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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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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门诊到住院部的这段路,要经过一个“之”字形连廊。季霆今日走得很慢。

    平京医院西北方向有一片森林公园,站在连廊上远远望过去,公园里的摩天轮像一个巨大的停摆的时钟。

    季霆心中的某根指针也已经停摆很多年,他不是没试着拨弄过,可它就是转不动。时间久了,他渐渐也就忘了指针转动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符迪跟他撂狠话,说陶溪和有喜欢的人,这事听起来再寻常不过,不是所有人情感的指针都生了锈。

    又说那个人不是他,那就更正常了。

    陶溪和心思何其单纯,他就没见过比她更简单纯粹的姑娘。她要是喜欢他,他只需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

    从童年到少女时代再到彻底进入大人的世界,陶溪和看他的眼神从未发生过改变。

    经过护士站时,季霆被告知他的女朋友来了。

    他眼带迷惑,“女朋友”

    几个护士偷笑,其中一人打趣道“季医生,都好事将近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难不成是舍不得买糖给我们吃呀。”

    季霆随即从口袋里抓了几颗薄荷糖,往人堆里一丢,“今儿没工夫跟你们几个开玩笑,尽管吃去。”

    进了病房,陶溪和戴着顶墨绿色毛线帽坐在病床前,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的好朋友喝粥。

    “你帽子这色儿真喜庆。”季霆浅笑,低头翻看挂在床尾的病档,又一一查看各项仪器上的指数。

    “你今儿不是在门诊,怎么来这边儿了”陶溪和抬眸,她今天化了妆。

    “嗬。”季霆这才看见她刷了睫毛膏的眼睛和嫣红的嘴唇,只匆匆瞥一眼,随后走近查看病人的情况,轻声问询“今天好多了吧”

    孟君好一张恬静的脸毫无血色,她点点头,虚弱道“谢谢季医生。”

    季霆笑笑,扭头又看陶溪和,“你说我怎么过来了,你的人,我肯定要照拂好。”

    陶溪和为了孟君好的病找他帮忙时,他头一回在陶溪和脸上看见烦恼。

    他一直以为她是“一切都好只缺烦恼”的代表人物,那一天,他看到了这姑娘的b面。

    “上午符迪呲你了”陶溪和换了个话题。

    季霆摸摸鼻尖,“别听他瞎嘚瑟。”

    “为了什么”

    符迪没告诉陶溪和原因。

    “不为什么。”

    季霆不想再提这事。

    陶溪和努了努嘴,“我晚上再来找你。”

    季霆弯腰凑近孟君好的眼睛,打开笔灯,“有事儿”

    “嗯哼。”

    “什么事儿”

    “很重要的事儿。”

    季霆直起腰,收起笔灯,看着陶溪和,“我今儿六点下班。”

    他眼神过于郑重,似也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讲。陶溪和抿着唇,露出两颗酒窝,伸手比了个“ok”。

    下午陶溪和去了趟符迪的工作室,符迪以为她是来做和事佬的,提前摆好了架子,结果她一露面,张口就是借钱。

    “你又缺钱了要多少”符迪皱着眉头倚在窗边点烟。

    陶溪和笑嘻嘻地伸出一只巴掌晃了晃。

    符迪一瞧,一只手捻着烟,另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低头就要给她转账,“钱到账,你先买个新帽子,你头上这色儿忒不吉利。”

    “符迪哥,你看清楚哦。”陶溪和抬起另一个巴掌,三只手指蜷起来,又比划了个“0”。

    “五十万”符迪掐了烟,走到陶溪和跟前,“你这是要拉我入伙”

    “你就说你入不入吧。”

    符迪勾唇冷笑,“你空有伟大愿景,却无盈利把握,你休想要我跟你大哥一样帮你填窟窿。”

    “行吧,那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拉下一笔投资。”陶溪和也不强求,把方才带来的吃食拎到符迪面前,“还没吃午饭吧,趁热吃哦,别生气了。”

    符迪见陶溪和真要走,“唉唉”两声把人叫回来。

    他正儿八经坐到办公椅上,上下打量一番陶溪和,“难得化妆,总不能是为了见我吧。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季霆欺负你这事儿是怎么想的你可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啊。”

    陶溪和听这话听乐了,空笑了几声后,乖巧蹦出一个字好。

    她从不掺和符迪跟季霆之间的爱恨情仇,她甚至连和事佬都不想做,她知道这二人根本闹不掰。

    “好什么,我问你是怎么想的你就这样白被他欺负了”符迪提高音调。

    陶溪和见符迪急了,这才严肃起来,她蹙起眉头“是他起的头,可是我也欺负回去了啊。我哪儿亏了”

    “你”符迪气得发笑。

    “一个乌龙,我没当真。”陶溪和又正经说道。

    “季霆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别看他平时高风亮节的,我跟你说,外表越是正经的男人,私下里越”符迪自觉话说重了,及时收了话柄。

    陶溪和压根没认真听,随口“嗯嗯”两声,又拧了下眉毛,“高风亮节”

    下午季霆接诊了个颅内动脉瘤病人。

    这名女患者五十出头,子女不在身边,也无医保,一听说可能要做血管内介入治疗,心生退意。

    季霆相劝,称位于她大脑前动脉的这颗直径07的瘤已有漏血症状,情况危急,需要尽快就诊。

    女病患穿一件绛紫色羽绒服,又黑又瘦,头发里一大半是白发,面容憔悴。

    她听季霆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攥紧手,待季霆说完,她局促地从一个边角有磨损的旧皮包里,抽出一个崭新的红包。

    她把红包塞进季霆的怀里,恳求道“季医生,我来之前打听过,你们平京医院神经外科有两位专家,一位姓葛,另一位姓高,但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能挂到他们的号,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把我的片子拿给他们二位看看。”

    这话让季霆摸不清头绪,他本以为这位患者的顾虑在于治疗费用,没承想竟是不信任他这个年轻医生的判断。

    他把红包退回到患者面前,耐心回复“您瞧瞧外头有多少从全国各地来的病人想挂葛高二位专家的号,我要是拿了您的好处,给你开了这个后门,那对门外那些人公平吗再者说,要是人人都给我塞红包,我也别做医生治病救人了,我就整天往门诊上一坐,暗箱操作捞外快,多好。您放心,您这个病没到生死关头呢,我相信即便是葛高两位教授看了您的病历,也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判断。”

    话落他指了指门上的提示牌,上面明确写着“医护严禁收红包”的标语。

    女患者焦虑地离开,走到门口,又被季霆叫住。

    季霆诚心劝导“阿姨,您这个病不能再拖了,早点儿拿主意吧。”

    谁知女患者竟朝他鞠躬致谢,说“小伙子,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谢谢你。”

    接连又接诊几位病人,病症都较轻,季霆每每看片,脑子里都能回想起刚刚那位女患者满脸的愁容。

    他在西南流放了八个月之后才复员回平京医科大继续攻读学位,学医之路可谓艰难曲折。

    来平京医院后,他做了四年住院医,又轮转到急诊一年。整整五年的时间,他凭借天赋和努力,成为科室里最年轻的主治医师。

    他有资格坐门诊是前不久刚开始的事情,接诊的病人尚不算多,今天这位是第一个让他留下深刻印象的。

    等陶溪和的时候,季霆跟同科室的同事分享上午这段经历。

    一向活络的徐子骞最先接茬,“咱们季医生啊,不光医术好,心肠也好。这一准是个病油,他倒好,跟病油谈医者仁心,这不是白搭嘛。”

    病油,顾名思义,油腻病人。是他们科室一位副主任当初给某些故作聪明的病人取的外号。

    有一类病患,明明病情明确,治疗也不复杂,偏偏要做权威的信徒,没个副主任级别以上的医师确诊,他都不相信自己得了病。又或者是,明明病入膏肓还心存侥幸心理,但凡遇到一位医生说他没病,他就能继续自我麻痹。

    这个词其实不是对无知病患的讽刺,更多的是一种来自于医者的无奈。所以在他们神外,跟病油对应的词,叫油医。

    对待这样的病患见怪不怪,还之以油,可不就成了油医。

    那名女患者究竟是不是个病油,季霆存保留意见。

    小护士蒙甜瞧他还真上了心,苦想一番后问他“季医生,你说的这人是穿紫色羽绒服吗”

    蒙甜说,她昨天看见这个女病患徘徊在住院部,还向医护们打听葛高二位教授的行踪。

    “这么执着”徐子骞挑眉。

    季霆沉声道“我瞧着她像是真有苦衷。”

    陶溪和七点一刻才赶来医院,跟季霆在停车场碰了头。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一落座,陶溪和就直奔主题,她说“我有个方案,说出来你看可不可行。”

    “什么方案”季霆问。

    陶溪和盯着餐布上的图案,低声道“我们俩假装谈几天恋爱。”

    “嗯”

    陶溪和立刻抬眼看着季霆,他眼睛里满是迷惑和无措。

    她“嘻嘻”一声,“我开玩笑的。”

    季霆也咧开嘴笑了,“溪和,你这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陶溪和耸一下肩膀,“放心啦,我已经打算告诉几个长辈,那天是我主动的。”

    季霆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烦躁。

    烦当初怎么就昏了头,更烦他觉得本身没那么严重的事情,眼下竟成了丢不掉的包袱。

    这明明是他跟陶溪和的私事,如今却连符迪都有资格评头论足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也没商量出个结果,陶溪和跟季霆回医院取车,一路上季霆都很沉默。

    两人走到停车场,季霆的目光突然被入口处的一个身影吸引,陶溪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站了个瘦弱的妇女,头顶举着一个大纸牌,上面写着葛医生,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一百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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