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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柔的低语,一声又一声，柔柔地回响在耳旁。
郭一凡无神地听着，无神地感受着,叶子柔柔的抚慰,控制着、控制好自己的嗓子,发出一个又一个简单的音节,作为对她简洁明了的回应。
更在她那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拍与轻轻地摩挲之中，把自己那似不值一点金钱的眼泪,逼退着、逼迫着，倒流回眼眶及眼底。
渐渐地缓过神来,稍微等待上几秒,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伸出一只手来，按住车门。
看那模样，想要准备推开，下车去见王芳。
就在这一时,就在这一刻。
叶子猛然之间，猛然死死地拉住郭一凡。
好似,不想让她下车。
更好似,下车可以，必须先对她交代几句,意见或建议。
郭一凡一时迷茫四起,迷茫地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叶子。
迷惑着眼神,迷惑地发问。
“怎么了”
“来时大家说好了，各凭心意，你,打算给王芳多少钱”
“十万，行么。”
行，当然行。
不愧是不食人间疾苦，被楚静一娇生惯养着，长大地土财主。
怎么不把自己，也一块儿送给王芳呢。
叶子心中，尽管如此地想，却没有如此地说。
只是，一动不动地继续拉住郭一凡。
不接话，不表态。
此情此景，郭一凡说完，更加地迷茫和迷惑。
低头看一眼，死死拉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再抬起头来、抬起双眸，看一眼叶子，她那似不想说话，也不想放手地脸孔和神情。
深深地陷入迷茫和迷惑，犹如太深、太重，傻不拉几地问道。
“给得，少了可是我，目前只能拿出来这么多钱，等画卖出去，我才会有一大笔的钱进账，到时，我再给她加点，不用一次性，非得给那么多吧。”
还有，下次
瞧瞧，这傻不拉几的自我表述，自揭老底。
听听，这傻不拉几的言语和话意。
立时，叶子直想当场敲开，郭一凡那颗傻不拉几的小脑袋瓜，好好地看看，好好地研究，它的构造，到底是怎么长的。
仅凭她，跟在又有能力，又精明无比的楚静一身边，那么多年。
啥玩意，都没学会
“我说，你跟着咱大师姐，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吧，这，关于人情与事故，方方面面的东西，就一点也没有学会”
“叶子，你，你的意思是不是，把楚静一比喻成了猪，如果被她知道，饶不了你。”
什么是，此次谈话的重点。
被笨笨地人，成功的带离跑道，跑偏、跑远。
“郭一凡，我，我好像被你带笨了，我是那个意思嘛，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少废话，快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会挣钱就行了，学那些东西做什么。”
说得，好有道理。
钱，才是立于万事万物之上的根源。
光会挣钱，别的就可以不学、不用，不管不顾了么。
“知道，什么是人性吗”
“知道啊。”
“嗯，说说。”
“人性吧，有点复杂，不太好说。”
“你，赶紧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滚，滚哪去。
刚才想滚来着，不是不让嘛。
经过，这么一番，小打小闹的闹腾。
仿佛，郭一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迷茫和迷惑了。
立刻，神清目明地转动着头颅与眼神，转向车头前方，微微探视上几眼。
想想，自己要不要滚。
看完，想完。
顿时，感觉自己和叶子，再不出去相见，等那几个人缓过味儿来，寒暄、客套结束之后，肯定一起走来车子旁边，喊她们两个人，强行下车。
时间，貌似很紧迫。
尽量，长话短说。
更似，据理力争，辩驳辩驳，自己才不笨。
只是，成长的环境，有点特殊。
“叶子，我跟你说，我的情况，和你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看吧，你有哥，海燕有哥，王芳也有哥，况且，你们都结婚了，我又没有结婚。
楚静一，虽然一没有哥，二没有结婚，但她家里，是做生意起家的。
我爸妈他们，从小到大，从来不让我操心，楚静一也不让我操心，常姐更不怎么让我操心。
一个接一个，根本从没断档过。
所以，我除了工作，能够应付得过来，在家庭琐事、亲朋好友面前，怎么处理、怎么说话、怎么相处，等于没有一点经验之谈。
不懂人情与事故，不是很正常么。”
“小郭子，停，打住，你说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是个独生子女，家长里短、人情与事故方面的东西，不懂，情有可原，而且，我真得只是偶尔有点笨，你又不是不知道。”
“哟哟哟，你那是偶尔么，你是一直都很笨好不好，还好，你终于舍得承认，你自己笨了。”
“我，我是本来就比较笨嘛，要不，怎么会和你们，成为大学同学。”
“放，听你这后悔的语气，看你这后悔的样子，莫非，认识楚静一，也后悔了”
“这个，不可能，你少给我挖坑，让我跳。”
笨不笨的，先不说。
挖不挖坑，也先不论。
叶子在郭一凡，探视完那一眼之后，更似注意到，提前站到车子外面，寒暄、客套的几个人。
马上就要结束，最初见面之时，彼此间的寒暄和客套，时不时地相互转动着眸光，冲向这边，时不时地相互看上几眼。
看一看车内的人，以及车内的情况。
就似在看，车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坐在车里的人，还不下车。
尤其是王芳，看得不是一般地频繁、殷勤。
“咱们俩，都别废话了，我问你，你真打算给王芳，十万块钱。”
“嗯。”
“那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什么以后”
“比如，以后王芳再遇到困难的时候，比如，以后咱们别的同学，开口请你帮忙的时候，比如，以后你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的时候，比如，以后楚静一把你的钱，收走得一分不剩的时候。”
“没，没想过，我，我有钱的时候可以给，没钱的时候怎么给。”
“看来，你不笨么。”
一大堆地比如，听得人晕晕乎乎，绕得人晕头转向。
才将将消散之后，消散不久的迷茫和迷惑，在叶子这似神神叨叨、神经兮兮的神色，烘托和衬托之下，伴着那一声，高深莫测的看来，你不笨么。
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刹那，迷茫和迷惑，乘虚而入，盛世而归。
郭一凡直觉，自己的内心与脑海，此刻，不止充满了迷茫和迷惑，更有点小小的隐忧加之害怕。
“叶子，你说得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有什么不懂的，你刚不是说，你只是偶尔才有点笨，你知道什么是人性么。”
一句话，堵得人哑口无言。
更似堵得人，低垂着头颅，乱猜、乱想。
眼看着，或许短暂，或许长久的沉默，即将到来。
叶子，宛如实在看不过去，实在想不明白，郭一凡这副笨笨地模样，究竟好在哪里，被楚静一，心甘情愿地等待了那么多年。
誓死，也要把她等回来，陪着她。
继续宠，继续疼，继续任她，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永远长不大。
不得不，再次亲自出马，重新回到上学之时的状态，为她好好地上一节，关生人生、关于人性，关于爱情、关于婚姻、关于凡尘俗世的大课。
“小郭子。”
“嗯”
“以后，你和师姐生活在一起，就算一辈子结不了婚，生不了孩子，其实和正常的家庭相比，相差地也并不是很大。
同样，都是需要面对父母，需要面对亲戚朋友，需要面对同学和同事。
每个人，一生之中，都有遇到困难，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想要一生，一直平平淡淡、平平静静地过下去，根本不可能。
特别是，同学之间，大家知根知底，有那种纯纯的情分，互相牵扯、互相牵连，有时遇到困难，相互帮一帮忙，在所难免。
咱们今天，只单拿王芳的事情，来举例说明，你能帮得了她一时，又能帮得了她一世么。
何况，我们有那么多的同学，哪天听说，你郭一凡是个有钱人，一窝蜂地全都想找你帮忙，你有没有想过，那种时候，先帮哪个，还是一块儿帮完”
“我，我只帮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谁搭理他们。”
“是么，我怎么听说，你还帮了李妍瑾。”
听说听谁说。
叶子，这个似聪明绝顶，一心向佛，看透、看遍，远离凡尘与凡事的世外高人，马上就快要一人得道，成神、成仙了，不是谁都不搭理，谁都不联系嘛。
从哪里，从谁那，听说的。
“你不用露出那种表情，我自有我的办法。”
“叶子，帮李妍瑾的事，是楚静一看她可怜，非要出手帮忙的，我说了不算。”
“这话，你说给你自己听，你会相信吗不是因为你的面子，你真得以为，楚静一会出手帮她，咱师姐，可不是你，什么人都愿意帮。”
“我承认，应该是有些我的原因，楚静一当时明明很为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答应了，最后，居然还帮她办好了。”
“既然这样，万一哪一天，遇到楚静一，不想自己出手，不想让你帮的人，又不想让你帮的忙，你准备怎么办难道要帮完这个、帮那个，帮完一直瞒着她，瞒一辈子嘛。”
“哎，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梁振霄的事，她就不让我管，也没有帮。”
“为什么，不让你管”
“因为，她嫌弃梁振霄这么多年，一点不改变，一点不上进，不是不想帮，而是无从下手，帮不上。”
“小郭子，你知道这种事，通常沦落到最后，都是怎么帮上忙地么。”
“怎么帮”
“拿钱，砸。”
拿钱砸谁有那么多的钱，今天砸给这个人一点，明天砸给那个人一点。
聊来聊去，听来听去。
彷如，郭一凡渐渐地悟明白了，一点点，叶子所说的话，暗中隐含的大概意思。
无非是，和楚静一、常姐，时常说给自己所听的那一套，做人、做事的理论，相同且相似，不该管的闲事，不要多管，不该帮的闲人，不要多帮。
可是，王芳的事，又不是闲事，她也不是闲人呀。
至少，上学的时候，给自己洗过衣服。
那么多的人，之所以还没有一窝蜂地围过来，围到自己跟前，找自己帮忙，或者找自己借钱，是因为自己回来的时间，不够长、不够久。
大家对自己的现况，不够了解，不够清楚。
更是，还不知道，自己有钱。
“叶子，你给我说说，我给王芳多少钱合适”
“郭一凡，你刚刚不是说，想给她十万么，当然是，给十万。”
坐这儿，说了半天。
本来就想给十万，最终还是给十万。
意义，何在
“那，咱们两个，坐在这里说半天，岂不是白说了，瞎耽误功夫。”
“什么叫白说了，瞎耽误功夫我最少让你听懂了，楚静一整天管着你，不让你做这个，不让你做那个，都是为你好，你一回来，就把你的钱收走，更是为你着想，为你好。
只要，你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性格，一天不改变、一天不改掉，早晚，非得惹出大事不可。”
“哪有，那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你以为，你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什么人都能拯救。”
“我，我帮得都是对我有恩的人。”
“这么说，我也是对你有恩的人。”
“是啊。”
“不管，我在你的心目之中，是个什么样的人，房子，不用你给我买，我自己买，你只需要转告给楚静一，过完年，我去投奔你们，就行了。”
“叶子，真的，你有钱吗”
“有，结婚的时候，我收了不少的彩礼钱，还有亲戚朋友，好心好意地祝福我幸福，而随的份子钱。”
长长的声调，长长的拖动，长长久久地回荡。
回荡于，这一片狭小的空间。
更回荡于，郭一凡和叶子的耳边，以及周身与周围。
郭一凡依旧奉行着，对于他人的私事，别人不愿意主动诉说，自己从来不主动打听、主动询问。
尽管叶子不是他人，不是别人。
但她这一幕，似压抑许久，似突然有感而发，寂寂的惆怅，寂寂的悲鸣，仍让人听得，止不住地动容，止不住地感同身受。
宛似，人生明明有那么多的选择，为何自己不想选择的，又必须去选择。
为何自己不想经历的，又必须去经历。
叶子把自己的身子，更深、更后地靠向于，自己身后的椅背。
空洞的眼神，就着车窗外面，车子前方，空洞地看着，已经正在慢慢地踱起步伐，慢慢地靠拢过来，找寻自己和郭一凡的三人。
似有意、似无意，抓紧最后的时间，漫不经心地说。
“郭一凡，把你准备给王芳的钱，转到我手机上，别问为什么，我来替你转给王芳。”
“好。”
“一会儿，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回家去吧，别让大师姐总是等你。”
“好。”
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又如何。
郭一凡依然乖乖地拿起，自己放置在一旁的手机，乖乖地往叶子的手机上面，转钱。
就如那年，她们还在上学之时，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叶子，始终站在自己的身边，就算是面对她多年的老同学王芳，还是更多地偏心、偏向于了自己。
替自己解决，被多余之人喜欢上的麻烦。
替自己促成，教自己学会，怎么才能够和自己所喜欢的人楚静一，永远地在一起。
“叶子，你是不是怕王芳知道我有钱以后，缠上我”
“人嘛，总是不好说。”
“你，你这整天和楚静一一样，脑子里想这么多，不嫌自己的心，累得慌么。”
“这个问题，如果换成师姐，她会怎么回答你。”
“一凡，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多管闲事，不该问的别问，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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