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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青石被赶出侯府的消息,就传到雅元院。
王氏琢磨着回过味来,青石和白羽, 都是她放在琳琅轩的,现在青石被打发走, 白羽也不再向雅元院传秦浚的消息,再想起先前, 秦浚赶走夏月时, 那般打朱蕊的脸, 当时觉得是秦浚心里有口气, 那现在呢
秦浚还能有什么气
可青石到底犯了什么事, 谁也不清楚, 他就这样被打发出府。
朱蕊揉捏着王氏的肩膀, 说“找人去问了青石, 他也不肯说, 只一直说自个儿是冤枉的, 可世子爷已经容不下他。”
王氏放下账目本, 揉揉眉间。
恰好秦宏放回来了,今日他在镇北侯府陆峰那儿吃了酒,王氏一闻酒味就皱眉“你怎么还喝呢浚儿也跟你们喝了吗”
秦宏放大喇喇坐在宽榻上,笑了句“都十四的男孩儿了,喝点怎么了老陆他家那对双胞胎,也喝了呢。”
这说的就是陆天成和陆天磊。
王氏本就不喜这对兄弟, 在她看来,他们就是使劲带坏自己儿子,当即,她撇下嘴“那俩泼猴是隆盛三年出生, 和浚儿不一样,浚儿还太小了。”
秦宏放奇怪,他算数可不算差“哪不一样了,不就只比浚儿大一岁浚儿都这个年纪了,你还这般管着他,他不嫌烦,已经是顶好的脾性了。”
王氏懊恼“你这么说,就是我管太多了”
她跺跺脚,撇过身不理秦宏放,又想到什么,眼泪盈眶,却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得很。
朱蕊识目,夫妻争执,她自当当做不知,所以福福身,连忙退下去“奴婢给侯爷看看醒酒汤。”
待房内只剩两人,秦宏放缓颊。
他走到王氏身旁,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说“行了,你看,这个年纪的男孩都皮,我当初这个年纪,可是把母亲气得差点晕过去,可像浚儿这样的性子极少见,是你管教有方,不过管孩子,总是有个度的,不能一味这样压制着,我听说当年浚儿是不让飞檐离开的,你却还是把飞檐赶去马厩了。”
王氏回过头,瞪秦宏放“度,什么度你是觉得,你还能再死一个儿子么”
秦宏放顿时愣住,无奈“呔,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这是。”
大哥儿和二哥儿的去世,秦宏放也好一阵伤心难过,尤其是二哥儿,但若是命,却也无法,他终究走出来了。
然而此事,终成王氏的心病,那阵子,王氏脾性大变,秦宏放自认娶了她,便该包容她,何况除了头几年,后来自己常年远在边疆,心里终究是有愧的。
王氏又说“你这么说,浚儿也会这么以为,你回来之前一切如常,你回来后,浚儿赶走他身边的青石,那是我给他安排的小厮,说,是不是你怂恿的”
秦宏放忙说“冤枉,这又算哪档子事,关我何事”
他态度一改,哄起了王氏“你要不寻浚儿问个明白,总归,他不该无缘无故,就把这么多年的小厮赶出府。”
秦宏放卖儿子卖得极快,心道,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秦浚惹怒自己母亲,就自己承担去吧。
于是第二天,早食期间,王氏果真直接问秦浚“浚儿,青石在你身边快九年了吧,你怎么就给打发走了呢”
“要是实在不喜,给放到外院也行啊。”
秦浚闻言,看了眼父亲,不过秦宏放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他放下汤匙,一下想好了措辞。
这事的理由,青石不肯说,是自己也不肯定秦浚和溪风遇上,也被侯夫人打板子,连银钱也拿不到就被赶出去,但秦浚不说,却是为了溪风。
她那样子恪守本分,定不想叫人知道,哪怕,仅仅只是猜疑。
因此,秦浚笑了笑,答道“不知母亲以为是何事只是青石口无遮拦,不适合再待在侯府。”
然而知子莫若母,王氏这么了解秦浚,这个理由显然立不住脚。
感觉到自己被秦浚敷衍,王氏心里憋着怒火,当下没发作,但遭殃的,自然是伺候的下人们。
下午,秦浚和秦宏放去校场,王氏把白羽叫去问话。
白羽也是一问三不知,王氏冷笑一声,以伺候世子爷不力为由,打了白羽二十大板,便是秦浚闻声匆匆赶回,也没来得及阻止。
白羽居所耳房内,小厮在给白羽上药。
二十板子,不多不少,但结结实实挨下来,是个人都得躺一天才缓过劲。
白羽趴在床上,见世子爷坐在圆墩上,一动不动。
他乌发高高挽起,露出整个面骸,身着赤红平纹蜀锦劲装,左右手臂上束着玄色护腕,显然刚从校场回来,鬓角还有细微的汗珠,少年气质若渊,只是细致的眉头中间,拧在一处,以透出他心情的不愉。
白羽还想爬起来行礼,秦浚伸伸手,制止了。
他声音有点低“你躺着休息吧。”
眼看着白羽上完药,吃了汤水,他站起来,走出门,仰视着青蓝色的天空,沉默不语。
少年清澈明晰的眼瞳里,多了一层阴霾。
当天,因白羽受伤,青石又被逐出侯府,侯夫人拨了另一个小厮蓝田,来填补青石的空隙。
蓝田十五岁,是家生子,在雅元院做了十年的活计了,就算来琳琅轩,也是雅元院的人,王氏这般插手琳琅轩的事,日后秦浚还想像以前一样“先斩后奏”,去东苑宴那样的宴会,恐怕就做不到了。
那阵子,琳琅轩各个都焉了吧唧的,又提心吊胆,就怕也被迁怒,平白挨一顿板子。
琳琅轩东堂里,随着茶水冒烟,水泡“噗噜”声响起,溪风手裹着布巾,掀开茶壶盖,往里面加了三两参片。
合上盖子,她又用布巾提起茶壶,放到一边,嘱咐烟雨“三两花旗参片加好后,要立刻提起茶壶,接着闷半刻钟,这盏杏子茶就煮好了你在听么”
烟雨回过神“在在,呃,加参片,然后起开茶水”
溪风放好茶壶,摇摇头,又从架子上拿下一条干净的布巾,擦擦额角的汗。
这到了暮春,天是越来越热,在东堂煮茶,也就难熬了点,所以烟雨学煮茶时偶尔分分心,溪风不曾说过什么,但今天她实在是走神太明显了。
溪风语气重了点“要是学煮茶,这点热就叫苦叫累,日后怎么跟世子爷交代”
烟雨搓搓手,讪笑“对不起嘛溪风姐姐”
溪风还在擦汗,便听烟雨说“只是这几天,世子爷的笑都少了许多,我看着就觉得,很心疼他。”
对烟雨走神的真正缘故,溪风有点惊讶“嗯”
烟雨叹了口气,才说“你难道不觉得世子爷可怜么白羽那么受世子爷信任的人,世子爷都护不住,他知道白羽被打了板子后,心情绝对不好受。”
溪风放下布巾,抱着手臂倚在多宝格上,瞅着烟雨“你这话,可不能跟第三个人说。”
“做奴婢的,居然去可怜主子,你觉得主子可怜,那你又算什么呢传出去,可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主子若听到你这话,恐怕也会极为生气。”
溪风说的在理,烟雨点头若捣蒜“我晓得了晓得了,你放心,这话我肯定烂在肚子里的。”
只不过烟雨还是不信溪风无动于衷,便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看这件事啊一个搞不好,咱们可能都会被世子爷赶出琳琅轩呢”
毕竟,她和溪风也是托侯夫人的福,才到琳琅轩的。
溪风斜睨她一眼。
放平日,她绝不会妄议主子,但毕竟她得教教烟雨,免得烟雨什么都不懂,被人坑害。
她安静了一下,说“世子爷和侯夫人再怎么样,也血脉相连。”
烟雨用蒲扇给溪风扇风“是呀,到底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溪风又说“但是,非要说的话,正是世子爷一味的忍让,才导致如今的局面。”
烟雨捂住嘴巴“我说姐妹,你刚刚还说我呢,你怎么比我还敢说啊”
溪风笑了笑“若世子爷不能叫夫人知道,他不想时时刻刻被监察,只怕以后这样的戏码,还得多上演几次。”
“什么戏码啊侯夫人打白羽吗”烟雨追问。
侯夫人打白羽,是个开始,这说明整个琳琅轩,在侯夫人眼中,不过是附属于雅元院而已,世子爷处置下人,只能按着侯夫人的心意,否则,她就要像这次这样发飙,叫下人们好看。
烟雨似懂非懂,顿时也觉得,在琳琅轩伺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她喃喃“若我们有朝一日,卷入世子爷和侯夫人之间”
“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半刻钟的时间到了,溪风把茶水倒出来,说,“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烟雨愣了愣,她不想挨板子,就老实说“跟侯夫人求饶”
溪风简直无可奈何,说“错了,不管如何,站在世子爷这边,就是对的。”
烟雨感觉到背后一凉,那得挨多重的板子呀
溪风点点她额头“别想着两面三刀,世子爷现在”她停了停,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合不合适,但还是说了,“世子爷现在最需要的,或许是咱们这些下人的支持。”
烟雨懂了“就是忠心对么即使是夫人把我们放到琳琅轩,我们的主子,始终只有世子爷对吧就和白羽一样。”
烟雨上道了,溪风终于满意了“这么理解也没错。”
烟雨还在小声咕咕“难怪白羽这么得世子爷重用”
东堂外的窗户旁,秦浚独自一人站着,过了会儿,他背着手,脚步轻缓地离开。
他本是在书房内坐得极为憋闷,出来透透气,却没曾想,听到这样一段的对话。
若叫其他人,听到溪风烟雨这议论,保不齐会恼羞成怒,但秦浚如今处境,溪风的一番话,却是一阵东风拨云见日,击退他心内的游移不定,让他坚定接下来的做法。
便是过去,他见惯了母亲的强势,见多了无辜的下人被责罚,愈来愈习惯避让。
这让他养出一副好脾性,却软弱有余,刚硬不足。
他早该意识到的。
没想到,他都没溪风看得通透。
想着,秦浚笑着摇摇头,一边合上自己书本,这么久以来,他的心情总算是好多了,而立在一旁的白羽,见世子爷露出笑意,也终于是松口气。
若叫世子爷因为他前阵被打板子,而怪罪侯夫人,他可担待不起。
只不过,白羽还不知道世子爷接下来要做的,是将琳琅轩,乃至雅元院搅得不息。
当即,他让白羽叫来蓝田。
蓝田也是个伶俐的,知道自己不讨世子爷欢喜,便主动包揽了书房外的活,如今被世子爷叫过去,心里是有些忐忑的,直到听到世子爷说
“这几日,你在琳琅轩做得不错,不过,我欲换一名能武的小厮,方便和我在校场切磋,你去领三两银子,回雅元院吧。”
蓝田心想这一日果然来了。
世子爷脾性好,这是整个侯府都知道的,但蓝田一直以为,脾性好,不等于没脾气,这样的人若发起脾气来,那才叫一个恐怖。
过了这段时间,世子爷才把自己赶走,已经极给侯夫人脸面,蓝田叩首谢秦浚,离开琳琅轩。
不出一个时辰,黄鹂来请秦浚去雅元院。
一时之间,整个琳琅轩又是胆战心惊的,还有人问白羽要不要先穿厚实点,他的伤才好全了,不要又被拉下去几十大板,被打得落病根。
等到快酉时,世子爷才归来,他脸色如常,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嘴角噙着微笑,竟还叫白羽“走,去校场。”
今日去校场的时间早过了,虽然夏季天暗得晚,但现在去完再回来,会错过晚食点。
不过,白羽心里明白,便不劝,就和平时一样,伺候世子爷更衣,两人骑马去了校场。
另一头,雅元院那边派人打听世子爷如何,知道他去了校场,王氏更是哭得肝胆欲裂“我这是为了谁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图什么呀”
“他居然说,我再这样管着他,他宁愿早夭这是什么天杀的话啊”
秦宏放如坐针毡,他是没想到,当时把问题抛给秦浚解决,秦浚还能反过来坑他一把
他已经把能劝的话都说了,哪知道秦浚那小子,竟真的把他亲娘气成这样,气完就去校场,留他老子在这里遭罪
越想越气,秦宏放一拍桌子“等他回来,我定要叫家法伺候赤耀,把家法先准备好了”
赤耀是秦宏放的侍卫,一下就要带人去祠堂拿家法。
秦家祖上是随太宗打仗发家的,家法是一条三尺长、小臂粗、又黑又亮的长鞭,一鞭子下去,可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打散了去,王氏在刚嫁给秦宏放时,就曾觉得这家法太恐怖,一度想怂恿秦宏放废了家法。
此时,王氏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那是你儿子,你打死了我怎么办”
秦宏放额头突突地跳,说“打不行,那我骂总行了吧这小兔崽子,真活该被千刀万剐”
王氏尖叫一声“这是你儿子,你骂他这么恶毒”
秦宏放“”行,他闭嘴总行了吧。
正好这时,去取家法的赤耀临时回来了,说“侯爷,镇北侯刚过来,想问侯爷”
秦宏放心里念了句好兄弟救我,连忙说“咳咳,镇北侯找我,定是有疆场上的事要商议。”说完,他终于光明正大撇下王氏,躲出去和陆峰吃酒。
王氏这边还闹不完呢,秦浚乘夜色而归,要去见王氏,王氏不见他,他回琳琅轩,王氏还要在房内摔东西发脾气。
这还只是第一天,紧跟着三日,不管秦浚什么时候去雅元院,王氏都不肯见他。
王氏是想要用这法子,逼得秦浚低头认错。
可秦浚比她想象的,还要能沉得住气。
一连七天,他都坚持着去请安,也是把“孝”字做到极致,然而第八日,在王氏还笃信秦浚迟早有一天会认错时,朱蕊脚步匆忙跨进房内,甚至差点被绊倒,声音都颤抖着“夫人夫人侯爷打世子爷了”
王氏一愣,连忙站起来“他怎么敢打浚儿的”
朱蕊说“听说,是世子爷让侯爷打的”
王氏大惊失色,匆匆赶到祠堂门口,便正好看到秦浚跪在地上,秦宏放高举着那油亮的家法,朝秦浚后背扫过去。
王氏差点就厥过去了。
而加上这最后一下,秦浚已经生生挨了二十道鞭子。
秦宏放常年在疆场历练,下手特别狠,仿佛秦浚是块石头而不是自己儿子,虽不伤及筋骨,但鞭鞭都打到肉里的,一般人挨一鞭子,就足够疼得死去又活来了。
确实是秦浚主动让秦宏放打的。
一开始,秦宏放听秦浚的要求,还不认为秦浚能坚持住,但见现在,秦浚一句疼也没喊,也不曾趴跪在地,秦宏放是欣慰,又自豪的。
这是他儿子。
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将来,不怕不成器。
只是一见王氏赶来,秦宏放就巴不得赶紧把鞭子一抛,躲起来得了。
果真,王氏冲上来打秦宏放,激动愤恨得口不能言,倒是秦浚站起来,拦住了王氏“母亲”
“母亲,不要怪父亲,是孩儿逼父亲打孩儿的。”
只见秦浚面如金纸,连嘴唇也看不见任何颜色,冷汗压着他的睫羽,刷的滴落,亦或者从他鬓角落到下颌,端的是可怜。
疼极了,他目光分明是涣散的,仿若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但眼神最中央的那部分,却坚定得比所有城池堡垒还要难以攻克。
这一瞬间,王氏不止是心疼,却恍然有些许畏意,为秦浚的不折不挠。
她哭出来“你这是何苦”
秦浚双手一揖“孩儿不孝,惹得母亲生气,是得家法伺候,然而,琳琅轩的事,孩儿还是要自己做主。”
他扯了扯嘴角“还望母亲今后,莫再插手琳琅轩的事。”
这一招,是彻底让王氏服了,不是苦肉计,是秦浚的决心,说实在的,她难道就忍得住一辈子不见秦浚吗
明知道熬日子就行了,但秦浚偏不,他还是用了家法,既于孝道无可指摘,也完全拿回他想要的东西,可谓是两全其美。
其意志更让人难以想象。
王氏只好哽咽着,答应了“行,行,行,都依你,我是怕了你了府医呢来人呐,人都死哪去了快来扶着世子爷啊”
秦浚不要人扶。
他是坚持走回琳琅轩的,即使他刻意穿着玄色衣裳,但衣裳上的血渍,还是叫烟雨差点吓哭出来,血腥味更是有些呛人。
衣服黏在他背上,得用剪刀剪开才脱得下来,本来白皙如玉的背上,鞭痕重重叠叠,皮开肉绽。
当晚,秦浚趴着,侯府的府医为他上药,王氏和秦宏放一直守在琳琅轩,王氏是一边哭,一边打秦宏放,秦宏放也乖乖挨骂挨打。
到了后半夜,秦浚的情况好了些,府医也再三保证,这只是皮肉伤,将养着能好全,王氏眼睛都哭肿了,才被秦宏放哄着回去歇息,要不是府医说世子爷要静养,她还想把朱蕊黄鹂统统留下来。
而自然,秦宏放只能睡书房。
这一夜,为防秦浚发高热,溪风和烟雨须得轮流照看,合起来,只能休息两个多时辰,烟雨守第一个时辰,溪风守第二个。
不过,考虑到烟雨一睡不够就犯糊涂,溪风只草草休息了一下,就和烟雨换了。
寝卧内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药味,秦浚伏在床上,着的后背上过金疮药,虚虚地掩着一件绸缎衣服,防止伤风。
溪风坐在一旁矮墩上,听着外头细细蝉鸣,她看了看秦浚。
他的长相虽精细,犹如打磨到极致的玉石,但一点都不阴柔,而是明艳大方的俊美,画师用最精湛的技法,勾勒出他脸上的线条,让他的面容即使有些苍白,却依然能紧紧攫住人的目光。
不得不说,世子爷的处理办法虽然很不错,溪风是聪明人,一下明白他的目的,他是用这一顿打,换来了不低头的立场,但居然能对自己下这般狠手从来知道他脾性好,却不知道,他有这样非一般的心性。
溪风轻叹一声,手指在他额上碰了碰。
本是要测试他额上的冷热,却没想到,世子爷忽的睁开眼睛,微微挑着眼皮看她。
他似乎还在梦魇,长睫扑闪,目光些许迷离,定在溪风的脸上,随后很安心地,蹭了蹭溪风的手指。
这般孩子气,像溪风小时候在林中见过的松鼠,也会这样和她玩。
但这是世子爷,不是松鼠。
溪风蜷缩着收回手。
秦浚嘴唇有点干,他闭上了眼睛,或许以为自己在做梦,便低声说“痛。”
溪风怔了怔。
这个字不重不轻,却最为真实。
谁能想到,在那么多人面前镇定如常,硬是走回琳琅轩的世子爷,也会有露出这样一面的时候呢
乖巧得让人心软。
她想起她的弟弟妹妹们,那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家里孩子多,她排大,就会帮忙抱孩子,哄孩子。
最小的那个孩子最粘她,她在树上掏鸟蛋时,他就在树下鼓掌叫好,她去抓鱼,他也会乖乖坐在岸上等她回来,甚至,他还会偷偷把自己喜欢的糕饼藏起来给她。
虽然等到他拿给她的时候,那糕饼都已经坏了。
当初,父母把她卖给张婶前,还是把那孩子骗去别的地方,让她偷偷地走,否则他一大哭大闹,她怕是走不了的。
时间一久,回忆淡化了苦难泪水与心酸,温情却依然,就是不知道,弟弟是否还记得她。
她不由轻轻笑了笑。
而世子爷身量颀长,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就是个大人,也没人会把他当小孩。
然而实际上,他才十四岁,比起溪风,还要小上一岁,喝茶呢,不喜欢苦的,喜欢甜一点的味道,会和陆天成陆天磊斗嘴,和老师论述赢了会眉梢带笑,被老师压了一头,又会有些许懊恼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溪风忍不住又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脑勺,哄着小孩一般,低声哄道“不痛啊,不痛,很快,就会好了。”
她声音轻柔低缓,类似春风,又如屋檐垂落的秋雨,淅淅沥沥。
在意识模糊之中,秦浚的眉头慢慢的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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