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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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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驿馆偏僻简陋,  吃的住的都不好,不过往都城的方向走十来里,有个小镇。因为边塞流动人口多在这停留补给,  小镇颇为繁华,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客栈酒楼妓院赌馆都有。

    为了答谢金泰帮他满足“心意”,  财大气粗的毛皮商齐溪邀请他们全体住到了镇上最好的青楼里,高床软枕,花天酒地,大鱼大肉地伺候着,一天少说挥霍出去五百金。

    驿馆小吏来传信时,金泰还在花魁床上,听说送亲队到了,急匆匆爬起来,一边跳着穿衣服裤子一边挨个敲手下的门把他们叫出来。

    然而这些士兵们俸禄微薄,平时哪经历过这般安乐窝温柔乡,于是疯狂地享受,  短短两三天就被花娘们掏空了身子,站都站不太稳了。

    金泰见手下一个个歪歪倒倒精神不济,气得直骂他们没见过女人,完全忘了自己也一个德行。

    反观人齐溪的仆人,  他们也是从青楼出来,却精神抖擞器宇轩昂,两相比较,倒是他们更像军人。

    “贤弟,这些天多谢你款待,只是我手下人不争气,  竟然这般丢脸。”金泰拉着赵致,又狠狠瞪着手下们,“现在这帮不中用的废物是见不得缙国人了,为兄想请贤弟帮个忙。”

    赵致揽住他肩膀“咱们谁跟谁兄长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金泰大喜“好,为兄不能在外国面前丢了寒国的脸,想暂时借贤弟的人手一用,扮作我的人,帮我迎一下亲,等打发走缙国人就行”

    赵致微笑“这当然没问题,如此一来,小弟就更有机会看清那缙国公主了呢。”

    金泰以为他色胆包天,不疑有他,心道有自己在一旁,这齐溪还需仰仗他做生意,肯定不敢对公主无礼。

    赵致等人换上迎亲队的衣服,跟随金泰回去迎亲。到了驿馆外面,远远就看见庭院中停着的大红鸾车,以及队列整齐的缙国送亲队。

    缙国的送亲使很有几分大国的傲慢,他们到了驿馆不见迎亲队伍,已经非常生气,对方姗姗来迟,竟然只有不到二十个人,更让他们觉得己方被慢待了。他们也想给寒国人来个下马威,本打算今天拒见,驿官好说歹说,才劝动送亲使和迎亲使见面。

    双方在临时布置出来的会客厅里见面,缙国送亲使一脸不情愿地拿出婚书和一封密件,金泰则拿出迎亲信物,对方确认过他的身份不作假,才将东西给了他。

    接到人便耽搁不得,须得带公主立即启程回尔寿完婚,金泰问送亲使“公主何在我们可以上路了。”

    送亲使冷着脸道“一路舟车劳顿,到驿馆又久等阁下不至,公主正在休息,请稍后。”

    金泰自知理亏,不能怪人家态度不好,搓着手道“也罢,我们等公主休息好再启程。”

    一等就是半个时辰,缙人终于说公主睡醒出来了。

    金泰已经领着赵致他们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儿,闻说公主来了,便用胳膊肘捅他,示意他注意看公主的样子,别说做兄弟的不帮忙。

    赵致等人当然比他紧张,看着一袭红嫁衣的九公主被人扶着出来,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少女生得娇俏可人,正是赵致印象中的小妹妹赵云笙。她还是个孩子模样,头发却梳成了妇人发式,发髻上簮满珠翠,显得十分沉重。

    只是小妹一向活泼机灵,此时却眼眸低垂,面无表情,完全失去了以往的神采,宛如提线木偶,一步一步地走出来。四个膀大腰圆的粗壮嬷嬷将她紧紧围在中间,她的贴身宫女环佩反而被排挤在外侧,不能靠近她。

    赵致怔怔望着云笙,不禁握紧了拳头。

    旁边的金泰见他目不转睛盯着公主,将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差不多得了,至于看得这么入迷吗不就一个小丫头片子我看镇上的芙蓉姑娘比她美多了,也没见你多看几眼啊”

    赵致勉强扯出个笑容应付他“没有,只是第一次见着这样身份的贵女,一时好奇罢了。”

    公主被拥着来到了鸾轿前,金泰忙过去行礼,让人将鸾车踏板放下来,高声道“请公主上鸾车”

    云笙几乎是被四个嬷嬷抬上去的,全程没见她自己动下手脚,赵致看着,感觉有些疑惑,再看环佩,竟是一脸悲戚。她在车厢内坐好,环佩也跟着上去伺候,四个嬷嬷则两前两后坐在鸾车外面。

    缙国送亲队也要赶着回去复命,两边即将向相反的方向出发。拉鸾车的马在马夫驱使下缓缓动了,寒国队伍先行,金泰骑马站在最前面,赵致和手下们前前后后把鸾车护在中间。

    走出驿馆院子没多远,忽听后面传来齐声震天的呼声,带着哭腔“恭送公主,公主保重”

    他们回头,看见院子里的缙国人全都对着鸾车下跪,似在送别,更像哀悼。金泰自己虽然是寒国人,想到这可爱少女的命运,也不由当着赵致的面为之叹息,更疑惑那缙王如何舍得把亲女送入狼窝。

    一路到了小镇,缙国人没有追来,代表着他们已经成功接到亲了,金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和留在镇上的寒国兵会合,买了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就准备回尔寿。

    赵致送给他们很多食物,又对金泰道“兄长,我看你的手下们还没恢复元气,路上恐怕遇上胆大包天的劫匪,不如让兄弟再送你们一程吧”

    金泰自然求之不得,一行人加上赵致等一起出发。

    路上有说有笑,金泰他们早就把“齐溪”当成了自己人,哪里会怀疑他有不良居心,连驾鸾车的不知何时换了人也没发现。

    王抟和弟兄们隐隐将鸾车包围起来,金泰的人渐渐落到队伍后面,等金泰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到了一片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

    “怎么回事,贤弟,你的人怎么走那么快快让他们停下,去尔寿不是那个方向。”

    “齐溪”还在身边,金泰叫他招呼住前面的人,别带着鸾车走错了。

    旁边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听他话叫停手下,金泰心理陡然一惊,刚刚回头,一把剑就向他挥过来。他到底从军多年,身手还是在的,慌忙中矮身,堪堪躲过那一剑,发冠却被削掉,头发散下来。

    赵致倒没有赶尽杀绝补上一剑,只是单手撑在马背上一跃而起,凌空一脚将金泰踹下马,而后一剑扎进金泰那匹马后臀上。马儿吃痛,朝天嘶鸣一声,撒蹄子跑了。

    变生肘腋,金泰被踢下马后傻眼了,追在赵致马屁股后头追问原因。

    赵致已经又坐回了马背,抓起挂在旁边的弓,搭箭拉满弦,回身对准了金泰,喊道“念在你对公主尚有一念善意,我今天饶你一命,你再追,我就杀了你”

    这时候金泰已经明白,这个“齐溪”定是来劫亲的了,悔恨晚矣。

    他的手下们路上吃了齐溪送的吃食,这会儿都在马上昏昏欲睡,没人发现这变故,马儿没有人驱策,也开始在荒原上乱跑,甚至停下来吃草。金泰孤掌难鸣,追都没法追,又怕真被赵致射死,只好停下来,目送他们带着鸾车消失在视野中。

    赵致他们劫下鸾车后转向溪国方向疾行,鸾车上四个嬷嬷和环佩惊叫声连连,还以为遇上山贼了,车里唯独没有传出来云笙的声音。

    等跑到安全范围之内,他们才停下来。

    嬷嬷们惊恐地看着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围上来,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们,是、是什么人我们缙国人是,不要杀我们”

    赵致迫不及待走到鸾车前,几个嬷嬷尖叫着跳下车撒腿就跑,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没去追。

    “云笙,没事了,出来吧。”赵致对着车里大声说。

    等了好久,车门也没开,赵致跳上去,想要推开车门,一推之下却发现被人从里面抵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敲了三下车门,说“别怕,是哥哥来救你了。”

    里面传来响动,门开了,却是环佩,她手里拿着把匕首对准外面。见是不认识的人,脸色一白,匕首对着赵致乱挥,一边叫道“你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你的”

    赵致这才想起脸上还有易容。商瑞不方便带出来,不过他做了几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只要贴在脸上就成了另一个人,很方便,就是用不了几次,没有颜料管久。

    他揭下面具,沉声道“看看清楚我是谁”

    环佩安静下来,终于认出了他,匕首掉落,哇的哭起来“嗣君真的是你呜呜呜,您怎么不早点来救我们”

    “别哭了”赵致喝止她,“还不把公主扶出来。”

    车厢狭小,只能再容一个人进去,环佩慌忙收住眼泪,转身进去把赵云笙搀出来。

    赵致跳下车,赵云笙从车里一出来,他就接过手,把她抱下来。

    他离开缙国前只有云笙来送行,那时候抱了她一下,只隔了短短几个月,她竟然轻了这么多。

    “云笙哥哥来接你了,你怎么样不要怕”赵致摸着她的头发安慰,他以为妹妹会又激动又高兴,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谁知竟然没半点反应,依然是面无表情。

    他低头看看她,发现她连眼睛都不眨,心里一凛,转头问环佩“公主这是怎么了”

    被他一问,环佩忍不住泪如雨下,带着哭腔道“陛下要拿公主换寒国的矿山,公主不肯嫁,拼死反抗陛下就、就让人给她喂了一种药,强行把她送上车,送给寒王她现在谁也不认识了她,她已经成了一个傻子。”

    不止赵致,其他人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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