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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工部尚书吴锦怀贪污案，秋世宗处置的很快。
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下了一个“斩”字。
涉事官员，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一切赶在新年前处置完毕。
十年前光宏寺倒塌，其中有多少官员贪污了多少银两，已查算不清，但今日重建光宏寺的账目，一笔一笔全部详细记录在册，谁也逃不掉。
新年前夜，秋世宗唤北晚进宫面圣。
长秋殿内零星燃着几只红烛，屋内光线昏暗，秋世宗坐在龙椅中，双手交叠，搁置桌面，额头低在手背上。
喜乐领着北晚进去，他站在门口朝北晚颔首示意后，自己躬身悄悄退下。
北晚朝里瞧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岁。”北晚站在殿中恭敬行礼。
秋世宗将额头稍稍抬起，眼眸扫到地上跪着的北晚，声音低沉道“起来，赐座。”
“多谢皇上。”北晚谢恩后，坐在一侧。
今日长秋殿内比往常昏暗了几倍不止，北晚道“殿内这样暗，皇上怎么批阅奏折呢怎不叫喜公公多点几只灯烛”
北晚说着，起身要去点灯。
秋世宗重咳嗽一声，双手慌忙从怀中拿出绣帕捂着嘴巴，剧烈咳嗽着。
北晚上前忙将桌案上的茶盏呈上，另一手轻抚秋世宗的脊背。
“皇上您喝茶顺顺。”
咳嗽停歇，秋世宗将锦帕叠在一起，单手紧紧地攥着，他苍白着脸道“你坐下，不必管朕。”
“是。”北晚屈身行礼，退回原座。
秋世宗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道“重建光宏寺贪污案的涉事者怎会有老三”
北晚猜算到，秋世宗唤自己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她垂眸，淡淡道“吴大人的确从光宏寺重建的账目中拿出一部分银两送给三殿下，交接人是三殿下的心腹，仸朱。”
北晚一语毕，秋世宗又皱着眉咳嗽起来。
一声比一声剧烈，似乎要将心肺咳出来才肯罢休似得。
秋世宗抖着手，拼命捂着唇，将血渍掩在手帕下，不想叫人看到。
有时，秋世宗也很相信报应一说。
十多年前北门被屠，他知他做的不仁不义，心狠手辣，可历代帝王为了自己的江山子民，总有不得已之处。
他只盼着黄泉下的人能理解他几分，好让这报应来得迟一些。
是的，他总觉得咳疾一直未愈，日久拖着，愈来愈严重，是报应。
他觉得五皇子作案被终身监禁也是报应，他怕三皇子也像五皇子一样犯下滔天大罪，他怕他保不老三，
怕这也是报应。
将来会落得晚年凄凉的场景。
秋世宗沉思良久，末了，他对北晚摆了摆手，说“你退下吧。”
“是。”北晚起身躬身道“皇上好生歇息，臣告退。”
门外喜乐替北晚将厚帘掀开，开了门。
北晚可以放慢步子走着，殿内再度传来秋世宗咳嗽的声响。
喜乐笑着送北晚往外走。
走到三十九层台阶口，北晚顿步，问“皇上的咳疾多久了”
喜乐看一眼身后，压低声道“回北大人的话，自打皇上上次去凌禁牢看望五殿下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咳疾一直未愈。”
北晚再问“可有按时服药”
喜乐答“有，日日都服，就是不见好转。许太医说皇上这是心病，心病药难医，还得靠皇上自救。”
北晚垂眸，从鼻腔中长长出了一抹气，她道“这病拖的久了，就不容易医治了，你在皇上身边便多尽心些，让皇上按时服药，早日康复。”
“这是自然。”喜乐笑道“有劳北大人记挂着，皇上这边奴才定是尽心服侍。”
北晚点头，下了台阶。
天气寒冷，北晚刚出宫，天上飘起绒花般的小雪。
她站在宫门口，伸手接了一片雪花，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中，顷刻间消融不见。
北晚收手，抬眸，瞧见乾璟桥那头停着一顶轿子。
她是骑马来的，这轿子并不是她的。
长桥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子，映着灯烛，发着闪烁的微光。
北晚走过乾璟桥才瞧见轿前站的是星屠。
停着的轿子，是太子的舆轿。
星屠冲北晚躬身行礼“北大人，我们殿下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北晚看向轿子。
星屠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替北晚掀开轿帘。
北晚上轿。
秋诀说“去夕兮江。”
星屠命轿夫抬往夕兮江。
“殿下可是有事要说”北晚侧眸看着他问道。
轿内光线昏暗，映照着秋诀的侧脸更加立体。
“原也没什么大事，请你喝酒，去么”秋诀淡笑了笑。
“为庆祝除去一个大贪官，这酒自然要喝。”北晚心情还算不错。
吴锦怀的事结束，三皇子秋绛便也快了。
那十年的疼痛，北晚必会十倍奉还，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夕兮江的小船上灯烛通明。
北晚与秋诀轻功越过江面，落在小船上。
船上应是秋诀命人特意布置过的，架子上摆着一排美人醉，桌案上摆满了下酒菜，软垫处铺着的是柔软的狐狸毛。
北晚进船入座。
酒过三巡，秋诀递上一个锦盒过来。
北晚垂眸看着桌案上暗红色的木盒，问“这是”
“送你的，打开看看。”秋诀唇边带笑，眸色温柔道。
北晚拿过锦盒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只青色的酒壶。
“酒壶”北晚拿起酒壶晃了晃，打开瓶塞，看一眼，这只酒壶大小适中，比较适合随身携带。
秋诀问“喜欢吗”
北晚笑而不答，眉梢微挑，表示喜欢。
其实这份礼物秋诀早已备下许久。
那日在大理寺牢狱中，北晚审问牢狱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酒坛子，他便已将这份礼物备下，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送给她。
“殿下送的这份礼物是什么意思”北晚将酒壶搁在桌案上，并不打算就此不明不白的收下。
秋诀淡笑一声道“如今老三将要失势，你与他已是陌路，不如以后来帮我吧。”
“不如以后来帮我吧。”这句话在北晚心头重复，她双眸微微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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