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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临的第三日,出征的大军浩浩荡荡从正门而出,谢寒蝉在肃王府的门口目送着将士们远去。
这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下的战争,苏永续以七十高龄,带着这七万大军开赴战场,须发皆白的荣国公领着一家的男丁骑着高头大马,往大河府去。
夏天的太阳照在兵士们的盔甲上,反射出一片光芒,整齐的大军中,谢寒蝉看不清他们的脸庞,而那些去送行的,则能够轻易找到自己想要见的那个人。
“王妃,我们回去吧。”
红缃扶着她往回走。她现在的月份也不算小了,行动却还十分灵便。这时候就显示出平日里多走动的好处了,至少她看起来比一般的孕妇状态好得多了。
肃王府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紧紧地关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吱呀声。
“红缃呀,准备准备,我要去族学一趟了。”
谢皇后向着老周王妃的灵柩拜了下去。
她一直十分佩服老周王妃,即使在此刻,也觉得老王妃不愧是太宗皇帝最后托付了旨意和玉玺的人。
周王静静地跪在她身侧,做孝子答礼。
“娘娘节哀。”
谢皇后起身来,和周王互相致礼。
“王爷这几天也辛苦了。”
周王看着凉棚外毒辣的日头“没有出征的将士辛苦,这一去,也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回来。”
谢皇后将手拢在袖子里“就是一个人也回不来,该去的,还是要去。”
“以如此兵力向大河府去,洛都的守卫可就空了。”周王叹息着,算了算如今城中留下的守军,两卫加神机营,不过两万五千之数,“娘娘真是有大勇气之人。”
谢皇后淡淡地看着他“这大秦的军队,不是我的私军。便是天家在此,也断不会因为皇都无人守卫,就不去赴这场战事。”
周王垂下眼,被麻布笼罩着的月白色亲王服上,绣着代表着品级的龙纹,他等着皇后娘娘走远了,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低低地念了两个字,却遗落在微风里,让人听不清。
“谢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性情。”
谢寒蝉去
了刑部大牢,肖长胜已经熬了几日,裴沐用的药对他没有太大用处,不过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宁。毒素侵蚀之下,肖长胜躺在床上,仰头失神地望着唯一的窗户外面灼热的太阳。
“王妃还有什么话要问吗”
谢寒蝉摇头。
“该问的都问了,来这里,想给肖大人送一样东西。”
她将那套美人春睡图的十二把梳子交给了肖长胜。
他勉强地支起了身体,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气。
“王妃这是为何”
谢寒蝉手指轻轻划过梳齿,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已经有了温姐姐画的美人春睡图,这套梳子,应该有个更好的主人对待它们。”
肖长胜皱了皱眉,虽然全身都疼得要裂开一样,可是这位进士的心思仍然如此敏锐“出了什么事情吗”
“大人不必担心,只是要了结一些事情。”
是几代人的事情。
卢远航夜间到了周王府,仍旧是中年文士打扮,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落魄书生。
“王爷明日要送殡,今天我就以茶代酒,祝你此行顺利。”
老周王妃毕竟不是在位的皇太后,虽用皇太后仪,但停灵却不似真正的皇太后时间那样长。因此,哭临三日结束便大殓,棺椁会由孝子抬着,开中宫门,往皇城外去东郊太宗陵寝安葬。
“送殡又有什么不顺利的,大军都已经开拔,卢先生神机妙算,皇后果然不会保留实力。”
卢远航感叹“谢家的女儿,都过于方正了。若不是高宗皇帝赐婚,我想,谢瑶珊未必肯嫁给别人做侧室。”
周王仿佛不曾听见他直呼谢皇后的名字一般,继续在棋盘上落子。卢远航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来,不由暗暗感叹,这些年来,周王的养气功夫是越来越好了。
“明日一过,鹿死谁手虽未可知,不过,总算是轻松了。”卢远航放下手中的棋子,“我与王爷也算相交一场,我交王爷以真心,王爷却始终藏在云雾里,也罢,王爷到底还是高宗皇帝的儿子。”
周王将棋子随手扔在棋罐中“卢先生多虑了,宗谱上,先帝并没有我这样一个
儿子。”
先帝早早判定了他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自己也觉得,那个位置他并不合适。
可是,人总有无法再忍耐的时刻,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跟卢远航联手。
这一日,所有在洛都的文武官员和命妇都齐聚在思善门,等候老王妃棺椁起灵。到了时辰,礼官高唱哀辞,示意周王上前。
周王走到老王妃灵前,扶了棺木,竟微微笑了出来。
“本王还没有给自己的父亲抬过馆呢。”
李宗用忽然感到一丝不安。他是经历了太宗、高宗和当今的三朝老臣,当初高宗将周王出继的圣旨,就是他亲自拟的。
老大人向后退了一步,走到王耕的面前“周王有些不寻常。”
王耕亦皱着眉头,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周王确实不大对劲“今天的侍卫,瞧着可有眼生的人”
李宗用放眼望去,今天是金吾卫当值,也是内阁最熟悉的卫队之一,指挥使也亲自到了。他沉吟了片刻,走到皇后身边,低声地说“娘娘,大皇子今日若是身体不适,不如留在宫中,让刘安公公伺候。”
金吾卫和神机营在,皇宫出不了乱子,但宫外可就不一定了。
谢皇后捏紧了手指,微微点头。
李宗用稍松了口气,又道,可请肃王妃入宫照看大皇子。
谢皇后却摇头“她怀着身孕,再可靠,也不能入宫来。”
李宗用拱手作揖“是老臣糊涂了。”
老周王妃出殡,因送行队伍浩大,因此需先开启宫门,走在最前面的是宫中的侍卫和打幡的内侍,到了宫门口,正门大开,金水桥上,五路送葬的队伍俱往前去,从朱雀大道走,开东城门,往东郊皇陵去。
朱雀大街两旁,轮不上加入送殡队伍的官员及家属,还有道路两旁送行的民众,将大道旁围满了,队伍所过之处,尽皆跪拜。
棺椁出城门的时候却出了意外。老王妃的棺木造得太大,而抬棺的木架又造得更大,本来东城门两门一起开,是不妨事的,但今天早上,东城门不知道为什么,大门开到一半竟然卡住了,生生只能去了一组抬
棺的内侍,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就受到了影响。礼部的官员汗都下来了,虽然这棺椁不是礼部准备的形制,而是周王亲自定的,但要是问下来,他肯定脱不了干系,这可是要杀头的。
东城指挥使也悬着一颗心,眼看着速度虽然慢了些,好歹棺椁都进了城门洞,才舒了一口气。可正当他放下心来,两侧的人群中却忽然有数十人奔出来,突破了侍卫的拦截,冲着抬棺的内侍杀了过去,那几个内侍一倒,棺椁瞬间失了支撑竟然砸在了地上。
负责警卫的金吾卫指挥使大惊大怒,亲自冲上去拿人,却被其中一人反拿住,拿刀架在脖子上。城墙上,弓箭手马上抽出弓箭对准这里,奈何这些人竟纷纷以老王妃棺木为依靠,根本不给他们射杀的角度和机会。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受了惊吓的百姓惊叫着,高喊“有刺客”、“杀人啦”,四散而逃。留下不敢走的官员,和围上前来的侍卫们。
“何人如此大胆”金吾卫副指挥使逼上前去。
拿住指挥使的人却只是一笑“急什么,这门都开不了,再等等呗。”
地面上,忽然传来极大的震动。
有经验的武将们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是大军移动的声音,至少有两万人以上,顷刻便会到达。
李宗用等内阁老臣原本只是面色凝重地站在送葬队伍中,听到这声音,马上反映过来。
“关上城门”
李宗用直接冲到最前面高喊。可是城门被棺椁堵着,这是五十人才能抬动的棺木,两边的守门士兵虽然拼命推动城门,却无法挪动半分,更何况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竟然用内侍的尸体卡在两侧,彻底将城门给顶住了。金吾卫的侍卫们疯了一般往城门涌去,然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些人依仗着棺木做掩护,竟然生生抵住了攻势。
城墙上的士兵,甚至已经能够望见正迫近的骑兵,那是北荒六部的军队,攻入洛都的荣耀让他们热红了眼睛,完全不管城门上的强弩手威胁。
街面上突然响起数声惨叫,接着是兵刃相接的声音。再然后,朱雀大街两侧出现一整队的人马,打
头的,竟然是羽林右卫的都指挥使,他的身后,是本该在远威海的辅国公的军队。这些人各个手里拿着兵器,刀尖上还滴着血,想是从外面一直杀到了里面,直逼近老周王妃灵柩。文武官员都不曾携带兵器,外围的人瞬间便被制住了。
惊变中,金吾卫只能收拢阵型,护住百官。
王耕老大人趁着机会,低声向荣国公夫人说了一句,荣国公夫人从容地从自己所在的位置转头,在送葬的队伍中游刃有余地逆向而行,一路奔到了皇后的车驾旁,幸而皇后的车驾刚出宫门,这时候退回去,还来得及。
“娘娘,您必须立刻回宫。”
谢皇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四周的金吾卫和宫墙上的守卫已经收到了消息,立刻警戒起来,要护送着皇后返回宫中。
叛军冲到了金水桥前,意图向金吾卫攻击。宫门外,周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叛军之中,竟轻轻挥挥手“别太血腥了。”
她在侍卫的守护下,站在车驾上,从高处俯视着周王“王爷想要谋反吗”
周王十分平静地看着车架上戴着凤冠的女人。
谢瑶珊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刚毅果决的性情,即便入宫这么多年,也没有磨去她性格中刚直的那一面。
“娘娘何出此言呢您向来知道,我对江山社稷,没有兴趣。”
周王淡淡地回答着。
“王爷真是爱说笑,有了江山,还有什么要不到呢”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叛军之中,卢远航踏着一地的血泊,慢悠悠地走到了谢皇后面前。
便打便后退的金吾卫被叛军分割成前后两截,分别护卫着百官和皇后,而骑兵的马蹄声如此之近,谢皇后深吸一口气,站出了车驾。
“神机营指挥使何在”
“立刻调神机营守卫去前面守住城门,记你的功,守不住,你也不用回来了”
卢远航笑着鼓掌“皇后娘娘竟然真的将洛都驻扎的兵力全都派去了前线,这份勇气,卢某十分佩服。”
谢皇后盯着他,忽然冷笑“你是范阳卢氏的人吗可笑,你竟然说这是勇气。”
“在下卢远航,愿听皇后娘娘教诲。不过娘娘真的不打算调动大军回来平叛救驾吗”他问得十分悠闲。
“我给苏尚书的命令是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在胜利之前班师回朝,尚书大人自然是懂得我的意思,而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家国天下,我又何必多说呢”谢皇后如此说道。
城墙上,重弩手向城外最近的骑兵射出弩箭。
作者有话要说逻辑死,不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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