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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乱世佳偶,日月连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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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蹻逃出王殿后,匆匆奔回屈府书房内,简单收拾了一包行李,带上宝剑,逃离了屈府。

    还来不及逃出城,禁卫军已经封锁城门,开始全城搜捕。庄蹻一时出不了城,只能选择留在城内继续关注朝中动向了。然而,该藏身何处才安全庄蹻率先想到一处藏身之地,便是天牢附近那条偏僻的后街,几年前他曾在那里买下一间破旧的民宅,曾率领兵士从那间民宅里挖掘地道引水淹天牢,救出过瓯越王。策略已定,便沿着僻静陋巷潜逃进这间破旧的民宅内,脱却铠甲,化身成一位朴实的民夫,过上昼伏夜出的日子。偶尔也会趁夜潜回屈府,向宋玉与景差打听朝中之事。

    禁卫军已在城门各处挂出庄蹻的画像,并悬赏缉捕。悬赏令曰“庄蹻藐视天威,挑战王权,竟在朝堂上公然造反,罪不容诛奉大王之命,革除其大司马之职,并在全国通缉。有线索或斩杀人头者,赏

    千金,封万户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近些日子朝中大事不断,先是楚怀王客死秦国,而后是新君继位,随即是屈原被放逐江南,如今大司马庄蹻又被指控犯谋逆之罪,百姓们犯糊涂了,常常驻足在庄蹻的画像前摇头叹息。

    一个秋雨蒙蒙的午后,入城的道路上泥泞沉车毂,泥水及马腹,奇迹般出现一名白衣女子与一名青衣女子一人骑着一匹战马奔来,两人都戴着遮面斗笠,背着行囊与长剑,看这装扮便知二人是从远道赶来。战马奔至城门前,两名女子见一群百姓正围着通缉令观看,便勒马至人群身后翻身下马,挑起黑纱斗笠瞟了几眼。斗笠掀起之时,可以看清青衣女子正是桑子,白衣女子正是欧阳若溪。望见庄蹻的画像后,桑子颇为震惊,凑到欧阳若溪身旁急切问道“小姐,大司马迟迟不归原来是被朝廷通缉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思之思之,重又思之。欧阳若溪万万没想到,自从庄蹻于去岁寒冬匆匆离开神剑山庄赶赴汉北救援,令

    她思念了数百个日夜却等来如此结局。庄蹻为何会谋反为何会被悬赏通缉她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隐隐的绞痛。可转念又想,一朝君主一朝臣子,如今新君刚继位,极有可能是新君在肃清政见不同者。于是,忍着心痛伸手安抚桑子道“不急,朝廷既然还在悬赏缉捕,说明尚未抓到人,具体情况待入城找宋玉大夫问问便知。”两人互相安慰着,离开围观的人群,牵马入城了。

    经一路打听,穿街过巷后,终于来到僻静的屈府门前。远远便望见几名执戟侍卫守在一座陈旧的宅子前,门楣上的匾额已经拆除。令欧阳若溪吃惊的是,庄蹻曾多次向她谈起的屈原,忠君爱国,品行高洁,竟然住在如此陈旧的宅子里,实在不可思议。于是,满心忐忑走到侍卫身旁去询问“请问军爷,这便是屈府屈原就住在此处”

    一名侍卫瞟了她一眼,本想拒绝搭话,却因站在眼前的是一位绝色美人,只好勉强回道“此处曾经是屈府。不过屈原犯了重罪,已被大王流放江南了,只

    有宋玉与景差两位大夫还住在此处。”

    “两位大人可在府内”

    “尚在兰台办差,要很晚才会归来。”侍卫摇头道,“屈原虽被流放至江南,可他这两名学生还一直住在这旧宅子里,宛若守陵一般。”

    “可不是,”另一名侍卫插话道,“去年深冬庄蹻从汉北回到郢都后,也是一直住在这旧宅子里,有人说他是为了感恩屈原,有人说他是为屈原鸣冤。如今,屈原又一次被流放了,庄蹻也犯下谋逆之罪,我等正在此处守株待兔,等他自投罗网。”

    “这么说来,庄蹻当是忠义之人,怎会谋反”若溪只想寻找宋玉,不料却从侍卫口中听到了庄蹻的消息,既是惊喜,也是难受,“你们可曾见他出现过”

    “有传言说他还在城内,可我们尚未见到他,正期待着提他人头去加官进爵呢”

    “多谢两位军爷相告。”欧阳若溪随口一言,转身牵马离去了。

    两名女子又是一路询问,来到兰台庭院前已是暮色时分。二人拴马踏上台阶,在一名值班士子的引领下穿行过花间甬道,隐约看见正值花期的寒兰,香气袭人。

    当值班士子领着两名女子进入一间书房时,室内已经掌灯,宋玉正埋头在案台上书写竹简,身旁已经垒起厚厚一摞竹简。

    欧阳若溪轻咳一声,屈身施礼“欧阳若溪拜见宋玉大夫”

    “欧阳若溪”宋玉重复念了一遍,僵持片刻才回过神来,抬头瞟了白衣女子与青衣女子一眼,放下笔,忙起身回礼,“宋玉见过两位姑娘”见值班士子还站在门口,两名女子似乎不太方便说话,宋玉便快步出门将值班士子送走,才匆匆转身回到两名女子身旁,疑惑问道“两位姑娘何以至此”

    欧阳若溪并未立即告诉来因,而是指着满案台竹简问宋玉“若溪曾闻,明君当倚重,昏君当轻视,亡国之君更应当抛弃如今这位楚君,割地弃民,社稷

    不保,仁人志士惨遭流放,佞谄凡庸却委以重任。如此昏庸之主,宋玉大夫为何还废寝忘食为其卖命”

    宋玉被说得面红耳赤,抓起一卷竹简递给欧阳若溪解释道“若溪姑娘,宋玉受教于屈原先生,如今先生因忠谏而遭流放江南,宋玉心痛如绞,悲不自胜,却也爱莫能助,只好写一首长诗,以明先生之志,让后人记住先生。”

    欧阳若溪接过竹简瞟了几眼,颇为不屑道“辞藻还算华丽,神韵亦还悲愁,可你们这些文人士子,除了会写写诗词文章发发牢骚,又能做甚这与隔靴搔痒有何区别别说你写九辨了,就算宋大夫写出千辨万辨也不能改变这黑暗现实”语毕,随手将竹简扔回案台上,将案上的竹简撞得散落遍地。

    宋玉万万没想到,他曾多次听庄蹻念起过的绝色美人欧阳若溪,却是如此一位烈女子,虽然今日是与她第二次见面,也未熟悉到可以见面便发火使脸色的程度啊。可转念又想,欧阳若溪挖苦他这些话确实有道理,这不正是文人墨客们面对的窘境与悲哀满腹憋

    屈,却无处诉说且欧阳若溪早不来迟不来,偏在庄蹻被指控犯谋逆之罪时而来,肯定是因此事才怀恨生怒。只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若溪姑娘所言甚是,战乱之世,百无一用是书生,尤其像宋玉这类读书人,可比不上大司马庄蹻那般,文能落笔安邦国,武能仗剑定乾坤。我也只能在仕途不顺时提笔发发牢骚罢了,实在是悲哀姑娘可是为大司马之事而来”

    “如此朝局,天昏地暗,是非善恶不分,若非因为庄蹻搅入其中,我欧阳若溪至死也不会踏入郢都半步”欧阳若溪发了一番怒火,怨气已经有所消减,这才以常人口吻相求道,“宋玉大夫,去岁寒冬你从神剑山庄将他接走,带他到汉北驰援战争,拯救百姓,浴血奋战后却挣到个谋逆之罪,岂不荒谬今日你得将他归还予我,我不要功,不要名,只要他这个人便好。”

    宋玉又回头看看门外,确定无旁人后才压低声音回道“想必姑娘也看到了缉捕告示,禁卫军正在四处搜捕他其实,庄蹻尚在城内,昨天深夜我还同他短

    暂见了一面。”

    桑子立即凑到宋玉身旁苦苦哀求道“如此,先生定然知道大司马藏身何处了。烦请先生引我们去见他吧,我家小姐都快急疯了,日念夜念,总算来到了郢都。”

    宋玉难为情道“时辰尚早,满城都能遇到禁卫军,此时去见他恐有不便哪。”

    望见宋玉难堪的眼神,若溪只得解释“我有急事要见庄蹻,片刻不得耽搁”

    宋玉微微一笑“垂沙大战前,齐韩魏三国联军围攻汉北,我不得已奔赴会稽郡向大司马搬救兵。自从我将他带离会稽郡,他便经常同我说起若溪姑娘,足见他对姑娘情真意切,朝思暮想”

    “此次,我可是专程为他送来紧急军报。”欧阳若溪脸颊泛起红晕,举手止言道,“国难当头,谁还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事态危急,请宋大夫赶紧领我去见他。”

    “原来如此若溪姑娘稍安勿躁,须等到子时以后

    ,禁卫军都休息了方可领你去见他。”宋玉伸手做请,将两位女子请到一侧的席垫上入座,不由得称赞道,“所谓乱世造佳偶,日月为连璧,必属欧阳若溪与庄蹻也”

    “乱世之佳偶,日月之连璧,分别,相思,便是一切”欧阳若溪落座后,发出一阵深沉叹息,“思悠悠,念悠悠,几时能休先生又岂知那离恨之苦”

    “然也,然也,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宋玉连连点头,转身捡地上的竹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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