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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舌尖舔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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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疾驰过朱雀大街, 停在禁廷的宫门之前,薛亭晚几乎是踉跄着下了马车,甩开了入画的搀扶, 提裙径直往紫宸殿而去。

    “主子五日之前启程去了凉州,对外称日夜在紫宸殿中理事, 为了不教主母忧心,特地吩咐属下瞒着主母。”

    十九的话语还在耳畔回响, 薛亭晚神色仓皇,面无血色, 泪珠儿不知何时已经滚了一脸, 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冷泪, 心中又是气愤又是难过。

    这么大的事情, 他怎么能瞒着她她早就该察觉到不对

    那日清早男人和她说了那么一番意味深长的话,甚至还把贴身侍卫十九留在府中护他周全

    这种种异样,她早该察觉

    勇毅王府时代戍守北境凉州, 凉州司马手握重军,徐颢和兵部侍郎派兵攻打多日都不见成效那是何等凶险之地裴勍此去,恐怕是抱着赴命之心

    薛楼月越想, 心中越慌乱,她步子踉跄, 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路闯过了四道宫门, 不顾宫婢和内侍的阻拦, 终于驻足在紫宸殿前, 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殿门。

    紫宸殿中愁云惨淡,四位阁臣和太子正在商议军报,忽闻“支呀”一声殿门被推开,望着出现在殿门处的薛亭晚,皆是愣住了。

    她勉强稳住声线,颤声道,“拜见殿下和诸位大臣,本县主今日前来叨扰,是来问一问夫君他在凉州如何了。”

    她鬓发微乱,樱唇苍白,强压着提心吊胆,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太过咄咄逼人。

    太子知道她已经得知裴勍前往凉州的消息,忙为她赐座,叫内侍看茶,一脸歉疚道,“阿晚,你莫要过于忧心,裴国公去凉州五日,便已经率兵攻入凉州城,四战四捷,战功彪炳。国公大义,孤心甚慰,如此一来,收复江山,指日可待。”

    薛亭晚接过一盏热茶,纤纤玉手抚在茶盖上,听到裴勍胜仗连连,并无大事,方才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勉强稳住了心神。

    太子望着她煞白的脸色,还欲开口安慰一番,不料被慌张跑进殿中的传令官打断,

    “报凉州急报”

    太子微微侧身,大手一挥,“速速报来”

    “报殿下,昨夜裴国公、兵部尚书、徐国公率军于石头城与反军酣战两个个时辰,反军本来败局已定,不料那凉州司马使出毒计,差人将山石从高处推下,将我军人马掩埋于山石之下,千钧一发之际,裴国公将徐国公从乱石中一把推出,眼下,裴国公和兵部侍郎深陷乱石之下,生死未卜”

    令官声色俱急,语如连珠,薛亭晚面上一僵,手上的茶盏晃了两晃,“哐啷”一声滚落到在地上,砸了个七零八碎。

    她头痛欲裂,以手扶额,大有摧心剖肝,悲痛欲绝之态。

    生死未卜。

    他那样惊才艳艳,令鬼神皆妒的人,生来便如神君一样无人可敌,怎么可能会生死未卜

    这所谓的军报,她一个字都不信,有太多问题想质问,奈何胸口熔着一团燎心之火,整个人如被架在火上炙烤,意识渐渐抽离了躯体,她身子一歪,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了下去。

    “县主”

    “阿晚”

    薛亭晚晕倒在紫宸殿中,裴勍又不在京中,余妈妈当机立断,去惠景侯府请了宛氏和宛老太太前来。

    内帐中,美人儿阖着双目躺在红漆榉木描金拔步床上,远山眉紧锁,苍白的樱唇上被咬出深深血痕。

    如凝脂一般的纤细手腕上搭着一方丝帕,太医细细诊珍了脉,方道,“恭喜,恭喜侯夫人,老太太,夫人有喜了”

    “只是夫人心绪紊乱,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孕妇不宜担惊受怕,切勿喜悲波动过大,老朽这就开几幅调理的安胎药,让夫人服下。”

    宛氏和宛老太太听闻薛亭晚有孕,皆是喜出望外,忙招呼余妈妈给太医封了赏钱,将太医送了内室。

    混沌黑暗之中,有一点光芒乍现,那光点越来越大,映照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

    他一袭月白锦袍,眉目英挺,清俊逼人,恍如庭中宝树芝兰,足步星辰踏云烟依旧是那个仙姿出众,遗世独立的白衣上卿。

    她张口唤他,他却充耳未闻,背对着她渐行渐远。直到地动山摇,巨大的山石从天而降,滚落一地,将她和他生生阻隔在两边。

    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她惊惶地向前跑,向前追,却被一股无名之力拉的更远,更远

    “淳郎”薛亭晚猛地睁开眼,冷汗早已经濡湿了身上的亵衣,她满面潮红,眼角还挂着几滴冷泪。

    屋子满是的浓郁药香,她强撑着直起身子,入画闻声匆忙入内,红着眼圈儿将她扶起,靠在绣着杏林春燕的引枕上。

    宛氏坐于床边,将自家女儿揽入怀中,“母亲在这,阿晚,不怕了,方才太医来把过脉了,你怀了身孕了。”

    薛亭晚在人前勉强着一身主母威仪,此时看到宛氏和宛老太太,心中的防线顿时崩溃了,一把扑到宛氏怀中,涕泪俱下道,“母亲,裴勍裴勍他出事了。”

    她钗环不整,发丝濡湿,从来没有如此惊慌失措过。

    她怕极了,她控制不住地去猜,去想,去担心。

    相别五日,这一程歧路关山,群狼环伺,暗藏杀机,他该是何等的生死一线,朝不保夕

    她害怕他真的一去不返,害怕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都不算了数。她害怕此生还未白首,就已经半途缘尽

    她心中缺了巨大的一块,全部是关于他,也只能由他来弥补。

    他说过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他说,“保得阿晚周全,我才安心。”

    他说,“这场仗胜负并不明朗,赢则诛尽反贼,输则江山易主。阿晚,你怕不怕”

    他说,“此生能娶阿晚为妻,我裴勍用光了一辈子的运气。”

    他说,“生于斯,长于斯,自当为其奔走,肝脑涂地。”

    重生一世,她本心如敝履,却于三千繁华中意外闯入了他的怀抱。

    当日国子监女学一见误终身,端午宴上他亲自抱她回府疗伤,翠樾亭中他对她赤诚表明心意,重阳之日他邀她携手泛舟梦隐湖上往昔种种,历历在目,略一回忆,便如舌尖舔蜜。

    这一世,她何其有幸,才会遇见了他

    她的夫君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翻云覆雨之手,如天神在侧,始终护着她,爱着他,珍着她,重着她让她如何接受,如何去信,他在凉州生死未卜的现实

    他们说好要儿女成双,白头到老,如今她刚刚怀上了孩子,他却远在千里之外,死生难料。

    薛亭晚双目通红,削薄的脊背不住颤抖,“淳郎绝不会有事的,绝不会”

    宛氏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也忍不住落下凄泪来,“裴勍福大命大,定不会出事的阿晚,你有孕在身,正是胎气不稳的时候,你要安心养胎,莫要太过悲恸了”

    宛老太太看着母女二人抱在一团,掖了掖眼角的泪,开口道,“阿晚,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你怀着孩子,要先养好身子。眼下你夫君不在京中,阖府上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你这个女主人做主战场上九死一生乃是兵家常事,你夫君是个心思缜密,胸有丘壑的,到底是生是死尚没有定数,我们只等着静候佳音”

    宛氏也道,“裴勍此去凉州,以在紫宸殿中主事为幌子,给反军唱了一出空城计。他瞒着所有人,甚至也瞒了你,怕的便是军心大乱阿晚,你不能乱此时暗处有多少只眼睛都盯着裴国公府、盯着你这里你若乱了,反军就都知道裴勍遭遇不测,凉州朝夕不保”

    薛亭晚闻言,顿感身负万钧之重,她止住了眼泪,勉强一笑,“祖母,母亲,我听你们的,我会好好安胎,在府中等着淳郎平安回来。”

    她的满怀思绪渐渐平和沉定下来,朗声道,“余妈妈,燕妈妈,将我有身孕的消息封锁严实,倘若有人传出去只言片语,悉数格杀勿论”

    她怀了身孕,倘若裴勍人在京中,不可能不回府看望她。一旦有人走露了风声,裴勍和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将士的一切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只有将她有孕的消息压下去,裴勍在紫宸殿中数日不归的事,才不会令人起疑。

    日夜如驶,转眼又是三日过去,薛亭晚活了十六年,还是头一回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这三天里,凉州没有一封军报传来。裴勍是死是活,无人知晓。

    每一天,薛亭晚都提心吊胆,食不下咽,每一夜,她都难以入睡,迟迟不敢阖上双眼,她生怕一睁眼就会听到凉州传来的噩耗,生怕这辈子再也无法再亲眼见他一面。

    裴国公府中一片雾惨云愁,薛亭晚痛苦煎熬,肝肠寸断,为了不让有心人察觉出异样,每日只能强颜欢笑,如旧出门施粥。只有到了无人处,才能放声哭一场。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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