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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宅门大开, 仆从林立。
薛平山携夫人站在门外迎接,管家稍稍靠后, 皆伸着脖子往街头望去。
“许久没见河儿, 不知他瘦了没,有没有长高,还有武功学得怎么样。”薛夫人攥着巾帕, 紧张又激动。
薛老爷拍拍她的手背, 安抚道“他之前不是写了信,说过得很好, 陆掌柜跟其他前辈待他都很好,他现在已经是二级武者了,还学了厉害的刀法。”
“我晓得,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薛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之前吃过太多亏,她担心是难免的。
“车来了”管家惊呼一声, 兴高采烈道,“老爷, 夫人, 你们看, 那驾车的是不是少爷”
“是他错不了”薛夫人上前急走几步,瞅了几眼后笑着道,“瞧着像是瘦了, 不过精神不错。”
薛平山与有荣焉道“练武之人是劲瘦, 我们河儿也算是真正的武者了。”
马车驶得极快,须臾便已至薛宅门口。
薛关河跳下车, 朗声道“爹娘我回来了”
“回来好, 回来好。”薛夫人见他神采奕奕, 心中对陆见微的感激更甚。
这是遇上了好师父啊。
“河儿,这位是”薛平山看向张伯,面色敬重。
张伯捋须一笑,“在下张高烛,薛员外,幸会。”
“张前辈,久仰大名,幸会幸会。”薛平山惶恐极了。
薛关河愣了下,原来张伯名叫“高烛”啊,他今天才知道。
不仅是他,车内的陆见微也默然几息。
在客栈里,张伯年纪最大,岳殊一直“张伯张伯”地叫,大家也都跟着叫了,谁也不会无礼地直呼其姓名,也就没有机会知晓他的真名。
“师父,到家了。”薛关河在车外提醒。
陆见微回神,掀开帘幔。
薛宅上下全都好奇看过来,他们都想知道少爷的师父到底是什么模样。
据说陆掌柜极为厉害,是高手中的高手,会不会像江湖话本里说的那般高大魁梧、伟岸如山
一只手伸出帘外,细白纤柔,与朱色袖口相得益彰,莹如羊脂,艳若红梅。
她今日穿的冬衣,底色为白,衣领与袖口却以红色拼接,衣摆点缀的梅花栩栩如生,与发髻上的梅花簪遥相呼应,一切都恰如其分。
众人眼中不禁流露惊艳之色与想象中的反差太大了。
薛夫人率先醒神,立刻迎上前,生硬拽文道“陆掌柜,您今日登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范娘子,薛员外,冒昧叨扰,给你们添麻烦了。”陆见微含笑下车,身姿轻盈优雅。
薛夫人眼睛一亮。
她姓范,闺名一个“绵”字,听起来软绵绵的,实则是个豪爽大方的性子。
她名下有几个铺子,经营有道,最喜别人叫她“范娘子”,而非“薛夫人”。
范绵本就对陆见微感激敬重,听她这称呼,更生亲切,不由眉开眼笑。
“陆掌柜,一点都不麻烦,您能来,我可太高兴了,我问过河儿您喜欢的吃食,早早就叫人备好,就等着您来呢。”
陆见微莞尔“那我等会儿可得多吃些。”
“那是一定。”范绵热情邀请,“外头冷,快进屋里,我已让人沏了热茶。陆掌柜,张前辈,快里面请。”
说着便姐俩好地拉着陆见微进府。
启朝百姓成亲早,范绵十五成亲,十六生的薛关河,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只比陆见微大个五六岁。
年龄上来讲,互为姐妹也无不可。
只是她未曾练武,又常年操劳,虽不缺保养,看上去却比陆见微大上十来岁。
陆见微本就显小,容貌不俗,练武之后愈加冰肌玉骨,硬生生年轻好几岁。
两厢对比,像是差了一辈。
薛家父子
没想到她们这么聊得来。
薛平山遂笑着招呼张高烛,众人一同入了宅内。
屋外华丽的马车,自有马夫牵引。
薛关河从车内取出一皮质的包囊,两侧缝着带子,他斜挎在身侧,模样有些奇怪。
“少爷,这是什么”小厮阿贵跟在他身后,好奇问。
薛关河“是我师父的药包。”
其实就是大夫背的药箱,只是陆见微嫌药箱不够轻便,在系统商城买了防水的皮质挎包。
启朝也有皮制品,一个皮质的药包,并不怎么显眼。
“原来是这样。”阿贵惊奇道,“陆掌柜还会医术呢”
“那当然,我师父会的可多了”他骄傲回了一句,又问,“给师父安排的厢房在哪带我过去。”
阿贵立刻引他转弯“就在少爷院子旁边,近得很。”
“好。”
薛家人都和善,还很会察言观色,薛平山和范绵的热情很有分寸,让人感觉宾至如归,不会叫人不自在。
茶足饭饱后,陆见微道“范娘子为人爽快,实在相见恨晚,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了。”
范绵知她是为了连环毒杀案而来,自然不会耽误正事,起身相送。
薛家收拾的小院幽静清雅,很合陆见微的喜好。
她回到房间,在商城买了一瓶无色毒液,又购置几盒胭脂。
启朝的胭脂多用红蓝花植物捣碎的汁液,混合油脂等物所制,毒液配上朝霞花,可保花瓣不腐,但遇上红蓝花,则会演变成剧毒。
陆见微给人体模型喂了胭脂,又灌了几滴毒液,等待模型毒症发作。
毒液具有挥发性,她用完就塞紧瓶塞,投入系统背包,免得挥发的液体残留于空气。
挥发后的毒液会顺着鼻腔、口腔进入人体,混合吃下的脂粉,在体内发生反应。
挥发的到底比不上灌进去的,前者可能需要数日的积累,才能在一瞬间爆发,后者很快成为剧毒,毁损内部脏器。
人体模型毒症渐发,惨不忍睹。
陆见微仔细观察其发作时的症状,速记在本子中,待“病人”开始吐血,她取出银针,先后没入胸前各处要穴。
吐血症状止住,体内器官的毁损速度也有所减缓。
银针止血治标不治本。
她取了“病人”的血,放入白瓷碗中,兑上清水,血液在水中扩散,隐隐泛着黑色。
毒物中记载,西域有种灌木会分泌汁液,汁液一旦与灌木旁的野花混杂,便成剧毒。
所以,这类灌木周围,大多遍布虫子和野兽的尸体,成了名副其实的死亡地带。
每当风起时,灌木林会传出阵阵哭嚎声,似野鬼挣扎叫喊。
当地人称其为“鬼哭木”。
但这种鬼哭木的汁液,却是朝霞花的最佳搭档,只要一点点,就能让朝霞花保住最初的绚烂。
从常理说,毒物旁边常伴随着解药,鬼哭木的解药却不是它周围任何一种动植物。
能解它毒的,恰好是朝霞花的叶。
花瓶里的朝霞花只有一朵红花,叶片全都被人取下。
陆见微只能从商城购买。
她在药材栏搜索朝霞花的叶片,商城果然有卖,再看价格
“奸商”
小客“彼此彼此。”
“一片叶子卖五十两,是不是太过分了”
“朝霞花花期短,本就稀少,能搞到这些已经不错了,西域到这有多远,你得考虑采摘难、运输难的因素啊。”小客叹口气。
陆见微“系统还要采摘运输吗”
当她是傻子。
“你说的,物以稀为贵。”小客道,“你就算拿五百两五千两,在外面都买不到一片。”
陆见微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想找个由头过过嘴瘾罢了。
她花一百两,买了两片叶。
光有叶子还不行,这种剧毒是鬼哭木汁液和红蓝花植物的汁液发生化学反应形成的,本身物质形态已经发生改变,还需辅以其他解毒的药材。
陆见微脑海里过滤各种解毒药材,凭储备的知识和半个医药人的直觉挑选出三种药材,分别是魔蓝花的花蕊、照壁草的茎叶和整株雪芙蓉。
这三种价钱都不便宜,单是一株雪芙蓉,就要五百两,用小客的话说,采摘雪芙蓉比朝霞花还要难得多,且雪芙蓉五年才开一次花,比朝霞花还要珍贵得多。
“病人”的症状更加严重。
陆见微估摸着解药剂量,掐了指甲盖大小的朝霞花叶片,又摘取魔蓝花十根细小的花蕊,混合照壁草的整根茎叶和半株雪芙蓉,运功将它们捏成粉末,兑了一碗水,给“病人”灌下。
十息间,“病人”症状缓解,盏茶工夫后,“病人”痛苦纠结的眉头舒展,昏睡过去。
药效已经发生作用,只是之前损伤的脏器还需要调养。
陆见微做事喜欢未雨绸缪,倘若后面有真正的病人需要用药,她总不能拿出药粉直接兑水灌下去。
那也太没逼格了。
她从个人背包里找出面粉,加水放在碗里,再加入等剂量的药粉,搓成三颗白色小药丸,放入精致漂亮的瓷瓶中。
人体模型被收入背包,陆见微收拾了被弄乱的桌面,正打算和衣而眠,院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陆掌柜,城西有人毒发,事态紧急,能否请您拨冗前去”韩啸风站在院外,话中略带急切。
陆见微毫不犹豫应下。
她行至院外,张伯和薛关河竟都候在门口,显然是要与她一同前往。
薛平山和范绵匆忙赶来,听到又有人中毒,面上不免焦急。
这都什么事啊
“陆掌柜,家里有几匹马,你们骑马去快些。”
马车在这时候就显得累赘了。
陆见微没有拒绝。
她小时候学过马术,学得还不错,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债务累累,就没机会去马场跑了。
薛家的马养得都不错,个个油光水滑,最威武的那匹似乎不满深夜被扰,朝着众人打了个响鼻。
陆见微一眼瞧中了它,废话不多说,翻身上马。
那马倒也精,察觉到她不是好惹的,不敢闹小脾气,乖乖驮着她奔往城西。
一路上,韩啸风已经跟陆见微说明了情况。
中毒的是城西酱油坊的少东家,毒发时在烟花柳巷玩乐,周围全是人,衙门这才及时得到消息。
几人赶到时,青楼已经被捕快包围,朱桥和冯炎就站在毒发者身旁,均皱眉握拳,无能为力。
城内医馆的大夫们也俱摇头叹息。
少东家的爹娘和妻子赶到,见他面容扭曲,眼睛充血,却连嚎都嚎不出来,只偶尔吐出几口血,不由六神无主,惊痛哭嚎。
陆见微大步走进楼内,腥臭味迎面而来,是毒血的味道。
“上使大人,陆掌柜,”冯炎上前迎接,“距毒发已经快半个时辰,若没有解药,他只能等死。”
酱油坊东家见来人气势不凡,毫不犹豫跪倒在地,乞求道“大人,求您救救我儿啊小人给您磕头了”
言罢便砰砰撞地。
中毒者的母亲和妻子也加入磕头阵营。
韩啸风用眼神询问朱桥。
朱桥神色严肃,缓缓摇首。
“韩使。”陆见微冷静道,“我或可一试。”
韩啸风心头一震,面露惊喜道“陆掌柜,您快请。”
又转向家属“都安静。”
家属们顿时噤若寒蝉,头也不磕了,只跪坐在地,满怀期待地看向陆见微。
朱桥蹙眉“你试你想怎么试就算你知道毒物来源,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解药”
白天听陆见微提醒后,他便意识到这个毒不简单,毒物的来源本就稀奇,能解毒的药材必定更不易得。
他不信,陆见微真能解了这毒。
人命要紧,陆见微懒得理他,径直走到少东家身边,从袖中掏出瓷瓶,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
“倒碗水来。”
薛关河立刻倒来一碗水。
陆见微将药丸递给他,吩咐道“将此药和水喂他服下。”
“是。”
薛关河接过药丸,蹲身塞入少东家嘴里,少东家痛不可遏,意识却未涣散,知晓这可能是救命药,忙不迭含入口中。
怎奈面粉太干,他喉咙被血肉堵住,咽不下去。
薛关河给他喂了水。
他艰难吞服下去,十息之后,体内灼烧顿减,一股清凉的感觉逐渐覆盖疼痛,他长长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神了”薛关河惊叹道,“药真的起作用了”
其余人皆看出药丸见效之迅猛,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惊。
几个医馆的老大夫目露尊崇。
他们心里很清楚,像这种毒只有江湖上极擅药理的高人才能解除,本以为这人只能等死,谁料竟另有转机。
几人不禁朝陆见微躬身一拜。
“见过前辈。”
达者为尊,他们不会因为陆见微是个年轻的姑娘而否定她的能力。
家属们自是跪地磕头,千恩万谢。
陆见微大方坦然道“此毒甚是诡异,我用的药材极为难得。”
几百两银子花出去,她肉痛得很。
酱油坊的东家不愧是做生意的,闻弦歌而知雅意,忙不迭表态。
“前辈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只家中略有些黄白俗物,若恩人不嫌弃,小人明日定登门拜谢。”
陆见微露出和善一笑“好说。”
她没提地址,此事自有薛关河替她料理。
“敢问恩人,犬子服用了解药,解了毒,可之前遭了罪,该如何是好”
陆见微“请大夫好好调理身体便可。”
“小人叩谢恩人。”
朱桥在一旁目瞪口呆,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制出解药她找人验证过了吗那些药材又是从哪拿出来的
他满心困惑,脑子挤满了浆糊,已然不会转了。
“前辈,不知我等可否去瞧瞧樊少东”其中一位老大夫小心问道。
陆见微这才知道受害者姓樊。
她随意点点头“诸位请便。”
几人轮流把了脉,瞧了樊少东眼珠,探了其口鼻,最后在樊老爷期待的目光中,颔首道“令郎脏器有些受损,所幸救治及时,不算太严重,日后好生休养,便可渐渐恢复。”
樊老爷三人心下大定。
樊夫人这才哭嚎道“怎么劝都不听,非要来这烟花柳巷,这下遭了罪,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
她又看向樊少夫人,愧疚道“是我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了。”
樊少夫人摇头垂泪“只要夫君日后康健,这些事就都过去吧。”
人已经救回,陆见微决定回去休息。
韩啸风还要留下处理后续,将她送到门外,由衷感佩道“陆掌柜大才。”
赞美的话不用多说,敬意全都沉在心里。
陆见微转首问“凶手尚未抓到,你打算怎么办”
韩啸风会意,“您有何高见”
“凶手下毒杀了六人,前六人都已惨死,玄镜司却一直查不到线索,他必定会躲在暗处窃喜,而今救活了一人,让他完美的计划出现了瑕疵,他会不会忍不住亲自前去探个明白”
韩啸风听懂了。
他在人救活之后,就已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尚未下定决心,陆见微的话坚定了他的计划。
“多谢陆掌柜提点。”
陆见微笑道“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行。”
“陆掌柜言重了。”韩啸风拱了拱手,郑重道,“白鹤山庄一案中,您保住了山庄幸存者,给了玄镜司查明案情的机会,方才又救了受害者的命,是玄镜司欠了您的情。”
陆见微利落上马。
“韩使,预祝早日破案。”
“陆掌柜。”韩啸风又向她俯身一拜,“先前朱桥对您言语不敬,是我思虑不周,管教不力,在此向您赔罪。”
陆见微轻笑“韩使烦请记住,陆某从不做白工。”
她扬起马鞭,飞奔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笼罩下的街角。
韩啸风静立原地,不由失笑。
这次要向司里申报多少奖金才合适
连环毒杀案让望月城人心惶惶,已经死了六个,却未能查出凶手,官府威信渐失,若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樊少东没死。
消息传出去,满城百姓受到鼓舞,人能救活,说明就算中毒也不是必死无疑。
捕快们已经查清,七位受害者都买过朝霞花,且都将花送给了外室。
樊少东没送外室,反倒送给了青楼的头牌。
那花就在头牌的卧室,头牌却不见踪迹。
不仅仅是头牌,其余受害者的外室全都失踪。
“失踪的外室”引起城中热议。
有人说外室已经死了,也有人说外室怕受牵连偷偷跑了,还有人猜测这其实是正妻们联合起来做的局,就是为了杀害丈夫和外室,失踪的外室们肯定正遭受折磨。
相当离谱。
陆见微睡了一觉起来,薛家早已备好丰盛美味的早餐,等她落席。
席间,范绵不吝夸赞,那些美好的词汇都不带重复的,简直将陆见微夸成了仙女。
饶是陆见微脸皮厚如城墙,也有些消受不起。
不多时,樊东家携夫人亲自登门,诚挚奉上八千两银票和精美的瓷器、布帛等,作为樊家的谢礼。
酱油薄利多销,樊家的酱油坊开得不算大,只能算得上小富,一下掏出八千两及各种贵重礼品,加起来将近万两,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极限。
陆见微坦然收下。
她的私账重新回归三万多两。
白天闲来无事,陆见微趁此机会,决定出门游玩,好好逛逛望月城。
张伯薛关河陪同左右。
“掌柜的,西市有不少好玩有趣的,不如去那里看看”薛关河难得一次尽地主之谊,自然是要让师父满意。
陆见微无所谓去哪,她只是想散散心。
在客栈憋了好几个月,再不放松放松,会闷出病来的。
三人没骑马,沿着街道慢慢逛,偶尔见到小摊上新奇的玩意儿,便停下饱个眼福。
等到了西市,人气果然旺了些。
薛关河对这熟得很,走几步就有摊主跟他打招呼,顺便瞅一眼陆见微,却又不敢多看。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位是薛家少爷拜的师父,医术还顶呱呱。
昨夜樊少东差点被毒死,在场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薛少爷的师父只用了一颗药丸,就把人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
神医啊
薛少爷拜了这么厉害的师父,后半辈子有福了,薛家也能跟着沾光。
百姓们不敢招惹江湖客,一边余光偷偷打量,一边离得远远的,生怕离得近,冲撞了对方。
三人周围成了真空地带。
陆见微对此颇为满意,省得人挤人。
在旁人都不敢接近的时候,一个抱着花篮的姑娘朝着陆见微走过去,显得尤为突兀。
她约莫十五六岁,头发编成许多条细小的辫子,相貌清秀,皮肤苍白,嘴唇泛着淡紫。
装扮像异域人,长相却是中原人。
她很瘦,脸颊凹进去,一双大眼睛尤为突出。
这样的眼睛本该盛满妙龄少女的天真烂漫,此时此刻却无端叫人发闷,幽深沉寂,像是没有色彩的荒原。
她将花篮往前推了推,声音低哑,语气冷漠,却说着违和的俏皮话。
“姐姐,要不要买支花,送给心仪的情郎”
篮子里只有一支花,花瓣大而阔,色泽灿若朝霞。
薛关河和张伯瞳孔骤然一缩。
是朝霞花
二人戒备上前,想拦住少女手中的花篮。
陆见微却笑道“冬天还有花开得这么艳,甚是新奇,可惜我没有情郎。”
卖花姑娘愣了下,旋即生硬回道“没有也无妨,花开得这么好,拿回家摆在床头也极为美观。”
“它若枯了,岂不叫人伤神”
少女深深凝视她,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一瓶特别的水,可保花瓣不腐。”
“水呢”
“水在瓶子里,忘了带来。”卖花姑娘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借口是多么拙劣,木着脸说,“所以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就在不远的巷子里。”
话中的意思是想引人进入偏巷,可搭配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
那些受害者从她手里买花的时候,就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吗又或者说,就算察觉到,也不会将一个年轻姑娘放在眼里。
贪恋美色,自大轻狂,才会买下花和毒液,葬送自己的性命。
陆见微弯起唇角。
“好啊。”
薛关河和张伯异口同声“掌柜的”
“你们在此地等候,”陆见微仿佛被迷惑了心智,“我随她去一趟。”
卖花姑娘极浅地蹙了蹙眉,旋即恢复冷漠。
陆见微捕捉到她细微的表情,心中渐生几分猜测。
卖花姑娘这般态度,似是有心想暗示她。
前面有陷阱,而这陷阱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阳谋。
外室们不知所踪,官府正竭力排查,谁都想尽快找到踪迹,如今这么大的线索就在眼前,她不可能视而不见。
幕后之人让卖花姑娘这般大喇喇地出现,定然有所依仗。
他所依仗的就是那些失踪的人质。
陆见微并非孤胆英雄,她只是很好奇,从她刚入城就暗中窥探的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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