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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艳情的故事
牢头正义凌然的将梅府老管家的手推了回去：“你不知道最近杭州府上下都在彻查贪污的事吗？！你想害官爷我不成？！”
“哪能呢，官爷，您仔细瞧瞧这一不是银子，二不是啥宝贝，就是老朽我平日里用的一个旧烟斗，官爷不嫌弃的话，拿去抽抽解闷。”管家五伯将手里的烟斗又递了过去。
牢头搓着下巴斜眼去睨，确实不是一件打眼的东西，相反还显得十分破旧，乌涂的铜烟锅、斑驳的柳木杆，下面拴着一个黑布袋子倒是鼓鼓的看来是装满了烟叶，牢头一看没有任何油水可沾，冷冰冰的再次推开管家，“我要你的破烟斗子干什么？！”
“您先抽口试试，老朽的这烟叶可是不错！”五伯将烟锅伸到烟袋里，挖了一锅黄灿灿的粉末伸到牢头的眼皮底下晃了晃，牢头顿时眼睛一亮口水滴了下来，忙从五伯手中接过烟斗，又伸到烟袋里挖了几回。
“果然是好烟叶！”满满一烟袋的金子沫被牢头以烟叶的名头欣然收了下来。
可是当五伯要带着身后的三个人一起进牢的时候，又被牢头拦了下来：“要进去，只能你一个人进去！”
“官爷，您就行行好吧，这杭州城谁不知道我家大公子、二公子皆是没出满月就夭折了，老爷和夫人就只有三爷这一根独苗，可三爷一直没有娶亲……这……总要给梅家留个后啊！”
“别跟官爷我来这套！你这些玩意儿，都是如花大姐玩剩下的了，当我傻啊？！”
“不会不会！我们的速度比如花他们要快！”五伯说着将身后三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风帽的女子请到了身前。
牢头一看，三个女人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身怀有孕的样子，牢头手指了指女人们圆滚滚的肚子，“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正是我家老爷和夫人让老朽来问我们三爷的事，三个女人都说怀了三爷的种，可到底哪个才是梅家的骨血，我还是得请我们家三爷确认一下，您也知道我们家三爷没关进来前作风有些混乱……”
牢头从三个女人的面前依次走过，前两个女人美得让他流口水，可看到第三位的时候，下巴咵嚓一声掉了下来，红绿两朵大花脑顶两边个别一朵，绿色的宽边眼影，厚厚的香肠嘴……牢头用力将下巴托了回来，指着公主问道，“这样的，梅渡羽也喜欢？！”
“呵呵……我家三爷涉猎比较广。”老管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官爷~~不要为难奴家们了吗~~奴家们大着肚子~~站久了，会很辛苦的~”公主撒娇状的撅起红艳艳的香肠嘴，手指尖捏着香帕扫着牢头的鼻尖。
“恶……我先去吐一下，你们快点去确认，赶紧出来！”牢头匆匆说完，捂着嘴跑了出去。
“咿呀呀~~吾苦命滴三郎哇~~~~~”公主一手托着肚子，一手捏着手绢率先跑了进去。
梅渡羽一身白色囚衣、乌发披散，坐在牢中听到声音，身子猛的一抖，不禁打了个冷颤。
公主泪眼汪汪扒住两个铁栏杆，把香肠嘴挤了进去，深情唤道，“三郎~~~”
梅渡羽也是真的挂念公主，忧心她的伤情，他也想深情的唤她一声雨歌，可他还是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你们看，你们看！”公主向大丫和雪里狐指了指梅渡羽，“多么好的心理素质啊！我们要多向三郎学习！临危不惧，笑对生死！”
大丫不屑的翻了翻白眼，从怀里将棉垫掏了出来，拽到地上，气哼哼的坐了上去。
“不过三郎，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等我救你出去！”雨歌拉过三郎的手，用香肠嘴在人家的手背上印了一个吻，三郎喉咙猛的一抽，但还是强压了下去。
大丫扭过身，向梅渡羽挑了挑大拇指，“好定力！”
“彼此彼此！”梅渡羽回敬道。
“三郎……”雨歌不忍再多看三郎身上的斑斑伤口，低下了头，眉目遮挡在长长的刘海之下，三郎看不到她画的丑样子，只觉得自己手背上一热，一滴水渍在他的手背上晕开，慢慢溶进了他的肌肤里，顺着他的血液一直流到他的心中，“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发誓一定让赵穆很快还你自由，不但还你自由还要还你清白。”
大丫轻叹了一口气，将棉垫揣回怀里，黯然起身走了出去。
雪里狐为三郎包扎了伤口，管家五伯从提篮里端出梅家老妇人亲手准备的酒菜，公主又用香肠嘴锻炼了几次三郎的忍耐力，这才依依不舍的从牢里出来，刚迈出监牢大门，就发现府衙门口热闹非凡，告示墙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是不是本宫的懿旨贴出来了？！”公主拉着雪里狐和大丫，凭借着她无敌美艳的妆容，杀出了一条血路，终于挤了进去。
“这上面的字，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啊，都写了啥？”有人问道。
有个老夫子模样的人，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摇头晃脑的说道：“呜呼呀！这是公主千岁发出的一张告示！”
奉天公主赵雨歌，凭借这几日在杭州城劫法场惩贪官的事迹，已经跃升为老百姓心头的风云人物了，大家一听是公主的告示，立马好奇心大增，“告示上都说的啥？”
“公主说啊，这杭州城水美、山美、人更美，她游玩了不少地方真是流连忘返，尤其是一个叫做‘凤仙楼’的地方……”
百姓们一听“凤仙楼”三个字，八卦之魂一下子燃烧了起来，那可是杭州出了名的青楼楚馆烟花之地呀，“快说快说，公主在凤仙楼怎么地了呀？！”
老夫子继续摇头晃脑的说道：“公主说她在凤仙楼一夜，感触颇多，也感慨良多，她要将这一夜的经历讲给大家伙听，并与大家一起分享探讨自己的感悟。”
“公主在凤仙楼待了一夜哇！”
“她还有了感悟！”
“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事啊？怎么贴个告示还留坑啊！”
老夫子眯着眼，几乎是贴到了告示墙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公主千岁没有说，她只说三日后的辰时会在凤仙楼的牡丹大厅准时开讲，无论是士绅官商还是平民百姓都可以前去听讲，公主煮茶焚香恭候大家。”
于是，消息不胫而走，比董长鹤抄家那天还要令百姓们欢欣鼓舞，“公主”、“青楼”、“一夜”，这些关键词让人们想入非非，甚至连杭州城附近的州县都有人连夜拖家带口披星而来，为的就是要听听这百年难遇的可以亲耳听到的皇室艳闻。所以说，古往今来，“八卦”都是老百姓们的共同爱好，甚至在坊间颇受欢迎的小报《江湖八卦异闻录》早就将耸动的大标题预先刻板出来了——《公主艳遇凤仙楼，一夜牡丹为谁开》，副标题：奉天公主亲自为您讲述，那夜那人那段刻骨缠绵的风流韵事。
当许多人赶着马车，骑着驴涌进杭州城的时候，一小队锦衣卫的人马却悄悄出城快马加鞭直奔京城而去。
三天后的凤仙楼，头一回在大早上就如此热闹，别说楼上楼下能坐人的地方都坐满了人、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能塞人的地方都塞满了人；更有那身手敏捷的江湖侠客们倒吊于房梁之上；楼外的树上、墙头上也都挤满了人；有不幸来晚一点的，就只能在人山人海外跺脚叹息。
“公——主——驾——到！”随着小太监一声尖利的呼喝，公主华丽丽的登场了，凤钗珠鬓熠熠生辉，牡丹团花的织锦长裙，薄如蝉翼的雪白轻纱长长的拖在地上，比之法场那日的威仪之态，今日的公主殿下在百姓眼中更显得艳丽旖旎，越发为今日暧昧的气氛抹上了一层粉红色。
众人本要行跪拜大礼，但发现刚猫腰，后面人的脑袋就顶到了前面人的屁 股，而且在树上、墙上、房梁上的发现要想行礼，则难度系数更高。
公主用绢帕掩唇，微微笑道：“罢了，礼就免了吧，大家都不要拘束，能坐的就坐下，能靠的就靠着听，本宫的这一夜感受可长了，你们得听会儿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闪动着光芒，会心的笑着，看来今天有大爆料啊！
“这事吧，得从那日本宫和本宫的尚枕宫女，在西子湖畔散步说起。”公主将手向大丫一扬，算是介绍一下重要的出场人物，百姓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面瘫的大丫，大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想到竟引来了热烈的掌声，主要是大家对公主的故事期待度很高很兴奋。
“我们散呀散呀……散呀……忽然发现了一个地方……”公主一边讲，一边瞄着厅堂大门。
“是不是发现凤仙楼啦？！”有人急不可耐的接话道。
“对！本宫发现了这座富丽堂皇的楼阁！于是，我和我的宫女很好奇，就打算进来看看……”还是没有见到有任何动静，公主决定上点猛料，“可是，门侍不让本宫进，说这里不接待女客！”公主撅着嘴显得极为气愤不平。
听众们嗤嗤而笑，不敢大声议论，只低声说道，“那是，这里可是男人玩乐的地方，能让女人进吗？看来深宫大院中的公主什么都不懂啊。”
公主深吸一口气，突然疾声说道：“这时！有个醉汉虎目圆睁，瞪着本宫，腾腾的就扑了过来！”
公主讲到这里，忽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公主殿下！”顺着声音望去，那人在门口冲了几次都没有冲进来，干脆撩起官袍，脚尖点地踏着众人的肩膀跃了过来，跪在公主身前，“卑职，锦衣卫统领孙正参见公主殿下，因陛下有口谕让卑职传达给公主殿下，卑职这才打断了公主与百姓们讲学，请殿下恕罪！”
“哦？！”雨歌故作惊讶状，“父皇有口谕，那还不快快宣来！”
锦衣卫统领孙正为难的看了看围在下面的百姓，低声跟公主说道，“公主，陛下说这是密旨，只能您一个人听到。”
公主向孙正侧了侧身，撩起长袖遮在耳边：“说吧。”
“陛下说，梅渡羽的事情都是刑部搞错了，陛下已经责令他们尽快放人！”
公主眉峰一挑，嘴角往下沉了沉：“只是放人么？”
“这……”统领大人犹豫着。
雨歌断然将袖子放了下来，对听众们大声道：“我们继续来讲，那个醉汉一边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边扒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的胸毛浓得就像野猪的鬃毛，他一直瞪着本宫瞪着本宫……两只眼睛中充满了血丝……”
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耸起肩膀，展开耳朵，生怕漏掉任何一个环节。
“公主！公主！”孙正急忙再次拦住公主，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又怎么了统领大人？！”公主不耐烦的抱臂看着他。
“陛，陛下，还有旨意呢，臣刚刚没有宣完……”
“你这人真墨迹！快说！”公主再次将长袖扬了起来。
“陛下还说……马上下旨解封梅府，将查没的一半财产归还梅家……”
“嗯——？！”公主瞪大眼睛，冷冷的长哼一声，孙正只觉得自己的眉毛、头发上瞬间凝冻上了一层寒霜。
“不不不！是微臣记错了……陛下是说‘全部归还’……”
“嗯。”换来的也只是公主淡淡的轻呵，听上去是那么的不以为然、那么的理所当然、又那么的正义凌然，“只是放人加归还财产么？”
“啥？”这还不行，孙正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和皇帝这么讨价还价的，“这……”
“我们继续讲那个醉汉！他满是胡茬的嘴边拖着长长的口水，他一步步向本宫逼来，本宫一步步向后退，突然！”
“公主！！！”孙正带着哭腔喝止住公主。
如果孙正不是一个当官的，台下的听众们真想用臭鸡蛋、烂菜帮子丢他，想听一个完整的、带点□□的、主角又是公主的八卦咋就那么难呢！
“孙大人。”
“下下官在。”
“也真是难为你了，明明是一个威风八面的锦衣卫帅大叔，但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你只剩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临出发前，赵穆嘱咐孙正，三个条件要他拿捏住分寸，不能全部妥协了，但又不能让公主胡言乱语，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传闻传到女珍皇帝的耳朵里，破坏了和亲，他就要他提头来见！
这父女俩，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啊！想要逼死我啊！孙正在心里不停的捶胸顿足。眼角含着晶莹的泪花，最终为了保住脑袋还是向公主妥协了最后一条，“陛下最后说了，会张榜天下为梅渡羽洗刷他多年来受到的误会，还他清白，而且加封他正四品官商顶戴，依旧为朝廷打理织造局。”
“嗯！不错！皇上圣明！孙大人贤臣也！”公主这才露出了一些笑颜。
“后面怎么地了呀？！”有人不耐烦的催促道。
“后面啊……”公主正襟危坐，端然道，“那个醉汉一下就从本宫身边冲了出去，在院中大吐不止！后来本宫在凤仙楼里忧思了一夜，这样荒淫下去可不行啊，嗜酒伤身，嗜淫更加伤身！本宫将大家招集到这里，就想给大家讲一讲女子的三从四德、男子的礼仪教化！”
一群乌鸦翻着白眼从百姓们的脑顶上，呱呱的飞了过去，大家的心中很萧瑟，如果公主不是公主，真会有人用臭鸡蛋招呼上去。
雨歌闭着眼，摇着头，从《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一直讲到《劝学》、《孝经》。
台下伴随着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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