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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法场的智斗
梅渡羽携公主三人走出梅园，正看到大管家和马六焦急的跪在院前等候。
“出什么事了？”梅渡羽直接问道。
“爷！董知府他们明天就要处斩被关押的蚕农了！”马六满脸是汗，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匆忙赶回来的。
“竟然这么快！”梅渡羽一把抓起马六，“怎么现在才来报？！”
“属下一直死死盯着府衙大牢的动静，眼都不敢眨一下，看样子，董长鹤也是突然拿定的主意，而且还匆匆调来大批官兵，足有上千人，从府衙大牢一路戒备到法场。连牢头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属下花了一大笔银子，从一个兵头那里打探到了消息，明日午时问斩！”马六用力抹着汗，但是根本赶不上他出汗的速度。
“看来是夏峥从中耍了手腕……”雪里狐沉沉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他一时心软放过夏峥，才令局势一日内便恶化到如此地步。
“小狐……”雨歌上前拉住雪里狐的手，“这不是你的错，谁能没有骨肉亲情的羁绊呢？如果你对夏峥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手，你就不是我们喜欢的雪里狐了。再说这不是他的个人行为，这是狼国与大照的斗争，即便杀了他也还会有第二个人出来去做同样的事情，当务之急是我们一定要制止这场惨案的发生！”
“我现在便动身进京！”雪里狐下定决心对公主说道，并在临走前将赵穆交与他的圣旨与擎天宝剑交托给大丫，嘱他务必保护公主周全。
“你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雨歌伤到一根寒毛！”
“说什么呢？大丫姐姐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去斗嘴！谁都不能死！”公主的另一只手牢牢抓紧大丫的衣角，倔强的撅着嘴。
“老六你去把踏雪牵来，交与雪公子！”梅渡羽吩咐完马六去牵马，又转身跟雪里狐说，“踏雪是汗血神驹，可不吃不喝日行千里，送与大人，吾等翘首相盼，等待大人归来！”梅渡羽双手抱拳，向雪里狐深鞠一躬。
“雪里狐就算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带回陛下的救命圣旨！保重！”雪里狐扶起梅渡羽，不再多言，飞身上马扬鞭出府。
“现在关键的是，小狐最快来回也要三日，可是姓董的明日就要动手了，我们怎么做才能拖延他呢？！”大丫焦急的问道。
“我想派人乔装劫法场，但这是下下策，可是别无他法了。”梅渡羽蹙眉说道。
“不行！”雨歌马上否定了梅渡羽的想法，“劫法场太悬了，那么多的蚕农救不过来不说，法场又有重兵把守，一旦失手，说不定董长鹤会急红了眼根本就不再公开行刑了，而是暗底下私自对百姓们下毒手！”
“那要怎么办呢？”三郎急迫的走来走去。
雨歌将身一旋，裙裾飘起，面对梅渡羽和大丫自信的将胸膛挺得老高，“不是还有公主我呢嘛？！”
“你？！”大丫不解的望着赵雨歌。
“任他屠刀多么锋利，只要掐住拿刀的手，我不信他们还砍的下去！”一阵风起，吹扬着雨歌的发丝，梅花瓣落在她的额头上，衬着一张芙蓉面，雨歌看着直直望着她的梅渡羽和大丫，得意的在下颌上比了个八字，“本宫是不是很帅呀！！！”
“别瞎扯蛋！”大丫本来还看得出神的一张脸上立马爬满了黑线，拧起公主的耳朵外说道，“麻利儿的干正事！”
“你手轻点！”梅渡羽心痛的连忙去掰大丫的手。
“三郎——！”公主滋溜滋溜地爬到梅渡羽的怀里，搂住人家的脖子，“你对我最好呢！等我的好消息！”
“要被处斩的百姓若看到你们现在还在这腻味，一定会哭的！”大丫咬着牙，把公主从梅渡羽的身上扒了下来，扛在肩上，问雨歌道，“是不是要去公主行馆？”
“哈哈！我们主仆真是心有灵犀！”雨歌怕打了一下大丫的屁屁，“走！出发！”
蔡公公正在暖阁里围着被子烤火呢，就听到下人急急来报，公主千岁和尚枕女官回馆了，忙将官服胡乱穿戴好，连滚带爬的迎了出去，“奴才，蔡保，恭迎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别千岁了！关大门！放狗！”
“放放放狗？！”蔡公公拎着官袍哈腰紧跟着一阵风似的走进来的公主殿下，“公主，咱这没狗啊……”
“没狗就放鸡鸭鹅，总之把行馆各个可以进出的门都给本宫看好，包括狗洞，有一点消息泄露出去，为你试问！”
“诺！”蔡公公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公主是老大，公主说咋地就咋地准没错。
公主回了行馆好吃好睡，就好像转天不过是再平常的一天罢了。
翌日，离午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行刑场的四外围满了涌动的老百姓，法场正中足足被强押着跪了三十多名蚕农桑户，每个人口中都被塞紧了破布，只能发出“唔唔”的冤鸣。
忽然一阵凌烈的寒风刮过，一片，两片，紧接着很多片，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百姓们纷纷伸手去接，“下雪了！有冤情！他们冤枉啊——！”
“喊什么喊！”人模人样端坐在正中的杭州知府董长鹤，将惊堂木重重拍下，“冬日里下雪本就是正常现象，哪来的冤枉？！”然后捏起案几上的供状，向围观的百姓们扬了扬，“这些暴徒夜袭织造局，意欲谋反，他们可是供认不讳的！”
“那都是被官府逼的！你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就为了掠夺我们老百姓的土地！”
“反了？！来人啊！再有口无遮拦污蔑官府和本官的，直接杖毙！”两边衙役听令纷纷叩击刑棍，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喝声，负责镇压的官兵，也将锋利的刀枪对准了百姓。
董长鹤眯眼盯着将大雪无止无境倾倒的老天爷，鼻中不屑的哼了一声，天又怎样，还不是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嘛，未等午时到来，便抽出令牌向案下丢了出去，“斩——！”
“慢着！”随着一声大喝，一个身影横空飞出，将令牌牢牢攥到了手中，稳稳落地，只见是一位身形修长略显魁梧的华裳女官，左臂怀抱一个奇怪的桃木枕头，面白唇红，眉间透着英武之气，头上的金步摇发出熠熠的光芒，气势凌然的将手一扬，指向通进刑场的道路，“奉天公主驾到——！”
董长鹤等人一愣，呆呆的顺着女官手指的方向望去，红毯刷的一声远远铺展开来，一个二品高阶太监擎着一个少女的手，无比恭敬的将她搀扶下锦缎凤轿。少女雍容款款傲视一切的行来，金色凤冠大红霞帔，晃动的珠帘虽然遮挡在脸前，但仍能隐约看到她风华俏丽的眉目。
“尔等竟敢坐而直视公主千岁？！”大丫威严斥喝。
董长鹤等监斩官员这才醒过闷来，纷纷惊慌跪倒，山呼公主千岁。
“起来说话吧。”公主轻启贝齿，冷冰冰的说道。
“臣下们不敢！”
蔡公公连忙搬了董长鹤的交椅，垫上锦缎软垫，扶公主坐下，持香炉，抬火盆的小太监们也赶紧侍奉在公主左右，大丫则抱枕巍然立在公主身侧。
“哦？不敢？”公主将腿微微一抬，就有小太监忙跪在公主脚边，轻轻捶按起来，“那就跪着吧。”
数九寒冬，漫天大雪，却有一滴汗顺着董长鹤的太阳穴一直滴落到了地上，在雪中砸出了一个小洼，瞬间便冻成了冰。
“臣下，臣……臣下，不知公主千岁圣驾降临，未能恭迎罪该万死！”董长鹤哆嗦着将脸埋在雪地里，全然感觉不出刺骨的寒冷。
“那就死吧。”公主撩起眼皮看着董长鹤。
“什么？！”董长鹤惊吓中，身子一歪倒在了雪地里。
公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鄙夷的笑容：“本宫这才来杭州几天啊，第一天就遇到行刺的，今儿又要大开杀戒不成？”
“公主殿下不知，这些暴民围攻火烧织造局，谋反作乱，事实俱在，按大照律法本应该当时就立毙的，下官已经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本着教化苍生的意图，将他们审讯之后才定的案。”
“那是该杀。”公主此话一出，百姓们再次愤怒的涌冲起来。
董长鹤听到公主这么说，紧绷的神经立时轻松下来，将身子连忙跪正，“刑场行刑，血气冲煞，惊扰了殿下玉体就不好了，下官斗胆请公主殿下暂避一下。”
“不急，本宫先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再离开也不迟。”雨歌说着，站起身来，大丫伸手擎托着她的手臂，缓步走到董长鹤面前。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事，下官愿效犬马之劳！”
“也没什么事，本宫要把这些死囚带走。”
董长鹤一听，这还叫没什么事？！刚才他被雨歌震住，多少有些失措，现在缓过神来，忙镇定的回道，“公主殿下明鉴，这些人都是已经定案的死囚了，除非有陛下圣谕，就是太子、王爷们来，下官也不敢擅自放人啊！”那意思，别说你一盆泼出去的水，就是当今太子、王爷们来也休想刀口夺人。
“本宫不能将人带走？”
“公主殿下不能！”
“本宫离宫前，父皇赐予本宫一道圣旨，圣旨上说有任何阻挠和亲、伤害本宫的人一律可先斩后奏。”大丫将圣旨和擎天宝剑托到董长鹤的眼前，雨歌接着说道，“董大人要过目一下吗？”
“下官不敢！但不知公主所言和这些死囚有何关联，他们又没有伤害公主殿下。”
“他们伤害了本宫！而且是大大的伤害了本宫！他们偷了本宫从京里带来的辣豆干！”
“什么？！辣豆干？！只是辣豆干？！”董长鹤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皱着鼻子惊诧的望着公主。
“什么叫‘只是辣豆干’？！”公主将手向天边一扬，“那是百姓的心意，是他们的一颗心！本宫吃在口中，印在心上！时时刻刻不忘和亲重任，不忘百姓们对本宫的殷殷期望！偷了辣豆干，就是偷走了百姓们的心，偷走了本宫的动力，偷走了皇上的期望！”雨歌收回手，指向董长鹤，“你担得起这些责任吗？”
董长鹤的汗又刷的下来了，明明知道这位公主纯粹是跟他在这胡扯，可是又胡扯的句句在理，不能让他反驳，“下官不敢，下官的意思是，公主指控这些人偷窃，不知可有证据？”
“本宫没有证据，但本宫有证人！”
“敢问公主证人何在？”
公主环视着被官兵用刀枪架住拦堵的百姓们，然后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将珠帘凤冠除下，托在左臂中，与百姓们面对面站着，长长的黑发在鹅毛大雪中猎猎舞动，“这些百姓都是证人，大家说是不是？”
百姓们愣怔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了过来，这位如仙子般飘然降临的公主，是上苍赐予他们的救星，然后纷纷答道，“是的！我们都能证明！是他们偷了公主的豆干！”声音巨大而嘹亮，震得白茫茫的大地仿佛都颤上了三颤。
公主微微向百姓们一福，转身向董长鹤问道，“我的证人够不够数？”
董长鹤的脸，就像一个冻僵的烂柿子，他的两腮不停的抖动着，“公主可以将这些人提走审问，但是不管有没有结果，殿下是不是应该给下官一个期限，毕竟他们都是画押了的死囚。”
雨歌心中也明白单凭这个借口是不能将人彻底救走的，但是只要能拖延时间，就能等到小狐拿圣旨回来了，于是她和董长鹤说道，“三天，三天后无论本宫审的出审不出辣豆干的下落，你都可以将人带走。”
“下官，遵公主殿下懿旨！”
雨歌暂时从董长鹤的屠刀下救出了即将被处斩的蚕农桑户，但是董长鹤也以护驾为名派了上千兵勇围在了公主行馆外。
剑拔张弩，迫在眉睫，只希望小狐能携救命的圣旨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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