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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科第一大队准备出发”“通知，正在执勤的鬼军，到以下地点集合”“不行，对面的阵法又加强了，有控阵的高手，请示启用三级远程破阵程序”“第一红事营三连，这里是无常司总指挥部，我们已经知道了，以保护平民安全为优先任务，重复，以保护平民安全为优先任务”“第七白战营已经完成任务，正在准备返航，请求下一步指示。”
无常司指挥科，大大小小的鬼差指挥们乱中有序，各司其职。八叔背后的大屏幕上，数百个标记的红点正逐渐消失，那表示滞留鬼组织在阳界的据点正在一个个被连根拔起，而留守其中的惶天分魂则在地府有意的放水中逃离。
“通过内线传来的情报，我们已经确定惶天彻底放弃了阴界的大本营转移到了东岳市，从目前的情况分析，他极有可能躲在这一带。”七叔左手撑在桌子上，右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我看着地图上的标注，有些担心。虽然地府暂时向天庭借用的两名正神高明、高觉兄弟也就是千里眼和顺风
耳实时向无常司发送信息，但逃离的分魂过少，无法看出准确的汇聚地点，不过，七叔的一个圈囊括了东岳区被划分为景区的那一部分，而学校恰好位于其中。处于东岳主峰脚下，是那里的幸运，也是那里的不幸，名山大川自古灵气旺盛，偶尔泄漏一点就能影响学校的运势，带来一次大发展，但学校恰好处在东岳正西方向上，无法接受到旭日东升时的那一缕朝气，兼职从前是一座乱坟岗，久而久之阴气汇聚，平时有大量学生的阳气镇压还感觉不出来，但随着元旦过后时间开始了极阴转阳的过程，被镇压的阴气会躁动起来，冲破分散的阳气，使学校成为一处极阴宝地，受到许多以阴属性为根基的生命的垂涎。
“老七，人手还有富余，先去安排那边布防吧。”八叔支开七叔后，将我拉到一边，“老喵，叔也知道你受了多少累，但恐怕你得再跑一趟平惶天，没有你绝对办不成。”
我点点头，跑到七叔身边，让他给我多安排一个位置。到了现在，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疑问再多，事情也得尽力去做，不成功便成仁，地府赢了，世间从此以后再无滞留鬼，地府输了，真身完全凝聚的惶天修为暴涨，无人可
当。跟着七叔回到阳间，我登上一架修真局华北分局调集过来的直升机，作别七叔后，沿着东岳市绕了一个大圈子驶入山区中。
“警卫员，没事吧，座位后边有晕车药，难受你磕两片。”飞行员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岳霆老大成为无常司特战队队长后，地府通知了修真局，然后，从最早那个被饮血厉打残的连队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华北分局这群普通的特殊军人几乎都知道他们的队伍里出了一名鬼差头子岳霆，鬼差头子岳霆手底下有个“警卫员”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也是他最看重的兄弟。
“没事，风吹得难受。”我习惯性地摆摆手，虽然背对我的驾驶员看不见我的动作。灵眼被我压榨到极点，直升机外无数杂乱的气息看得我眼晕，但是，我却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在短短的几秒内错过惶天的气息。耳机里传来一阵杂音，飞行员将通讯请求转接到了我这边。当听到这个声音后，一直以来令我迷惑不解的那个点终于被填补上，惶天，准确地说，学校里惶天的分魂，此时正在无常司里和我通话。
“老喵，猜猜我是谁别说话，我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
你。”惶天带着戏谑语气开始对我解释整个计划，“从哪开始说呢，就从我见到你开始吧当时滞留鬼组织已经收到了张志杰传来的消息，所以我就带了四象去你那里，你可能觉得我要对付你，实际上，你猜对了，但对付你只是捎带着，如果我不逼你，以你的性格绝对不会试图变强很好奇为什么我的真身没有出现阻止我对吧，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这个分魂是特殊的，言归正传，从你成为修士开始，到张彤彤被玄武绑架为止，不能说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但基本都是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进行，这么说你明白吧”
一时间，我脑子里有些乱，但大体理顺清楚了地府这个计划。阴阳煞的身份，地府从一开始就是知道的，只有我成为修士，地府才能名正言顺地将我纳入计划中的一环，于是就有了轩辕将和林天华作为引路人和监视者。同时，滞留鬼组织也针对我制定了一个计划，不过行动晚于地府，才派出张志杰作为一枚钉子安插在我们之中，同时，因为我的境界高低直接关系到双方的计划成败，所以，双方不约而同使出各种手段逼迫我变强，当然，神降师绝对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或许他是修真界一个更早的计划中
的一环，但由于他的出现阻碍了地府和滞留鬼组织的两个计划，所以受到双方不约而同的攻击。之后，地府的计划有一部分开始和滞留鬼组织重叠，惶天便将自己的计划作为引导，利用我和地府之间的关系，引诱我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他的计划。
“看来你明白了。”无线电里沉默一会后，惶天继续说道，“但你应该没猜到，我算计上的东西比你想到的还要多，四象的死，都是为了把我的真身逼到一个固定位置，我让聂青开启聻境，吸引我师父杨宗和他联系，当我师父复活的时候，我的真身绝对不会坐在那里看着，这时候，我就能确定他的大体实力，和你的实力比较之后制定下一步计划；然后，白虎是真身插在我身边的一颗眼睛，本来想用另一个局来干掉她，却阴差阳错和聂青同归于尽；朱雀，也就是你第一次见到的女鬼，我承认，她是无辜的，但没办法，我想到不还能以哪种方式吸引你去阴界，而这次去阴界是为了让你适应其中的环境，不然，七魄燃形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再延长一倍，保证让你有去无回；适应了阴界之后，由于你见到了朱雀的真身，会对滞留鬼组织更加憎恨，当然，这就是我想要的，因为和我相处时间太长
，真动起手来你绝对会留下三分力气，即使面对的不是我这个分魂，而是真身；最后，按照我对玄武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抛下跟随了几百年的组织，听好，他忠诚的是组织而不是我或者其他人，所以，在绑架张彤彤后他绝对回到阴界守住组织的根基，然后，你们就会过去，由于第一次已经适应了阴界，短时间内不会受到压制，以你们几个的实力挑翻组织的总部不成问题，虽然你们绝对不会把窦天山翻个底朝天，但造成总部已经完蛋的假象之后，我那个真身只能回到阳界，而这时候地府针对全国各地的据点进行突袭，逼迫他收回分魂，等最后一个分魂融合进真身，这时候再干掉他，就可以彻底杀了他”
惶天越说越兴奋，犹如一个棋坛高手看到对手按照自己的设想在一步步踏入陷阱。这个平平无奇的瘦弱青年，第一次向我展露了他的獠牙，并不是强大的武力，而是能够演绎并执行一个复杂计划的缜密心思。我不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真身消亡，作为分魂的他也逃不了，即使他是一个特殊的分魂，能够面带微笑将自己一步步送入死亡。
地府的计划越来越顺利，随着据点减少，无常司的兵力
开始渐渐整合到一起，以更快的速度摧毁滞留鬼组织的枝叶，这颗被隐之兄弟会砍断根系的参天大树，只留下一条光溜溜的树干摇摇欲坠，只要我找到惶天，一切都将画上句号。
“警卫员，看，左边”飞行员突然向我喊了一嗓子。
我猫着腰走到驾驶座附近，驾驶员左手扳动操纵杆，将机头下悬挂的探照灯移动到那个方向。一个黑点在探照灯的锁定下高速飞行。螺旋桨的轰鸣惊起了不少飞鸟，但直升机却将它们远远落在后方，这个黑点能以几乎超过直升机的速度飞行，极有可能是惶天的分魂。
灵眼一扫而过，远超肉眼的视距，让我清楚看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惶天。
“跟上他，看他最后停在哪”我拍拍驾驶员的肩膀，掏出传音符晃两下，对准烟雾中出现的八叔影响喊道，“已经发现惶天的分魂了，但真身的位置还无法确定”
“我先让俢警去协助你布阵，等确定位置以后一定要困住他”八叔思索片刻，掏出另一张传音符。
十几点银光飞快地接近直升机尾部，逐渐围拢在直升机周围减慢速度，露出俢警蓝白色的制服。带队的是那个方
脸组长，估计接到上头的命令一直在学校里蹲守。见到我之后，他先是一愣，死死盯着我，掏出一块玉佩放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神色缓和下来，冲我比了比大拇指。
惶天的分魂一直保持匀速。我不确定他是否在故意引诱我们去往错误的地点，或者直接带领我们到实力大增的真身面前，毕竟，因为修炼环境和修炼时间的不同，这些分魂实参差不齐，很难说下面的那个分魂是不是已经竭尽全力在逃跑。听到的我传音后，俢警也谨慎起来，全体放出护体气息，并逐渐向直升机靠拢组成护航的队形。几名俢警微微一晃，收起脚下的御剑钻进机舱中，二话不说开始打坐恢复，准备替换那些内气损耗过量的同事。
几次轮换之后，一座光秃秃的山丘出现在直升机的视野中。山丘不大，在郁郁葱葱的地表植被中却异常显眼。惶天的分魂靠近山丘之时，突然坠落，消失在茂密的树冠下。正在机舱里休整的几名俢警掏出御剑踩在上面，跳出舱门紧追先一步降落的八九人。我示意驾驶员减速，召来风灵之力裹住全身，对准十几道银光消失的地方，一脚踩出舱门。二百多米，对经过炼器师改造的直升机来说并不高，呼啸的狂风穿过风灵之力形成的缓冲气场，灌进我的衣
领，冲击着筑基期的肉身。落地的第一时间，我从地上爬起来，拽住方脸组长就不松手。在空中还没有太大感觉，刚一落地，我就发现这里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十万名修士沉睡的坟场。
“我们知道这个地方，当初考古发掘还是我领着人布置的警戒线。”方脸组长哈哈一笑，满不在乎，“放心，这地方我比你熟，里边那墓都挖空了，估计现在连耗子都没有。”
“那个守墓灵就让你们挖”我默默挂在腰上的法器盒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我心中。
方脸组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让我如坠冰窟“阵法都让我们给破了，哪来的守墓灵你不会来过这里吧”
当然来过，而且还遇上了墓灵公孙十万，遇上了十万名不愿投胎的修士残魂，遇上了我的一段前生，这些隐之兄弟会都能作证。为了不让方脸组长以为我是中了幻术，我还特意取出一把破灵灰，散去其中的先天浊气，交给他化验。
“这还真是修士的骨灰，虽然修为不好准确辨别，但估
计综合实力不会在元婴以下。”方脸组长鼓起腮帮子吹掉掌面上的骨灰，皱起眉头，“你可能是遇上里表阵，别人进到那里的时候看到的表阵，你看到的里阵，因为有你的带领，所以离你不远的人也一起到了阵法里。”
里表阵，古代修士为保护自己的墓葬而建立的阵法。虽然修士墓里机关无数，但时间一长，很可能会失灵，况且，再精密的机关也总有一天会被破解，到时候不仅墓葬里的陪葬品会被夺走，就连修士的尸体本身在修真界也是一种贵重的物品，无论是炼丹、炼药或者炼尸，属生前带有修为的义骸为上品。因此，修士发明了里表阵，通过复制一个空间或一段时间，使其相对独立于世界，然后，在两个空间中分别布下表阵和里阵，最后在入口处用阵眼将两个阵法联系到一起，设定好触发条件，当有盗墓者或无关的人进入墓穴中，表阵就会启动，隐藏里阵所保护的真正墓葬，将修建在世间的假墓展现出来，当达成一定的条件或自己的后辈前来祭拜，表阵失效，阵眼会把这些人带到里阵中，又因为考虑到后代的婚配或灵兽，通常与里阵触发者结缘的生物都能进入真正的墓穴，也就是轩辕将他们这些与墓穴完全无关的修士能跟随我进入其中的原因。
“我进去，你们破表阵，我破里阵，赶在鬼差到之前完成”推开拦在我面前的方脸组装，我深吸一口气，毅然踏入洞口。
仍然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遍布其中的阴气，我又想起当时阴灵那张扭曲的面孔，在里阵中，无论是何种自然灵，都多了一股神气，有了自己的意识。阴阳煞数次祸乱天地，不断消磨天道，导致和天道共生的自然灵也受到损伤，我已经明白，这座里阵所剥离的，并不是空间，而是一段消失在修真界历史中的时间。
公孙十万仍然在那里清扫那些不存在的灰尘，机械化地路过每一个冰冷的墓碑。我向他打个招呼，扫视着每一寸空间，寻找惶天真身留下的蛛丝马迹。
“天地怨，第二排唯一一个石碑。”墓灵突然在我身后说道，“你来找我了”
“你是天地怨”我嗤笑一声，径直走向最前方阴阳煞的墓碑。
然而，当我的指尖刚触及那块缠绕着胶带的石碑，惶天冷漠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是天地怨，也是惶天。”
天地怨已经进入轮回中，生生世世对抗阴阳煞，根本不
可能成为人造的墓灵。然而，我突然想起，惶天的分魂和真正的鬼魂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他用一个分魂进入轮回，再成为惶天，那么，这句话是成立的。诸多巧合之下，我直接面对自己今生最大的仇敌，即使没有一丝仇恨的因素在里面，一死一活却是注定结局。
没有过多废话，无数惶天的分魂从墓碑上飘出，如同一层乌云笼罩在上方。随着一声“万魂噬天阵”，黑压压的分魂不约而同戾啸一声，气息瞬间连成一个整体，围绕着整个空间迅速旋转。
“本来不想用这个对付你，但是”惶天真身的声音在呼啸的厉鬼群中回荡。
我突然感觉喉咙有些难受，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色的腥臭液体。液体呈喷射状撒到地上，留下一块巨大的黑斑，随即，黑斑仿佛张志杰操控影子的鬼术，隆起十一个鼓包，纷纷破裂，露出其中的鬼差，正是以岳霆为首的无常司特战队最强的十一人。
十方阴山阵，百世生灵哭。教官把我拉进阵眼中，随手给我扎了一针镇静剂“幸亏骗你小子喝了一口黄泉水，不然还真没办法救你。”
我说地府的咖啡怎么有股臭水沟味。教官习惯性地拍了我一下，对我解释了地府的最终计划明除惶天，实斩天地怨。曾经的某一次阴阳乱世中，天道的怨气凝聚成了意识体，抢夺一名修士的身体，领导整个修真界应得了战争，然而，由于对阴阳煞的恐惧，天地怨不愿散去，反而蛊惑众多修士将他送入轮回，彻底成为了独立的个体。由于天地怨的不择手段，原本早就能通过谈判平息的阴阳乱世对整个东方修真界造成了重大损害，因此，回过神来的修士们决定击散天地怨，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
“你们真不怕我和轩辕将一起把天道搞死啊。”我白了他一眼，看着万魂噬天阵在十方阴山阵的消磨下逐渐破灭。
教官呵呵一笑，点起一根烟“你觉得天道现在出问题了，地府都考虑过了，所谓阴阳乱世都是阴阳煞和四相尸先失控，只要你们在控制范围中，就是俩普通修士。”
我放下心，走出阵眼，在惶天真身对面站定。墓灵是由十万修士凝聚残魂而成，消灭阴阳煞的信念是刻在意识当中的，就算惶天通过分魂了解到不少有关我的事情，但就像一个人从小受到的教诲一样，这种信念已经成了他的一
部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放弃”就能带来和平。
“你杀不了我。”分魂尽丧，惶天仍然对我这么说，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没有回答，掏出一大把破灵灰，当头洒下。失去分魂，惶天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灵体，破灵灰中的每一缕先天浊气，都在吞噬同化他。从半透明，一直到完全消失，惶天一直在对我重复那句“你杀不了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杀不了他，就像我永远不能抹除一个人潜藏在心中的怨气。回到学校三天后，惶天那道分魂始终没有出现，正如他所言，是一个特殊的分魂，一个有着同样的意识，用来结束天地怨的苦恼的分魂。
又过了一星期，林天华的数学课被另一个讲师替代，连同苍姐和颜大爷一起，消失在这座学校中。
半个月以后，正当我怀疑一切都是一场梦，杳无音讯的轩辕将出现在宿舍里，满脸苦笑。从他身上，我感觉不到分毫气息的波动，就像一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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