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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军果真撤了。
李燕燕虽然被困在承平堡里不得自由她后来才得知这座堡垒的名字, 但这几日总见到陌生的面孔在堡垒里来来去去,偶尔还能远远望见人马经过,原野尽处高高扬起的尘土。
再想知道更多, 那就是不懂事讨人嫌了,李燕燕便干脆不问。既来之则安之, 每日要么绣花打络子, 要么读书写字, 天气好时还把宗玮叫来喝茶下棋,远离了尘嚣世事, 倒体味出这几年少有的平静淡泊。
只除了,有件顶麻烦的事
岑骥总来没话找话。
不曾相见的四年里, 岑骥似乎转了性, 变得格外痴缠粘人。
旁的男男女女,多是从相熟到相知, 再到相亲相爱, 可她和岑骥之间, 隔着永无休止的阴谋算计,一面情意交缠难以斩断,一面却总是无法交心。
李燕燕也说不清这段缘分是哪里出了差错, 也许从她前世看到岑骥开始, 一切就不过是老天与她开的玩笑。
近来,这玩笑渐渐变得有些恼人了。
从前的岑骥, 喜欢冷着一张脸, 动不动端出高傲的姿态那样反而好相处得多。总归岑骥大多数时候做事有忖量,话也很少,即便说的不中听,她暗自腹诽几句, 当作隔壁犬吠,很快就过去了。
李燕燕以为可以永远这样对付岑骥,可接连数日面对他的厚脸皮,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大军过境,岑骥照例是很忙碌的。除了到达此地第一夜,他没再和李燕燕宿在一处,而是和手下人一起住在外院,总是一清早就不见人,夜里也经常和形形色色的将领们商谈。
即便这样,每日里他总有一些时间是围着李燕燕打转的。
午后,李燕燕在藤床上午睡,醒来时却发现惜翠不见了,在旁扇扇子的人却换成了岑骥。
逢着天气清爽,她和怜青在树荫底下打络子,岑骥不请自来,在旁边瞎挑刺,胡乱提出一些根本实现不了的花样,用眼风逼得怜青只能找借口告退。
吃饭时岑骥出现的最频繁,有时两人一同,默不作声地用完一餐,有时岑骥已经吃过了,就在旁看着,让李燕燕倍感压力。
某天岑骥看李燕燕慢条斯理地用完饭,小口小口喝茶,突然插了句“你好像没有喜欢吃的东西吃饭总像是谁逼你。”
或者是这句话说到了李燕燕心坎儿里,又或者食困脑子不清醒,她一不小心接了话,抱怨道“我讨厌吃饭,白白浪费功夫,要是人能靠含参片活着就好了。”
岑骥目光柔和,问“你就从来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李燕燕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啊”了一声,说“还真有三姐行笄礼时,我父皇亲自调制出一道金羹玉馔,神神秘秘,藏着掖着,非等大礼时才肯端出来我惦记了好些天,结果”
她撇撇嘴“不过就是鸡汤煨饭,用番红花调成金黄色”
岑骥失笑。
不过是鸡汤煨饭只有天家儿女、金枝玉叶才会这样想吧,他小时候和娘亲妹妹在定州,逢年过节也只吃得起鸡骨架。
“你可真难伺候不过”岑骥侧坐,舒展开长腿,淡笑道,“那道金羹玉馔的确不怎么样,加了太多番红花,苦味把鸡汤的鲜味都给盖住了。”
“就是咦”李燕燕吃惊,“你也,你也哦,你那时已经入了禁军么”
每逢节庆祭典,皇家御膳也会恩赐给臣属宫人,若岑骥那天当值,确有可能尝到。
“嗯”
那会儿岑骥入禁军还不到一个月,逢着天子最宠爱的寻阳公主笄礼,老兵叫他去守御殿,说什么那里离天家最近,说不定还能偷看到皇帝的后宫。
岑骥去了才知,其他岗哨还能偶尔偷懒走神,唯独御殿当前的位置,众目睽睽之下,必须保持笔直站到典礼结束,而娘娘公主们都好端端藏在珠帘后面,连个袖角裙边也见不着
岑骥被耍了,不过他原本就是新进来的小兵,没得抱怨,只是
“要是能回到那天,”岑骥垂下眼,淡笑道,“我一定找机会挑开珠帘,瞧瞧你那时候长什么模样。”
李燕燕闻言坐直了身板,小声说“有什么好看的”
岑骥看她脸上表情变换,又笑,故意说“嗯,想来不过是个闷闷不乐、整天装模作样的黄毛丫头,遍地都是,是没什么好看的”
“谁说的我才不是”李燕燕当即否认。
岑骥却凑到她面前,略弯下腰和她平视,问道“燕燕,为什么你总有心事,从不像其他小娘子,哭就是哭,笑就是笑,买件新衣裳、吃到好吃的就高兴你在担心什么”
龙城驿站找上他,她惶恐到几近绝望。逃亡途中,寄身于白石山,她小心翼翼,心事沉重。
那些都算事出有因,可如今她权势煊赫,眉宇间的忧思却不曾减少。
岑骥看出来了,李燕燕被问的心头一颤。
担心什么担心逃不开前世的结局,担心岑骥杀她皇兄,担心迫在眉睫的荒年和蝗灾,担心中原乱作一团、外族趁机入侵李燕燕不想死,可更害怕再经历一次重生,她累了
她的担忧又怎能和岑骥说呢
李燕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寸,顾左右而言他“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认识很多小娘子啊”
委婉回避问题,岑骥哼了声,眼中露出“早知如此”的神色。
几年过去,他不是沉不住气的少年人了,不但不气,反而顺着她的话头闲扯“认识啊,潘顺、曾景、徐万年他们一个个都有相好的娘子了,每次出征,几个小娘子凑一块儿哭哭啼啼,啧啧,你是没看见那景象”
岑骥滔滔不绝“潘顺早成亲了,他家娘子就是被他用新桥斋的点心骗到手的他娘子现在在定州,和田婶子住,你还记得田婶子吗嗯,对她现在可是大忙人,好不容易带大外孙,不放心把孙儿交给用人,一把年纪了还非要亲自带”
怎么和岑骥聊起家常了
李燕燕微怔,可是耐不过好奇,听见自己不争气地问“孙儿”
岑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叹道“是啊,潘旺都有两个儿子了,大的早都满地跑,曾景娘子也快生了,连潘旺都定亲了就我还是孤家寡人呢。”
“噗”
惜翠性情偏活泼,从刚才起就一直艰难地憋笑,听到这儿终于没忍住,从嗓子眼漏出一声低笑。
李燕燕白了惜翠一眼,惜翠被怜青拉住,可是怜青自己也神色古怪,像在强忍住不笑。周围承平堡的侍女们更是都伏在地上,生怕被看到举止不当,一个比一个头压得更低。
诡异的氛围里,只有岑骥依旧坦然,认真对李燕燕说“真的,我一直打光棍儿。”
“噗”
“嗤”
这次怜青也没憋住。
李燕燕干咳两下,转身吩咐侍女们“食案撤了,你们也先下去吧。”
等一屋子的侍女如释重负般走掉,李燕燕才瞥岑骥一眼“哦堂堂赵王,年少有为,怎么会没人给你说亲你在朝中人缘差成这样”
“谁说没有了多着呢”
侍女们一走,岑骥干脆斜躺在锦团上,翘起脚,掰着指头数“洛阳府尹家的女公子、齐尚书的妹妹、金安郡主还有那个谁,那个哎,之前和晋国暂时停战,徐皇后还想把族妹嫁给我呢。”
李燕燕没想到他反而还来劲了,眉头蹙起“呵,这么多都没给你挑出个好的来”
岑骥似笑非笑“那能怪谁呢你说,怪谁”
李燕燕才不接“我说要我说,不是怪洛阳的女公子们都长得丑,入不了你的眼就是怪女公子们都长得太美,害你挑花眼了,这个也放不下,那个也舍不得,蹉跎到现在。”
岑骥翻起身做了个讨饶的手势,坚称“话不能这么说我可不知道她们是美是丑啊,我看都没看一眼”
岑骥又冷不丁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燕燕,我看见潘顺怎么对他娘子才明白,从前我们从前我总逼你,是委屈你了。你还绣了条帕子给我”
他从袖子里摸出条帕子,绢帛已经变成薄薄一层,绣上去的字样也只有几笔残存。
“你也送过我袖弩。”李燕燕小声说。
岑骥一晒“那算什么早用不着了。”时隔多年,他当然不会还期待在她手腕上看到那只简陋的袖弩。
李燕燕垂眼,默了下,说“我不需要睹物思人哎呀,你干嘛”
她怒视岑骥。
岑骥悻悻收回手“不是,我看你头发唉,你现在,怎么头上戴了那么多发饰,想摸下都不成。”
李燕燕咬牙道“我什么时候允许你碰我头发了”
岑骥却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了别的意思,马上问“啊那你许我碰哪儿”
李燕燕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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