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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震骁换了衣裳,谢寒蝉也已经平静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从你那天说了扶木的位置开始。”
霍震骁自谢寒蝉说起远威海地形之事，就已经派了人去扶木查看，前几日才得了消息回来。扶木选择从陆路走果然是有原因的,今年二月开始，沿海不断有倭寇上岸侵扰,为保使臣安全，选择在鲁州地界上岸,绕道关外,从百达进入扶木地界。
“一行人中,与温素月地位相当的，还有一位副使。这位副使确实在扶木就已经得了病，连新王的宴请都没出席。但是,他今天突然去了崔延府中，还打算去竹里斋,不知什么原因，只在外面绕了绕就回去了。”
霍震骁正是因此，提前从军中回来。
“下午什么时候”
“正是你去了竹里斋的时候。”
谢寒蝉蹙眉而思。
“肖长胜与崔延向来可有交往”
“我查过肖长胜的卷宗，他是上一科的二甲进士出身,在礼部行人司,日常不过是传令于六部之间,崔延是三品的羽林左卫统领,看似没有交集。不过，老烟袋说,这趟出使前，崔延曾请肖长胜帮忙，给他远在扶木做生意的一位堂兄捎带些礼物。”
“王爷打算如何做”
他笑了笑“既然知道他与崔延有来往，明日我进宫向天家说明此事,找个机会直接让刘危问话就行了。”
然而，没有等到霍震骁进宫，第二天一早，肖长胜自己找上了肃王府。
“下官是受了温大人生前所托，将这几样东西转赠竹里斋，只是当时走的匆忙，丢在了扶木，近日才得了崔延大人的帮忙，从扶木运了回来。”
肖长胜说得合情合理。
“这些是有一日温大人在扶木与下官去集市闲逛买的，温大人那天没带钱，就由下官一起买了回来，她当时说是要放在竹里斋的做摆设的。下官不巧，那一日受了风寒便病倒了，到这几日才好转，今天就打算一并把两件事都结了，但走到街口，遇到肃王妃的车架，打听下来才知道竹里斋是肃王妃的产业，下官是个外男就想，不如亲自送到肃王府上更为妥当。
”
他忙将东西取了出来，交给谢寒蝉。谢寒蝉打开，都是些折扇瓷器兜帽和几款不同样式的假发髻，看起来就是路边买的小玩意。
“既如此，辛苦你了。”
肖长胜连称不敢。又取出一样图册，交给谢寒蝉。
“这是温大人托崔大人的堂兄打造的那十二把美人春睡梳子的设计图册，这趟下官也请那边带了回来。”
肖长胜似乎久病初愈，不能久坐，半盏茶都没喝到，便起身告辞。
谢寒蝉没有去检查那些东西。
“东西都是崔延的人带回来的，是不是原物还存疑，且，要是有问题，也不会到我的手上。”
她打开图册，又让人将温素月给她的十二把梳子拿过来，一一对比，确实一般无二。也就是说，这十二把梳子确实是温素月请崔延的人打造的。
“或者，你与温大人有什么默契，是旁人不知道的”
她想了许久，摇头。
“画册和图样是一般无二的，梳子也没有异常，木材很好，都是黑檀木。”
问题不在梳子上。
她闭上眼，想起温素月说的话。
女道士在春月里，笑着跟她说，她不想嫁人。
“我不想嫁人，嫁人要洗手作羹汤，我做不来。我也不愿意伺候公婆，在妯娌间打转，操持内宅，那样太磋磨性情。我又不想做尼姑，做尼姑要做早课，我起不来，还要剃头发，我那一匣子的发饰那么好看却不能用，多可惜。”
她霍的站起身，高声喊着。
“红缦我的挂画呢”
阴暗的停尸房中，蒋彬戴着厚厚的面罩，以防尸气入侵。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抬起头来，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见是自己的弟子，便继续下去。
谢寒蝉入内时，正见着蒋彬剖开了温素月的尸体，从里面取出快要腐烂的肝脏，用银针探查。
银针并无异样。
“肃王告诉你了”
谢寒蝉亦戴着厚厚的面罩，闻言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告诉我的。”
“开馆验尸是他的主意，说先不要告诉你的也是他的主意，结果沉不住气的也是他哼男人的嘴，一般靠不住。”蒋彬呼了一口气。
老大人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
有点腰酸背疼，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休息。
“刑部的人查个凶案还可以，碰到这种疑难杂症，还是要都察院出马。”
要让一个看起来死得没有异常，有太多方法。至少，谢寒蝉作为一个会些医术的人，自己就知道一些毒药的用法，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因病暴亡。温素月死了这么久，加上路途久远，环境都变了几变，要想找到痕迹，是很难的事情。
“你觉得温家的丫头，若是知道我们这么对她，会不会生气”
谢寒蝉摇头“温姐姐为人不拘礼法，如此求真穷理之事，她绝不会怪罪。”
她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友人的面目已经不能清晰辨认。
“温夫人也是这么说的。好啦，我老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蒋彬又站起身，开始查探肺部。
很久很久，老大人，举起手中镊子。
那是一颗细小的花籽。
“刑部那个仵作，可以看起来了。”
“是。”
门外守卫的，是御史台最凶名显著的台狱吏官。听到蒋彬发话，沉声回话，很快便听见有一队人往外去。
“怎么样，一定要亲自来一趟，有什么发现”老大人用一贯严厉的态度对待着弟子，尽管现如今谢寒蝉的品级比她还要高。
“有的。”她从袖袋中取出那十二把套梳中的一把，“温姐姐的美人春睡图，将美人的头发画短了。”
“她那么喜欢发饰的人，死的时候竟然一根簪子都没有戴。”
老大人看向发上空无一物的遗体，拿起刀来，沿着女道士的头皮割开。
竟是假发。
假发底部，缝着一封书信。
夜里，肖长胜点着白烛，像在等候谁。
他的面容有些扭曲，精神也有些涣散。
又到了服药的时候。
他有些厌恶地打开一个瓷瓶。
烛火一晃，一道人影掠过，是肃王府的亲卫统领刘危。
“肖大人这是在喝什么呢可能分我一份”
肖长胜一改在肃王府的窘迫，直起身来，坦然地望着刘危，以及他身后的肃王和肃王妃。
“这可不能分给刘大人。这对我是解药，对大人却是毒药，春雨之毒。”
倭寇侵扰不过是假象。
扶
木国在温素月等人未到时，便爆发了争端。
继任的新王以“人子之孝”的名义，要追封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王，实际上是在向领相一派施压，要拿到真正的统治权，而以领相为首的儒臣则奋力阻止，由此开始了后世称为“议礼之乱”的祸端。新王手中没有兵权，无法压服领相，竟勾结了倭人上岸，以劫掠祸乱的名义，将领相一族全部杀死。
作为大秦属国，勾结倭人，足以让大秦出兵镇压。这些事的首尾，必须要在使臣到达前掩盖起来，因此，他们需要拖延时间。
他们确实做到了拖延，但是扶木人没有想到，领相的儿子竟然拖着重伤，在临死前找到了温素月，将新王勾结倭人的证据交给了她。
可是温素月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扶木人的监视之下，这些证据，她是带不出去的。
她很可能会暴毙而亡。
温素月决定自己来确定这个杀她的人。
她让肖长胜假装投敌，肖长胜被迫当着崔延的人面喝下了春雨之毒，以此来保全他的性命。她也没有告诉肖长胜证据在哪里，因为连肖长胜自己都不觉得能熬过那样的煎熬。
她割下了自己的头发，用买来的假髻混着自己的真发做了一顶假发，将证据缝在发底，然后用胶将发髻与头皮粘死。
肖长胜身中春雨之毒，又亲手用朱桃花粉毒死了温素月，伪装成暴亡的样子，还将温素月的全部遗物都交给了他们检查，有这样的控制和罪行，没有人相信肖长胜会是假意投诚。
他需要活命。
活到有人能够找到温素月的线索。
若在他完全丧失理智前还没有人能找到，那他就去御前陈情，哪怕没有证据，他也会一头撞死在殿前，向天家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实情。
谢寒蝉坐在肖长胜的面前，听他说完了整件事情。
“温姐姐去得痛苦吗”
肖长胜点头，又摇头。
“那就好。”
谢寒蝉低下头，向他行礼“多谢肖先生照顾。”
“先生也请保重，活下来的人，更不容易。”
肖长胜的精神已经被春雨之毒腐蚀得差不多了，可他永远记得那个坦然赴死的女道士在斜阳里微笑的样子。
“肖大人一定要活着。”
“我选了容易的路，这就算我自私好了，我怕疼，又怕苦，活得太娇气了，还望大人原谅。”
一瞬间泪涌如泉。
作者有话要说逻辑死，不要深究
是的，这是没逻辑的架空文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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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欢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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