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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翘课的学生
“公主？”张尚仪捏紧鼻子，敲着茅厕的木门。
这位公主大人以在寝殿内被一群人伺候着拉不出屎为由一定要出来上茅厕。
“别敲了张姑姑，你这样我很分心的，分心就会不顺，不顺就会憋闷，憋闷就更学不进您的那些礼仪章法了。”
真想把这个公主摁到墙上，当草人钉，但是……张尚仪还是决定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再忍忍，忍忍，忍……“要不奴婢叫御医来给您看看吧？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学了不足一个时辰的礼典，您就足足跑了六次茅厕了！”张尚仪继续大力敲门，她心中跟明镜似的，公主这不过就是不想学习礼数跟她这找借口墨迹呢。
“……”公主没有说话。
“奴婢的要求实在算不上严厉，后个您的銮驾就要离宫了，我就给您讲讲基本的礼数，不然到了女珍国让人家笑话咱们泱泱大照居然不守礼知仪。”
“……”公主仍然不说话。
“王尚枕有劳您进去帮忙看一下公主好了没？”
“尚枕”这个职位明明是赵雨歌为了奚落王大丫而生造出来的，没成想皇帝竟然准奏了，还特地下旨加封，与六尚局平级，皆为内廷四品。现在王大丫怀抱木枕巍然立于茅厕之外，已经觉得自己够搞笑的了，张尚仪居然还能一本正经的喊她什么“王尚枕”，真够可气的。
“公主！公主！公主！公主！快点出来吧，奴婢也好想拉！”
“注意你的用词王尚枕！”
王大丫耷拉着眼角转过身来，尽量保持微笑地回禀张姑姑，“尊敬的张尚仪，据奴婢通过气味、声音、以及对公主此人秉性的了解，公主殿下应该已经翻墙跑了？”
“什么？！不可能！”
“如果您能允许奴婢我用自己右边的这只敝履，对茅厕的木门施以外力的话，我将用事实向您证明我说的话。”
“这样……”张尚仪皱着眉握紧拳，原地转了两圈，“好吧，你踹吧。”
大丫把枕头往张尚仪怀里一丢，撩起裙裾，抬腿照着茅厕的木门就是一脚，“啊嘿！”
张尚仪探进头去看，像炸毛刺猬一样跳着脚就出来了，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吼叫道，“去去去，通通去找公主！”
这真让这些宫女太监们为难了，去哪寻那位祖宗啊，于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然后齐刷刷苦闷的望向大丫，向她求救。
大丫负手迈着方步，在众人眼前来回走着，“有三种东西在的地方，一定可以找到公主。”
“哪三种？”众人几乎齐声问道。
“其一，有美男的地方。其二，有钱的地方。其三，有酒肉的地方。”
这美男么？芙蓉殿里除公主之外，剩下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雪大夫白日里就出宫回府了，第一条不考虑。
这钱么？公主在那两只装满珠宝的大木箱上，各上金、银、铜、铁大锁每种一十八副。还有守着的必要么？
想来想去……张尚仪打头，王尚枕收尾，一条宫女太监组成的长龙队伍直奔芙蓉殿酒窖而去。
果然，果不其然，然的不能再然了，公主殿下坐在一个最大个的酒坛子上，双手抱着一个稍小点的酒坛，正在那豪饮呢。
“哎呦喂！姑奶奶！您这是想要奴婢的老命啊！”张尚仪上前就要把酒坛抢下。
公主灵活的旋过身子，轻松躲过了张尚仪的“九阴白骨爪”，腰部使力人向后躺下，上半身吊挂悬空，提酒坛又是一口。
悠悠然哼吟道：
“此去千里无所依，万壑群山赴荆棘；
待得雪融归乡日，青冢一捧遥相祭。
赵雨歌忽的震起身来，摽住张尚仪的肩膀，亲昵的送酒到她嘴边，装凄苦装离愁装小女儿态央求道，“好姑姑，姑姑好，后儿我就走了，就让我再喝喝家乡酒吃吃家乡菜，那些坐啊站的就算了吧，学了我也撂爪就忘。”
张尚仪虽说是负责教习小主们、妃嫔们礼仪规矩这些事，素来就严厉惯了，但其实心地还是好的。看不惯赵雨歌的做派归看不惯的，可一想到她刚出冷宫就要远离故土，心中不免为她难过。
“不是奴婢存心要难为公主，是皇上主子有交待，说您母亲去的早，皇上这做父亲的也不好跟您讲，别的礼仪都可以不学，这事一定要奴婢给您说说。”说到这，已经四十多岁的张尚仪也红起脸来。
“什么事这样重要？”公主打着晃醉眼惺忪的问道。
张尚仪抬手挡住唇齿凑近公主耳边，低声说道，“是房中之事。”
“房——中——术！”公主的酒一下子就醒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早说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快讲快讲！很有学习的必要，到了女珍不懂这些，被人笑话有损大照威仪！”
大丫险些被脚下滚翻的空酒坛绊倒。
“这里不方便吧？”张尚仪四下里看了看，跟进来的宫女们纷纷羞红着脸将头低下，“还是回寝殿，奴婢讲与公主听？”
“不回不回，深宫大殿的讲鬼故事正合适，讲风月还是这里好，有美酒佳酿，嗯……要是有些下酒菜就更好了！”公主歪过头对离她最近的一个宫女说道，“烦劳这位姐姐跑一下小厨房，让他们给做些吃食来。”
宫女不知道该不该听命，怵怵的望向张尚仪。
张尚仪被酒香熏得有些晕然，想了想，也罢！公主这块顽石不是她一个人花上一两天时间就能雕琢成美玉的，到了女珍说不准会因“奇货可居”而博得重彩，也未可知，于是算是默允地向宫女点了点头。
宫女得到允许，遂提起衣裙转身要出酒窖，又被公主忽然叫住，忙回身听谕。
“叫他们多做些，大家一起吃。”公主笑得开怀，全不觉自己有什么奇异之处。
宫女听到“大家”一词，愣怔在原地，她还没闹明白这“大家”指的是谁。
“公主万万不可！”张尚仪忙制止道，“哪有奴才们和主子一起用膳的道理。”
“边吃边聊吗，大家一起学学，将来她们也都是要出宫嫁人的，学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尚仪一咬牙一狠心，放任就放任到底吧，今天借着这酒气也宽松一把，舒络一下板了二十几年的筋骨，“听公主的，去传谕吧！”
宫女得令，开心的出了酒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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