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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兴二十四年二月初, 这场从文思使沈玉昭被掳走开始的风波,到最后慧安公主沈玉昭三跪端阳门而终止,京城里的波澜终于消散归于平静。
将军府内, 沈妙妙浑身无力, 头脑发沉地躺在床上, 一旁郑元英已然不知再说什么话好, 最后只得道
“这下你满意了,如若不是永安公主殿下去帮你, 你以为你跪到几时能见到皇上,这次稍有不慎, 别说救不了杜衍,你都要搭进去的。”
沈妙妙连忙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郑元英立即从严厉转换到了关切的模样,紧张道“怎么, 还难受吗,不是刚喝过药了”
她说着抬头问立在一旁的银珠“妙妙她昨晚可有发过热”
银珠面不改色道“娘昨晚按时喝了药,半夜自是出了一身的汗,倒是没有发热。”
郑元英不放心,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次叮嘱道“这几日都给我看好她, 身体不养好, 连房门都不许她出。”
银珠和碧翠赶紧称是, 郑元英一左一右瞟了她俩一眼,没好气道“没和你们俩说, 你们俩和她是一伙儿的,我得留我的人在这里看着。”
沈妙妙见母亲仍有余怨未消,便立即抱着她的胳膊道“母亲也知道的, 我虽是跪在雪地里,但都是穿了夹袄,绑了蔽膝的,只是第一天在外面的时间长了些。”
郑元英瞪起眼就要凶她,沈妙妙马上撒起娇来“知道母亲担心我,所以您说驱寒就驱寒,说休养就休养,妙妙都听母亲的。”
这些伤身又伤神的事情能够一并解决,郑元英也算松了口气,当时妙妙同他们商量要走这步棋的时候,她是坚决不同意的,她一个母亲怎么舍得让自己女儿隆冬时节去跪大雪地,但这孩的主意一日比一日正,就连她父亲都被她说动,跟着帮她演这出苦情戏。
天可怜见,如今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眼下说什么都要看住她了。
“你可是答应娘了,这些时日都要老实待在家里的。”郑元英板着脸道,“除非有圣旨,不然谁也别想让你走出家里的大门。”
沈妙妙吐了一下舌头,忙转移话题“杜衍已经从大理寺的牢狱中出来了,可有他的消息”
母亲不让她出门,她就没办反去看他,不知道他之前受的伤有没有痊愈,受的冻疮有没有擦她送进去的药。
郑元英顿了一下,随后道“他这一趟出京加之牢狱之灾,亦是受了不少苦,回到府中也需整顿一番,再者,皇上尚未临朝,他也不好随处走动。”
沈妙妙眼珠一转,探头对银珠道“你去让元安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消息。”
郑元英立即将人又按回到床上,替她盖好被“急什么急,他安排好一切,自然就来看你了。”
但元安这一打听,就是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官复原职的中书侍郎大人一直闭门不出,国公府阖府安安静静。
再后来,元安得了消息,杜大人夜访了平章事大人的家。
随后没多久,皇上临朝,便开始了大虞国历史上最为著名的隆兴庚辰改革。
虽然有慧安公主决然请命在先,大批百姓陈情在后,但放在朝堂上又是另一回事。
与统治阶层有着千丝万缕的旧制度并不是说废除就能废除的,经过十数日的激烈讨论和反复商议,在皇帝的强硬态度和不少重臣的坚持下,才终于有了眉目。
沈绎将朝堂上的情况告诉沈妙妙的时候,她已经被允许在府中走动了。不过所谓的走动也只是从她的卧房走到隔壁院的工坊中。
神采奕奕的沈指挥使刻意轻咳一声,郑重其事道“杜衍这些时日同平章事大人一直在修订改革法案,听说忙的时候连家都回不去,也就不怪他没时间来看你了。”
那可不一定,他忙归忙,不来却可能是在生她的气。
沈妙妙撅了噘嘴,哼,她不过是礼尚往来,他倒是脾气大。
沈绎又喝了口茶,放下茶碗,从袖里默默拿出一沓卷着的薄纸,递到沈妙妙面前,若无其事道“给你的,拿着。”
沈妙妙只瞟了一眼,看出端倪,便道“大哥,你不是第一个给我塞银票的了,我不会要的,你快收起来。”
沈绎扭头,沈妙妙道“二哥一早就来过了,前几日大姐和二姐也变着法儿的往我屋里塞东西,就连三弟都把他的家底搬过来了。”
沈妙妙真是又无奈又窝心,有些哭笑不得道“难不成外面在传我因为没了嫁妆,杜衍就不想娶我了”
沈绎一瞪眼“谁敢”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是大哥,给你些私房钱是应该的。”他将银票拍在桌上,“我妹妹自是不能受半点委屈的。”
依旧是将军府阖府都宠着的三娘,却在时间推移中感到有点委屈了。
碧翠觑着娘已经入帐就寝,转到偏间,不满地和银珠抱怨“杜大人也真是的,娘为了救他,大冬天跪在雪地里,人出来了,却见都不见一面,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嘘”银珠忙提醒她,“小声点,娘还没睡着呢,杜大人自然有他的考量,说不定明日就来了,你莫要再说会让娘难过的话了。”
银珠虽然这样安慰人,但心里却也有些模棱两可,想不通杜大人为何不来,便只得想着明日要如何哄娘开心才好。
谁成想,第二日一早,上气不接下去的元安风一样跑进来,兴奋道“娘,杜大人来了”
闻言,银珠碧翠皆是露出欣喜的神色。正在一针一线认真绣花的沈妙妙却头也不抬“哼,他来做什么”
元安喘了口气,一拍大腿“杜大人是带着婚契书来的”
沈妙妙的针从指间掉落,她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杜衍此次前来果然不光是他自己,沈妙妙整理得当,匆匆赶到主屋正厅的时候,恒国公和夫人也都在场,除了他们甚至还有满脸含笑的齐天合。
原本恒国公夫妇和沈成远与郑元英相谈甚欢,见沈妙妙来了,皆是起身。
国公夫人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关切道“快让我看看,听闻你病了一场,我可是担心坏了,只是”
她顿了一下,似是改口道“只是不及来看你,如今身可是无碍了”
沈妙妙感觉到杜衍的目光从她出现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她露出灿烂笑容,却只专注对着国公夫人俯身行礼“玉昭已无大碍,夫人费心了。”
郑元英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暗笑,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等着盼着人家消息,如今人来了,便有耍起性不给脸色。
她轻咳一声,单刀直入道“今日是国公府带着婚书前来请期,这婚书需得你与杜衍两人亲笔署名,这才叫了你出来。”
她这做母亲的还得给自己女儿找台阶下,也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沈妙妙却没吭声,他们这婚,纳采问名人不知鬼不觉,纳吉纳征更是可以忽略不计,没有一个走了正常的六礼步骤,如今请期,他倒是大张旗鼓地来了,连问也没问她。
人精般的齐天合最会拿捏这样的场面,立即上前行礼道“殿下,侍郎大人在朝堂上奏疏请期,皇上口谕,这婚书要让殿下亲自过目,您答应了,皇上便也是同意的。”
齐天合说着,从身边內侍手中拿出那婚书,呈到了沈妙妙面前。
这古代的婚书沈妙妙也是略知一二的,当日大姐的婚书被退回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是亲自过目过的。
大虞国的婚书向来是三幅叠卷式的,共有男女各一卷契书与一卷聘书,但拿在沈妙妙手中的就只有两卷。
杜衍淡淡解释“聘书另做一册,今日只带了你我的婚契。”
房间内所有人都看着她,沈妙妙只得不情不愿坐下来,展开那卷轴,只见上面只写着两行字
启于恭惟,思谨奉良缘申问,欣惟嘉命之承。忝首具位启上,今与男杜衍缔亲造联,特赐。
这段话看得沈妙妙云里雾里愣是没懂,只看见杜衍在那男字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前面“具位”和“启上”中间有一段空白,大约是让她署名的地方。
沈妙妙下意识将卷轴翻过来查看,后面只是暗锦的裱褙。
另外一卷不用看,除了名字前后不同,大约是一模一样的。
她皱着眉又看了一遍,这才发现下面的日期赫然是隆兴二十四年三月二十六。
婚期是三月二十六那不就只有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沈妙妙震惊地瞪向杜衍,杜衍道“特地请人算过了,这是全年最好的日。”
沈妙妙眯眼瞪着他。
沈成远这时抬手抵唇轻咳一声,复又笑着与恒国公夫妇道“国公爷,我后院有一株红梅近些时日开得不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就请国公爷和夫人观赏一番如何”
恒国公自然点头答应,沈成远又道“齐內侍也一道去吧,回头我着人给大人拿一些我珍藏的望海茶,大人尝尝。”
众人心照不宣地呼呼啦啦离开,偌大的主厅就只剩下沈妙妙和杜衍两人。
沈妙妙干脆地站起身,冷着脸道“看不懂,这婚书杜大人自己留着吧。”
杜衍横一步靠近站在她面前,沈妙妙扭头不看他,心中有气,就想着躲开他。
谁知杜衍却轻轻将她抱住,他似是极力控制了力道,但是揽人入怀后,还是慢慢收紧了手臂。
他的下颚抵在她的头顶,声音无比清晰,仿佛透过挨近的肌肤传了过来“对不起,是我错了,没有考虑周全你的感受,擅自替你我做了打算,世昌日后绝不再犯,只求你莫要再做那般让人痛苦揪心之事了。”
他的声音满是懊恼和心疼,甚至带着隐隐的哀求。那些微的不满,瞬间就被他的拥抱驱散了,沈妙妙鼻微酸,心顿时就软下来了。
“我”她哽咽了一下,“我只是想早点救你出来。”
杜衍忙抚摸她的头发安慰“我知道,我知道。”
窝在他怀中许久,沈妙妙才吸了吸鼻问“所以呢”
杜衍拥着她久久不愿放手,但这毕竟是将军府的正厅,他叹息一声,拉着她的手和她对视“所以,公主殿下可愿下嫁杜衍为妻”
沈妙妙撇了撇嘴“我可是没什么嫁妆了。”
杜衍轻轻笑了起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尖,目光专注又深情“能娶你为妻,世昌便是得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再无他求。”
沈妙妙抿住嘴角的笑,作势哼了一声“花言巧语。”
不多时,等众人再次回到主厅时,沈妙妙仍然是坐在桌前,对着那婚书蹙眉的模样。
漂亮的花笺纸上是笔法圆熟、结体秀美的楷书,即便只有寥寥十数字,但仍劲健圆畅,浑然一体。
这字并不陌生,一看便知是何人细细写来的。只是她那两笔字写上去,大约只会徒然破坏了这书法的美感。
沈妙妙握了一下手中的毛笔暗恨,早知道就不练什么绣花,专攻毛笔字了。
众人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却见沈妙妙对着婚书仍眉头紧蹙,似有不满,有些奇怪。
恒国公恨铁不成共地瞪了杜衍一眼,正想开口帮无用的儿说上两句话,就见他那一根筋的儿走到人家身后,俯身弯腰握住了公主殿下握笔的手。
沈妙妙俏脸一红,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杜衍修长干净的手上。
那上面还有着未褪下去的红色冻疮疤痕,沈妙妙顿时心疼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杜衍已经握着她的手,将沈玉昭这三个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了婚书上。
围观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郑元英忍不住一笑,抚掌道“好了,婚书既成,日就算定了。”
她转头与同样喜笑颜开的国公夫人对视,道“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可着实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呢。”
国公夫人满是歉意道“这六礼的流程总是有些草率,太过对不住玉昭了。”
先前定亲的时候,他们的儿说自己是一厢情愿,非要低调行事,那时他们原本也是不同意的。如今终于走到他们期待的这步,其中艰难曲折,真是一言难尽。
多少有些尴尬的沈妙妙忙起身“无妨的,我不在意这些,劳国公爷和夫人为我担心了。”
国公夫人拉过沈妙妙的手,想想这般贤懿纯美的娘是自己家的媳妇,真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她拍着沈妙妙的手,比儿还要心满意足道“杜衍在朝堂上请了婚书,等你们二人一起去皇上那里复命,这之后,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等着当新嫁娘了。”
便是大方如沈妙妙听了这话,也多少有些害羞,一时不知所言。
如此,这被全京城人甚至是整个大虞国关注的一对恋人的婚事,终是尘埃落定。
见到了写有两人亲笔签名、相当于契约的婚书,圣颜大悦,当即下旨,着礼部亲自为慧安公主置办嫁妆。
不出几日,京城百姓就见到了一副绝无仅有的奇景。
从忠武大街而来连绵不断的队伍,与从昭德大街浩浩荡荡前行的另一只队伍当街相遇,汇合一路皆是前往了将军府。
路上行人不知情者好奇道“这喜气洋洋的两队人,看样是成亲的送嫁队伍呀,怎么不见花轿”
一旁有人立即回他“不是送嫁呀,你看好了,左边那队人是从国公府出来,去将军府上送聘礼的。而右边那人马则是从皇宫中来往将军府上送嫁妆的。”
路人一听来了精神,这事他略有耳闻。
“我听说婚书都递到太庙供奉过了,怎么国公府才下聘礼难道纳征的时候没聘礼就想娶公沈大人”
“据说是那时候杜侍郎人不在京城,两家只递了礼单,请期后得了皇上的允许,今日才是过大礼。”
“就是我在这儿已经站了大半日了,这队伍怎么还没走完”
“你再看看那送陪嫁的队伍,根本看不到头儿,恐怕队尾在皇宫里还没出来呢。”
“你们说,这一左一右哪边先被比下去”
“我猜是下聘礼的。”
“我猜是送陪嫁的。”
“要我猜,得先是将军府放不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约还有一两章就完结啦
这里说一下番外,目前初步就是
两个婚后生活、一个邓绾、一个赵伯希,可能会有个大姐的
如果小可爱有特别想看的,可以留言,我看看能不能写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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