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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人高的灰色方块平地而起, 结实、安全、硬朗。
这是周承弋搞了足足七天弄出来的成品,旁边还放着半袋子灰色颗粒原料。
边关的将领和官员都闻讯而来,他们早就知道瑞王殿下闭关研究东西, 如今看着这奇怪的墙倒是明白这大概是为了汝川重建之事。
然而此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们围着绕了一圈, 十分好奇, “这是什么”
沈娉看出几分端倪,语气有些惊喜着急的问道, “可是水泥”
周承弋投去赞赏的一眼,“确实是水泥。”
全场一片哗然。
驻军将领本就是一些大老粗,识字的在少数,又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求存, 根本没有听过“水泥”,彼此间面面相觑,不知打的什么哑谜。
但这边关的官员对朝中局势政策都有打听, 更别说之前疫情派来的防疫医生团队, 那可以说是人手一本穷书生种田, 听闻此乃一本神书, 没有不去翻阅的。
而一旦看了,便惊觉京城中的变幻莫测, 特意找人去搜寻那些杂志什么的, 那时正是沧州封锁之时, 所有人出不得出, 进不得进, 还以为找不到,没想到一些被困的行商手里还真有。
只能说符谦生意摊子铺的够大,不仅往全国各地销售, 有些西域商人还想引到西域去。
西域和北胡有极大的不同,北胡仇萧恨萧,对萧国的文化嗤之以鼻,两国常年打仗,百姓间也基本不通往来;西域王则软弱可欺,一根墙头草,哪边风吹哪边倒,西域的行商又多,来往之间,便将两国的东西交融,西域境内有不少研究学习萧国儒家文化之人。
总而言之便是,萧国的书籍,西域也是有市场的。
符谦在生意一道再多天赋,终究手也只有这么长,他只把控总的出货,至于这个货最后由走商们卖到哪里,卖给谁,这他管不着,也没法管。
不过因为是经过两道渠道的货,西域商人拿到的时间远在萧国商人之后,结果没想到就碰上布日固德这杀千刀的出了个遗臭万年的“投毒”事情。
货砸不砸在手里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怕命都砸在手里。
所幸萧国皇帝还是好的,不仅派了医者过来,凡是在沧州境内,无论是哪国的人,都可以享有同等的救治,唯一不同的便是萧国百姓们的所有救治费用药物都是官府一力承担,而他们这些其他国家的,则是自己负担。
物资有限,用的很紧张,尤其是药。
不是没有心怀不轨之人想要花重金将多买药物,或是抬高药物价格,这些人都被好好惩处了。
而且事情传到朝中之后,那监国的太子便下了一道令,所有患病者都集中去汝川,治疗药物不允许私下交易,一旦发现以奸细处置,治疗费用则一律在康复出院后再缴清。
有大聪明就要说,那这直接赖了不就行了,反正病已经好了。
然则边关的军士可不是吃素的,而且这里是不缴清不让出院,直接下地牢问审。
没有人敢在这种敏感关头做出这种事情。
那些西域商人原本还以为自己被困沧州怎么也得被扒下一层皮,结果没想到居然有人问起穷书生种田,顺便还想要长安的其他杂志书籍之类。
书商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些官员们大部分都看过四公子的那本神作,后来朝中刊印的防疫手册更是最先送来沧州,那是人手一份的,写明了此法出自四公子。
边关军臣民对于四公子的崇拜,绝对到了狂热死忠的地步,可以说各个都是黎杰芎。
“竟然是四公子书中所写的”将士们听了科普,眼睛都瞪圆溜了。
“你们试试此物的坚硬程度,看看是否适合做屋舍,乃至城墙。”周承弋说着,退后一步,给他们让出发挥空间。
屋舍还好,要是用在城墙建设上,那可就要更上心了。
水泥的硬度虽然依旧抵挡不住炮火轰炸,但总还是要比以前的黄泥青砖要好的。
一番测试过后,水泥毫无悬念的成为汝川城建的首选材料。
官员们唯一担心的问题在于量产,周承弋勾起唇,神色自信傲气,“若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这数天那当真是白忙活一场了。”
“瑞王殿下英明”众臣拜服。
周承弋又在天水城的工厂中耗费了一些时日,将水泥的做法教授给工人,同时也对于这些时日看到的采矿炼铁等事情写了本观察日志,在中间提出了新的炼钢法的理论,叫人加急送到宫里去。
他此举意在叫朝廷派人过来,尤其是工部的人,得尽快把天水城里面的铁矿和煤矿都掌握住。
西域派使臣来议和,边线沦落,要害暴露无遗,所以这边这一片的城池,他们必不可能全给,白云城和溯云城可舍,天水城周承弋势在必得。
当然除非西域答应归城不归矿,同意萧国派兵驻守开采。
这显然是不可能得。
如此强硬态度之下,西域最有可能的便是忍痛放弃天水城,转而要白云或溯云填补关口,毕竟矿西域有的是,但边线城池却只有那么几个,丢几个都得心疼死。
周承弋知道割地赔款是多么丧权辱国之事,然则这是西域先撩者贱,周承弋可是半点都不同情。
西域谈判的事情,由房观彦全权负责,他问了一圈众人底线的条件。
周承弋想要天水城,钟离越则想要战马,沈娉莞尔,口气大胆,“白云和溯云两城离沧州太远,不宜收入手中,干脆用来换取西域的平原马场,诸位觉得如何”
这平原马场离攻破的边线很远,是北胡交壤之地,地势平坦草地肥沃,正适合牧牛羊马这些牲畜,这平原马场正巧也在周承弋要来的那界河天然屏障边上。
放牧是游牧民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钟离越在边关打仗这么多年,要说别的他从来都觉得萧国的最好,唯有战马这一点,他确实馋的很。
沈娉看他久久不言,眉头微皱,“你不喜欢”
“我倒是喜欢,只是西域那边不会同意的。”钟离越觉得不乐观。
沈娉眉头松开,软绵绵的声音说起话来却无端轻狂,“你喜欢就行,不同意慢慢谈就是,总得同意的,房侍郎以为如何”
房观彦笑容温文尔雅,颔首道,“彦自当竭尽全力,不让沈姑娘和元帅失望。”
周承弋不甘寂寞的凑上去,眨巴着眼睛展示存在感,“那我呢我要的天水城呢”
天水城好谈,西域自己就知道这三座城最多也就能拿回去两座,而且还得放大血喂饱了猛兽才能换得来,天水城失去固然痛心,也没有另外两座门户被拔来得凄冷。
审时度势,他们知道自己该放弃什么。
这些在场的都知道,周承弋也知道,房观彦更知道周承弋也知道。
他没有拆穿,只笑着应承,“定不负君之所托。”
“我们阿彦能干了。”周承弋揣着双手,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模样,还装模作样的用衣袖揩了揩根本没有泪水的眼角。
钟离越嫌弃的小嘴一张一合就想叭叭,沈娉几乎是条件反射,眼疾手快的就把他嘴给捂上了。
她十分委婉的感慨句,“你们舅甥两,一个不去桥下说书,一个不去剧场唱戏,当真的屈才了。”
钟离越扒下她的手,眉间的沟壑扯平,觉得这主意当真不错,郎笑着直点头,还要跟周承弋比谁更能赚钱。
周承弋老神在在的表示,“演戏不是我的追求,我就想写写故事赚钱,舅舅就努努力,争取从桥洞往上爬,待到您能进醉春楼卖艺之时,我必定携阿彦去给您捧场造势。”
“这感情好,记得多给点打赏钱。”钟离越还真将自己的未来丢在说书上。
沈娉和房观彦看着他们两你一言我一语的,堂堂皇亲贵胄,脑子里想的都是干些下九流营生,要是叫外面那些人听了,怕是以为钟离家遗传什么疯病了。
不日水泥一袋一袋的装车运往汝川,西域使臣也穿过边线抵达烟云城。
议和谈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房观彦全部精神放在其中。
彼时在另一边北胡领地安营扎寨多久的阿芙罗拉,终于是有了动静。
其实阿芙罗拉说是想要打回去,但到底师出无名,也不想真的跟母亲兵戎相见,她原本想着朝中大臣不安分,女皇越来越糊涂,熬个一段时间总会出事的。
没想到这事都不用熬,就出了,不仅出了还出的挺大的。
女皇恼阿芙罗拉久不出兵,都在信中直接威胁,结果阿芙罗拉不仅不打萧国,还同他们议和,瓜分了北胡的地盘,然后递了书信回去,她想将这地盘纳入自己名下自治。
阿芙罗拉清楚女皇的性格,虽然不满,也不至于做出什么来,她怎么说也还是女皇亲生的。
然而她小看了那个情夫,以及女皇对于瓦西里皇帝的恨意。
瓦西里皇帝和女皇是联姻,两人虽然成婚,却各自养着情人,彼此间相敬如冰,女皇还是王后时,虽然对瓦西里没什么感情,却也没到恨的地步。
开始怨恨,是在瓦西里死后,她意外登上皇位,多年兢兢业业励精图治,却不曾想始终被戳着脊梁骨说身位不正便连想给心爱之人一个名分也不成
女皇终究开始恨了起来,连带着对流有瓦西里血脉的孩子,也开始不喜防备。
而这些年,阿芙罗拉逐渐成长起来,大臣们的逼迫越来越紧,女皇所有的焦虑不安,在阿芙罗拉接连抗旨不尊后,爆发了。
储君被打成逆贼,二公主被挟持成为压制阿芙罗拉的工具。
沙蛮乱了。
周承弋知道消息的时候,不是不可惜的。
沙蛮乱了,他们趁机浑水摸鱼多好,不过先前已经与阿芙罗拉签了条约书,周承弋和钟离越都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做不来扭头去咬一口的事情。
当然不妨碍他们陈兵界河虎视眈眈。
“这些萧国人怎么言而无信”骑士团的副将收到军报很是恼火。
阿芙罗拉没什么表情,头也不抬道,“他们不是什么都没干,气什么。”
“可他们带了这么多人马明显就是故意的指不定等我们打的焦灼的时候就冲出来了”
“我们之前也带了那么多人守在他们边界,足有两个月,你忘了”阿芙罗拉语气淡然。
手下皆呐呐。
阿芙罗拉起身走到沙盘前道,“你们放心,我们不败他们不会动。”
“我们若败呢”有人问。
阿芙罗拉声音冷的刺骨,“到时候我们已经死了,他们做什么管不着。”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周承弋正在自己的房间写着他在那里的后续。
正承接着上一次的陆伯胥挑衅,那鬼果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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