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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可欣被康安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个白面无须的老太监走了过来。
那太监也看了看董可欣,而后便撑开手里的明黄色圣旨,尖着嗓子喊道,“陛下有旨。”
康安候立即领着众人跪了一地,董可欣看了一眼,想着要不要一起过去跪着,她旁边的平山王突然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你不用跪。”
董可欣闻言立即收回目光,静静站在他身边不动了,能不跪她自然乐得不用受罪。
那太监神情犹豫地看过来一眼,被平山王眼神轻飘飘一扫立即不敢看了,地上的众人见此面色都有几分难看,哪有父亲母亲跪着的时候当女儿的却直挺挺站在一边的,真是大逆不道,但见圣旨如见圣上亲临,平山王可以枉顾皇权,他们却不可以,因而只得生生忍下这口恶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康安侯嫡次女温良娴熟,才华出众,品貌上佳,朕闻之甚悦,今特赐予平山王为正妃,于六月十八之吉日完婚,钦此。”
不长不短的一段话念完,那太监停了声看向董可欣,笑着道,“二小姐,领旨吧!”
董可欣早已被那圣旨的内容惊住了,看看圣旨又看看平山王,眼睛瞪大,脑海里全是疑惑不解,不知该不该接。
平山王看她呆愣愣的,觉得有趣,拍拍她头顶问道,“高兴傻了么?”
董可欣结巴道,“这圣旨……我……”
平山王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然后放开她上前一步从太监手里拿了圣旨。
他冷言道,“圣旨宣了你可以回宫了。”
因着平山王的强势,那太监从辰时下朝来康安侯府,生生枯坐了两三个时辰,此时圣旨宣完了也没得到一个好脸,他心中愤懑又屈辱,但半点脾气也不敢发。
他赔笑道,“恭喜王爷喜得娇妻,那奴才就先告退一步了。”
太监脚下生风地要走,地上康安候和秦氏立即起身让人去送,董芳华和董元华和一众下人也全部跟着站起了身。
从圣旨念出来到念完为止,在场之人没一个说一句“谢主隆恩”,可以想见当今圣上从太监那儿得到消息后心情会有多暴怒。
不过此时没人考虑到这件事,康安候府的几位主子均神色各异地看向了董可欣,康安候是审视打量,秦氏是茫然中带着点错愕,董芳华比较淡定,似乎是早有预料。
董元华最为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等那太监一走,他就骂道,“真是不知廉耻,惯会勾引男人。”
这话一出就把在场的人惊住了,康安候沉声斥道,“元华。”
秦氏也倒抽一口凉气,跟着道,“元儿你给我住嘴。”说着就去看平山王的脸色。
董芳华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平山王周身气势黑沉沉的,他锐利的眸子瞥了董元华一眼,又看向其他几人,半晌后突然轻笑了一声。
这笑自然不同于寻常的笑容,一看便知其中带着丝丝寒意与刺骨的讽刺。
他笑完立即又敛下神色,讥讽道,“董二公子倒很是知道廉耻,但是诗书礼仪怕是早已读到狗身上去了,可知尊老爱幼四字如何比划,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张嘴就骂,也是令人叹服。”
说着他又看向秦氏,道,“侯夫人一片慈母心肠也很令人感慨,二儿子骂了小女儿,却只知道担心儿子是否惹了贵人生气,却不知关心女儿是否心伤。”他最后摇头下了定论,“康安侯府真是让本王叹为观止!”
秦氏被他说得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去看小女儿的脸色,却只看到董可欣低垂的头顶,她喊了声,“欣儿。”
董元华正是被平山王说得恼羞成怒的时候,闻言叫道,“母亲你别叫她,康安侯府就根本没有这样的女儿,你没见方才您和父亲跪着的时候她那么安然地站在一边么,要说不尊老爱幼,谁能及得上她?”
秦氏自然记得刚刚的事情,但她自觉对董可欣亏欠非常,因此下意识地就把她方才的行为归咎于平山王头上,并不觉得如何生气。
加之平山王的一番讽刺,她正是对董可欣最为内疚的时候,因此董元华的话她半点没听进去,反而斥道,“元儿住嘴,那是你妹妹。”
董元华大声道,“我才没有这样的妹妹。”
董芳华注意到平山王的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不敢再任由董元华胡闹,她低低地叫了一声,“元华住嘴。”
两人一母同胞而生,董芳华虽然只早出生几分钟的时间,董元华却异常地听她的话,闻言忍着怒气不做声了。
康安候淡淡看了董元华一眼,道,“回去关禁闭三个月。”
董元华不服气地仰起头,被董芳华拉了一拉又低下了头没说话。
康安候上前一步,对平山王皮笑肉不笑道,“犬子缺乏管教,言语不当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平山王冷声道,“本王向来肚量小,海涵不了,冒犯本王王妃之罪按例当仗刑二十军棍,这件事本王会派人亲自上府来处理,另外置啄圣旨之事,本王也会如实向圣上禀报,侯爷还是提前请好太医进府候着吧!”言下之意便是要告董元华一个藐视皇权之罪,这罪过比不敬王妃更加严重,若是其他人告或者圣上自己得知的都有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但若是他亲自出手,事关平山王府的尊严,皇上便是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行,真是如此董元华一条命留不留得住都要打个问号。
康安候的脸顿时一黑,怒而看向平山王,道,“王爷果真要做得如此不留情面。”
“本王缘何要给你们留情面。”平山王嗤笑一声,不再看其他人,甩袖走到董可欣身边,轻声喊道,“欣儿……”
董可欣听平山王给她出气,正低着头暗爽,被他一声“欣儿”喊得心里一颤。
他从前都是客气地喊二小姐的,突然就改了口,还叫得这么亲密,董可欣一时很难接受,心里丝丝密密地起了小小的疙瘩,那疙瘩一颤一颤的,颤得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平山王只以为她是伤心侯府之人对她的不看重,心里怜惜得不行,其实他灵魂游荡的时候就知道侯府其他人对她的不看重,那时候他只把她看做是自己的一个付出真心的爱慕者,还没有如今的喜爱之情,便只觉得感慨和同情,如今却巴不得替她受了这些委屈,然后再把那些害她伤她的人千刀万剐了去喂狗,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要忍,替她忍替自己忍也为他们的未来忍。
这样想着他缓缓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安抚道,“别怕,你还有我呢!”
头顶温热清浅的触感直达心底,董可欣羞涩得感觉自己要窒息了,更加不敢抬头,她想着周围这么多人,想推开他又不敢推开,担心别人看见自己烧红的脸颊,另外还有一点点的舍不得,他的怀抱暖暖的大大的,仿佛是最为安全的港湾,让她不舍……
康安候几人因平山王一番绝情的话脸色特别难看,但因着气骨的原因,康安候董芳华都不愿开口求情,董元华更加不会开口。
秦氏犹犹豫豫的,害怕儿子受到惩处,又担心女儿多想,在看见平山王对董可欣爱惜非常的模样心情更是复杂。
最后还是儿子的安危战胜了其他,她祈求般地喊了一声,“欣儿~”
董可欣自是听出秦氏话语里的意思,还在扑通跳个不停的心顿时凉了凉,为着原主也是为着半个自己而心凉。
顿了好久,她终于开口道,“他不认我当妹妹,我也没必要认他当二哥,既是如此那就是外人了,为了一个外人王爷无需劳心劳力,不值得的……”
她话说得绝决,但是也是拐着弯地替董元华求情,平山王一时便对她的不争气有些恼怒,但看着她柔柔的发顶又说不出重话了,半晌才收回心神。
他冷眼看向秦氏,道,“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算了。”
秦氏立即感激地看向董可欣。
董可欣对康安侯府在场的几人都腻味透了,她想了想从平山王怀里挣开一些,偏头看向秦氏,道,“我在庄子里听说侯府族谱中并没有上我的名字,想来父亲母亲也是不曾把我当做女儿来看待的,你们生养我一场毕竟是恩情,我帮董元华一次也是恩情,两相抵消便是干干净净,今后我不想当董家的二小姐了,你们也就当做没我这个女儿就好。”
秦氏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忙上前一步想去拉她,“欣儿不可……”
平山王立即抱着董可欣退开一步没让秦氏近身,方才他还为她的心软而微恼,此时却为她果决的行为而欣喜非常。
他对秦氏道,“欣儿的话说得清楚明白,夫人就不用在装腔作势了,没得让人觉得虚伪。”
秦氏被说得哑口无言。
平山王又道,“圣旨已经拿到手,本王就不多留了。”说完就半抱着董可欣往外走。
董可欣早就领教过他有力的双手了,自觉挣脱不开也不想挣开,就乖巧让他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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