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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不停顿地踏破离国十六城后, 南卫军先一步到达璧城,按两国约定,从他们先到的一刻起, 缙国军队三天之内就不可以进入王宫。
南卫统帅宋师得看着紧闭的城门, 不由开怀大笑,这个全天下最富裕的城市, 终于落到自己手里了。
“弟兄们金银财宝名马美女就在眼前,今天咱们一起进去,给他抢光,杀光,烧光一条狗都不要给缙国人留下”宋师得举刀指天,对自己的手下们大喊。
他们带来了二十几万大军,当然不能全部放进城,允许进去的都是宋师得最亲信的队伍,其余的就驻守在城外,防止缙军偷偷入城。
宋师得话音刚落,上万南卫军分别撞开东南西北八个门, 一窝蜂冲进璧城,决心将“抢光杀光烧光”六个字贯彻到底。
然而他们一进城就傻眼了。
不过短短几天,昔日繁华的璧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城里的官员富户都跑光了,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只剩下一些年老体衰或重病缠身,不愿意离开家乡的人。城里趁火打劫的盗贼和劫匪比留下来的居民还多,稍微值点钱又没带走的东西也被他们抢完了,那些带不走的要么被砸烂,要么被烧毁。
什么金银财宝,名马美女, 南卫军是一根毛也没看到,抢光和杀光眼看无法执行,连烧光也被那些贼寇抢了先。他们出于抢不到钱的报复心理,把许多富人们豪华的大宅一把火点了,内城的方向大火熊熊燃烧,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至于那些平民的房子又多又普通,烧起来费时费力还没啥成就感,不管是南卫军还是贼匪都懒得去动它们。
南卫军进城后,就只杀了几个贼,拿到他们抢来的些许财物,此外一无所获。
宋师得气炸了,召集起所有人,准备直冲王宫。这么大个王宫,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宝贝,总不至于也全搬空了吧
到了王宫,不出意料也是宫门大开,一个侍卫都没有。想也是,既然全城百姓都跑得差不多了,宫里的贵人们应该也没那么傻还留着等被屠杀。
南卫军骑马的在前,步兵跟在后头,大摇大摆地准备进入王宫,然后四散抢掠,忽然一阵箭雨迎头袭来,猝不及防伤了打头的几十个人。
“有敌快止步盾手上前防御防御”宋师得大叫着后退,让后排带盾的顶上。
夜色深沉,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连箭矢从哪来的都不知道,无法立刻组织反击,只得狼狈后退。
宫墙楼门之上,见敌军暂时被打退,虞蓝昭抬了抬嘴角,下令弓箭手不可松懈,准备好迎接他们的下一波冲击。
其他人都走完了,虞蓝昭身边只剩下几百没有离他而去的侍卫,他不愿坐在王位上等着敌军杀进来,于是带着这部分最忠诚的部下登上宫门的城墙,阻挠一下他们进攻的脚步。
他穿上士兵的铠甲,和他们一起登上城墙御敌,表明拼死抵抗的决心,也大大鼓舞了士气。
第一波出其不意,让敌军小小的吃了一下亏,大家心情都很愉悦,即便现在身处绝境,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困兽之斗而已,但国家将亡,此时哪怕给敌人一丁点打击也能给他们一丝安慰。
宋师得能先缙军一步打到璧城,也不是个蠢材,从对方射箭的密度猜测到城墙上并没有多少人,这些残兵只不过在负隅顽抗。他令盾手在前,佯攻几次,在损失了几个人以后,城墙上再没有箭矢射下来。
“哈哈哈,一群末路蝼蚁,儿郎们,给我上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把离国王宫的宝贝都给我搬回南卫去”宋师得对着城墙得意地大笑。
离宫侍卫们护着虞蓝昭退走,然而刚下城墙就被卫军包围。
宋师得骑马在稍远处,看着被自己军队包围困的几百离人。他没有命令手下立刻剿杀他们,而是像猫戏弄老鼠一样,欣赏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前排的南卫兵点燃火把投过去,将周围照得通亮,宋师得很快便注意到了处于离国侍卫保护圈里的虞蓝昭。
他微微眯起眼睛,观察着那个人。
虽然那人也穿着铠甲,有模有样地执着剑,可瞧他羸弱的体格和僵硬的动作,一点也不像个将军。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让所有人舍命保护的,会是谁呢
宋师得想到那个可能,不由发笑。
“副将何在”他大喊。
旁边有人回应“末将在”
宋师得执着马鞭,指着被离国侍卫护在中间的那个人,对副将道“那一个,看见了吗把他给我活捉回来,不许重伤,更不许杀了”
“将军,那个人是谁啊”副将问。
宋师得笑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八成就是离王虞蓝昭。听说此人颇为傲气,自诩是个有道明君。现在整个璧城的平民和官员都跑了,他一定不会跑,想着留下来殉国。咱们把他抓回去,别说我,就是你,也能混个爵位。”
听到离王就在眼前,副将的眼睛冒出了光,看着包围圈里的人,仿佛看见了一大坨金子。他搓搓手,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离王身边都是他的亲卫,也是王城禁卫军中百里挑一的精英,比这些普通的南卫兵强得多。不过在南卫的人海战术下,他们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看着平时亲如手足的兄弟们死在面前,侍卫长马庭玉眼睛血红,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的职责是保护离王,靠到他身后,扭头急道“陛下,我们还剩一百余人,此时护着您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虞蓝昭视线扫过或伤或死的侍卫们,沉声道,“离国亡于吾手,虞蓝昭如何能够苟且偷生今日能斩杀几个敌人,再与诸位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能下去对列位祖先赔罪。庭玉不必再多言。”
“好”马庭玉转转手里的刀,如狼一般盯着攻上来的南卫兵,手起刀落宰杀一人,“今日陛下就与臣一起杀个够本,再同赴黄泉”
仅剩的离国侍卫们竟然又一次被激起了斗志,拼着自己死也要砍杀一个南卫兵,都有些杀疯了的感觉,一时间震慑住了周围的南卫军。
宋师得的副将过来催促道“你们还等什么都给我杀啊,别怕死中间那人就是离王,抓住他带回去咱们就能加官进爵啦”
说罢搭弓放箭,射死一个混战中的离国侍卫。
此时被血气一激,士兵们早已失了理智,加官进爵的诱惑大于生死,南卫军也不要命地猛攻离国残兵,很快将离王俘虏,带到宋师得马前。
宋师得坐在高头大马上,轻蔑地俯视着离王,语气懒洋洋的“马下之人,可是离王虞蓝昭身为俘虏,何不下跪”
虞蓝昭比起这些军旅之人虽文弱,却站得笔直,一脸傲意看着宋师得“虞蓝昭只跪天地和虞氏祖先,尔等不义之师,就算灭了离国,也不配受任何离国人一跪。”
宋师得发出一声嗤笑,转头对副将道“你瞧,一条丧家之犬,还把自己当国君呢。”
他上半身下压,伏在马背上盯着虞蓝昭“可惜,在你之前已经很多离国人向我们下跪了,今天么,我偏要看到你也给咱们全军下跪。你要是把军爷们哄开心了,他们可以考虑一下,对你的妃子和女儿们温柔一点儿。”
南卫军响应他,齐齐用武器的柄顿地,发出呼喊“跪下跪下跪下”
身后不知道是哪个南卫兵狠狠踢在腿弯处,虞蓝昭身不由己跪倒,周围一圈敌军哄然大笑。然而他不知哪来的毅力,膝盖还未触地,就硬撑着站了起来。
“好,有种。”宋师得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吹了个口哨,对自己的亲兵们笑道,“小的们,今天我把这尊贵的离王陛下交由你们,只要不杀死他,随便你们折腾,谁要能令他折服,赏一百金”
这些士兵长年身处军中,受上级支配倾轧,大多心态和平常人不一样。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国家地位最高的人,不久前还和他们的陛下平起平坐,今天就成了阶下囚,任他们羞辱,这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一群人围着虞蓝昭,并未直接动手,而是大声讨论着一会儿会怎样对待他,希望从他脸上看到害怕惊慌的神情。然而虞蓝昭除了一开始脸色变白,后面任他们说什么,也面无表情,只大大地睁着双眼。
最后是宋师得不耐烦了,觉得他们这些废话吓不到离王,催促道“谁有自信的就上,别纸上谈兵了”
几个士兵争着去抓虞蓝昭,然而一人刚碰到他,那颀长的身躯便直挺挺仰面倒下,一动不动。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退开,副将上前查看,发现他竟然已经没了呼吸。
殷红的血这时候才从虞蓝昭嘴里流出来,副将掰开他紧闭的嘴巴,发现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吞了下去。
“将将军,他、他已经死了多时了”副将回头看着宋师得,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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