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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晚回府时，接到铃铛的消息，姜左扬惨死在牢狱中，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的位置，血流了一地，人身上还有余温，但是已死透了。
她从未在天策府内跑的这么快过。
北晚大脑一片空白，轻功施展，翻墙越瓦，在屋瓦的雪落地前站在牢门口，颤着唇对看守牢狱的女侍道“打开。”
牢内阴冷，地上湿漉漉的是暗红色的血液。
姜左扬身子躬着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剑，眼神虽可怖，脸上却流露出一丝解脱的神情。
北晚捏住拳。
一种窒息感压迫着她。
姜左扬于她来说，某种时候代表着过去，代表着北山，代表着她被人遗忘的过往。
北门沉冤得雪后她虽打算杀了他，祭奠北门上惨死的人，可他得睁着眼睛看着，看着她是如何为北山报
仇，如何为北山洗刷冤屈，重立北门的。
她得让他亲眼看着这一切啊。
北晚双手蜷在腿上，揪着衣料，身子躬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白因为充血而渐渐变红。
她哑着声问“今日都有谁来过地牢”
铃铛道“换防时只有两位弟子，这两位弟子重伤，她们也没瞧清楚，铃铛没问出什么来。”
天策府的弟子皆是清白，以前从未出过这样的事。
若是有人想杀姜左扬一早便动手了。
何须等到她刚刚坐回正司位置上时再动手呢
北晚脑海中飞快的转着几个念头。
一来，她刚回正司之位，才重新掌权，大牢的布防要重换，更替时最为松懈，对方是瞅准这个时机下手。
二来，天策府弟子身份基本清白干净，那日在三皇子府她发现阴黎青竟在二皇子秋轼手下做事，若是二皇子要杀姜左扬，姜左扬与秋轼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如今她刚接手正司的事务，牢中罪犯被人用
剑刺死，这事或许是冲着她来的。
“北大人，这”掌管牢狱钥匙的女侍面露重色，欲言又止地看着北晚。
北晚眸子一凛，冷声道“仔细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女侍慌忙跪地，慌乱道“弟子也不知这钥匙是什么时候被偷的。”
北晚抿着唇，鼻腔里沉了一抹重气她道“我不过才离开短短一些时日，你们便忘了从前的要求了么一个个懒散懈怠，天策府成了什么地方朝中要犯如今关押在此地都不安全了是么你们想重蹈大理寺的覆辙”
在场的天策府女侍大气也不敢出。
阴黎青掌管府中大小事务后，她们的确松懈许久，消极怠工，今日北晚刚刚回归，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便出了这样的事，不怪北晚发了这样大的火气。
大理寺牢狱出事后，大理寺卿宋允席彻查大理寺内的人员，牢狱的狱卒狱头更是从里到外全部换新，而
那些稍有可疑之人便被逐出大理寺，这辈子再不能入仕。
北晚将握紧的拳缓缓松开，她淡声吩咐铃铛道“将此事禀给皇上。姜左扬”
北晚顿了顿，想起年幼时，姜左扬抱着她，拿下巴上的胡茬故意蹭她的脸，逗得她哈哈哈大笑时的情景，一时不忍。
但朝廷叛国罪犯是不能黄土厚葬的，这是规矩。
他虽对北家忘恩负义有罪，但她还是不忍，毕竟曾经他也是她的亲人。
北晚蹲下身，看着姜左扬下巴上的刀疤，那是她年幼时失守砍伤的，父亲母亲责骂训斥，她失声大哭，姜左扬却抱着她，轻哄道“小孩子玩闹嘛，不碍事。”
她心中轻愣着，抬手扶上姜左扬的眼眸，替他合上了眼睛，起身，最终道“让弟子用草席子将他裹好，送到乱葬岗吧。”
“是。”铃铛应下。
阴黎青得手后，飞快回到自己的小屋。
她的心脏狂跳不止。
双手沾染的是姜左扬胸口的血迹，她将手浸泡在冰水中使劲搓洗，手被揉搓的通红，却还是觉得没洗干净，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阴黎青一手死死地摁住心口。
她忘不了姜左扬死时最后看她的眼神。
她曾杀过无数人，可唯有这此让她心慌不已。
姜左扬倒在血泊中，看着眼前一章虚无的脸庞，释然的喃喃道“终究是我负了你，绣绣。”
他没了力气，眼睛看着上方，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阴黎青隐约瞧见他的口型仿佛说着“姜黎”二字。
阴黎青已经不记得最后她和姜左扬说了什么，只巴不得他早些断气，好完成公子下达的命令。
她捧了一把方才洗过手的水，撩拨在脸上，使劲揉搓，如此反复二十多次。
可心脏仍旧狂跳不止，慌乱到无言去描述这种感觉。
阴黎青双手扶着铜盆，冷静几秒后，迅速将带血的衣物换下，处理干净。
这几日天策府看似风平浪静，北晚忙于核算工部尚书吴锦怀贪污一事，没再追究姜左扬之死，但府中的人依旧战战兢兢度日。
阴黎青也不例外。
铃铛依照北晚的吩咐，将当初阴黎青掌管天策府时布下的弟子全部换新。
一夜间，天策府似乎又恢复到往日北晚在位时那般，在外人看来此地便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不可轻易冒犯。
阴黎青几次到访北晚的梨雾院，都被铃铛拦在门外，铃铛说“北大人在忙。”
“总有师姐不忙的时候吧，我在院外等会儿。”阴黎青讨好一笑道。
铃铛转身要进院子“那你等着吧。”
阴黎青忙拉住她的袖口，小声问道“师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愿见我”
铃铛想起阴黎青掌管天策府大权时，北晚曾多次派她去请她来，她都未曾踏入这小院半步，如今风水龙流转，北晚心底清楚便也没功夫搭理她。
铃铛将衣袖从阴黎青手中抽出道“你不必和我在这套近乎，当初你既没有雪中送炭，如今锦上添花自然也不必你来。”
阴黎青怔楞片刻，当初她以为这个位置她会坐稳，便没必要去巴结讨好北晚，是北晚该巴结她才对，是她做事极端，并未给自己留条后路。
铃铛进了院子，将身上的雪沫子抖了抖，这才撩开厚帘进屋。
屋内暖意融融，紫烟袅袅升起。
北晚坐在桌前，饮着茶，眸子扫过卷轴，在对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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