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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孟文成不知道自己被认了出来, 一本正经地说朋友被急事耽搁了,他们只能两个人先走。
后视镜里,他盯着路采看, 路采找了个借口要下车。
矿泉水里掺了肌肉松弛剂一类的药物,美人鱼对此完全不了解, 总之他刚说完话, 就被迫变回了尾巴了。
“天哪, 要不是他那车反锁的开关坏掉了,我可以跳车出去,不然你就要在拍卖会上见到我了。”路采心有余悸。
他睡了一觉,心绪平稳了些, 开始对萧远叙讲述来龙去脉。
萧远叙坐在床边, 正在一边听男朋友叽叽喳喳, 一边看药膏的说明书。
“你说你会拍多少钱”萧远叙接话。
路采的尾巴一时半会变不回腿,行动不能自如,只能乖乖陷在床上。
他偷瞄萧远叙的脸色,知道现在是要事后算账了。
“我总是添麻烦,应该要倒贴钱吧。”他道。
路采嘴上这么评价自己,心说, 本王子的价值不可估量。
萧远叙道“是啊,买家是要退货的。”
路采撇撇嘴“轮到你你会退啊”
“轮到我我以为自己看得很周全, 架不住货自己长了腿能跑能跳,还能喝别人递来的水。”
“我再也不喝了,也不会坐别人的车了。”路采嘀咕。
他察觉到萧远叙不太开心, 用脑袋蹭了蹭男朋友的肩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呀”他小心翼翼道。
萧远叙道“没觉得你笨。”
“可你生我气了。”路采道,“你别否认,就是这样的。”
萧远叙道“这是第二次。”
“什么”
“上次你是被约到会所去, 后来也是浑身湿透了,我看到你缩在我车门旁边。”
路采垂下头“嗯,对不起”
“当时没找到你,我确实很生气,觉得一不留神你就闯祸,是该给你点苦头吃,好好长记性。”
萧远叙这么说着,放下了药物说明书,转头去看路采。
“见到你的时候,我又不这么想,只感觉你怎么这么可怜,是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笨蛋”
路采张了张嘴,道“也没那么可怜。”
“嗯,你也不是笨蛋,但你把这个世界想太好了。”萧远叙道,“别人是会对你使坏的。”
这确实是路采的常识盲区,海里没人会冒犯他伤害他,使得他天真到格格不入。
被偷东西、被故意陷害,并未让他警醒。昨晚切实地上了一堂安全课,他吓得不轻,才明白了许多。
他道“我以后一定好好保护自己,阿远你不要生气了。”
萧远叙道“我这次没生你的气。”
“真的吗”路采满脸不信。
“真的,就算有也只占了一点点。”萧远叙比划了个指甲盖大小。
路采道“那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远叙被问得沉默了下,似是对答案难以启齿。
他确认过药膏的成分和反应没问题,作势要帮路采涂药,借此回避话题。
路采不喜欢他有所掩饰的样子“你不要瞒着我。”
这么问完,美人鱼小心翼翼地伸出尾巴,戳了戳男朋友。
见男朋友真的没反感,他就壮着胆子,试探成功般地把尾巴放在萧远叙腿上。
萧远叙垂下纤长的眼睫,瞧着路采“我是在害怕。”
“啊”路采有点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怕自己这副特殊的形态,悻悻地想把尾巴收回去。
萧远叙搭上他的尾巴,不让他动“我怕我把你弄丢了,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今年自己二十七岁,没多久就要二十八,这些话实在有些讲不出口。
家里氛围克制,他又天性不是情感浓烈的人,从没和人说过这些。
他说完担心路采嘲笑,路采笑眼盈盈,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昨晚我做噩梦差点又哭了,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啦”
“看到你睡在我边上,被我吵醒了也不凶我,反而安慰我别怕。感觉有魔法一样,我一点也不怕了。”
路采嘀咕着,灿烂地说“像是不管我去哪里,你都会来找我。”
这下落萧远叙手里,路采的伤没养好前,一时半会哪里都去不了。
人鱼的形态在岸上寸步难行,他只能在浴缸和泳池里游来游去。
他尝试过变回腿,然而再怎么努力都变不回来,吃饭和洗漱都需要被抱着。
萧远叙倒是很乐意这么做,喜欢抚摸路采的鳞片,还喜欢拨弄尾叶,没过几天比美人鱼自己还熟悉这具身体的构造。
“你是变态吗”路采有时候害羞,闷闷不乐地推拒。
萧远叙的掌控欲和独占欲被满足得很彻底,也不介意路采这么说,反而得寸进尺做得更过分。
路采道“我的鱼鳞掉了三片,这一块有点秃了,好丑啊,你不要翻来覆去看了”
“不丑。”萧远叙道。
他拿出收起来的鳞片,给路采看,继而开玩笑“用胶水给你贴上去”
路采自信道“我会自己长出来的。”
跳车的举动太过莽撞,幸好当时车速不快,没有酿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胳膊的擦伤好得快,之前以防万一,也有家庭医生上门验过了血,检测出来药物只是普通药物,会暂时让身体无力,再被自然而然地代谢干净。
验血过程中,路采躺在床上盖着被子,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身,被针头吓得颤颤巍巍。
过后他缩在萧远叙旁边撒娇,头晕、眼花、胸闷什么后遗症的都说了一通,再被萧远叙亲得确实头晕眼花险些窒息。
此时此刻,路采打开手机和周鸣庚聊天,被萧远叙抱到了玻璃花房里晒太阳。
他有旁敲侧击地递线索,周鸣庚敏锐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被萧远叙念叨已经足够了,路采没和兄长说实话,表示自己住在朋友家里潇洒得很。
周鸣庚那老王八蛋够会躲的,本来有他的踪迹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些天逮不着他人。
周鸣庚再发来可能是在哪个角落横死了吧。
萧远叙摸了摸路采的头发,看着手机的聊天页面。
路采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远叙道“在你这里失手,孟文成最近可能只敢躲在车上,不过你哥没了耐心,他肯定比你哥更慌。”
晒了一会太阳,萧远叙又把路采抱回了房间。
他去厨房做晚饭,锅里煮着浓郁喷香的鱼头豆腐汤,再炒了两盘菜,然后家门响起了铃声。
董哥拎着一箱行李,门开了以后,就朝萧远叙身后张望。
萧远叙大大方方地让他看,问“有事”
“路采那小崽子,忙着从剧组跑出来,让助理收拾东西,这几天又不来拿。”董哥道,“助理放在公司了,我想着给他带过来。”
萧远叙失笑“那怎么带到我家来了”
董哥道“他和助理说的是去罗南洲家玩,我跑过一趟罗南洲那边了,没见他人影,就想着他去的地方应该姓萧不姓罗。”
这箱子是不能送到路采家的,要是被周鸣庚发现弟弟收工了,肯定喊路采回家待着,小情侣又要熬成异地恋。
萧远叙后退了一步,让董哥进来喝杯茶。
董哥倒吸一口气“萧总,原来还真是您”
萧远叙道“不好意思,就不麻烦你去敲池承宣的门了。”
董哥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怀疑名单中有池承宣这小子的”
萧远叙心说,因为这小子还在自己的情敌黑名单里。
好笑的是,池承宣本人并不会认为自己能当情敌路采的喜爱和亲近很明显,他想竞争都自作多情不起来。
“我要去见见路采。”董哥道,“他人呢今天怎么那么安静”
萧远叙抿了抿嘴,道“改天再说吧。”
“您担心什么,谈恋爱这种事多了去了,我又不会拿他怎么样不过有的话该讲还是要讲的,我还不想看到您和他一起上热搜。”
董哥碎碎念着,再三强调自己的包容度很高。
萧远叙想,你手底下的艺人现在拖着条鱼尾巴,着实不是谈话的时机。
他硬着头皮道“今天不方便。”
董哥朝楼上望去“路采还在睡觉啊没事,我就和他随便聊聊,反正也到吃晚饭的点了,喊他出来走两步。”
萧远叙生怕董哥见到些颠覆常识的东西,急忙阻拦道“他今天走不了路”
话音落下,经纪人的确脚步一顿,没再坚持见到路采,神情变得有些微妙。
接着,董哥道“那干脆等明天让他来公司聊聊”
萧远叙嘴角紧绷,道“明天也不行,这几天都不方便。”
这下董哥脸上就不止是微妙了,看起来想谴责又不敢谴责,想鄙视又不敢鄙视,想出手捞路采一把,又怕路采这小崽子实际上乐在其中。
等他抛下了行李箱匆匆离开以后,路采收到了一条消息。
董哥你年纪还小,别乱来。
路采
他被萧远叙喂着鱼汤,问“董哥是不是把你当坏人了”
萧远叙心累地说“应该是把我当禽兽了”
晚上,男人不得不出门应酬,走的时候被路采拉着,亲热时不小心咬破了一点唇角。
之后被人问起,萧远叙说是意外,得到了周鸣庚耐人寻味的眼神。
周鸣庚这几天心烦意乱,即便在应酬局上被人恭维,也依旧不太爽快,便打算抬萧远叙的杠。
“是澳城那只小兔子干的吧兔牙挺锋利啊。”周鸣庚找茬。
赌场那次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带了狐狸面具,而萧远叙身旁的少年带了兔子面具。
萧远叙没否认,嗤笑“不,其实很软的。”
周鸣庚抬手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瞥向了自己赴宴的目标。
那是一家会所的老板,也是某拍卖会的幕后老大之一,这个人经手的拍卖会和其他地方不同,客户范围非常地有限和固定。
他们的邀请函很难拿到手,不光是要自身有权有势,家世背景也非常重要,连父母的出身都会细细筛选,可以说是谨慎得过头。
周鸣庚因此没混进去过,以前托过好友留意,隔着层关系救下过五条美人鱼。
要不是孟文成没抓着,需要留着平台以免打草惊蛇,周鸣庚早就砸场子了。
萧远叙察言观色道“周先生最近想买东西”
周鸣庚道“听说萧总爱钓鱼,平时会买鱼到家里玩么”
萧远叙笑道“钓的鱼和观赏的鱼根本不是同一种,鱼来了我家都是被吃掉的。”
不知道为什么,周鸣庚总觉得这笑容意味深长。
他抱着胳膊,懒洋洋地说“这样啊,我家只有我弟爱吃鱼,不过我倒是很想买条鱼养着。”
萧远叙淡淡道“我不做这种生意,给不出什么建议,可以让邱老板和你聊聊。”
谈话间不知不觉,他把会所老板喊了过来,很自然地介绍给了周鸣庚。
邱老板听到鱼这个字,便心领神会道“这两天卖家是有联系我,你应该也听说过,能弄来这玩意的就只有他,我们连鱼是生活在哪片海的都不清楚。”
事实和萧远叙原先想的没有什么差别,在路采这边失手后,孟文成八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没了美丽鲜活的人鱼,手头病恹恹的人鱼也能凑合。他一改往日的作风,等不到拍卖会获取高价了,只想尽快出手再逃之夭夭。
他立即联系了拍卖会的老板们,可邱老板并不想收,只说了会帮忙询问。
但有谁会要一条只剩一口气的鱼
更何况伤口可怖病得昏沉,搬到家里都会让富豪觉得晦气。
邱老板道“他就只有一条美人鱼,卖相不是很好看,您不嫌弃的话”
“我不嫌弃,只要没死就行,别的都能治。”周鸣庚道,“但我有个要求。”
“您请说”
周鸣庚道“我要当面验货交易,让他亲自送过来。”
邱老板为难道“哎,这个卖家从来不露面的,不是我不答应,只是这事情我说了不算啊。敢问您要他送过来是为什么”
“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万一拿到的是条死鱼,而那家伙卷钱跑路了怎么办你到时候夹在中间也难做人。”
周鸣庚谈判时态度强势,并没给邱老板什么余地。
邱老板搓了搓手,向萧远叙投去求助的目光。
萧远叙道“我也觉得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走拍卖流程你拿不到多少分成,就牵个线吧,少掺和进去比较好,让他们两遍去商量。”
尽管最后邱老板说要再去联系,但无论是萧远叙,还是周鸣庚,都心知肚明这事情十拿九稳。
周鸣庚难得对萧远叙有好态度,印象也跟着略有改观。
他道“这次谢了,改天请你喝酒。”
萧远叙玩着打火机,淡淡道“换个吧。”
“行啊,你说要什么”周鸣庚问。
萧远叙想了想,笑得有些恶劣“我倒是想不出来自己还需要什么,毕竟你连弟弟都签在我手里了。”
周鸣庚“”
啪的一声,萧远叙合上打火机的盖子,看大舅子气急败坏。
周鸣庚道“我弟现在是不懂事,等到过年那会爸妈过来,家里人和他多谈几次,你等着打印解约合同吧。”
萧远叙摆出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其实自己早就听路采讲过这件事。
他道“伯父伯母要来京市过年吗”
周鸣庚对他展现出来的友好感到排斥,道“关你什么事啊,你想干嘛”
萧远叙温文尔雅地微微笑道“没什么。”
就是想蹭口团圆饭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让他吃让他吃
谢谢老板们的营养液和雷,破费了我很爱看评论,阅读愉快的话能多多评论就很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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