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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几名侍女正在替太子梳头更衣,这位相继为质的太子总算回到郢都,又能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了。
靳尚几乎是连滚带爬奔入太子寝宫,跪地便拜,痛哭流涕呼喊道“天未绝楚,必将有主太子啊,你吉人自有天相,总算平安归来啦,靳尚以为再也见不到尊驾了”
太子被靳尚一番花言巧语感动,急忙甩开侍女走至靳尚跟前扶起他“靳大夫啊,垂沙大战时,你曾送我至秦国做人质,那时我便说过,朝中唯有靳大夫心疼我,待我有朝一日活着归来继承王位,一定要重用靳大夫如今机遇来了,继承王位之事顺理成章,看还有何人敢阻拦”
“太子洪福齐天,这王位早该属于太子”靳尚不放过每一次溜须拍马的机会,“只是,还存在一些反对声,说太子是卖国贼,一旦继位便要将会稽郡割让给齐国。尤其是庄蹻与屈原等人,一直在反对太子继
位。就在刚才,屈原还到靳某府上与臣下商议,他想以营救大王为由,让我劝郑袖娘娘临朝听政,将太子架空啊”
想到父王,太子却有些犹豫了“或许,屈原在行正道吧无论是人臣还是人子,我都有责任营救父王归国,靳大夫以为呢”
靳尚焦急回道“太子细想,庄蹻为何反对太子继位皆因太子向齐王立下血书誓言。这些年庄蹻以大司马之名经营会稽郡,深得民心,根基与党羽全在会稽郡,如论如何他也不会同意割让会稽郡。他们之所以要营救大王归来,其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让大王下诏书废除太子,另立储君如此一来,太子同齐王所立血誓便会自动解除,会稽郡也可保住了”
听到此处,太子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原来他二人还怀有废除本太子之心哪难怪从齐国归来时,一路上总没给我好脸色。”
“其实,太子根本不用在乎臣民是如何想。古之善为政者,继位开国之初皆不能排除诽谤之言,只要太子有魄力,杀伐果断登上王位后,诽谤之言也就变成
赞美之言了。太子以为呢”
“好一招杀伐果断,本太子就喜欢这样”靳尚此话给太子服了定心丸,激动得抓住靳尚的手重言相托,“靳大夫,为了免除夜长梦多,明日一早便在朝堂举行继位大典,一切礼数从简为防庄蹻率众反对,靳大夫当派出刀斧手助阵,待我坐稳王位后,定当报答你定国之恩”
靳尚忙跪地而拜“为了太子,为了新君,靳尚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太子扶起靳尚“只是,本太子无执政经验,往后就仰仗靳大夫辅政了。”
“靳尚定效犬马之劳,辅佐太子成为千古明君”靳尚这千古明君便是千古马屁了,“只是,待太子继承王位后,臣下还有一事恳请新君恩准。”
“靳大夫但说无妨”
“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兄弟乃是同胞至亲,太子与子兰虽有小怨,但不废懿亲,为了让朝中大权牢牢掌控在熊氏宗亲手中,待
太子荣登大位后,臣下保举子兰为令尹,所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嘛。靳尚将会用余生辅佐二位少主,开辟一个崭新时代”
太子高兴道“一切依照靳大夫所言行事。”
此时此刻,君臣已经联手,靳尚既讨好了太子,未来的新君,又讨好了郑袖,令尹之母。
呜呼哀哉,忠贞之人耿直率真,总是举步维艰,四处碰壁;狡猾之人阴险狡诈,总能游刃有余,四面逢迎,此何世哉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都被传唤到政事堂上。那些腿脚不灵便的,诸如令尹子椒、太卜郑詹尹等老臣,直接乘步辇进入宫殿,倚老卖老坐在群臣之前。高高的王位空缺着,郑袖仪态威严,端坐在空王位一侧听政。
片刻后,殿外传来侍卫悠长的通报声“太子驾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太子身穿王服,头戴王冠,在百余名刀斧手簇拥下大步踏入朝堂,靳尚手举一封诏书紧随其后,两人径直踏上王位。看这阵势,分明就是新君强行继位,提前不知底细的臣子们一片哗然
。
庄蹻凑到屈原身旁,不停地拽他的朝服,希望他能带头出列反对“先生,看这阵势,太子要强行继位了。凡立王者,将以诛邪恶而养正善,我们应该竭力制止啊”屈原望望堂内站满刀斧手,一旦触发战事,流血伤亡在所难免,只好摆手作罢,命庄蹻勿要轻举妄动。
郑袖一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太子与靳尚,她之前秘密派出的死士未能将太子截杀,且靳尚已经倒戈到太子身旁,她心中实在是愤怒。然而,太子既然能活着归来,这王位便是天命所归了,她一个女人,孤儿寡母,只能强忍着愤怒,默然接受第二条策略了。朝堂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郑袖压抑着怒火,起身走下朝堂高声宣道“诸位大人静一静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一月前本宫已同大司马庄蹻约定,若他能顺利接回太子,便拥立太子继承王位。朝中有了主心骨,才能齐心协力营救大王今日,新君仓促继位,一切礼数从简,这也是几位老大人之意”说着,走到几位乘坐步辇的老臣跟前,眼神迷离严相逼
。
令尹子椒喘着粗气接话道“娘娘所言甚是,国家无主一团乱,若敌人再乘虚来犯,社稷不保经我等老臣商议,一致认为既然储君归国,当立即继位主持朝局”其他老臣也不约而同道“我等老臣愿拥立新君,共扶大楚”
郑袖恶狠狠盯着子椒,似一头母老虎欲将一头老羊吃掉“令尹大人,趁诸位大人皆在朝堂,若还有其他安排也一并说清楚了”
子椒想起自己收了郑袖一大箱金银财宝,也该抱着这些财宝安度晚年了,喘着粗气回道“还有,还有老夫也老朽了,这令尹之位也该让贤了。待新君即位后,老夫主动辞官,将令尹之位交由子兰公子”
此言一出,堂中一片哗然声。顿时,百余名刀斧手咔嚓亮出兵器,杀气凌然,吓得大臣们不敢吱声了。子兰听说自己获得令尹之位,暗自窃喜,郑袖也暗自高兴。
“既然诸位老大人一致同意拥立新君,”郑袖转向靳尚吩咐道,“靳尚大夫,赶紧宣读继位诏书吧”
靳尚领命,展开诏书高声念道“皇天后土,四方神灵,秦王无道,诱先王武关会盟而困陷咸阳,以致我国中无王,赖上苍哀存,国犹不至颠陨。太子熊横,予以不德,临危受命,挽江山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今乘天命以诏告神明,以明正统。深思王命之重,实切兢业之怀,今天下纷乱,暴秦无道,文武百官须拥戴新君新朝,革故鼎新,共匡大楚,子孙百禄,苍生受福。大楚江山将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楚顷襄王熊横元年元月。”
诏书诵读毕,靳尚带头跪拜“赖社稷神灵,楚国有王矣大王千秋无期”
郑袖也跪地叩拜,堂中其他大臣们见状,无论反对或赞同,不得不纷纷跪地叩拜。屈原也被迫跪下了,庄蹻一直挺立着,直到屈原伸手拽了他几次,他才愤怒跪下去。
群臣跪伏,熊横透过王冠前的珠帘扫视一遍众人,终于发话了“大楚,如今已是满目疮痍,今日寡人临危继位,自知德薄才疏,难以服众,还得依赖诸位大臣辅佐,共图新治退朝后,诸位需在七日内各上
一道奏折,拿出一套富国强兵之策来,寡人将择优详议。今日仓促继位,不议朝事,散朝”靳尚立即登上王位,搀扶着新居退却。百余名刀斧手紧随其后,簇拥着新主离去。
府兵们也涌到前堂,将几位老臣的步辇抬走了。
子兰瞥见屈原愁眉不展,满面得意跑到屈原身旁来拽着他的手叫唤道“先生,你一直嫌弃子兰不学无术,如今学生已领令尹之职,先生当为我高兴才是啊”没想到,唤来的却是屈原一句怒斥“我为你感到高兴,却为楚国感到悲哀”一怒之下,甩手离去了。
“我手中之剑,可让神灵屈膝,今日却要先生屈膝,天理安在”庄蹻也满腔怒气随着屈原离开了朝堂。
凝视着屈原与庄蹻离去的背影,子兰咬牙切齿,悄然在心间播下一把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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