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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一点点紧锁。
神思，一点点远游。
就在郭一凡，怀揣着忐忑、怀揣着不安,越着急、越难以编出令人信服的谎言,越编不出令人信服地谎言,越着急的时候。
坐在餐椅之上,准备就绪，为她指导烹饪课业的楚静一。
忽而，一点点收起,逗弄人的心思。
一点点收敛，逗弄人的笑容。
眼波流转,回忆倒灌。
脑海之中,忽似电光火石、忽似电闪雷鸣。
楚静一，楚教授。
竟竟，才忽然发觉，自己在郭一凡的身上,有史以来，到底忽略掉了,什么。
她的一凡,似总爱口是心非。
她的一凡，正正经经时,说出口的话,未必是真的。
她的一凡,不三不四时,说出口的话，又未必是假的。
犹如年少，两人别离。
犹如而立,两人重逢。
一直以来，一直如此。
“一凡。”
“嗯”
“你要是，暂时想不起来怎么骗我，就不要想了，先做饭吧。”
什么叫，百口莫辩。
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什么叫，纵是身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此时此刻，那一句句苍白无力的大俗话、歇后语，齐齐升至郭一凡的心头。
如何狡辩，如何诡辩。
不论如何，似都不能昧着良心否认。
她，刚刚就是在想着怎么编谎话，去哄骗楚静一。
可是，人家楚静一，就是温婉贤淑、就是善解人意，看她一时为难地编不出谎话，似心疼、似不忍，直接干脆地挑明告诉她。
不用，费心费力地编了。
也不用，费心费神地为难了。
“静一，我。”
“我什么我，你敢说，你刚才不是在想着，怎么骗我。”
“是。”
“好啊，你竟然还敢承认。”
承认，也不对么
楚静一说得咬牙切齿，郭一凡听得心惊肉跳。
听完，心间强烈地生出感慨。
感慨，这楚静一，究竟当得什么教授，不讲理起来的时候，比她还能不讲理。
“静一，我承认，我刚确实是在想着怎么骗你，不过，我保证，我没有学坏，也不是有意想要骗你的。”
“你确定”
“确定。”
搬家第一天，搬个家，搬出来得糟心事，一件接一件。
有了家，有了房子。
好似，越是渴望，平平静静地过日子，平平静静的日子，仿佛，离得越来越远。
郭一凡期盼已久，晚上能够和楚静一。
水乳交融，同登极乐。
楚静一答应过她那么久，答应过她那么多次，彼此又分开那么多年，自然是不好一推再推，推得遥遥无期，推到郭一凡对她灰心失望，推到郭一凡对她喜新厌旧。
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一个忍不住、一个不小心。
跑去别人身上，跑去别人那里，找乐子。
那种事，多了不行，没有更不行。
智商和情商，不知比郭一凡高出多少个维度的楚静一，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等得苦尽甘来，终于等到云开雾散、云散月明。
于十二年后，彻底等回了郭一凡。
她等回的郭一凡，还在深爱自己，还是孤身一人。
这是，多么大的一份奇遇、奇缘。
郭一凡这个笨蛋，再笨、再傻，她也不可能轻易地妥协、退让，让给别人、便宜给别人。
一眨眼、一转眼。
楚静一脑海之中，楚静一心口之间。
宛如，把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分析地复杂得不能再复杂。
又把复杂的一件事，分析地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
分析完毕，站起身来。
向前一步，站到郭一凡的面前，抬起两手，分别抬放在她的腰间两侧，一边一只。
抿着唇，似笑非笑。
笑意，不达眼底。
嘴上，说出来的话，却真真素养高厚、高深。
“一凡，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说好了，我就放过你。”
放过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无法无天地动作。
哪里有，像是想要放过的样子。
郭一凡微微低下头颅，微微低垂着眼眸，轻飘飘地瞟几眼，自己腰间的那两只纤纤细手，纤纤十指。
瞟完，双眼连个多余的眨动，也不敢再发出。
心头似潮涨，来势汹汹，怒而奔腾。
一张稚嫩的脸孔，堪堪，硬是逼出了老道、老成地神情及神色。
“静一，虽然你一直呆在学校教书，但是较真论起来，咱们还能算作是，属于同一个行业的人，对吧”
“对。”
“咱们这个行业，你肯定比我懂。
平时接触下来的客户，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地人。
我刚回来，没有什么人脉资源，公司又刚起步，离过年也还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挣不了多少钱。
就算挣了点钱，也要全部用在吃吃喝喝上。
维护客户，拓宽人脉。
所以，我才说。
从明年开始，再给你上交工资。
请你放心，我给彭帅投资得酒吧，年底一定能赚一笔钱，那笔钱，过年的时候给你，你拿着它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一凡，你说完了吗”
“嗯，说完了。”
“这个理由，编得还不错。”
什么，意思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是咋人，还是咋胡。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挑挑拣拣，揉吧揉吧。
谁编了说出来的，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假的，一句没敢说出来。
什么事吧，都不能放。
一放，便能给那些耍心眼、钻空子的人，以可乘之机。
郭一凡那颗，在别人眼里，看似傻到不开化的小脑袋瓜，利用这短暂的间隙，大智若愚、信手拈来，勉勉强强地躲过一个大劫，勉勉强强地逃出生天。
耳边荡着楚静一，那不太严厉、不打算深究的声音。
眼前望着楚静一，那老谋深算、笑意不明的笑容。
大起胆子，举起双臂。
一把，把她轻轻地扣进身前，扣进了怀中。
扣完，抱紧。
楚静一乖乖就范，乖乖地靠在郭一凡的怀抱之间。
任她抱，任她搂。
渐渐地收回她那两只，似唬似吓，最终也没有发挥出一丝作用和效力的纤手，圏在了她的腰间。
彷如，一场斗智斗勇的闹剧，宣告结束之后，自己甘愿认输。
甘愿任人摆布，甘愿任人处置、处罚。
恢复到，她曾经、一直在郭一凡的面前，温温婉婉、温温柔柔的俏丽模样。
“一凡，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必须给我说实话，好不好”
“好。”
“我们买得这套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的，我发誓。”
自从年少，再到归来，又至刚刚。
郭一凡已经记不得，或许，她也不想记得，自己究竟对楚静一撒过多少次的谎。
那些，有时朴实无华，有时华而不实的言词和言语，经过重新编造。
似刻意、似随意。
似精心、似悉心。
似草率、似敷衍。
变成一个个，编织而过的谎言。
大大小小，不计其数。
然而，从来没有一次，如此次一般。
说过之后，说完之后。
生出，愧疚和负疚的心情与心境。
楚静一，好像对她们身处的这套房子，好像对她们身处的这个家。
好在乎，好，在乎。
“静一。”
“嗯”
“房子的手续，我收好之后，放在了酒店里，还有和彭帅签得酒吧合同，后天晚上，我一起带回来交给你，往后，与家里相关的东西、钱，都让你保管，你说好不好”
“好，一凡好乖。”
“以后，我会更乖的。”
“一凡，有时候，你也不用那么乖。”
“什么时候”
“你说呢，遇到事情，要学会见机行事。”
“比如，亲你的时候，是不是就不用那么听话、那么乖。”
“那些事，你已经够不乖了，再不乖，我现在年纪大了，非得被你折腾到死在床上，不可。”
楚静一红着脸庞，扭扭捏捏。
居然说出了，这么庸俗、这么直白的大白话、大俗话。
霎时，开了郭一凡的天眼。
天眼直达灵窍，大开眼界、大长见识。
开完眼界，长完见识。
郭一凡死死咬住嘴角，绷住笑容，乖乖扶着她坐在餐椅上，乖乖打开冰箱，做饭。
只是，那隐隐抖动的身姿和背影，望进楚静一的眼中。
越望越悲愤，越望越羞怒。
“一凡，不许笑。”
“嗯，好。”
正如，郭一凡对楚静一所说得那样，她炒青菜的技术还可以，能炒熟。
择菜、洗菜、炒菜，整个流程下来，除了不够熟练、不够连贯之外，丝毫看不出，存在着别的大问题、大毛病。
楚静一看得直觉，有些事，郭一凡不是做不好。
说白了，就是太懒。
却完全忽略掉了，对方那太懒的样子，全是自己给惯出来的事实。
见她，笨笨地炒完两道青菜，便又忍不住，亲自操刀、亲自上阵，去炒了两盘肉食。
吃过饭之后，郭一凡从厨房里刷完锅、洗完碗，兴致冲冲地走出来。
走到沙发旁，拉起在上面小憩的楚静一，让她带自己参观房子。
楚静一巧笑嫣然，似被她带动的身心莫名愉悦。
愉悦之时，不忘奖励一下有功之人。
趁着郭一凡一个愣神、一个恍惚，悄悄摸摸地嘟起嘴巴，冲她的脸颊上方，快速印上一印。
印完，飞速跑开。
跑到之前郭一凡对自己说，想要的那个浴缸之前，站停。
然后，眯着眸子，笑眯眯地望着她。
房子大了，或似又多了一个好处。
郭一凡跟在楚静一身后，三步并作两步，直直追去。
追到洗手间，追到浴缸前，追到楚静一身边。
愣一愣神，做得第一件事，不是去夸一夸楚静一，更不是去谢一谢楚静一。
而是，弯下头颅，就像是在研究着，怎么去使用它。
这一刻，这一幕。
楚静一刹那之间，似突然想明白了。
郭一凡为什么，单单对她说，想要个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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