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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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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话音刚落, 庙内便突闪出一人。

    沈妙妙脚也不过才落地,就像是瞬间便感应到对方一般,立即朝着那人飞奔而去。

    山高水远的距离和无法预测的意外, 终于再也无法阻隔心意相通的两人。

    杜衍一把将沈妙妙紧紧抱进怀里, 沈妙妙将头埋进杜衍的颈侧, 脸颊感受到他肌肤的温热以及剧烈跳动的脉搏, 突然鼻子一酸,只得收紧双臂, 更加用力环住他的脖子。

    微风轻轻浮动,好似怕惊扰这对无声地互诉衷肠和思念的有情人。

    这时, 一声轻咳打破了温馨的别后重逢。

    李俊风站在恰到好处的位置,一直等到两人从紧紧相拥的状态分开,才道“玉昭妹妹,好歹是我冲锋陷阵将你救回, 怎么感觉只有杜大人得到了热情的嘉奖呢”

    他见杜衍仍满眼情谊,不肯移动一丝一毫落在沈妙妙身上的目光,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揭起短来“沈大人这一路上可没少添麻烦,不过一介书生,对于救人这事, 他又能做什么呢”

    杜衍并未理他, 但听到这话的沈妙妙却在仔细地端详了杜衍的面容后, 转头对着李俊风一笑“李大哥此言差矣,如果没有杜衍, 便没人能明白我让田嫂戴着的那些绒花的含义,当外界都在传京城里的文思使要嫁给安郡王的二公子的时候,你们也许就会冒然行动, 曲城虽小,但是却不是出手的好时机。”

    非但不是好时机,就是玉玺,只怕连边儿都摸不着。

    杜衍这才开口,他望着沈妙妙,温声道“别理他,“风有信花不误”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懂的。”

    李俊风自然是已经见识到杜衍单从那玉兰、芍药、栀子以及梨花上,便能推测出沈妙妙传出暗语的能力。此刻终于得以说出他的疑惑“我派人打探,说是你被困于深宅,那赵二是一点内外消息都不让你知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将形势把握得如此精准。”

    “我虽听不到消息,但我还有眼睛,那陪在我身边的田嫂确是个心善之人,我从她的言谈和偶尔看我的眼神以及行动中,多少能猜得出一些事情。”沈妙妙拉着杜衍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杜衍那支袖箭的出现才安了我的心,虽然这袖箭当时差点要了我的命,若不是我定力足够,换了别的女子只怕是要吓得瘫软晕厥过去了。”

    杜衍猛地抬头望向李俊风“你竟然将袖箭射向她了”

    被抓了现形的李俊风摸了摸鼻子,道“我当时没想到她突然从赵二身后出现,我自己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从屋脊上掉下来呢。”

    终于脱离困境,见到了杜衍的沈妙妙此时安了心,便笑着点头“倒是对亏了这袖箭,让我有了决断,否则我根本不敢全然依靠邓绾的计划出逃,更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在赵岭的衮服上做手脚。”

    听她这么说,杜衍立即紧张道“你在他的衣服上做了什么手脚你有没有事”

    李俊风也严肃起来“今日那祭坛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的人还没靠近似是就发生了骚乱。”

    沈妙妙脸色暗淡下来,她叹息一声道“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这破旧的观音庙离着青州城已然有了一段距离,暂时算是他们一个歇脚点。沈妙妙挨着杜衍坐下,便将赵岭的计划,太后的以身证道以及真假玉玺之事简单地跟两人道了个大概。

    在两人陷入沉默与沉思中时,沈妙妙从怀中将邓绾给她的锦袋拿了出来。

    “安郡王对太后”她顿了一下,“两人多年情谊,太后薨殁,赵岭此时虽心神大乱,但我和邓绾两个大活人一起失踪,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发现手中的玉玺有异,到时候,我便是他要追踪捕获的目标,所以现在这块传国玺放在我身上是极不安全的。”

    她自是没有保护这玉玺的能力,以赵岭的心思,必然能够猜到那假的玉玺是她亲手所刻,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杜衍牵过她的手,将那锦袋从她手中拿开,随后和李俊风对视一眼。

    李俊风点头道“太后以死相逼,这步棋更使皇上陷入了被动,如今唯有这玉玺才能解皇上的危机。”

    杜衍便二话不说,将锦袋扔到他身上,李俊风吓了一跳,立即谨慎接住,随后责怪地瞪着杜衍。

    “既如此,你便立即带人护送玉玺,赶回定兴。”杜衍沉着冷静道,“我与妙妙绕路平江,沿着大余山,从白马沟和万安方向赶去定兴,那边的路径虽然曲折,但形势却相对宽松一些。”

    李俊风皱眉“你二人一个柔弱一个文弱,如何能在这混乱的局势下独自行走,况且你的伤势还未痊愈呢。”

    听闻此话,沈妙妙猛地坐直身体,扶住杜衍的肩膀道“你受伤了伤在哪里了让我看看。”

    杜衍握住她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温柔笑道“无甚大碍,只是我不慎落水时撞到了暗礁乱石,小伤而已。”

    李俊风见他风轻云淡,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在路上呲牙咧嘴痛得脸都白了。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说了便会有人心疼,让杜衍白白捡了便宜。

    李俊风道“那好,过了今夜,我送你们两人到大余山口,便带人离开,也省的碍你们的眼。”

    碍不碍眼先不说,单两人别后重逢,无时无刻眼里都只能有对方的意愿确实是存在的。

    将重要事情都交代清楚,沈妙妙才突然想到什么,问起杜衍“对了,你们二人不是在北面赈灾,如何会跑到青州来”

    李俊风抬手拨了拨火,挠了挠头,突地自言自语道“火小了些。”

    他忙转身,伸长脖子对外面的人道“再拾些干柴来。”

    杜衍拉着沈妙妙的手,温声接过话来“自然是接了皇上的命令,派我们来探查一番顺便将你救出来。”

    沈妙妙蹙了下眉,赵璋放下赈灾之事让两人偷偷到邕川之南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会让他们特地为了救自己南下,更是不可信了。

    李俊风不说话,杜衍便又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们从铜城调了人手和一部分龙护卫一起留在北面,继续赈灾,帮着百姓重建。只偷偷地带了一些人来到这边,为了不掩人耳目,先派了一些人来了青州。”

    沈妙妙歪头一想,问道“铜城那边可是有熟人”

    她一说这话,李俊风也忍不住投来赞许的目光。

    灵心慧质的夸赞用在她身上绝不是夸大,此刻李俊风也能明白,即便没有自己和杜衍的搭救,从安郡王和赵伯希的监视下脱身,以她的聪慧不过是早晚的事。

    北方治水迫在眉睫,恰逢京城大乱,政权动荡。这个时候许多州府要么独善其身要么漠然观望,能听从一个中书侍郎的安排调派兵将的官员,光靠一颗爱国心和责任感是远远不够的。

    杜衍替她将腮边鬓发别在耳后,赞许笑道“不错,亓宴正是在铜城。”

    沈妙妙恍然大悟,是了,亓宴离京任职正是去了铜城,她便来了兴致追问起亓宴的近况,同时成功地被杜衍避重就轻地引开了话题。

    三人围坐一处,又讲起京城一别后的种种情况。文思殿的惊险一幕,她奔逃失败,被带离京城,困顿一路最后到了青州,其中多少也讲了一些太后同她提及的事情。

    皇家旧怨,陈年私情,利益纷争,任何一条都是永远逃不开的事实。

    末了沈妙妙只得开起玩笑“李大哥潜入府中送我袖箭那日真是个好时机,当时正是孙南晴对我恨得咬牙切齿之时,后来大家都在说是她要,雇人偷袭于我。”

    李俊风拨弄篝火,冷笑一声“大家是没说错,那孙南晴大约是不想用自家的人下手,怕惹怒赵二,便在暗市里重金雇道上高手打算一击毙命,这样好的时机可不就是送到眼前来的么,也是你福大命大,龙虎卫的人早早在青州候着,得了消息,时机赶得正好。”

    他耸了耸肩,似是感叹“只没想到,那孙南晴对你竟然有如此深的恨意。”

    沈妙妙瞧了身旁毫不知情又一脸无辜的杜衍,意有所指道“岂止是恨,孙南晴芳心暗许杜大人多年,又得了杜大人发生意外的消息,将暗恋而不得的悲伤愤怒几乎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生吞活剥大约也解不了她的心头之恨。”

    拨弄火堆的李俊风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歪着脑袋朝沈妙妙求证。

    沈妙妙重重点头“确实是这样没错,她当着我的面亲口承认的。”

    杜衍皱眉,随后将披在她肩头的大氅又紧了紧,不满道“别说些奇怪的话咒自己。”

    两人双眼一对上,便是甜蜜粘腻得让人受不了。李俊风实在顶不住,拱手讨饶,出了庙门去守夜了。

    沈妙妙趁着四下无人,便偷偷抱住杜衍的胳膊,依偎在他肩膀上,轻声道“你哪里受伤了”

    杜衍侧头望着她白皙的脸颊,忍不住笑容加深,半晌才回答她“听闻你被劫掠离京的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我的心跟着便被撕裂成一块块,如果你要问哪里受了伤,大约就是这里最严重的了。”

    沈妙妙惊疑地瞧着杜衍握着她的手按在胸口,许久后抬起另一只手去拨杜衍梳得妥帖的头发,笃定道“原来是你的头撞到了暗礁,我看看伤口在哪里。”

    休整一夜,第二日天刚亮,一行人便再次踏上了路程。

    行了几乎有半日的路程,在一条大路的岔路口,沈妙妙和杜衍便要和李俊风分开行动。

    李俊风面色肃然,望着两人仍有忧虑“我一会儿会派人,在去往衢州的路上做些手脚,混淆追兵的视线,你二人定要万分小心,我将东西交于圣前后,定然立即返身接应你们。”

    他望着杜衍,最后嘱咐道“你可要护好玉昭妹妹,否则我没法和升之交代。”

    杜衍牵着沈妙妙的手,道“将军身有重任,万事需得谨慎,切莫再鲁莽行事才好。”

    沈妙妙没有听懂杜衍话中所指的意思,只见李俊风咬牙,一脸吃瘪,最后冲着他俩一摆手,便策马飞奔,带着龙虎卫离开了。

    这逃命的队伍只剩下沈妙妙和杜衍两人,是有利有弊。

    他们两人势单力薄,遇到危险是要吃亏许多。但没有呼啦啦的一队人马,两人更好掩饰身份,倒是不惹人注目,也不必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行走了。

    杜衍和李俊风虽然都没说,但沈妙妙也大约能猜到,李俊风带着兵强马壮的龙虎卫,必然会做些手脚,引开安郡王的注意力,这样说起来,她和杜衍倒是相对安全了许多。

    当然,对于杜衍来讲,他有忧虑却也有欢愉。能牵着沈妙妙的手一起走在外面广阔的天地,即便是在避难,也让他觉得暗自欣喜。

    两人避开城镇,沿着小路朝着进发。

    期间遇到过不少拖家带口的百姓,惶然奔窜,能看得出来都是南下逃难的。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沈妙妙都要沉默上一阵,她毕竟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到了古代一直处在优渥的环境中,这样真实地感受到战争和动乱带来的苦楚和悲难还是第一次。

    杜衍知道她对这样流离失所的情景必然内心有所触动,每每都拉着她的手,无声安慰。

    这日,两人途径一处猎户家,商量着借宿。猎户一家五口,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的样子。

    机警的猎户满是戒备,并不愿意收留陌生人住在家中。朴实的猎户妻子却是好心,劝着丈夫道“这世道不容易,不过是借住一晚,我把西面的屋子收拾一下就让他们住下吧。”

    她说着笑着打量沈妙妙二人,温声道“两位看着年轻,想是新婚不久吧,怎么走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

    沈妙妙抿了下嘴唇,正要开口,身边的杜衍伸手拉住她,点头道“大嫂好眼力,我与内子从京城而来,本是想着来江南游玩散心,谁成想却出了叛乱这样的事,如今我们到了这白马沟,是想着从万安那里渡过邕川,能回到京城最好了。”

    女人转头望了一眼自己丈夫,猎户沉着脸道“别说到万安,就是广平一带,你们都不容易过去。”

    沈妙妙皱了下眉“我们一路走来,听闻当今皇上和叛王的势力还在邕川对峙尚未开战,如何能波及到这边”

    杜衍沉眉不语,那猎户观察力不错,看出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应是从他的话中猜到当前局势,便解释给沈妙妙听“战火未起,但灾风却已经四处肆虐,朝廷的王爷叛乱,府兵不稳,这州界之地的山匪便猖獗起来,趁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受苦的便只有手无寸铁的百姓罢了。”

    沈妙妙一时语塞,杜衍拍了拍她的肩,跟着猎户夫妻道了谢,两人便住进了能够遮风挡雨的木屋。

    木屋虽狭小简陋却干净整洁,只是两人看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窄床,皆是沉默。

    好在贴心的猎户妻子这时送来些热乎的吃食,两人又一番感谢,坐下一起吃了东西才缓解了尴尬。

    用过晚饭,天很快黑了下来,两人也不能一直干坐着不休息,杜衍便道“你去床上睡,我再去借双被子打个地铺即可。”

    见沈妙妙皱眉,他笑着打趣道“这木头地板隔凉,可比野外的石头强多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沈妙妙一把拉住袖子。

    “我们是在逃难,没有那么多讲究。”她抬眼,上下打量杜衍,揶揄道,“杜大人放心,我不会因为你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就强逼你娶我的。”

    松了杜衍的袖子,她大大方方解了外衫,只穿着中衣往床里靠去。

    床紧挨着墙壁,沈妙妙侧身贴在木墙上,颇有邀请风范地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杜大人不用客气。”

    这一路上他们也不是没有靠在一起睡过,这读书人总是在莫名的地方执拗。

    能在外人面前大言不惭说她是他妻子,能在众目睽睽下将她抱的死紧的人,独独在只剩彼此的时候,非要守礼守的一丝不苟。

    杜衍脸色几经变化,最后颇有些壮士断腕决然,极为认真道“我必然是要负责的。”

    责任心强的杜大人将被子扯过来,严严实实盖在沈妙妙身上,自己则背对着墙和衣而卧,像是一截极尽曲折的枯木缩着身子悬在床边。

    这哪里是休息,竟然是比练功还要辛苦。

    沈妙妙一时无语,他这样拘谨,搞得自己也很不自在。

    她干脆起身,松了头发,一推枕头道“这枕头太硬,硌得人难受。”

    杜衍转身,望了那木头雕刻的虎头枕,确实有些硬。他正犹豫着不然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垫到上面,就见沈妙妙俯身凑过来,满眼威胁道“把你的胳膊献出来。”

    等沈妙妙心满意足地枕到杜衍手臂上,那截原本干透了的枯木倒是逢春一般,红得有些过分热烈。

    沈妙妙见他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得好心地翻了个身,面朝墙重新寻了个姿势。

    此刻,狭窄的木床躺下这两人倒是显得恰到好处了。只是寂静了许久,杜衍率先开口道“可是睡不着,在想什么”

    沈妙妙睁开眼,盯着眼前杜衍宽厚的大掌,半晌才道“这一路,我一直在想,这皇权落在谁手中,可是会有多大的不同说到底集权,不过就是那些办法。只要没有坏到一定程度,于百姓而言,谁坐龙椅还不是一样”

    她猛地翻身,趴在床上看着想要开口的杜衍,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作为一国之主的皇帝,有政绩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成功的。”

    杜衍看出她的心思,静静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当今圣上,但比起赵岭,皇上算是明君。赵岭缺失君德,心中没有百姓。”

    她说的话可谓是大不敬,但不敬和不臣却是两回事。杜衍知她只是心有不平,同他发泄罢了。她如果真有别的想法,便不会冒险将玉玺夺回来。

    沈妙妙撇了撇嘴“我也知道,赵皇上治下之世,君臣揖和,百姓安堵,他图治进取,锐意改革,在你们这些臣下心中是位开明的统治者。但我只是个女子,看待问题自是不同,作为上位者,算计得太过厉害,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杜衍耐心道“立于权利顶端,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分权者,外戚、世家、权贵,每走一步必然是要谨慎小心的,能做到皇上这样已然是不易,政权纷争导致的动乱,屡见不鲜。在先皇时期百姓们已然遭受过离难战火之苦,今次叛乱,越早平定,百姓就少受一些苦楚,也正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亲自带兵出征的。”

    他说得固然没错,但赵岭和赵璋在沈妙妙心中是半斤对八两,单对于这两人本身,她皆是无感。

    可家国天下又岂能是仅凭个人喜好便决定的,沈妙妙耸了下肩,自嘲道“是了,在京城的时候,人人叫我沈大人,我虽没有飘飘然自得意满,却总以为自己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放在当下,我那些小来小去的伎俩,便像是华丽的水袖功夫,移到上阵杀敌上是完全派不上用场的。”

    受制于人,费心逃离,要说没有一点点的泄气,也是不可能的,再见到这些百姓被时局搅荡的苦日子,那种无能为力更是让挫败感加深。

    杜衍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能于那样艰难危险的环境中换回玉玺,这样的壮举就算是上阵杀敌也未必能够达成。不能流血牺牲便将东西取回,这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事情。”

    能得侍郎大人温柔劝慰,到底是一件舒心的事。沈妙妙靠着他的手蹭了两下,最后干脆长出一口气,复又躺在他的胳膊上“那玉玺算是邓绾冒险换回的,她虽嘴上说不能便宜赵岭,但其实是为了皇上,一来一回也算是功过相抵了,希望她能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吧。”

    杜衍没在接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她,轻声道“睡吧。”

    两人靠在一起,倒是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日一早,收拾妥当后他们便同猎户夫妻告了别,踏着初升的朝阳继续赶路。

    临走的时候,沈妙妙将几支从祭祀典礼上带回来的簪钗留在木屋中,算是给猎户夫妻的感谢。

    两人又行了几日,出了白马沟的地界,眼看着已经到了万安县域,还是出现了状况。

    起先听到动静不对,两人是躲在树后草丛中的。

    藏身在树丛中,沈妙妙压着声音道“怎么回事,我听着声音像是从后面传来的,山匪难道不是应该在前面”

    那猎户明明说是在广平一带,他们特地避开了广平,怎么还会遇到匪徒呢。

    杜衍将她的头往下按低几分,皱着眉沉声道“应该不是山匪。”

    果然,从小路上疾驰而来的是一队精悍荷甲的士兵,离得近了,一眼就能看到为首一男一女正是赵伯希和孙南晴两人。

    远远地就见那支队伍停了下来,赵伯希身边有一人翻身下马,弯腰循着地上的痕迹向前查看。

    沈妙妙心下一沉,贴在杜衍的胸口一动不敢动。就算她不懂行军作战却也能猜出这人必定是善于追踪的,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大约是寻到了她和杜衍的踪迹。

    那人一番查看,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方形盖罐,打开盖子,随后又摸出一个短哨,放在唇边急促吹了一声。

    沈妙妙远远看见有东西从小罐里飞出来时,寒毛都竖了起来,心知今日必定是躲不掉了。

    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是有不少的蜜蜂朝着自己嗡嗡飞来。但那些蜜蜂却并不靠近,只在她和杜衍藏身的树下打着转来回飞舞。

    那持哨人又吹了一声,蜜蜂便乖乖又飞回到了罐子中。

    不用言语,情况一目了然。

    赵伯希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茂密的树丛。他身边的孙南晴双眼放光,顿时扯着嗓子厉声道“沈玉昭,我知道你藏身于此,你乖乖出来,我还能留你个全尸,否则是放箭还是放火,你别想死的好看。”

    孙南晴此刻也穿着一身轻甲,束发负弓,竟然是一副武行打扮。没想到青州孙氏的嫡女竟然还能舞刀弄枪,她也算藏得深了。

    话说回来,她一个女孩不惜追到此处,可见对自己的恨意已经到了刻骨崩心的地步。

    沈妙妙回头对上杜衍的目光,微微启唇无声地对他道“我一个人出去,你就隐在这儿。”

    赵伯希定然是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才会这样精准地追踪到了自己。既如此,那她藏在哪儿也是无用。

    杜衍没有开口,只坚定地摇了摇头,环住她腰肢的手臂紧了又紧。

    沈妙妙有些急了,又无声道“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都被抓住。”

    杜衍望着她焦急的模样,唇角居然弯了起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就算是亡命鸳鸯,那也得是一对才行呢。”

    说完,杜衍就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他们自己走出去总好过被人逮住绑起来,在出去前,沈妙妙只得又气又急对杜衍道“把你身上的火折子给我。”

    相比起瞬间呆掉的孙南晴,赵伯希显然是有了心理准备的,不如说,他一直就不太相信杜衍会轻易死掉。所以当杜衍牵着沈妙妙的手走出来时,赵伯希只阴冷一笑。

    他们一队精锐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一对男女,高低立下,连包围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赵伯希上下打量杜衍,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似是惋惜地摇摇头,随后笑道“杜大人真是让赵某开了眼,忧国忧民的中书侍郎大人竟然为了儿女私情,抛下救灾治水的重任,跑到我青州救人,此心此情,真是让人动容。”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孙南晴猛地发出一声惊呼“杜衍是杜衍杜衍你没死,竟然还活着。”

    如若不是在场几人都知道孙南晴的心思,此刻只怕听不出孙南晴变了调的声音里的惊喜之情。

    刺耳的声音让赵伯希皱了下眉,对面的杜衍却神色无波,他仿佛没有看见听见孙南晴,只淡淡对赵伯希道“二公子此刻还有心担忧杜某,不若将这心意用在自己身上吧。”

    赵伯希讽刺一笑,不若将力气浪费在和他逞口舌之快,便将视线转向沈妙妙。

    沈妙妙毫不闪躲道“敢问二公子是为何而来”

    到了这一刻,赵伯希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样貌别无二差的人并不是他记忆中的沈玉昭。

    记忆中的沈玉昭柔弱美丽又惹人怜爱,但眼前这女子只有果敢冷静和七窍玲珑。

    她许是也有温柔解意之时,但对着的却不是自己。

    赵伯希沉默一阵才道“我因何而来,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沈妙妙一笑,点头道“如今站在二公子面前的沈玉昭早已不是从前的沈玉昭这件事,想必二公子心中已然比任何人都明白了。”

    “既然二公子不是为了区区一个沈玉昭,那便是为了另外的东西了。”沈妙妙竟然冷静地替他分析起来了。

    赵伯希目光一沉,不动声色地瞧着沈妙妙从袖中掏出一物,举到面前。

    “我身上别无他物,只有这条宫绦穗子,不知二公子可是为了这个”

    能让赵伯希追逐多日的,除了玉玺不作他想,但那传国玺如今早已不在她的身上了。

    虽不是玉玺,但这东西足以让赵伯希瞳孔猛地一缩。

    他愣在原地,却见沈妙妙扯着杜衍不断后退。

    孙南晴眼见着失而复得的人跟在沈妙妙身边,离着自己越来越远,双目通红,大喝一声“想跑”

    她一抬手“给我捉住他们两人。”

    沈妙妙不紧不慢,打开从杜衍那里拿来的火折子,将冒着火星的取火工具靠近那宫绦穗子的下端。

    赵伯希猛地吼道“都别动”

    孙南晴见沈妙妙两句话便将赵伯希制住,愤然道“赵伯希,我可是王爷派来监督你的,你别想着这次还能包庇沈玉昭这个女人,”

    赵伯希脸色森然,盯着那宫绦穗子的双眼却微微动容。

    沈妙妙不过是置之死地地赌上一次,赵伯希究竟是没有到不顾一切、冷血无情的地步。

    她开口道“二公子,我虽然这一年来在京城里制作了不少的东西,但你比我清楚,这条宫绦穗子与我所做的任何东西都是比不了的。”

    当初她为了怕赵伯希拿这东西再做文章,便在安福寺当面要回。当时沈玉昭的悲痛之情顺着残存的记忆着实让她体验了一把痛彻心扉的感觉,这宫绦穗子她不是没想过就那样烧了。

    可她也知道,这是沈玉昭的东西。即便在她看来,这东西不过是寄托沈玉昭再难达成的感情,可她觉得自己也没有权利替沈玉昭处理这定情之物,便让银珠将这宫绦穗子收了起来。

    太后寿宴那日,她带着这东西,本来是想作为约定将它交给赵伯希。

    但文思殿之乱后,她成了俘虏,这宫绦穗子便一直被她藏在身上。

    她也没想到,赵伯希和沈玉昭的定情信物会在此刻成为她最后一搏的筹码。

    沈妙妙此时也不敢随意乱动,万一真的烧了这救命稻草,她和杜衍就真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那边的孙南晴如何能死心,仍旧大吵大嚷道“赵伯希,你别和我说,要为了劳什子的什么破东西,真的放了她,我不同意”

    赵伯希沉着脸一摆手“来人,让孙娘子安分些。”

    “你想要如何”等孙南晴终于安静了下来,赵伯希沉声问。

    沈妙妙冷静道“这东西按约定来说,我早应当给二公子了。此刻拿出来,用它来请求二公子放我们一马,是有些厚颜无耻了。但今日我与杜衍二人如有任何意外,这宫绦穗子自也到不了二公子的手就是了。”

    赵伯希神情凛冽如冰,目光定在那宫绦穗子上,咬牙不语。

    沈妙妙便用手肘拐了一下杜衍,后背靠着他的胸膛,两人慢慢向后退去。

    她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赵伯希的表情上,边退边道“二公子可要想好了,你抓住身无他物的我们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这天下别说易主,就是改姓换代又如何,风水轮流转,谁都能坐一坐那位子。可这宫绦穗子却独独是为一人所做的。”

    赵伯希用力攥紧缰绳,他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烦躁地原地踏着步子。

    沈妙妙眼见着赵伯希默许他们的行动,心中雀跃无比,正想开口和他约定,放他们离开二十里路,她便将穗子挂在二十里之外的树上。

    谁知,被拦在队伍后面的孙南晴趁人不备,动作迅速地抽箭搭弓,透过层层阻隔,用尽力气朝着前面射出一箭。

    这箭注满了她对沈妙妙积聚已久的仇怨和愤恨,更是加上了在看到杜衍未死,对方却依然无视自己后的幽怨心碎和怒不可遏。

    她用尽全部力气发出的这一箭快到让人措手不及,身边之人再去阻拦已然晚了。沈妙妙因一手举着宫绦穗子,一手拿着火折子,眼睛又紧紧盯着赵伯希,所以直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她才反应过来,那闪着寒光的尖利武器是一支箭。

    几乎是在这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横过她的身前,身后那人动作飞快地扭过她的身子,犹如一座无坚不摧的屏障,将她抱入怀中护紧。

    那一瞬间,沈妙妙感觉到杜衍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一下。一番动作下,晃动的宫绦穗子下缘扫过火折子,渐渐打起了卷。

    沈妙妙下意识地伸手握住宫绦穗子的下端灭了火苗,随手将它和火折子扔在一旁地上,转而扶住杜衍,抖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支箭明晃晃插在杜衍后背,没入骨肉。

    沈妙妙抱住杜衍,杜衍白着一张脸竟然还硬撑着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不要怕,我们的救兵也很快就会到了。”

    红着眼眶的沈妙妙满眼心疼,也不管他哪来的这自信,入手摸到他后背湿漉漉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他们一路行来,杜衍无微不至的照顾到了最后竟然变成了以身挡箭。那箭分明是还有一支,扎在了她的心上。

    那边的孙南晴和赵伯希一个震惊地望着中箭的杜衍,一个紧盯着落在地上的宫绦,几乎是同时朝着各自的目标奔去。

    但他们不过刚一动作,立即有十数支锐利箭羽带着劲风从空中穿梭而来,嗖嗖地射入两人面前不远的地面处,列成一排如同一道墙阻挡了他们前进。

    马儿受惊嘶鸣着连连后退,赵伯希身后的士兵立即朝着箭来的方向戒备起来。

    那阵箭雨却并没有停下,紧接着第二波便接连不断而来。隔空而来的箭矢准确地射入地面,将沈妙妙和杜衍与对面的赵伯希一众人隔了开来,直到风卷起尘土,另有大批轻骑策马从沈妙妙身后的路尽头迅速而来。

    赵伯希一看势头不对,先是从身边士兵手中夺过一杆,然后对四周士兵道“带着孙娘子立即撤退。”

    他自己则是一咬牙,策马迎着箭雨朝着沈妙妙和杜衍两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离着沈妙妙两人更近的毕竟是赵伯希,他用手中不停地挡开朝着他密集射来的箭矢,纵马一跃便到了两人近前。

    箭雨随着他的靠近而停了下来,似是怕在射下去,误伤了沈妙妙两人。

    沈妙妙扶着杜衍紧紧盯着赵伯希。杜衍背部受了伤,此刻还挣扎着挡在沈妙妙身前,沈妙妙感觉到他拉伸之间,手臂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打颤,立即展臂抱住他。

    尚在百米外的援军显然是赶不及的,赵伯希持枪立马,低垂着眼眸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缓缓抬起手腕。

    他的枪尖朝着地面,可等抬起时,却不知会朝向何处。

    突然,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响起,有三支带着金翎的箭矢以迅雷之势朝着赵伯希而来,像是带着射箭之人的雷霆怒意。

    这三支箭搭弓齐发,分别朝着赵伯希上身、下盘以及坐下马儿急速而来,他想要全然躲开,必然要后退收手。

    可赵伯希却没有丝毫的退意,他用力扯住缰绳,将马儿往后一带,俯下的身体却朝着沈妙妙两人的方向不管不顾地探了出去。

    三支箭中有两支被他避开,还有一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胸口。

    沈妙妙瞪大了眼睛,只见赵伯希执着,用枪头挑起落在地上的宫绦穗子在半空中划了个弧,最后稳稳将东西握在手中。

    赵伯希的目光只和她短短一瞬地对上,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仿佛将这音容样貌最后刻在心中,随后便起身策马,毫无眷恋地飞速离去。

    身后疾驰的马蹄声渐渐席卷而来,有一个焦急又振奋的声音朝着她而来“妙妙,可是妙妙”

    沈妙妙回头,为首那人渐渐靠近,金甲下那副面容冷峻且熟悉。

    正是她二哥,沈充。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啦应该大概差不多还有两三章的样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看的番外,没有我就随便写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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