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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晰一直说带叶缥缃出门,择日不如撞日，左右这日无事，二人一起出去了。
寒冬腊月，农闲时节,街市上人头攒动,车如流水,马如长龙,热闹非凡。
沈晰原打算带叶缥缃去天下第一家,她们出门晚，赶上街上最热闹的时候,马车过不去。干脆下车来,挑了一家茶楼吃茶用点心,静待人潮散了再去。
茶楼里有拉二胡卖唱的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生着水灵灵的好模样。二人在楼上临窗的雅座坐了，那卖唱姑娘偕着一个小丫头子走来，问她们要不要听曲。
二人令她唱两支时兴的曲子来,一边听曲，一边吃着点心看楼下街市上的热闹。
“那公子看着好生眼熟。”
街上人多，摩肩擦踵,人挨着人。沈晰注意到一个年轻公子与众不同，身材高长，面貌俊朗，斯斯文文地立在一众人中,宛如白鹤立鸡群。不由得多看两眼，指给叶缥缃。
叶缥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不是林公子”
林子胥是楚杭的伴读,叶缥缃经常出入宫中，对他并不陌生。沈家和林家来往不多，沈晰跟林子胥不熟，她姐姐沈懿前番经三公主说给楚杭，楚杭不满意，这桩亲事不了了之。
有人把林子胥说给沈懿，二人被安排在沈家的后园相看。沈懿请几位妹妹掌眼，沈晰亦在其中，远远地偷看几眼，对林子胥稍有一点印象。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林子胥是和妹妹林筱阮，和嘉公主楚妠，一起出来的。沈晰认识楚妠，她光顾着看林子胥，没注意到他旁边的楚妠。叶缥缃注意到了，她和楚妠不对盘，没提醒沈晰，沈晰自己发现了。
“他旁边的，是和嘉公主”
叶缥缃嗯了声。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楚妠不只和叶缥缃不对盘，她自恃前皇后所出，身份尊贵，一个兄长是太子，一个兄长手握重权，很多人不看在眼里，名副其实的“眼睛长在头顶上”，能跟她处一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谁知道呢。”
叶缥缃不迟钝，能感觉到楚
妠对林子胥有好感，不便告诉沈晰，推说不知道。
“原来你在这，快跟我走。”
二人望着楼下，正说着悄悄话，一道骄横的男声响起，卖唱姑娘的曲音戛然而止，花容失色地惊叫“你放开我。”
回过头来，竟是谢豪拉着那卖唱姑娘要走。她的小丫头抢着不让谢豪碰那姑娘，谢豪一脚踢开她。
谢豪一心在那卖唱姑娘身上，没留意坐在窗边的叶缥缃，偶然发现她，当即涎着脸皮，笑着招呼“叶妹妹也在呢。”
他和叶缥缃不熟，沈央、楚颖他们喊叶缥缃“姐姐”，他比叶缥缃大，有心占叶缥缃便宜，跟着沈央他们，称叶缥缃“妹妹”。沈晰他也认识，不放她在眼里，看见也作没看见，没与她招呼。
叶缥缃问“你拉她做什么”
那卖唱姑娘看他们认识，向叶缥缃求救“姑娘救我。”
谢豪粗鲁地拍上那卖唱姑娘的俏脸，“你傻吧，向她求救知道她是谁么，不打死你就好的了。”又问叶缥缃“叶妹妹是为舅舅来的吧”
这事跟楚昱有什么关系叶缥缃纳闷地望着他。
“说来这贱人活该打死，她勾引舅舅，公然对舅舅搔首弄姿，你说可不可恨”
原来前些日子楚昱偶然路过此地，上楼坐了片刻。卖唱姑娘问他要不要听曲，楚昱命她唱一支来，唱完打发她走了。
那姑娘去别处兜揽生意，撞上谢豪，谢豪看她眉清目秀，水嫩嫩的，端的一副好模样，要抢她去。
那姑娘不愿随他，挣脱他冲进楚昱的坐席，求楚昱救她。她在茶楼唱了半日曲，主顾不少，独独选中楚昱，一是看他衣饰体面，满身贵气，能压得住谢豪。另一方面，也是看中他的好模样，心里存着别的主意。
楚昱确实压得住谢豪，谢豪看见他，吓得腿都软了，胡乱应了几句话，借口跑了。
彼时叶缥缃和楚昱正闹矛盾，楚昱府上除了叶缥缃，尚有俏妩、夏裳等人。谢豪以己度人地想，卖唱姑娘相貌姣好，楚昱必是要留她在身边伺候。
卖唱姑娘谢楚昱救她，也有心跟着楚昱，被楚昱拒绝了。
谢豪使人打听几日，知
楚昱并未收下卖唱姑娘，深恨那日之事，风头一过，找卖唱姑娘报仇来了。
卖唱姑娘急急地解释“我没有。”
“还说没有”
谢豪狞笑道“是谁说谢我舅舅救命之恩，要侍执巾栉，日夜服侍我舅舅来着你老实说，你打算怎么服侍我舅舅”
卖唱姑娘被他说得面色煞白，她确说过伺候楚昱的话，那日茶楼人多，不难打听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狡辩”
谢豪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他就说楼里那么多人，她谁都不求，拼了命往楚昱那里跑，准没安好心。真让他料到了，竟是她故意引的楚昱。
指着叶缥缃，吓那卖唱姑娘“知道这是谁么这是我的正经舅母，竟敢勾引我舅舅，看她不打死你。”
卖唱姑娘瑟瑟地朝叶缥缃瞥了眼，低下头去。
叶缥缃道“你别乱说，先放开她。”
“叶妹妹不用管她，把她交给我好了，管保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地给妹妹出气。”
粗暴地推卖唱姑娘给一边守候的下人，“你们先带她下去，我与叶妹妹说两句话就来。”
回头色眯眯地冲叶缥缃笑笑。他色心大，早对叶缥缃怀不轨之心，不过只敢在楚昱不在时如此，有楚昱在，他不敢。
拉开椅子，坐去叶缥缃一边，歪着头，目光放肆地锁着叶缥缃漂亮的小脸，“叶妹妹今儿怎么有空出来了往日倒不大见妹妹出门。”
沈晰桌下的脚，悄悄地踢了踢叶缥缃的。
叶缥缃十分镇定地回“早上你舅舅约我在这里，说一起去吃饭。这会儿工夫，应该来了吧。”立起身，向窗外的街上瞧了瞧，“你过来看，那是不是他来了”
谢豪怕楚昱，一听他过来，断了调戏叶缥缃的心思，连去窗前确认都没有，干笑道“舅舅他老人家来了么那我去楼下迎迎他。”
打着赶紧开溜的主意，急匆匆地就要走。
他的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主仆二人险些撞个满怀。
“爷，不好了，那丫头又跑了。”
“什么”听见楚昱过来，谢豪本来就急，此刻又添上一层怒，“蠢货，还
不赶快去追。”
叶缥缃和沈晰瞧向窗外，街上刚给她们唱曲的卖唱姑娘和她的小丫头，慌不择路地往东南方向去了。也不知她们是怎么从几个下人手中逃脱的。几个下人在后面追，街上人多，人挤人，人推人，乱成一片。
楼下乱，楼上也乱。
雅座左右是用屏风隔开的，无门，简单的一个半封闭的空间。谢豪才拐出屏风，一个妇人朝他扑来。
“你还我女儿来，你还我女儿来”
手在谢豪脸上抓出几道血印子。
谢豪奋力推开她。
妇人踉跄后退，撞上叶缥缃这边的屏风，屏风倒下，妇人摔倒在屏风上。
“你这个疯女人。”
谢豪龇牙咧嘴地抚着面上被抓伤的地方，上前狠踹妇人几脚，他急着走，“今天算你走运，不然我打死你。”
急火火地推开闻讯上来的跑堂小二，和挡在道上看热闹的其他人，飞快地与随从下去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叶缥缃差点被摔倒的屏风砸到，怔怔地望着摔在屏风上的妇人，半天没有反应。
沈晰嘱丫头扶那妇人起来，那妇人察觉到叶缥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抬起一张苦凄凄的脸望过去。
叶缥缃转开脸来，向沈晰道“咱们走吧。”
沈晰嗯了声，交代随从去结账。
那妇人突然冲上来，抓着叶缥缃的衣裳说“缃姐儿你是缃姐儿”
沈晰惊诧。
叶缥缃道“你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
那妇人抓着叶缥缃的衣裳不撒手，佝偻着腰，仰脸望她，“这鼻子，这眼睛，是你。没错，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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