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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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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母逝,女子终如愿踏上寻父之路,众乐齐奏,别有一番壮慨气势,引得众宾客都朝戏台看过去。

    陈六郎请来了陈纪贵,陈纪贵不时抬头望戏台,不时又低头在陈世昌耳边说话,片刻,陈纪贵悻悻地下了看台,气急败坏地朝戏台子走来。

    不知陈世昌对他说了什么,藟儿只隐约听路过的丫头说,周班主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藟儿继续观望,陈世昌却很快恢复了喝酒说笑的常态。

    在月下倾吐心声的唱词被生父听见,母亲念念不忘的生父,如今早已另娶妻室,而自己却在他的府上做丫鬟,想罢不觉潸然泪下,众人团圆她独孤,此情此景,叫人不忍,因而感动生父,假山后走出的父亲,老泪纵横,轻唤一句“念儿”,接过她的双手,终得圆满

    宾客多拍手称道,陈世昌也未再有大动静,一出舞罢,他依旧尽足宾主之仪。

    藟儿深叹,进到戏台子后的大堂时,陈纪贵已经走了,周班主黑着脸吆喝春江花月夜的班子准备,藟儿远远看见铃铛跟在大周师傅身后出去了,陈皮四处找洛瑜却不见踪影,问到她头上。

    “这么急着找三太太做什么她先前带大周师傅取琴去了,兴许还在院里。”

    “是老爷找,说是怕她辛苦,请她早点回院里歇着。”陈皮进退不是,手上还有许多事做,便央求道,“四少奶奶若得闲,请您移步去瞧瞧可好若是在院里,烦将老爷的话转告给太太”

    藟儿此刻无事,便答应了,临走时,春江花月夜还未开演,回望台子上忙活的众人,看台上的谈笑风生着实扎眼,没等奏乐响起,转身绕路回到内院。

    藟儿一路回想,若那首歌谣真如姩姐姐曾说得那样是陈世昌最不愿听到她唱的曲子,那么陈世昌今晚的反应,未免过于冷漠。妙妙与姩姐姐同是吴地长大,唱起曲来,那神韵音色之神似,难道陈世昌就没有一丝不安

    听说陈纪贵骂人的由头不过是怪责这戏不够上台面

    ,金盏一早不是通知了陈纪贵曲目有变吗

    藟儿边走边想着,因绕了路,便从洛瑜偏院的侧门入。众人都去了大院看戏,留了老婆子在院内,几个小厮躲在耳房赌钱。老婆子见藟儿来,为替几个小子遮掩,忙引藟儿去洛瑜的厢房。

    “我就说该是走了,来取琴好一会儿了”婆子陪着笑,远远瞧见洛瑜房内烛光暗淡,想是人走了才留的光。

    “是不是近日劳累,先歇着了大院不见三太太人呢”藟儿说罢,便扣了扣门。

    “三太太,我是藟儿,你可是休息了”

    婆子料定洛瑜不在院子,便任她去敲门,唤了几声无人应答,婆子尴尬笑笑。

    “兴许四少奶奶与三太太走岔了路,就错过了。”

    藟儿看看婆子,想她说得有理。

    “恐怕是的。”藟儿下了阶子,回望禁闭的房门。

    婆子见藟儿要走,不免松了一口气,喜得要送她出去,二人走没几步,忽听见房内传来“哐啷”声。

    藟儿惊得回头,与婆子慌恐的眼色对视,只一刹那

    ,拔腿跑向房门。

    “三太太三太太是不是你在里面”藟儿“啪啪”地拍门。

    “太太”婆子推门才发现门从里边拴上了,急得直跺脚。

    “哐啷”

    “叫人来”房内再次传来的声响揪得藟儿心里一紧,立马让婆子去把耳房的小厮找来。

    小厮们慌慌张张赶来,费劲将房门撞开,一打开门,却吓坏了众人。

    “三太太”藟儿第一个冲了进去,试图搀起倒地的洛瑜,却被突然惊呼的小厮吓得抬头。

    “血血”小厮进去点灯,发觉脚下异样,烛光一照,只见黑黝黝斑迹的自里间一直拖到洛瑜躺着的厅里。

    灯火渐明,藟儿瞪大了双眼看着一路血痕,跪倒在地,吃力地将洛瑜托起。洛瑜已虚弱得动弹不得,面色苍白如同褶皱的宣纸,她竭力张口,藟儿却怎么也听不清她嘴里的言辞。她全力攥着的五指什么也抓不

    牢,却还是努力往藟儿的手袖挪。

    “啊”颤抖化作抽搐,洛瑜被再一次袭来的绞痛击溃,冷汗不住地从额头淌下

    藟儿的呼叫声断断续续入耳,奔走的小厮丫鬟人影渐虚,洛瑜只觉地转天旋,死死捏进藟儿袖口的双手轰然滑落,不省人事

    次日祥安回来时,已是午间,刚入府便觉不对劲,一听说洛瑜意外小产,如今正不省人事,脸色分外凝重,犹豫良久,还是回了自己院子。

    藟儿凑巧又亲见了洛瑜出事,祥安回时,她也刚被陈世昌问完话送回来。

    “少爷。”金盏抱着藟儿换下的衣服出来,问过安便匆匆走了。

    祥安瞥见了金盏手上血迹斑斑的衣裙,大步流星转进里间,藟儿正坐在镜前出神,双眼红肿,面色颇为憔悴,见了祥安,也不说话,只是哀惋的看着。

    “怎么会这样”祥安双手搭在她肩头,眉头紧蹙。

    藟儿摇摇头,盯着桌上的木梳“我们去的时候,

    已经出事了。”

    “大夫怎么说”祥安心头一震,强装淡定,扶在藟儿肩头的双手也有些虚了。

    “孩子没了”藟儿的脑子浮现出昨夜见到洛瑜的场景,突然沉默。

    “三太太呢,现在怎么样了”祥安见她没搭话却呆着,“藟儿”

    “嗯”藟儿回过神来,凝重道,“大夫说要看她造化”

    祥安闻言,眼神飘忽,搭在她肩头的双手缓缓滑落,退到躺椅前,无力地坐下,双肘撑膝,额头深埋掌心。

    藟儿见状,低头看了看自己早已洗净的手心,欲言又止。

    洛瑜足足昏了两日,几度垂危之际,商氏便又陪着梦中惊醒的陈世昌过来守着。洛瑜的意外如平地惊雷,在陈府引起了不小动荡,生意上的诸多事宜都交与祥骞祥元处理,陈纪贵帮着协调宾客与府内事宜,苏雪儿瞧这里里外外为庆贺中秋的物件都还来不及撤换

    ,又得考虑要不要准备白事,不免悄悄在陈纪贵面前唏嘘慨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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