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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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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在韩子诚的邀约下。

    所有人共聚一堂,在兰圃,共用晚膳。

    众人围着一张大圆桌坐着, 神色各异。

    兰言诗此时已经换了身衣衫,她穿着盈蓝色的白玉兰刺绣散花纱衣, 腰下系着牡丹薄烟逶迤拖地长裙, 梳了香芙髻, 上头插戴着月兔悬珠簪,手腕处戴着金银铃手链, 从头到脚, 打扮精致, 比起之前的冷艳,眼眉间多了怡然自洽。

    因为程迦的一番话让她心安,再次面对虞心慈时, 她不再嫉妒, 心情坦荡, 所以比起上午她那副哀恸的模样, 现在的她, 安然平和, 让人忍不住多看。

    窗外月黑风高, 屋里灯火黄晕,然而兰言诗坐在那里,却是如此的抢眼,只见她蛾眉曼睩, 肤如月中聚雪,颜赛国色牡丹,叫兰亭昭看了两眼, 心中便生不爽。她还是最爱兰言诗刚从凉州回来时,那股子憔悴的模样。

    虞心慈坐在兰言诗对面,直到此时,她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虽然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但有几人无心用膳,她也是其中之一。

    上午远远看见兰言诗,仅看到了她朦胧的身影,连模样都没看清,她就匆匆离开,然后漱滟哥哥便追了上去两人消失的这段时间,她坐立不安,百般猜测,此时看清楚她的容颜,虞心慈才叫难受,她认为自己是江南赫赫有名的美人呢,而且从来不觉得自己难看,但是与兰言诗相比,自己好像是牡丹园里长在地上的野花,莲湖中的圆叶,她悄悄看了她几眼,兰言诗不像自己,心神不定,她正专注地吃饭,饭菜很合她的胃口,她喜欢珍珠肉圆子,吃完一个,又夹了一个,眉梢带着笑意,就连握着筷子的手,那是那样的洁白好看,指甲修剪得宜,粉粉的,很是可爱。

    漱滟哥哥为何会追她而去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她心里疑惑,于是也没忍,直接开口问“兰小姐,你和漱滟哥哥都是打洛阳来的,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兰言诗听见虞心慈也叫他“漱滟哥哥”,冷冷地看了程迦一眼,程迦低着头,默默地给自己盛了勺莲子粥,避开了她的目光。

    “认识。”她的回答很简单。

    “你们好像很熟悉漱滟哥哥看见你,便将我们都抛下了。”虞心慈言语间渐渐地犀利起来。

    崔文灏坐在他们中间,左边瞧瞧,右边瞅瞅,直呼有趣。

    “我和他什么关系,需要和你交代”兰言诗看着她,微笑着质问她。

    虞心慈被她的反问噎得哑口无言,在江南道,还没人敢这么同她说话。

    兰亭昭笑了笑,对虞心慈说“虞姑娘,你别往心里去,我姐姐说话一向如此,她身份尊贵,万人宠爱,自小到大,见着谁都是这样说话的。”

    虞心慈看了兰亭昭一眼,这个女子,也是貌美如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就叫人心疼,她不仅比不了兰言诗,就连她的妹妹,也比不了。

    兰拷听到兰亭昭的话,用筷子敲了敲碗,提醒她在外人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我只是好奇罢了。”虞心慈解释道“如果兰小姐不便回答,那就不必理会。”

    兰言诗看了她一眼,不想与她多说。

    前世她和虞心慈还做过好友,但是今生她不想再和她走近了。她和她都心系一人,如何抛开隔阂,成为密友,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像陌生人般相处。

    崔文灏在一旁拱火,“侄女你有所不知,漱滟生平仅作了一张美人图,那就是为你眼前这位兰小姐所画的。”

    虞心慈听完,心里咯噔一声,这话让她更加介怀了,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那画在何处啊我还没瞧过漱滟哥哥的画呢,只知道他所出皆举世闻名,真想瞧瞧。”

    程迦开口说“都送人了。”

    崔文灏闻言站起身“你都送谁了你还欠我画呢你怎可如此对我漱滟我觉得我的满腔赤忱,被你辜负了。”

    程迦抬眸望着他,呵呵一笑“辜负与否,我都送给旁人了,对你来说不是一样吗”

    他的画,早就给了娉婷。

    兰言诗听了,头都没抬,默默地给自己夹了块龙须酥,吃了满嘴糖渣,程迦轻轻扫了一眼,按住了相帮她擦掉的冲动。

    兰亭昭坐在一旁,也在暗自观察着两人,但她并未起疑,虽然程迦曾经威胁她,记下姐姐院中的一切,那也是因为当时程释养在姐姐的院子里罢了,后来程释走了,他就不需要了,而且眼下,两人的态度都淡淡的,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根本无法令人怀疑。

    兰拷是少数胃口好的人,虽然在浩瀚书院,程迦曾叫过他“大舅哥”,但他认为,那只是打趣罢了,根本不是认真的。对于大妹妹和程迦,他根本没有多想。

    于是他开口劝道“襄王何须跳脚你以后再问漱滟讨画便是了。”

    兰拷不提也罢,提了反倒叫崔文灏更加愤怒,他冲兰拷吼道“他左手废了,再也不能画画了,我让他用脚画”

    兰拷听了,愣了片刻,接着立即站起身,抱拳躬身,跟程迦郑重道歉“漱滟,抱歉,我并不知你左手受伤,才说了这话,冒犯了你,请你原谅。”

    程迦看见立刻将他扶起来,“孟溪兄,不必如此。”

    韩子诚听了,也感慨说“其实我也听闻程世子的大名,想收藏世子的画呢,如此真是可惜了。”

    众人说话间,兰言诗已经喝完了莲子羹,她吃好了,肚子撑得很,接着做出了一个颇为可爱的举止,她拍了拍肚子,对众人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省得坐在此处,被虞心慈追问,被兰亭昭嘲讽,被崔文灏揶揄。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

    等她走了以后,饭桌的氛围反而冷了下来,不过一会儿,众人各自散去。

    程迦也吃好了,他准备回韩子诚给他安排的院子歇息,刚走出门,身后便传来了虞心慈的声音。

    “漱滟哥哥。”

    他回头,看见虞心慈朝他跑来。

    “怎么了”

    兰言诗的出现,让她慌乱了阵脚,她一边安慰自己,程迦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但心里又不能肯定,所以她要问他,得到他确定的答复。

    “你喜欢兰小姐吗”她的问题非常直接,让程迦皱眉,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不悦的神情。

    “虞姑娘,你僭越了。”

    他的一句话,就让她差点落泪,但她仍旧不甘心,鼓起勇气,问他道“那你喜欢我吗”

    程迦礼貌地答了一句,便自行离去,虞心慈站在原地,委屈地哭了出来。

    因为方才他对她说祝虞姑娘觅得如意郎君,程迦不配。

    崔文灏刚刚看见虞心慈尾随程迦离开,心里不放心,也跟了过来,他目睹了全程,此时看见虞心慈站在原地流泪,他用折扇代替手,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其实吧,这也不是坏事,被残忍拒绝,总好过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吧。

    “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人嘛”

    虞心慈听罢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回房了。

    她连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眼泪打湿了枕头,然后昏昏睡去。

    那晚,她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

    梦中,她和程迦偶然相识,那天山雨来临,她在下山时,为救一只掉在地上的幼鸟,爬山时扭伤了脚踝,跌坐在地,骑马路过的一名紫衣男子救了她,她看见斗笠下他的容颜,一下子沉醉在墨色的眼眸中,对他一见钟情,这男子就是程迦。

    后来她为了他前去洛阳,在洛阳时,又偶然结识了兰言诗,那时被洛阳的贵女刁难,说她上不得台面,是乡村野女,兰言诗为她解围,后来她们就成了好友。

    但她们从来没有交谈过程迦,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是她们心中共同的秘密。

    不久后,兰言诗嫁给了太子。

    也是同一年,程迦娶了她。

    就在两人婚期定好后,程迦嘱托了她一件事,他告诉她,洛阳空有异动,并得到消息有叛臣要造反颠覆天下,他向她父亲请求出手相助,却被她父亲拒绝。她知道父亲谨慎的性格,便在大婚当日,偷了父亲调军的兵符,贴身藏着,坐着喜轿,带到了程府。

    那一天,天清气朗。她坐在红色的喜轿中,通过帘子的缝隙,看见了围观的百姓,那些人各个兴高采烈,爱戴程迦,万人空巷,他们手中都拿着新采的桔梗、荷花,掷满道路,庆祝他们的新婚她坐在轿子里,看着程迦身穿喜服英挺的背影,幻想着以后夫妻相敬如宾的日子,喜上眉梢。

    两人拜天地后,她便坐在喜床上,等着他待客归来。

    等到夜深,她饿到快要晕厥,他终于归来了。

    他看见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问她兵符何在。

    她愣了愣,然后取出兵符,交给他。

    程迦拿到兵符,收紧袖中,抬头问她饿了吗。

    她点头,于是他叫人上了一桌美食,两人坐在桌前用膳。

    她看着程迦坐在自己身边,心不胜欢喜,天下女子皆爱慕的漱滟公子,至此以后,完完全全属于她了,然而程迦接下来说的话,让她莫名其妙。

    程迦问她听说你和兰言诗是闺中好友那你知道她与太子关系如何吗

    她匪夷所思,不知道为何他如此关注兰言诗你在问太子妃和太子关系自然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程迦听她了她的回答,脸色冷了不少,然后对她说我往后不常在家中,你在家里呆着无聊,便去陪她聊天谈心。

    她放下碗筷,不解问他夫君,你为何对太子妃如此关心

    程迦面对她的质问,没有回避,他直言道因为我想知道她的消息。

    他的话让她如坠冰窟,她也无心再吃东西,她问他为何如此在乎兰言诗。他不再回答。

    她手足无措地望着他,问他,我们不喝交杯酒吗

    程迦忽略了她的提问,对她说一年后,我会放你走。届时你可以再嫁。

    说罢,他就要离开,她抓住他的衣袖,问他是何意。

    他拂开了她的手,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且冰冷无情。

    自那天起,如果她不和他说有关太子妃的话题,他便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不是傻子,尽管不愿相信,也明白了他对兰言诗的感情。身为臣子,觊觎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不轨不忠不伦。

    自那日起,她再见兰言诗时,昔日的情谊已经烟消云散,再看到她时,眼中已经生出了恨意。

    她不堪忍受程迦的要求和无情,在一个冰凉的秋夜病倒,高烧不退,虽然后来退了烧,但一直精神恹恹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卧床的时间越来越多,后来程迦回来看过她,还劝过她,再过不久,他就会和她和离,不会伤害她分毫,她再嫁时,他会送上名贵的贺礼她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告诉他,她只想要他爱自己

    程迦无情地抽回手,离开了,并且自那天起,再也没来看过她。

    直到她死,程迦都没碰过她。

    多么的狠心绝情。逝世前,她才记起了父亲劝她,程迦绝非善类的话语她悔不当初。

    一年后,她病逝在秋雨连绵的夜晚。

    虞心慈惊醒时,后背冷汗涔涔。

    虽然那只是个梦,但她觉得它是如此的真实,她甚至记得,娶亲那日,他所骑的骏马,踩踏掷花时,溅出的紫色花汁。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推开,冰冷的夜风越过而来,让她清醒许多。

    她望向程迦所住的庭院。

    今日他同自己说话时的态度,祝她觅得良人时的眼神,多像梦中那样的无情啊。

    虞心慈想起了襄王叔提醒她,程迦他只为兰言诗一人,画过美人图的事。

    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伸出手,接住了窗外落雨,雨水是真的,而她大梦初醒。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不想嫁给心系别人的漱滟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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