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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明灭, 虞姒看不清马上骑士的面貌,对方没有回应她,只是似乎在打量她。
虞姒焦急地回过头, 忽然感到绝望这群路人只有七八个, 燕国人却有十几二十人,人数如此悬殊, 想必他们不会为救一个陌生人冒险。
果然其中一人驱马靠近当先的骑士,用虞姒也听得到的声音劝说“主上,谨防有诈,莫要多管闲事啊。”
后面有人说“咦怎么长相这般粗犷,声音却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只怕是易过容吧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们猜测着她和追捕者的身份。
“你是什么人他们为何追你”
领头那个人终于说话了,他的手下执着火把靠上来,周围光线也变得明亮。
虞姒听见他的声音心中已经止不住的狂跳,等看清他的脸,她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猛地扑上去抓住他的衣摆,惊喜交加地喊出声“赵致是你”
赵致心里一惊, 俯身凝视着她,这张丑陋的男人面孔与虞姒毫不相干,简直辣眼睛,可她的眼神本应身处深宫的公主, 为什么会在这夜间出现在离璧城几十里的荒郊野外
“公小五”
“是我”虞姒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激动得连连点头。
他从马上下来,虞姒见到认识的人,感到安心,终于支撑不住,无力地软倒。赵致眼疾手快, 一把接住她,让她靠着自己,这才注意到她一身狼狈不堪,看起来多处受伤,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心里不由一阵刺痛,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其余人见她和自家主人竟似认识,纷纷惊讶地下马过来。特别是王抟,他心里直犯嘀咕,到离国以后他绝大多数时间都跟在赵致身边,没见他认识什么姑娘啊,而且眼前这一位看起来如此的特别。
他们好像都忘了有人追在她后面,正八卦的时候,燕国人和商瑞已经把他们团团围起来。方才追捕的过程中,商瑞不小心自曝了身份,燕国人知道她就是朝云公主,势必不肯再放她逃走。
燕国人本就是秘密留在离国,顶着巨大的压力到处寻找商瑞和虞姒,眼前遇上的这几个人,看样子身份不凡,他们并不想大动干戈,万一惊动离国官方就麻烦了。
“诸位,此人是我们府中逃奴,她卷款与人私奔,我家主人勒令必须将她捉拿回去惩治,还请各位将人归还。”燕国人中的领头者走出来,面带微笑对赵致深深一揖,十分有礼貌的样子。
虞姒在他耳边小声说“当心,他们是燕国人。”
他点点头。及笄礼上本就是一面之缘,眼下已经过去十天,燕国副使早就不记得赵致,不过赵致却对他很是眼熟。
燕国人这么大胆吗离王不答应嫁女,他们就明抢
赵致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甚至公子琇还在邀请他出来打猎不对,最近璧城附近正在大肆搜捕刺客,难道真实目的是为了找失踪的公主
他此前正因此感到奇怪,为了找一个刺客出动数万禁军扰民,而且持续十天还未有半分松懈,是件有些反常的事。不过若是为了找虞姒,这一切就说得通了,用刺客做借口多半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
赵致斜乜着对方,微微一哂“你说是你家逃奴就是你的我偏要说他是我家的,不信我们都叫一叫,看他答应谁。”
“放肆”副使身边一个面目阴戾的汉子站出来,把手里的刀指着他,“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事,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刀剑无眼”
王抟几个见状不禁嘻嘻哈哈的笑了“哟呵,动刀子啊,人多了不起来来来,别说爷几个怕了你们,过来试试谁的刀快”
说着他们也把腰间的刀剑露了出来,虽说人数比对方少,可他们几个都是军营中历练出来的,别说打架,就是杀人也不带多眨一下眼。
“哎”副使用力咳了一声,那汉子退回他身侧,他又对赵致道,“兄台,我们无冤无仇,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这个人确实是从我家逃出来的,只要你肯归还,我家主人必定种种酬谢。”
赵致见他嘴上客客气气,手下人却时刻准备着刀兵相见,不由冷笑“他姓甚名谁,父母何在,可有卖身契书一样也说不清楚拿不出来,空口白牙就想从大路上抓个人回去,离国怕是没有这等王法吧”
这时燕国人中一人扑过来,大喊冤枉,他越过那些燕人,膝行至赵致面前,指着虞姒道“官人不要信他们,他们是一群强盗,我和我兄弟途经此地,被他们拦路劫财,还想把我们抓去做奴隶,请官人救命啊”
说着不住磕头,他情绪激烈,言辞语气真挚无比,若非赵致认出了虞姒,大概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小夏你这个无耻的叛徒”燕国人里有气不过的已经开始骂他。
看来他以为赵致是正义的路人,只要赵致和燕国人起冲突,他就能趁乱带着她遁走。虞姒瞪着厚颜无耻求救的商瑞,快要被他气笑了,转头对赵致耳语道“这个人不是和燕人一起的,不过也是大坏人,不要放过他。”
“好。”
赵致对王抟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地上前来,一把拎起商瑞扔到自己的马背上,扭头吼道“你就在这待着”
商瑞见虞姒和那男子神态不像偶遇的陌生人,不由一愣,正怔神间,忽然腿上一紧,低头发现竟是王抟将他双腿和马绑在了一起。
燕国人见状,知道他们不会把人交出来了,得到副使的授意,纷纷拔刀攻向赵致一行人。王抟等人把赵致和虞姒护在中间,与燕人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一时金戈交鸣,血光飞溅。
虞姒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最多玩玩没开刃的武器,哪里遇到过这种真刀实剑的战斗见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她几乎快晕过去了。不过她强忍着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免得给他们再添乱。
赵致感觉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拍拍她肩头“闭上眼睛,抓紧我,不要放开。”
她听话地闭上眼,双臂抱住他的脖子,赵致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拇指一弹,长剑出鞘,他握住剑柄,带着虞姒杀入燕人之中。
虞姒脸埋在他颈窝间,大气也不敢出。她什么都看不见,不过身体随着赵致的步伐而快速不断地移动、旋转,每一个折身便听到一声惨叫,附近也不停响起痛呼,不知道哪些是燕国人,哪些是赵致的人。
她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既害怕赵致受伤,也担心他的下属因为她而折损,毕竟燕国人手众多,她怕他们双拳难敌四手。
忽然她仿佛听见赵致轻轻的闷哼一声,抓着他衣领的手指不由一紧,焦急地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赵致没有停下,一边与人交手一边回答“我没事,你别说话,不然我会分心。”
她才不信他没事,不过怕真让他分心,便也不说话了。
好像过了不多会儿,又好像过了很久,厮杀的声音终于停了,虞姒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不过她刚扫了一眼,还没看清什么,只见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形,便又被赵致的手掌遮住眼睛。
“你别看,都是血。”他的呼吸比起之前有些急促,一手挡着她不让看战场的惨状,一手带着她往马那边走。
刚才一场乱斗,他却将她保护得好好的,没让人碰着她,连一滴血也没溅到她身上。
虞姒担心地问“怎么样了你的人有伤亡吗”
赵致回答“只是受了些伤,没大问题。”
燕国人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如果遇上的不是带着王抟等人的赵致,而是一队普通的离国官兵,多半就全军覆没在这里了。
王抟捂着受伤的胳膊过来报告战绩“禀报主上,我们伤了三个兄弟,重伤一个。对面十九个人,死了十个,剩下的敲晕了,怎么处置”
“领头的,以及还活着的也挑两个,一起带回去。”赵致轻飘飘地吩咐,另外半句话碍于虞姒在场,没有明说,不过王抟懂得他的意思。那些剩下的没交待,自然是让他们直接处理掉了。
还有一个商瑞,赵致征求了虞姒的意见,把他也弄晕,和燕国俘虏放在一起准备带回去。他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给虞姒易容,她试过,自己用水根本擦不掉,必须用他给她洗脸的那些药膏才行。
王抟过去安排,清点一遍人数,把俘虏们和商瑞绑在马后,受轻伤的带着受重伤的先回去治疗,其余人留下来善后。
赵致扭头问虞姒“会骑马么”
虞姒点头“会一点,王宫有马场,父王准许我过去玩。”
赵致把她扶上自己的马,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缰绳,慢悠悠地继续往大路前方走。虞姒回头看看忙活着挖坑的王抟等人,问道“不等他们一起吗”
“他们做完事会跟来。”
赵致的手下们慢慢驱马跟在后面,见主子的马上坐着个丑陋男子,他自己却牵着马步行,这画面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我们去哪里啊”虞姒问。
“现在先去公子琇的别苑。”
“我二哥的别苑”
“嗯。今晚的事,一会儿要不要告诉他”赵致提醒道,“你被燕国人掳走这事,他没提起过,似乎并不知情。”
虞姒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父王不让他知道肯定是有道理的。”
当然她自己也不想告诉虞琇,毕竟虞琇和虞嫒最是要好,他知道她今日的窘境,肯定不会瞒着虞嫒,到时候她又有能嘲笑自己的地方了。
路上虞姒将自己的遭遇全部告诉了赵致,也是从他这里才知道,她及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十天里璧城和临城的地皮都快被翻了一遍,边境各大关卡也在仔细盘查。当离王发现燕国使团并未出境,消失在不知道何处时,便认定是他们掳走了虞姒。
他准备送出国书向燕国要人,不过被丞相劝阻,一来没有燕人偷走虞姒的证据,二来燕国使团消失在离国,反而给了燕王寻师问罪的理由。离王只好暂时作罢,全力搜寻燕国使团,对外宣称搜捕刺客。
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虞姒早已不在燕国人手中,那些燕人也一边隐藏身份留在离国,一边在到处找商瑞和虞姒呢。
商瑞走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是离璧城不远的青棘镇,因为规模不大又不在去燕国的必经之路,搜过两轮后就没有卫军过去了,对他而言是个安全的地方。赵致猜想他大概是想先隐藏在此,伺机回璧城办点什么事,谁知燕国人紧追不舍,又恰好遇上赵致,计划便落了空。
不过也幸好虞姒机灵,穿过莽莽山林跑到另外一条路上,才能碰到他们,否则多半就被商瑞或者燕国人抓回去了,她不由一阵后怕。
“那你又是为什么,大晚上的在那儿出现呢”虞姒不解地问赵致。
他身为质子,理应不能离开璧城的,若是被离国官方发现,是很严重的事。
“公子琇邀我去他的弈山别苑打猎赏樱,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他的邀约,不好再推脱。”赵致解释道,“事前公子琇已经向离王陛下报备过,你无需担心。”
到璧城后不少贵胄子弟想要与他结交,赵致斟酌后接受了一部分邀请,当然公子琇的好意也不能推拒。
虞姒眼睛一亮“这里就是弈山”
“不错,再往前几里应该就到别苑了。”赵致抬抬下巴,“明天我找个理由向他辞行,送你回宫。”
虞姒头摇得像拨浪鼓,两手合十,祈求似的望着他“可不可以先别送我回去”
“你不想快些见到父母”赵致回头看她一眼,似乎颇不赞同,“机会难得,我知道你想趁此时机在外面玩玩,可眼下离王和你母亲应该万分担心你的安危,你就不会心疼他们一下”
被他戳破心思,虞姒脸一红,小声如蚊蚋地辩解“我当然想我父王和母亲啊,可是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我也觉得我这张脸是个祸端,打算以后都听他们的老老实实呆在宫里了。好不容易现在顶着这张男人的脸,不会有谁注意我,我想最后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赵致默然,她容貌倾世,出身尊贵,又得无数有权有势之人倾心,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可谓得天独厚的条件。可就因为这些优势,她注定是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孩那样,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
虞姒又想到个理由,声音大起来“还有啊,你看我现在这幅鬼模样,要是姓商的不肯给我恢复,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变回原样呢我父王他们看见我这么丑,恐怕都要吓晕了,那我不是更不孝”
其实商瑞第二次给她易容的脸只是个平平常常的男人相貌,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当然对比起她的真容那就丑得可以,离王和陶夫人见爱女变成这样,可能真的无法接受。不要说别人,就是没见过虞姒本相的王抟他们,看见她一具姣好的少女身体却顶着男人脸,行为举止娇俏扭捏,也难受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赵致被她说服,心里又有那么几分怜惜她,便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两天你便跟在我身边,不过有人在时你不可说话,也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一步。等你容貌一恢复,我就立刻送你回宫。”
“那多谢你啦,我一定会好好听你话,不给惹麻烦的”虞姒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在马上对着他两手抱拳。
赵致无可奈何地摇头而笑。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虞琇的山中别苑。别苑名为“蘅芜山庄”,建在弈山主峰山腰的一面小湖旁,因是无月的夜里,只能看见一片错落的房屋暗影和辉煌的灯光。
蘅芜山庄修建得低调而雅致,不像许多私家园林那样恨不得把豪富二字刻在大门上,更看不出是王室公子的私产。到了门口表明身份,守卫一边进去通传,一边将众人毕恭毕敬地迎进去。
赵致的其他从人被山庄侍人引下去休息,虞姒作为赵致的贴身近侍跟在他身后,两人被带到一座湖边水阁外。水阁里头灯火通明,三面垂着水晶珠帘,灯光一映璀璨流彩,再倒映在湖面,又传来悦耳的丝竹声,有种虚幻缥缈的美感。
虞姒新奇地打量着这些,她从没去过他宫外的府邸,对这别苑更是听都没听过。
走至水阁前,珠帘一阵晃动,一个人朗声大笑着走了出来,虞姒定睛一看,正是虞琇。她往后缩了缩,眼睛往下看,生怕被他认出来。不过她显然想多了,虞琇根本没把目光放在两个跟班身上一瞬,更别提她现在相貌泯然众人,更没有谁会将她与朝云公主联系在一起。
“嗣君,你可算来了,让我们好等”虞琇走过来,十分热情地把住赵致手臂,将他往水阁内带,“来来来,带你见过我诸位好友,今后他们也是你的朋友了。”
“叫我名字就好了。”赵致道。
虞姒回神时他们都走远了,她连忙举步跟去,刚走两步却被虞琇的从人拦住,对方疾言厉色地呵斥她“没规矩,退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赵致的随从,那水阁里都是“主子”,她是没资格跟进去的。她只好灰溜溜地到人家指定的地方坐着,这里还有别的客人带来的小厮和丫鬟,也在等着自己的主人。
那些人相熟的便坐在一起说话,见来了新人,转过来看她几眼便又转回去了,因她外表太不出众,提不起他们来搭讪的欲望,不过这样正合她意。
另一边赵致随虞琇进入水阁,里面的男男女女皆停下在做的事,饶有兴味地看向他。
这些都是璧城高官贵胄家的宝贝疙瘩,也是和虞琇最要好的那一拨人,时常和他们兄妹玩在一起。不过只有虞琇和虞嫒知道,这一次他们都只不过是被拉来作陪的,虞琇真正请的主角是赵致。
虞琇拉着赵致向众人介绍“各位,这一位就是我们今晚的贵客,缙国嗣君。”
赵致微笑颔首,双手抱拳道“诸位有礼,在下缙人赵致,初次见面,今后还请多指教。”
“有礼有礼,嗣君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某人说的英武不凡。”一彩衣少女摇着扇子,嘴角噙笑,语气却颇有些不满地瞧着虞琇道,“不过,殿下这话说得好让人伤心,人家就是贵客,我们这些人难道是贱客么”
赵致脸色未变,似乎没听到她话里夹枪带棒,虞琇笑道“嗣君别理她,这是我表妹衡玉郡主,自幼娇纵刁蛮,对谁都这样说话,她没什么坏心,熟了就习惯了。”
玉衡郡主“哼”了一声,脸色不善地走到一个男子身边坐下,背过脸去,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欢迎他。
虞琇略过她,直接向他介绍其他人“这位是长宁侯家的夏明徵,这是他妹子蔷儿,这是威武伯公子方胜,这是霍元帅长子霍耀堂”众人一一向赵致见礼,虞琇眼睛转向衡玉旁边的男子,“这一位呢,是我们璧城第一美男子,丞相最器重的儿子,叶秋林。”
叶秋林站起来向赵致双手一揖,又对着虞琇苦笑道“殿下就别取笑我了。嗣君别听他胡说,什么第一,不过是大家的玩笑戏言。”
赵致看过去,这一屋子人里男的女的加上侍人有十来个,确实叶秋林外表最为出色,虞琇已经很俊美,但比起叶秋林也是大为不如。
叶秋林不是虞琇他们那种文秀阴柔,经过精心修饰的俊美,他五官卓然天成,虽不十分精致,但结合在一起看起来让人感到非常舒心。他身为丞相公子,却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白色布袍,头戴细布方巾,和别的公子们锦衣华冠大不一样,却显得气质高华,犹如隐居山中的名士高人。
这样的人仅靠外表就很容易令人心折,连赵致见他第一面也不禁心生好感,也难怪在座几位姑娘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不,有一个不是,有一个人,从他进来起,灼灼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虞琇指着水阁栏边的人,着重介绍道“最后一个,嗣君可看好了,这位,就是我们离国王室一枝花,我四妹永和公主,虞嫒。”
赵致看过去,点头致意道“公主有礼。”
“嗣君你好。”少女一袭淡绿薄纱裙,犹如披着朦胧的雾,雾中娇颜色若春花眉目浓艳,翦水双眸脉脉含情,微笑着向他瞥过来。
虞嫒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连叶秋林一见她也愣了一瞬,这效果自然是十分让她满意的。可惜赵致丝毫没感受到虞嫒的万种风情,这一瞬间他想到的是虞姒的脸,对比之下,哪还会被虞嫒惊艳到
她发现他嘴角微扬的弧度,心中一喜,站起来正想与赵致说话,赵致却朝大家满含歉意的一笑,道声“失陪”,拉着虞琇去了外面。虞嫒的笑意僵在唇边,又不好显得太主动,便摇摇扇子坐下,若无其事地与其他人谈笑风生。
虞琇正准备叫赵致同他们一起宴饮作乐,被他神神秘秘拉出来,好生奇怪“赵兄,还有什么事吗”
赵致点头,压低声音道“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燕国奸细。”
“燕国奸细”虞琇皱眉重复一遍,忙问,“怎么回事兄长请细细说来。”
“是那批为贺朝云公主及笄而来的燕国使臣,我见过那副使,带队的就是他,不会有错。”
虞琇大惊,他还不知道燕使尚在离国境内,忙问“怎么会他们不是十天前就被驱逐出璧城了吗脚程再慢,这两日也该出离国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附近”
赵致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多半是燕王派他们来探查什么机密。”
“这些燕国狗贼,他们一定有阴谋”虞琇咬牙切齿,一拳捶在柱子上,转头问,“那些人现在何处我马上派人去捉拿”
“殿下别急,我路上与他们交手,已经把副使擒住,我的人正把他们押送过来,稍后自会交予殿下,由你来审问。”赵致微微皱眉道,“只是我的随从与他们打斗时受了伤,麻烦殿下找人医治。”
虞琇闻言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他“竟然抓到燕国奸细,这下你可立了大功,我会向父王禀明嘉奖你的。你放心,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不会让你手下勇士留下后遗症,他们合该得到更多奖赏。”
“如此,就麻烦殿下了。”赵致微笑。
还活着的几个燕国人,之前王抟已经逼问了一遍,他们嘴巴紧得很,不肯承认是受燕王指示偷走虞姒,一口咬定是在追捕逃奴。
赵致认识虞琇之后,这几天两人交谈过几次,他大致摸清了,虞琇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人交到他手上更盘问不出什么。他对这其中有关虞姒的部分绝口不提,只把燕国人交给虞琇,好让他去离王面前邀功,也算是卖他一个人情。
这会儿虞琇对水阁里那些个人都提不起兴趣了,一心想着抓了燕国奸细来严刑拷打,瓦解他们的阴谋诡计,好让父王刮目相看,知道他一点也不比虞瑛差。
赵致忽然捂住胸口,猛地皱紧了眉头,虞琇见他脸色不好,关切道“可是被那些燕贼伤了哪里要不要传医者来看看”
“无妨,只需一点金疮药即可。”赵致摆摆手,“我只是方才与燕人周旋时受了些小伤,不必惊动其他人。”
虞琇点头“也是,那你现在就去好好休息,不用再去与他们应酬,一会儿大夫请来了我让他们去看看你的伤。”
“这不好吧,我本就来晚让各位久等,这样岂不是更怠慢诸位”
赵致面色作犹疑状,虞琇却拍拍他肩膀“你只管安心去。一会儿燕国人带到了暂且收押在我别苑中,你就不用担心了。明日我们上山狩猎,先好好玩他两天,再回璧城回禀父王。反正人关在这里也不会飞掉,不用因为他们败坏我们的玩兴。”
说罢叫人来带他去安排好的住处,虞姒那边有人通知到,她马上出来跟在赵致身后。
侍人在前面带路,回头看客人有没有跟上,发现那个又瘦又小的闷葫芦随从居然和他的主子并排而行,不由诧异。不过他身份低微,发现奇怪的地方也只当做看不见。
这一点是虞姒没想到的,她谨记着现在自己的身份是赵致的跟班儿,但习惯了被人伺候着,压根没有退后一个身位的自觉。赵致倒是发觉了,在别人面前也不能直说,只好就这么着了。
知道客人从璧城远道而来一身风尘,别苑的仆人贴心地准备了沐浴的热水和干净衣裳,不一会儿伤药也送来了,两名美貌侍女垂手站在浴桶边等着服侍。
赵致拿着伤药,瞟了侍女一眼,指着虞姒道“你们下去吧,这里有他伺候就行了。”
两名侍女不敢相信地看看虞姒,再看看赵致,行礼之后满脸怀疑地出了门。
“你要沐浴吗”屋子里只剩两个人,赵致栓上门,转身看着虞姒。她在来蘅芜山庄的途中换上了他随从的一套衣服,不过从商瑞手中逃离时弄得一身狼狈,身上的伤虽小,若不及时上药恐怕会留疤。
虞姒为难地打量了一下室内,脸颊刷的一下变得绯红,她往常沐浴时连太监也不准在场,更别说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了。可是,现在身上满是泥污和汗渍,黏腻得难受,不洗个澡如何能入睡
赵致也想到什么,转过眼去,找了布条蒙住双眼,走到屏风后面,沉声道“我不会看。”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相信他是君子。
白气氤氲,虞姒浸泡在热水中,皮肤泡得微红,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适。两人隔着一扇屏风,虞姒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偷看着赵致的剪影。他背对着她,这么长时间竟是一动未动,仿佛化成了一座石雕,不由抿嘴一笑。
是君子,也是木头人。
她看不见的是,随着自己撩起的阵阵水声,隔壁赵致的耳朵正在一点一点变红,红得滴血。
战场上面对敌军冲锋也镇定自若的赵致,听着这浅浅水声,心却乱了,跳得像两军交战最激烈时的战鼓。仿佛过了很久,一阵哗啦啦水响后,终于听见她说了声“好了”,赵致如释重负。
他再坐了一会儿,才解下蒙眼布走出来,虞姒已经穿好了衣服,整个人冒着热气,皮肤白白净净,眼睛亮晶晶的。男人的中衣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身量娇小窈窕,长头发湿漉漉披着,只可惜脖子以上顶着那张男人脸,什么风景都煞完了。
赵致叫人来撤去浴桶,又要了一盆水,随便擦洗了一下,这会儿功夫虞姒已经在屏风后给自己的伤口抹了药膏。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见赵致正背对着她,衣服半退在涂药。
和女子柔软白皙的肌肤不同,他的皮肤一看就非常结实紧致,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感。这是虞姒第一次看见男人半裸的躯体,不由看呆了,连害羞也没顾得上,怔怔地站在屏风旁边。
赵致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偏过头来,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佯怒道“不许偷看,当心长针眼。”
虞姒脸一红,两只手捂着脸,过了一会儿偷偷张开手指,发现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系带子,便放下手,嘟囔着“我又不是故意看到的。”
“非礼勿视听过没”赵致头也不回地调侃她,语气里带着笑意。
他让虞姒坐下,自己拿条干帕子替她擦头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他转身从床上拿了被子铺在地上。
虞姒没见过人家打地铺,蹲在他身边好奇道“你干嘛为什么把被子往地上扔”
他把被子铺平,一头叠起来作枕头状,一边和她解释“这叫地铺,今晚只能你将就一下和我住一个屋,你睡床我睡地。”
她现在的身份毕竟只是个随从,若是单为她要个房间,难免让人生疑,更不能让她和其他侍卫住一起。
“这样啊”虞姒感到新鲜,“我没睡过地铺,让我睡睡呗”
赵致让开,她欢快地躺上去,没一会儿,就自动爬起来,躺到床上去。他知道她受不了地上的冷硬,莞尔一笑,替她放下床帐,里面虞姒细声细气地说“赵致,我要是睡着了,你、你可别乱来啊”
他没有回答,径自在地铺睡下,不一会儿床帐内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已经睡着了。
虞姒自从被商瑞从宫里偷走,前几天一直被下药昏迷,商瑞把她从燕国人手里带走后,为了控制她也在饭菜中放了些令人失力的药物,这多少伤害了她的身体。这些天即便她沉睡时,也因为心情抑郁和身体关系,没有一次睡踏实的,直到这会儿,才是真真切切沉入了黑甜乡。
赵致听着她的呼吸声,像催眠曲一样,情不自禁放缓了呼吸,很快也安睡过去。
一夜无梦,醒来时微暗的天光已经照进屋子,赵致起身见虞姒依然在酣睡,便轻手轻脚打开门。外面直挺挺地站着个人,正是王抟。他天不亮就来复命了,听侍女说主上昨夜和“那个人”同住,不知道什么情况,不敢打扰,只好在外边等着。
王抟不经意往门内瞟了一眼,赵致轻咳一声,他立马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鼻尖“禀告主上,活着的几个燕国人已经按您吩咐,全都移交给公子琇了。”
“那个呢”
他指的自然是商瑞,王抟道“已经绑了关起来,由我们自己人看着,对公子琇的人说是我们自己人犯了错,带回璧城再行处置。”
赵致点点头,这时候别苑的下人送洗漱的水过来,他没让她们进门,自己接过水盆进去了。王抟打发走侍女,本想跟上去,一转身门却嘣的一声关上,差点撞到鼻子。
放下水盆,赵致本想叫醒虞姒,却见床帐摇动,里面传来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虞姒拉开帐子,睡眼惺忪却对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早”
“不早了,下来洗脸吧。”
虞姒从床上披头散发地下来,男人衣服衣服被她穿得松松垮垮,赵致拧好帕子递给她。她自然而然地接过去,甚至有些嫌弃地在脸上擦了擦,这帕子比起她在宫里用的可太粗糙了,也不够柔软。
“用什么洁齿呢”虞姒扭头看着他,赵致又倒了杯茶给她漱口,虞姒漱口后把茶水吐出来,皱着脸道,“凉的。”
赵致叹了口气“此乃非常时期,想不暴露身份就不能叫侍女来服侍你,你忍一下。”
“我知道,我这不是已经忍了吗”虞姒转过去,坐到桌子边上梳她的头发。
赵致接着洗脸漱口,弄好之后一看她还在和自己的头发作斗争。这辈子她应该还没自己梳过头,那头发又多又长又滑,她的手几乎握不住。
他摇摇头,走到虞姒身后,抽走她手里的梳子,打散长发,很快帮她把头发梳顺,三两下束了个男髻。
做完这些,他又替虞姒整理衣服裤子,让她看起来像个正常男人,只是身材瘦小些。她也乖乖的由他摆弄,理所当然得好像接受自己贴身宫女的服侍。
赵致多年在军营里习惯了自己的事自己做,然而伺候人这回事,他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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