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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 一群少年咚咚咚爬上楼梯，敲阁楼的门。
门打开，女孩穿着单薄的灰褐睡衣, 苍白脸颊微微泛红。
女孩很瘦小，一头未经打理的浅褐色短发, 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皮肤很白。
“你怎么还在睡”皮肤黝黑的少年皱眉。
“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木门在他们面前轻轻关上, 门内传来换衣服的窸窣声。
为首的少年红耳朵, 将其他人轰走“你们都下去等，洛娅动作特别慢，不知道要多久才好。”
没过多久，他口中的“洛娅”换好行沙服走出来。
行沙服四个袖口收束, 宽松的腰间布料一条起毛絮的皮带勒束, 脚上一双破旧的行沙短靴。
女孩披着黑袍, 戴上帽兜，斜跨着皮革包, 戴着手套。
吉米上下打量她，“出发吧。”
一群人离开洛娅所住的房子, 朝镇外走去。
天气炎热干燥，火一般的太阳烤着大地，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洛娅走在最后面，从斜挎包里拿出谷物壳放在嘴里嚼。
这是她的早饭。
吉米见她落在后面，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将人往前带, “你再这么慢吞吞地我们就不带你去。”
他一拽，洛娅手里的谷物壳全撒，她一直害怕吉米, 低着头紧跟在他身后，即使心疼地要死也不敢多说一句。
如果他们不带她，她自己不可找到吃的，她会饿死的。前几日她就生病，现在还晕乎着。
他们走到镇口，守镇的卫兵登记好便放行，例行提醒道“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镇口的矗立着一座雕像，用黄沙雕刻的驼兽，两座驼峰如同连绵的山峰。出镇前，吉米小队虔诚地在驼兽雕像前祷念“守护神大人，请祝福我们。”
吉米崇拜向往地看着守护神的雕像，不知想到什么眼中的光倏地寂灭，偏头看到一旁左手扶肩、双腿微曲敬虔祷告的洛娅，脸上属于少年的神采渐渐黯淡。
祷念结束，少年们纷纷戴上帽兜，围上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一出小镇，气温明显高起来，火辣辣的太阳升上头顶，连绵起伏的黄沙蔓延天际。
吉米带着指南针，在最前面带路，洛娅吃力地跟在他身后。
小队埋头走两小时，路过一片黄沙废墟。
吉米道“马上就是生长着绿刺水的林子，大再坚持一会。”
洛娅蓝澄澄的大眼睛飘向不远处的废墟，胸口一痛。
洛娅是孤儿，五年前收养她的阿琳奶奶去世。她去世时，正好沙漠灾厄席卷离丘漠小镇最近的这座小镇。
仅仅转眼间，小镇便黄沙淹没，成为沙漠行人的地标。
这样的地标，在沙漠中有无数个。丘漠小镇若不是及时得到守护神的庇护，指不定也
洛娅的心情低落下去，热气蒸着她的脸颊，皮肤冒出汗水。
又坚持走几步，终是体力不支，她脚下踉跄，软绵绵地倒下去。
后面的少年不小心踩到她的手，女孩的眉头皱一下。
他们从她的包里拿出水壶，小心地将细口对准她的嘴将水滴进去。
干燥的喉咙得到滋润，稍微好受些，洛娅撑着身子从滚烫的沙漠里站起来，继续走。
吉米盯着她看几秒，抿唇继续带路。
已经有人开始嘟囔，“身子这么弱就不要出来嘛。”
“没办法，洛娅又没有人，她只靠自己。”
“她也没有守护神，若是她有守护神，就可以像莉拉一样去首都上学，吃的喝的都不愁，听说还天天用水洗澡呢”
“闭嘴”吉米低呵。
少年们噤声，沉默赶路。幸而不久便看到一片绿绿的林子，他们小声欢呼起来，不由得加快脚步。
这片绿刺水是前段时间丘漠小镇的探险队发现的，探险队由经验丰富的镇民组成，他们走更远的距离，将探查出来有资源的地方标注出来后，继续往外走。
吉米等人则是少年小队，拿着探险队的地图自己去找吃的喝的喂养自己。
刺绿水是一种储水极佳的沙漠植物，绿绿的宽扁长条，长着尖刺，一簇簇生长着。
到林子，他们分散开。
洛娅从包里拿出小型劈刀，戴着手套的手扶着高大的植株，动作熟练地削下尖刺，刮开坚韧表皮便有粘稠的汁水滴落。
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蔓延，女孩拉下面巾，踮着脚凑上去吮吸绿刺水的汁液，清淡的苦涩在嘴里散开。
咕咚咕咚，喝个饱。
浅红双唇沾上湿亮的色泽，女孩满足地舔去唇上残余的汁液，拧开水袋的细口，将口子对准不断滴落的水液。
水袋装得鼓鼓囊囊后，洛娅将植株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尽量不破坏它的表皮。
她人小动作快，很快就处理好一簇。她将植物块装进黑色麻布里，背在身上。这些够她吃一个月的。
绿刺水的果肉富含胶质物，是裹腹的好东西。
洛娅一抬头，看见吉米抱着胸，手上的劈刀还滴着水。
吉米是个高壮黝黑的少年，他的养父是镇上的装备制造大师，他们的劈刀都是从吉米买的或者换的。
女孩下意识后退一步。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肌肤是沙漠住民中罕见的白。
太白，比太阳还刺眼。吉米眯眯眼。
即使洛娅瘦弱娇小，也没有人质疑她的美，特别是一双清澈的蓝眼睛。丘漠小镇的人都说想要见湖泊，就去看洛娅的眼睛。
可惜她的蓝眸总是隐藏在长长的睫毛和黑色帽兜之下。
“我好。”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洛娅紧张地舔舔嘴唇。
自从阿琳奶奶去世，洛娅便加入吉米的小队，五年来他一直看她不顺眼，她虽然脑袋不灵活，可是极少有拖后腿的时候，不知为何他总是瞧不起她。
不远处，其他少年也收获颇丰。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他们站在绿刺水植株的阴影里啃果肉。
有吃的，令人绝望的炎阳高温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吉米往前走一步，影子投下，高壮的身躯有意无意将她往无人处逼。
后背撞上削去尖刺的绿刺水，退无可退。
少年将女孩困在手臂之间，问“什么好。”
“我、我处理好，我们可以回去我还需要做什么”凑近才发现女孩的睫毛也是浅褐色的，如同蝴蝶脆弱的翅膀，不安地扑朔着。
“你想回去我是队长，要让他们放开肚子吃饱，你的小肚子已经装满”吉米的视线落在女孩皮带勾勒的腰肢上。
洛娅只是病几天，却不是几个月。短短几天没见，她感觉吉米变化好大。
以前她怵他的权威，现在她对他感到陌生、害怕。
不等她回答，吉米拿着劈刀的手已经覆上她的小腹，隔着粗糙的布料轻轻按压。
刀柄硌着柔软的腹部，洛娅吸肚子躲避他的手，却压得更进去。
沙漠里起微风，扭曲的空气波动着，阵阵轻沙扬起。
吉米感受着手掌下的颤抖。
“吃的早饭猪也不吃，拖着病体进入沙漠，晕倒后自己爬起来”他一一细数女孩的糟糕生活，“真可怜。”
洛娅习惯吉米的冷嘲热讽，仰着脸看他。她知道自己不用说什么，他说完高兴就会走。
可是这次没有。
少年更加凑近她，捕捉到黄沙和粗布遮挡的清甜体香，盯着湛蓝水眸，说出的话让洛娅浑身的毛炸开“我的父亲看上你，他要娶你。”
“嫁给他之后，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即使没有守护神，也像那些拥有守护神的守护者一样经常用水洗澡毕竟他是丘漠唯一的装备制造师。”
少年抬起她的脸，长年的冒险活动使他的手掌变得宽实有力，女孩过分尖细的下巴则是营养不良的外显，带茧手指游移至淡色的唇。
“他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嘴唇红润，不出一年你就会为他诞下婴孩，就在这里，我的弟弟或者妹妹”说着，覆在小腹的手掌微微用力。
洛娅他说的话吓坏，吓得打哆嗦，蓝眸迅速泛上水泽，想要推开他。
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神情，吉米脸上阴晴不定，“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扬起的风沙打上两人的脸，他们下意识闭闭眼睛。
“不会的，雅克叔叔不会这样”女孩有太多反驳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十九岁，雅克叔叔三十出头，虽说不足以当她父亲，可是也比她大好多。
最让洛娅害怕的是吉米说，她会生下他的弟弟妹妹，她只比他小一岁呀，怎么生下他的弟弟妹妹。
洛娅不知道，吉米也有对于“雅克叔叔不会这样”的反驳。
他挑开女孩腰间的劈刀，握在手里把玩，“这是我父亲做的。”
洛娅不明所以地点头。
这是她去年带着攒四年的铜币去找雅克叔叔买的，他是个很好的人，百忙之中为她测量臂长身高，测试臂力腕力，不到半个月就给她锻造好。
吉米哼笑，“你知不知道去年你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为小镇卫兵打造武器，那段时间他不接任何私人订单，只有你傻乎乎地跑过去。”
吉米的下巴朝那群啃果肉的少年微抬，“他们的劈刀都是批量做的，只有你让他亲自为你设计，连我也没有这个待遇。”
“他很喜欢你呢。”
洛娅张张嘴，明显受到冲击。
“不会的，”汗液滴进眼睛，女孩刺激得闭上眼。
吉米低头，向她靠近，洛娅一睁眼看到得便是少年放大的面孔，她推他，推不动，他铁心要靠近。
“等首都来的守护者大人们带着测试资质的孩子们离开，他就会向镇长提出求娶你，”少年在女孩纤薄的眼皮上落下汗湿的吻，“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黄沙剧烈翻涌，天边瞬间阴暗下去，遮天蔽日的沙尘从地平线那头涌来。
沙之灾厄
吉米脸色一变，拉上女孩的面巾，冲其他人大喊“跑”
十几道渺小的身影身后，是汹涌席卷而来的沙漠灾厄，空气昏黄，可见度极低，甚至泛着猩红。
洛娅拉着跑，肺部空气似乎压榨干净，面巾紧紧贴着鼻子嘴巴，不断有细小的沙尘飞进眼里。
吉米见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一把将女孩背在背上。洛娅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后背，眼睛刺痛到睁不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少年压抑的喘息。
前面不远处就是废墟小镇，即使背个人吉米依旧一马当先，把洛娅送上废墟的缺口，让她躲进建筑物里。
风很大，吉米眯着眼，一手扒着废墟墙体，一手将陆续赶来的小队成员送上去。
一个、两个、三个人都在。
就在吉米想要一跃而上时，脚下的沙地忽地陷落，他瞳孔猛缩，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陷进去。他一只手抓着废墟凸起的石块，快要抓不住。
他带着手套的小手抓住手腕。
女孩灰头土脸地从墙垛探出身，风吹落她的黑袍帽兜，浅褐色短发风沙染成土黄。
洛娅咬牙拉住他的手腕。
其他少年反应过来，一齐将他们的队长拉上来。
吉米借着惯性滚落到墙垛后面，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就听到其他人的惊呼。
“洛娅”
忍着疼痛睁眼，只来得及看到女孩黄沙吞没前挣扎的小手和她一直戴在手上的奇怪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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