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科幻灵异 > 媚君 > 第36章 36章

第36章 36章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六月初二, 天有地观, 属良辰, 宜婚娶。

    天未亮时瑟瑟便起来梳妆,内值司的宫女早在前一日便住进了公主府, 一应钗环首饰、衣衫鞋履早按规制备齐。

    闺房内登登挤满了人,将坐在妆台前的瑟瑟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小丫鬟在一旁捧着鎏金烛台,将房内照得犹如白昼。

    敷过脂粉, 点上胭脂,再换上素纱中单, 黼领绣衣, 外罩大红双喜鸳纹缕金鞠衣,云鬟高挽,斜簪金钗,花钿精描,将瑟瑟打扮得珠光闪闪, 才给了她一柄薄绢玉硝骨团扇, 双手合举,遮住娇颜,随着侍女出去。

    照礼是要先参拜父母, 温贤一早便到了公主府,他与兰陵公主端坐, 受了瑟瑟三拜, 正依依惜别之际, 宫中监天司礼官禀报吉时已到,该上辇舆了。

    按照大秦的礼制,太子大婚当清肃街道,从崇仁坊至皇城皆静悄悄的,未有人烟,只是入了顺贞门,钟鼓高鸣,乐队奏起了“清平之章”,辇舆亦停了。

    巍峨宫门大敞,甬道边红锦高悬,礼官齐齐跪拜,沈昭站在甬道前边,他一身广袖华服,戴衮冕,垂九旒白珠,挺秀而立,等着侍女将瑟瑟送到他的跟前。

    这一通繁琐的礼仪走过去,已是巳时,依照宫规,沈昭也得一大早去拜见皇帝和皇后,近了宣室殿,行过礼,嘉寿皇帝便将裴皇后支开,独留了沈昭在侧。

    嘉寿皇帝以手掩唇咳嗽了几声,朝谭怀祐招了招手,他便躬身上前,手里端着一张剔红漆盘,上面搁着巴掌大小的白釉瓷瓶。

    沈昭愣了愣,并未接,而是看向龙座上的父皇。

    嘉寿皇帝声音低哑“这太子妃一娶,你往后固然是如虎添翼,可外戚干政必更难绝,终究是掣肘之力,不宜壮大。成婚之后你该广纳妃嫔,让她们为你绵延子嗣,至于瑟瑟她身娇体贵,你喜欢她,便常常宠幸,至于孩子,就不必让她生了。”

    沈昭缩在袖中的手猛颤了颤,再侧目看向那瓷瓶,只觉白得刺眼。

    皇帝又咳嗽了一阵儿,冒着虚汗道“凉药伤身,瑟瑟身边必有兰陵的耳目,你喂她喝时要小心,一回一回少量地喂,别喂多了,容易被察觉。”

    沈昭咬了咬下唇,静默站着,没有言语。

    嘉寿皇帝见他这模样,眼中划过一道精光,抬眸看他,慢慢道“你要是下不了手,也无妨,朕派人来做。”

    沈昭心里一咯噔,蹙眉看着父皇,袖中的手攥成拳,又松开,朝着御座躬身揖礼,将瓷瓶收入了袖中。

    皇帝这才满意,微微一笑“吉时到了,你去顺贞门迎亲吧,从此以后这宫中便有太子妃了,她出身尊贵,不要怠慢。”

    沈昭再揖礼,转身迈下御阶,出了宣室殿。

    日头渐盛,炙热的光落下来,晃得人有些恍惚,沈昭站在原地,眼见瑟瑟越走越近,才回过神来,自宫女手中将她接过。

    她的手冰凉,可手心里却腻了一层薄薄的汗,被他攥着,还时不时颤一下。

    好像是挺紧张的。

    瑟瑟见礼官走得远了,以扇遮面,悄悄地冲身侧道“阿昭”

    沈昭走得目不斜视,格外端正,闻言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以示他听见了。瑟瑟瘪了瘪嘴,心道他果然还在生气,男人的气性可真是够大,大喜的日子,就不能一笔勾销么

    虽这样想着,但还是耐不住,接着低声说“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沈昭确实生她的气,加之心事颇重,本不想说话,可被她这么一撩拨,却也生出几分好奇,面色凝肃,薄唇轻启“想什么”

    听到回音,瑟瑟心里一阵得意,却也不卖关子,笑靥绽放,明艳生动地低声道“我在想,我们将来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我想,男孩儿得生几个,将来择贤立之。女孩儿也得有,我喜欢女孩儿,贴心又漂亮,可以好好地打扮,你想把她们养到我这么大,再欢欢喜喜地送出嫁,多美好。我跟你说,刚才出门时我见我娘哭了,她还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看见,其实眼睛都是红的,我爹还哄她来着。那一刻,我就决定了,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原谅她了,她是我娘,她养了我十六年,母女的情分不能说断就断”

    沈昭安静听着,蓦地,十指合拢,紧握住她的手,道“我们一定会子孙满堂的,瑟瑟,你会有做母亲的一天,我向你保证,沈昭此生绝不纳妾,绝无异生子,我们绝不走前人走的路。”

    他声音低徊且坚定,瑟瑟不由得偷眼看他,那侧面俊美如精细雕琢,铺了层炽亮的阳光,宛若明珠在侧,耀眼夺目。

    她突然有些恍惚,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好像穿过岁月烟尘,轮回往复,在极遥远的地方,曾经上演过。

    梦中,梦中有过这个场景,只是没有这么清晰。

    瑟瑟突然明白了,不管前世的结局是什么样,不管最后他们闹成什么样,在最初的最初,不管是阿昭还是她,都曾诚心地想要过好这一生。

    她感慨万千,又生出决心,挚情道“我们一定能相濡以沫,白首偕老的。”

    沈昭勾了勾唇“只要你对我真心,我必定不离不弃。”

    “真绝对真比珍珠还真”话说到这份儿上,瑟瑟的老毛病又犯了,花言巧语信手拈来,滑油之气满溢,不着调不靠谱糊弄人的感觉甚是自然地流露出来了,沈昭果然又冷了脸。

    瑟瑟也觉出自己的风格过于浮夸,好像跟当前这严肃的情形不太和谐,正搜肠刮肚想说几句诚恳朴实的话来补救一下,忽听前边的礼官重重咳嗽了几声。

    真是太不像话了

    礼官是年逾五旬的司礼大太监,大半生在御前当差,为人很是谨慎严肃,一丝不苟。从一开始听这两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心里就不快,但碍于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没有提醒,心想这两位都是顶尊贵的人,该知道宫里规矩,说一说就该停了。

    谁知说起来还没完了,最可气的是,太子殿下是有分寸的,刚开始还能顾忌着宫规,谁知被太子妃一勾引,也将规矩抛之脑后,跟着她胡闹

    司礼大太监这几声咳得很是浑厚低沉,颇有震慑力,沈昭会意,挺起胸膛,端住架势,朝瑟瑟飞了个眼色,瑟瑟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进了顺贞门,便要去鸿蒙殿拜谒宗祠,供奉苗飨,因嘉寿皇帝的身体实在虚弱,经不得劳累,在谒完宗祠后,前往宣室殿拜见君父的流程被大大压缩,只在云阶前扣了头,便由宫女带着他们回了东宫。

    贺喜的宾客聚在前殿,沈昭还得应酬,瑟瑟则被送进了中殿,等着行合卺礼。

    忙碌了大半日,穿着沉重的华服,端着繁琐的规矩,她的肩膀早开始疼了,在拔步床上坐好,瞧这满殿的宫女,又不好当众说自己身上有伤,便举着团扇,暗中朝婳女使了个眼色。

    婳女本也在担心瑟瑟的伤势,见她一脸痛苦之色,心里一揪,向东宫的管事大宫女梅姑道“听前殿丝竹未绝,想来殿下还得有些时候才能过来,各位姐姐不妨先去外殿歇息,待殿下来了再近前伺候也不迟。”

    她将话说得很是客气得体,梅姑料想怕是瑟瑟累了想歇一歇,又怕人多眼杂,失了体统,便领着宫女向她鞠过礼,退了出去。

    她们一走,瑟瑟忙将团扇放在床边,去抚弄自己的肩膀。

    婳女给她把外裳褪下,扒开里衣一看,万幸的是伤口没有裂开,将绷带揭开换了药,又重新给瑟瑟把衣裳裹上。

    瑟瑟颓然无力地靠在床沿,道“热,累,疼。”

    婳女掩唇偷笑,心道果然是累了,连话都变得简练精悍。她笑着哄劝道“这是皇室泼天的富贵荣耀,旁人想累还不行呢。”

    瑟瑟轻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什么,坐正了,看向婳女,道“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好像有心事”

    婳女完全不当回事“奴婢觉得太子一年到头都是面容凛正,神色端肃,看不出是不是有心事。”

    瑟瑟辗转思索了一番“肯定是有心事,跟上回儿他质问我时还不太一样,好像心事更重了,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逼迫他做不想做的事。”

    婳女越听越觉得虚玄,笑道“太子妃刚嫁入东宫就开始揣摩殿下心意了,这要是让公主知道您这么上进,她定是会高兴的。”

    她一番打趣的话,把瑟瑟羞得脸颊嫣红,默默往床里边挪了挪,不跟婳女说了。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夜幕已降,外面的丝竹声终于渐渐弱了,不消多时便听外殿传进宫女们清脆俏亮的嗓音“参见殿下。”

    瑟瑟恍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理了理裙纱,又觉得好像少了什么,微怔,忙道“扇子扇子”

    刚才趴着睡得昏天黑地,扇子也不知被扔哪里去了,她一身华服繁冗,自然不方便低身去找,把婳女急得围着床绕了好几圈,不停地掀瑟瑟铺在床上的裙摆。

    沈昭刚要进寝殿,便见这主仆两慌慌张张地四处翻找,飞快扫了瑟瑟一眼钗环服饰都妥,哦,扇子不见了。

    太子殿下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抬袖拦住要引他入内的宫女,站在寝殿外面等。

    好在这主仆两还没有笨到家,很快在床边找到了扇子,瑟瑟拿到手里,正了正衣衫,坐在床边,以扇遮面,火速摆出端庄贤淑的模样。

    沈昭这才朝梅姑使了个眼色,梅姑会意,领着宫女碎步而入,奉上合卺酒。

    殿中烛光幽昧,暗香靡靡,瑟瑟一身大红鞠衣,衫袖曳地,云鬓高挽,团扇遮面,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等着沈昭却扇。

    沈昭凝睇着她,突然生出些感慨。

    好像长久以来他所求的,便是她能安安静静的,等着他,陪着他,心无旁骛,天长地久。

    可惜,瑟瑟自来是个喜好热闹、不甚安分的性子,总也抓不住,便是好容易抓住了,也是古灵精怪的,分不清她哪句是实话,哪个行为是出自真心。

    他算计来,算计去,遇山平山,遇海填海,可在她的身上,却时常会患得患失,深感无力。

    这般胡思乱想着,沈昭慢慢走近瑟瑟,抬手将她的团扇拂开。

    那明艳娇娆的面容再无任何遮挡,完完整整的映入沈昭的眼中。

    远山眉如黛,额间金花钿,唇上红艳的胭脂,将她本就娇媚的容颜描绘得愈加夺目,沈昭不由看得有些发怔。

    梅姑见状,偷偷笑了笑,将合卺酒端到两人跟前。

    两樽酒鼎底部以红线相连,鼎中清酒荡漾,映出这满室的花娇旖旎,一切都是极美好的样子。

    沈昭坐在床边,同时端起两樽,亲手将另一樽递给瑟瑟,瑟瑟这小坏蛋接过便罢了,眼珠提溜转,又想使坏儿,状似无意地拿指甲轻刮了一下沈昭的手背,才慢悠悠地把酒鼎端到自己唇边,一饮而尽。

    冷不丁被调戏了的太子殿下面上依旧凛正,但一抹可疑的酡红却悄无声息的从颊边飞到了耳廓,暗咬了咬牙,心想就得意吧,看待会儿为夫怎么收拾你

    饮过合卺酒,宫女便上来为瑟瑟和沈昭更衣,这身礼服甚是繁琐,由里到外足有十二件,需得六名宫女同时拆解。

    褪下华服,拆下假髻,瑟瑟换上了纤薄的白绸襦裙,慢吞吞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会儿她倒变得有些扭捏了。

    原因无二,就是这绸裙也太太不正经了。

    薄得好像一张宣纸,合襟垂在脚边,前颈开得极大,露出里面绯红的抹胸和白皙有致的锁骨,香肩玉颈在外,说不尽的魅惑之意。

    瑟瑟没忍住把衣领往上拉了拉,谁知这样一来抹胸便露得更多,她忙又放回去。

    沈昭乍一看见她这副模样,瞳眸遽然放大,似是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将视线移开,顿了顿,又觉得这屋中弥漫着一股撩人心脾的浓香,似是有根线牵着他,引诱着他,心尖发痒,身体也不听使唤了。

    他慢慢地把目光又挪到了瑟瑟身上。

    这衣衫甚好,将那婀娜浮凸的腰线都勾勒出来了,再往上看,便是旖旎无边的颈间风光,他从前就觉得瑟瑟肤色白皙,但没想到,身上比脸还要白,好像铺了层珍珠光,柔腻亮熠的白。

    梅姑在一边看着,见这两人一个娇羞,一个痴迷,心道好事还真是水到渠成,忙领着宫女都退出去,还不忘体贴地为两人合上门。

    待人一走,瑟瑟立即扑上去,捂住沈昭的眼睛,磨着牙道“看我让你看”

    沈昭默然静立了片刻,突得发作,把她的手扫开,揽佳人入怀,斜挑眉宇,几分邪气,几分得意地道“我就看了,怎么着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不光要看,还要”

    瑟瑟慌忙挣开他,后退几步,拢住衣襟,与他遥遥对视。

    “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才才能”

    沈昭暂且强摁下心头涌上来的邪火,道“你问。”

    瑟瑟拢着衣襟扭捏了一阵儿,以手为梳,捋顺满头青丝,问“我好看吗”

    沈昭低头浅笑,烛光映入眼中,扫尽沉霾,柔情万千。

    “好看,当然好看,瑟瑟永远人比花娇。”

    说罢,他要上前,瑟瑟忙后退一步,道“我还有个问题。”

    沈昭深吸了口气,又呼出来,拿出极大的耐心,道“问。”

    “你刚才说永远人比花娇。可你知道永远是多远吗永远就是人的一生,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就会老了,到时候我会长皱纹,会长白头发,你,你还能觉得我好看吗”

    沈昭隐有些吃惊。

    温瑟瑟竟然也能问出如此忧虑深远的问题。

    他用视线细细描摹过瑟瑟的面容,温声道“能,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瑟瑟却嘟了嘴,将头转向一侧,道“我不信,永远都有年轻漂亮的姑娘,我会一天比一天老,而你手中的权势会一天比一天重,将来,若是我年华老去,而你的身边出现了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你就不会觉得我好看了。”

    “胡说,我怎么会这样”沈昭急忙否定,可看着她娇俏笃定的样子,却又品出些别的滋味,他问“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瑟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双手合于身前,端庄凝肃地看向他,道“你发誓,往后余生,不能纳妃,不能拈花惹草,不能嫌弃我,若违此誓,则”她歪头想了想,果断道“若违此誓,则不举”

    沈昭呛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边笑边道“温瑟瑟果然是温瑟瑟,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瑟瑟不管他的戏谑笑意,只眼睛明亮地看着他。

    沈昭笑不可扼,却端端正正地举起了手,依言立过誓,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誓言,收敛了笑意,看着瑟瑟,认真道“那你也得立誓,对我一生忠贞,不离不弃。”

    瑟瑟不假思索,立即举手,道“我发誓,对阿昭一生忠贞,不离不弃,若违此誓,便英年早逝,受尽病痛而亡。”

    话音甫落,沈昭脸上那似水的温柔却蓦然一滞。

    刚才看着瑟瑟立誓的模样,脑子中一闪而过了个场景,他抱着瑟瑟,抬手抚着她的唇边,却止不住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落在他的掌间,犹如开出朵朵桃花,美艳却残忍。

    他捂住自己的头,突然觉得心痛如绞,脑中的画面渐渐模糊,而瑟瑟的声音却孱弱且清晰“阿昭,你放过我吧,我不守誓言,我想离开你了,我不怕上天的惩罚,什么都不怕”

    沈昭忙上前拽住瑟瑟的手腕,道“刚才的誓言不算数,全都不算”

    瑟瑟纳罕地看着他,不明所以,默了一阵,抻出脑袋,执拗地道“算”

    “不算”

    “算”

    “我说了不算”

    瑟瑟腮颊鼓鼓地看着他,心渐渐生出委屈,眼眶发红,哽咽道“才成亲你就把誓言不作数,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在将来始乱终弃”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兮兮,雪腻白皙的脸颊上划过晶莹清泪,如同融化了的雪雕娃娃,分外惹人怜惜。

    沈昭甚是无力地将手搭在额上,心说就都告诉她吧,无奈地轻叹一声“到底是谁始乱终弃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