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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番外 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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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道轮回

    漆黑夜里的死亡之地,有一座藏于大漠深处的堡垒。

    在极阴森可怖的地窖里,一个黑衣人注视着面前被捆绑着的青年,冷笑了几声。

    那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犹如蛆虫噬遍全身。

    他只动了几根手指,手下的爪牙便像疯了一般用粗重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青年的皮肤上。他前几天就染了风寒,此时赤裸的皮肤使他不断地抽动着。

    他愈发虚弱了。

    仔细看向他那原本如玉般白净的肌肤,已被抽打地皮开肉绽,一道道伤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痛苦每时每刻都在逐渐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的意志,甚至他的生命。

    “你的武功很好,为何不为我所用”

    黑衣人用着生疏的汉语,试图跟他做最后的交涉。

    他没有答话,握紧的拳头渐渐舒展开,最终无力地垂下,昏死了过去。

    下一刻,一块烙铁被烧的通红,被狠狠地盖在他的左脸上。

    “嘶”

    他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被惊醒,手指甲狠狠嵌进自己的手掌中,嘴唇也被咬出浓重的血腥味。他没有发出声音,即使是低沉的嘶吼,也没有丝毫。

    “可惜。”

    黑衣人惋惜地站起身来,似乎准备离开。

    “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吧。”

    青年抬起头,他的左眼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沙哑的声音努力挤出几个字眼,声音也小到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黑衣人再次靠近他,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听见青年说的是,“我答应。”

    作为一名狼军,他需要经过死亡训练。而从这初始,他们每一个便被喂下一颗毒药。这毒刺激着他们的身体透支着体力,同时极易成瘾的药性又将这些人牢牢封锁在黑沙漠之中,这辈子也无法逃离。

    项宁在那场沙漠夜袭之后一直追踪着江央普错的队伍,却在即将到达象泉国的领土时跟丢了对方。他没有带多少给养,在黑沙漠里被困了四天四夜,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

    他以为自己注定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却偏偏被黑沙漠之中的人所救,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原本以他的性子,宁

    愿被杀死也绝不会屈服。可他心中有牵绊,就绝不可能轻易以命相抵。

    项海月,他的小师妹,若是他不回去,她该怎么走下去

    于是凭着执念,他一次又一次地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将自己从毒药致幻里勉强抽出一丝意识。

    也正是这一星半点的意识,让他在那个地狱里存留了一份善良,没有沦为魔鬼。

    沦陷

    凭着高强的武功,还有他本身就冷漠的性子,他变得比任何一个狼军都更快地适应了黑沙漠。

    可是他能将自己抽身离开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

    如今的他其实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切。他会在毒发时嗜血难耐,于是他的手上沾染着数不尽的鲜血,多到他无法记得清那些人的长相。项宁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丑陋,就连记忆里那个女孩的样貌都已经开始出现了模糊,到最后他回忆起自己的过去,是一片黑暗。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他想不起来自己来自哪里。

    一切记忆像风沙一样慢慢迷失,他逐渐变成了楚马人希望他变成的行尸走肉,除了杀戮一无所知。

    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藏。”

    他好像是藏在这的,他好像要去找谁,可他好像谁都没有去找。

    偶尔面对铜镜,他几乎连自己都无法辨认。于是他做了一个面具,将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盖住。

    镜子里那个戴着面具,露着一半带着可怖伤疤的人,就是他自己。

    这样一来,他觉得心里的违和感少了许多。

    因为无论怎么看,镜子里的人都是个怪物。一个嗜血的怪物。

    这和他如今的样子很是契合,他也不需要每天思考自己忘记的那些事,还有自己的身份到底是谁。

    列城

    于是在项宁来到楚马国的第二年,迭厉悬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那就是刺杀拉达克少主,潮戈盈笙。

    他按部就班地来到列城,身上的黑袍下面穿的是一袭金色铠甲。

    他见到古布斯坦之后,从他手里接过那个年方六岁的拉达克少主,将他用衣袍一裹,便奔出列城。

    那天风沙肆虐,没跑出多远,列城便湮没在一片黄沙里再也看不见。

    古布斯坦指的方向是错的,自然没有任何人追的上他们

    。

    项宁本来应该在列城之外就结果了潮戈盈笙的,只是他低头看见潮戈盈笙一双眸子被风沙迷了眼睛,一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玉一般洁白的小手还紧紧地扯着他的衣领。

    他面无表情地将自己腰间的短刀拔出,只消在他脖颈留上一段小小的划痕,沙漠里的野狼便会闻着血腥味过来。

    孩子明显受了惊吓,却始终窝在他怀中,就连他冰凉的匕首抵在他脖颈上,他也没躲开,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句什么。

    孩子叫的是“哥哥。”

    潮戈盈笙叫的自然不是他,是那位远在古格王城的堂兄。

    可偏偏让马背上那人浑身震颤了片刻,心里那团熄灭已久的火苗倏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在烛光里看见自己戴上面具之前的那半张脸,他想起自己叫项宁,是祭酒尊师项元德门下的第二个嫡传弟子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想起自己还有个师妹叫海月

    那些记忆铺天盖地地朝他席卷而来,项宁自马上坠落而下,嘶吼着抱着自己的头颅,痛苦地在沙漠里翻滚着。

    他全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背上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想起在燕京城外的峨山上,听她柔柔地叫自己“小哥哥”。

    项宁痛苦地趴在地上,他的手指嵌入沙地,攥紧了一捧沙子,又感觉它们慢慢地从手缝里滑落。

    这次,他一定要找回他的小姑娘。

    寻找

    带着潮戈盈笙,他自然不能再度涉险。

    更糟糕的是,这孩子一双眼睛被黑沙漠的浊气腐蚀,若是再拖一步,可能连性命也不能保住。

    于是项宁将这一切都告诉了潮戈盈笙,谁知那才六岁多的孩子却抹了抹泪珠儿,扬起一张小脸对他说“没事,你动手吧。”

    他们手边没有任何麻药,孩子只能紧紧地咬着自己的衣袖,抱着项宁的胳膊,默默承受着剜心一般的痛苦。

    到最后,腐烂生疮的部位终于被剔除了。孩子也渐渐昏睡了过去。

    项宁笨手笨脚地为他涂好药,用自己的衣裳盖着他,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远处出神。

    他的面具摘了下来,被他摆在一旁的沙地上。

    一夜的风沙过去,面具早已被埋了一半。

    潮戈盈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不哭也不闹,却摸索着寻找身边那人,模样甚是可怜。

    项宁犹豫了片刻,终于任由着他扯住自己的衣袖。

    “你是谁”

    “我是来杀你的人。”

    潮戈盈笙沉默了一下,却并没显示出丝毫的慌乱,反而平静地问道

    “那你怎么没动手”

    这次轮到他沉默了。

    潮戈盈笙没有在执拗地问下去,又开口道“那你打算把我送到哪儿去”

    “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我的堂兄。”

    项宁利索地站起身来,将潮戈盈笙抱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你堂兄,是古格王城那位”

    “是。”

    “他们与你们家难道不是夙敌么”

    “才不是”潮戈盈笙显然有些生气,他转过脸来认真地朝项宁道

    “我堂兄是这世界上顶好顶好的人。”

    项宁愣了片刻,脑中回想起数年前那个丫头刚开始跟着他们学武时,站在镖局的演武台上,趾高气昂地冲所有同辈师兄弟道“我小师兄是这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人”

    彼时小姑娘不过六七岁,一张圆圆的脸蛋儿涨地红彤彤地,正热烈地给旁人讲述她小师兄是如何如何厉害,转眼却瞧见他从门外回来,一双猫一般的眼睛立刻变得雪亮,连滚带跑地朝他奔过来,嘴里还大声喊着“小师兄回来了”

    项宁对谁都冷漠,唯独对海月穷尽了他毕生的耐心和温暖。

    小的时候,他高高地将她举起来,眼眸里像桃花一般盛开。

    他耐心地等着他的小姑娘长大,他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

    可惜那些桃花一般烂漫的日子到底去了,如今他面前是茫茫大漠,和大漠里那座阴诡地狱。

    终于,在他带着潮戈盈笙离开列城的第十天,他们终于追寻到了象泉王的下落。

    项宁决心冒险将潮戈盈笙送回去,却突然瞧见走在象泉王旁边的那个清瘦背影。

    月亮

    他似乎想起来自己在沙漠边缘见过她几次。海月像是一个人带着镖队撑过了这些日子。

    她瘦了很多,目光坚定了不少,她身上沾染着许多数不尽的东西。海月已经变得那么陌生了。可她还是从前那样,永远

    站在光明里,厌弃黑暗。

    项宁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很想去抱抱他的小姑娘,可是他更怕吓着她。

    于是他把潮戈盈笙放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一个人远远地躲开。

    海月似乎认出了他的背影,并追了上来。项宁不知所措,只能纵马疾驰,并且绝不能回头。

    他怕他一回头,又要沦陷下去。

    重逢

    回到了黑沙漠以后,项宁便跟着狼军一同出征了。

    他这次没有选择伺机离开,而是默默蛰伏在狼军之中,直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沉寂无声多年的地狱,终于等来了那个亲手开启大门的人。

    她像开在黄泉河畔的花,娇艳欲滴。可是项宁不知道的是,这朵花经历了良久的时日,身上已经遍布锋利的刺,不再像从前那样需要他的保护了。

    但这么多年了,保护她早已成为了习惯。

    看着她一声不吭地扑进他怀里,项宁才觉得,他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她长高了,也长得结实了,讲起话来也带上了大人的腔调,能将兵法韬略讲的头头是道。

    项宁沙哑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温度,他低声道“月儿,你回去。若有什么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

    女孩从他怀里抬起脸来,眼睛里带着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要。”

    只两个字,将他的心都要撕扯地粉碎。

    项宁狠了狠心,将她一双胳膊从自己衣袖上取下来,低声道“月儿,这很危险。你听师兄的,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等结束了之后,我一定去找你。”

    我一定去找你。

    刺杀

    那一战,狼军大败于象泉军。

    于是他只能跟随着迭厉悬一同狼狈地回到了大漠之中的堡垒。

    直到迭厉悬命他前往古格王城刺杀江央坚赞。

    除了关于海月之外的事,项宁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因为他身上带着毒,所以始终无法逃脱迭厉悬的控制。

    于是在一个漆黑的深夜,他换上黄金甲的衣裳,巧妙地混进了古格王城之中。

    据他观察,那位传说中的年轻帝王几乎每夜都会在自己的寝殿里批阅公文,一直到很晚才会入睡。

    所以他掐准了时间,将送信的侍卫半路打晕,自己则带

    着那封来自青海的信报进了那座偌大的宫殿。

    就在江央坚赞看着信有些入迷,唇角也不由地带上丝毫笑意。

    他明显放松了警惕,于是项宁不由分说地一跃而起,将手中淬了毒的锋利匕首刺向了江央坚赞。

    对方来不及招架,手中的信轻轻一振,掉出一个小小的同心结。

    原本是不那么起眼的东西,项宁却陡然失了神,手中的匕首也从手中滑落,“当啷”地掉在地上。

    听见声响,外面的黄金甲立刻便会进来护卫。他来不及多做思考,径直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自投罗网

    项宁在夜色之中疾驰着,他感觉夜风带着砂砾拂过他的脸颊,他的心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他陡然想起来那个陪伴在海月身边的高大身影,想起来那枚小小的同心结,他仿佛看见女孩一双眸子挂着泪珠的模样。

    他浑身一震,猛地勒紧马头,马不停蹄地往回跑。

    这一次,他要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等他再次闯进古格王城的时候,满城的黄金甲便已经将王宫封锁,缉拿刺客。

    等他回来的时候,所有黄金甲都不敢相信他的话。

    可是江央坚赞正在昏迷之中,他送出的解药也许会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于是他被黄金甲带入宫中,关押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一次难逃一死,可未曾想到江央坚赞苏醒之后竟亲自来探望他。

    “你是海月的小师兄”

    江央坚赞的汉语如今已说得极为标准,语气也并没有高高在上的腔调。

    项宁很是意外,回答地也干脆利落

    “是。”

    江央坚赞停滞了片刻,打量了他片刻又问道“你身上的毒,我请了很多医生问过。只要你肯留在这里,他们一定能帮你解毒。”

    项宁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见他一双清澈的眸子没有丝毫杂质,不禁有些动容。

    他渴盼了两年的自由之身,果然有解脱的一天了吗。

    于是项宁就在古格王城待了下去,一直到江央坚赞身边的王医将他体内的毒驱尽。

    这些日子里,江央坚赞时常会来看望他,几乎全然没有提过他行刺一事。他越这样,项宁心里的愧疚便更重。

    尤其是当他得知

    了江央坚赞和海月之间的事,心里边愈发不好受。

    他既不愿海月同别人在一起,心里又实在无法对江央坚赞产生反感。

    这样矛盾的冲撞使他不愿停留在王城,他打算离开,回到自己的故乡去。

    于是就这样,项宁离开了象泉,踏上了回中州的路。

    临行之前,他和江央坚赞作别。

    末了他只留了一句话“月儿她经历了很多,你要好好照顾她。”

    江央坚赞没有说话,只认真地朝他点了点头。

    项宁苦笑了一声。他面前的这位男子,的确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海月交给他,或许自己果真就那样安心了。

    再见一面

    后来项宁游历西洲,顺着他们来时没有走过的路,沿着青海一直往东。

    这路上满目疮痍,多得是他这些年没见过的光景。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会这样一直走到中州,结果没想到却在雁北得知了和亲使团的消息。

    他刚刚得到消息时,心里短暂地闪过一丝狂喜。

    于是他便一路打听着,一路寻找着海月经过的路线去追了过去。

    谁知他一追便追到了东平城,又退回原点。

    海月身边的侍卫得知了他的身份,便连忙将他请入院中等候。

    不知为什么,项宁觉得这一刻钟,竟如同生命一般漫长。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背后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继而听见一声清亮的女声“小师兄”

    那些花团锦簇的日子一幕一幕回放在他眼前,他似乎回到了过去。

    直到那个模样清瘦的女孩走到他面前时,他心里的防线几乎全部崩溃

    两人相顾无言,可那千言万语几乎都融进温柔的眸色里,与夕阳一般绮丽。

    那时候他便明白,他花了两年时间走出地狱,大约就是为了这一刻。

    尾声

    后来古格王城告急,项宁替她去双城求援,自己也跟着荀彻的援军昼夜不停地前往双城。

    可等他们到了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等得知了海月安然无恙的消息之后,项宁便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他想远远地离开这片自己待了两年多的地方,回到他的故乡去,继续师父和师兄未完成的事。

    后来项宁终于回到祭酒镖局。那里的一切

    陈设如旧,也添了些新人进来。他理所当然地变成了祭酒镖局的宗师,总管着一切事物。

    在他的治理之下,祭酒镖局不仅渐渐又回到了当初“双项”在世时的巅峰,并且又诞生了许多许多的传奇人物。

    只是,那都是后话了。

    后来祭酒镖局的年轻后生们都知道,他们如今的尊师项宁一向性子寡淡,不常与人亲近。

    他们也知道,这位尊师当年从西洲的大漠之中经历了非常人能想象的过往,九死一生才回来。

    他们还知道,尊师一生未娶,平时总爱坐在祭酒的高台上眺望着西边。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远方有他不愿回首的过往,他的年少,还有他再也找不回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自我感觉对于小师兄这个人物我花的笔墨太少了,没有达到自己预期的那个样子。这片番外大致讲了一下他和海月之间到底是什么情绪,应该是类似青梅竹马,更多守护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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