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第29章
029
晚上林如海回明雪堂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贾滟正在灯下等她。
幽静的庭院,曲折回廊上挂着几盏羊角灯,踏进正房,便是一阵熟悉的熏香,昏黄的灯光下,年轻的女子歪在榻上拿着一本书,看似在看书,实则在发呆。
侯在正房外的夏堇见了他,正要行礼,却被他擡手制止。
林如海向夏堇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夏堇顿时会意,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无声地退了下去。
相处的日子渐长,林如海慢慢地发现了贾滟的喜好,她喜欢独处,出去外头的时候没办法,身后会跟着婆子丫头一串尾巴,但在府里走动的时候,身边要么带着锦葵,要么带着夏堇,两个大丫鬟都有事情的时候,就带着结香、建兰两个年龄更小一点的丫鬟。
到了夜晚,两个玉儿都请过安回闲云阁安歇之后,明雪堂的正房里几乎没人服侍,她总喜欢自己一人在里面待着。
这跟贾敏很不一样。
贾敏在世的时候,明雪堂里总是很热闹的,四个大丫鬟忙进忙出,罗汉榻旁随时有服侍的仆妇静候着。
每次他才进明雪堂庭院的大门,便是此起彼伏的“老爷回来了”,“见过老爷”,十分热闹。
回想起昔日的光景,仿若隔世。
原来她离开已经那么久。
其实也并不是太久,两年有余,只是这一年多来,明雪堂迎来了新主母,她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点点滴滴渗透明雪堂和林府,还有……两个玉儿的生活。
润物细无声。
史太君选的这位年轻女子,确实有她的独到之处。
林如海撩起衣袍,跨过门槛。
灯下的美人毫无知觉,她歪在榻上,姿态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娇慵,令人想起雨后枝头上绽放的海棠。
舒展、慵懒,美得令人心动。
林如海放轻脚步,走到罗汉榻前,“在想什么?”
想的这么入神,连他回来这么久都不知道。
在灯下发呆的贾滟,听到林如海的声音,眨了眨眼,擡头看向他。
其实这时候她应该要起身行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懒,懒得礼数周全,懒得伪装些什么。
情绪来得很莫名其妙,就是一种忽如其来的心累,不想搭理任何人,只想自己安静地缩在自己的小世界。
于是,贾滟好像是还没回过神似的,怔怔地看着林如海。
林如海极少见她这么迷蒙懵然的模样,感觉有些新鲜,他双手背负在后,俯身,漆黑的双目跟她对视。
“怎么呆呆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在逗弄她似的,“别是听绛儿说可以到田庄玩,高兴傻了。”
贾滟:“……”
贾滟默默地坐正了身体,然后站了起来,“老爷回来了,怎么没让人通报一声?”
随即,她又眼尖地看到林如海石青色的外袍上有水珠,问道:“外头下雨了吗?”
“下了一点小雨,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身上受了潮气,就容易着凉。玉儿的咳嗽才好了些,可别是玉儿的病略好些,老爷又病倒。”
林如海这一年多来倒是没什么大病,只是小病却不少,有时头疼,有时胃疼,偶尔有点小风寒,贾滟身为一个敬业的打工人,既要当好继母的角色还要当好林如海贴身秘书,身兼数职,但凡林家的这几个人有些风吹草动,她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毕竟,死了谁都不好。
还是小心照料着,争取不让他们早死。
可是林如海表现得就很不在意的模样,贾滟只好站起来,催促道:“老爷快去把潮了的衣服换下来吧。”
站在他跟前的女子低眉顺目,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林如海觉得她眉眼透着一丝倦意。
林如海:“你今日看上去有些乏累。”
贾滟睨了他一眼,话语里无端带了几分埋怨,“玉儿咳嗽才好转了些,让你去换衣裳你也不去,事事都要我盯着,当然累了。”
话一出,不等林如海说什么,贾滟自己就吓了一跳。
心生埋怨不是好事。
她从小就活在一个极少埋怨的环境里,父母说埋怨于事无补,想办法改善现状才是正事。
越埋怨就会越加心有不忿,长期以往,别人听了觉得你烦,于自己也无益。
幸好,林如海并不觉得贾滟在埋怨。
他只觉得平时总是周到体贴的年轻女子此刻难得流露了些许真性情,令人觉得可怜可爱。
他含笑看着贾滟,却还是不动。
贾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恼羞成怒,横了他一眼,“还不去?”
林如海终于没忍住,低声笑起来。
贾滟木然着脸,心想林如海再笑的话,她就要发脾气了。
林如海大发慈悲,没让贾滟发脾气,他微微俯身,双目与贾滟平视,声音有点轻,笑道:“恼了?不过是逗你玩,我这就去换身衣裳出来。”
贾滟:“……”
林如海站直了腰身,转进西次间换衣服。走到碧纱橱前的时候,又回头跟她说:“有一阵子没喝你煮的茶了,前阵子不是带了一些暹罗产的茶叶么?煮一杯给我吃,可好?”
贾滟站立在原地,心想我能说什么呢?
也不能说不好啊。
于是,只好去叫锦葵把茶具搬来,茶叶找来,认命地给林如海煮茶。
但贾滟先前发呆,本来是在想林如海要带她和两个玉儿一起去田庄的事情,寻思着问一下林如海要打点些什么。
毕竟,她没有跟林如海带着两个玉儿去哪个地方小住的经历。两个玉儿要穿什么用什么倒是好张罗,但林如海却说不好。
她想着想着,不知怎的,脑子就不做主地放空了,林如海回到明雪堂时跟她岔了一下,又忘了。
等到林如海喝完她煮的茶,准备就寝的时候,贾滟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情,于是问林如海。
林如海笑着跟她说:“不必带太多人,我把松月几兄弟带上,至于丫鬟带几个,你作主。”
贾滟感觉林如海说了跟没说似的,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就全凭她张罗了。
她盯着琥珀色的杯子点头,说:“好的,老爷。”
林如海看着她,神色有些莞尔,说道:“不必这么如临大敌的,那个田庄我从前与裴五去过,是个好地方。如今这时候,正值春耕,野菜也长得刚好,既然去田庄,也不必从府里带什么吃的,庄里什么食材都有。”
听上去感觉林如海对去这些地方并不陌生,也不像一般的贵族子弟那么不食烟火。
贾滟好奇,“老爷常去这些地方吗?”
林如海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沉吟了片刻,然后笑道:“早些年父亲去世,我护送他的灵柩回苏州原籍后,在苏州祖坟旁的田庄住了两年。”
贾滟“啊”了一声,“我从未听说过此事。”
林如海的父亲是在他少年时去世的,贾滟算了算,林如海应该是在护送父亲的灵柩返回原籍的两年后,再上京参加春闱的。
春闱中了进士,殿试探花,后来就被史太君相中,将她最宠爱的幺女贾敏嫁给了他。
林如海笑道:“不过是在祖坟旁的田庄住了两年,终日闭门读书,有时在山野间游荡,也不是什么值得旁人称道的事情。”
可贾滟觉得这很了不起。
大多贵族子弟在孝期的时候耐不住寂寞,打着守孝的名号,换着法子寻欢作乐的人不在少数。
林如海那时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值青春躁动的时候。田园风光再好再迷人,对少年郎来说也有看腻的时候。
少年郎的世界光怪陆离,身上总是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气和成人不能理解的冲动欲|望。
贾滟还记得上初中时,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心事,以及同龄人做出的种种令大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林如海在那个年纪能在田庄里住两年,可见他是个心智坚定的人。
她擡头看向林如海,神色认真地说道:“怎么不值得称道?我觉得老爷很厉害。”
林如海一怔,哑然失笑。
贾滟没再说话,因为她由林如海说的田庄想到了很多事情,她应该看到过类似祖坟周边田地的一些说法,可是一时想不清。
她心里有事,白葱段似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琥珀色的杯子,浑圆的指甲上涂了凤尾花汁,显得手指更白。
林如海见她又心不在焉,有些无奈,五指搁在案桌上轻敲。
细微的声响让贾滟回过神来,她问林如海:“老爷,田庄是专门在祖坟边上置买的吗?”
林如海微微一笑,点头,“祖坟周边不仅有田庄,还置办了家塾。从前族人旺盛的时候,大概有十来房。我年少时,还有七八房。祖坟周边的田产和家塾,都是由族人轮流着管的,每房管两年。田庄和家塾所得,都是公家的,用于四时祭祀。我护送父亲灵柩回去那年,刚好轮到我们这一房来管。”
听林如海这么一说,贾滟想起来了。
难怪她觉得莫名熟悉,在红楼的世界里,秦可卿病逝前托梦给王熙凤,就跟王熙凤说过贾府败落后,将要如何自救。其中就给王熙凤说过让贾家在祖坟周边置办田地,开设家塾。这么一来,他日家道中落,族中子弟不至于颠沛流离,无处可去。
林如海的族人竟那么早就想到这些了吗?
贾滟有些诧异地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笑了,说道:“看来你想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不妨说来与我听听?”
贾滟有时觉得林如海很像一只大尾巴狼。
看上去儒雅清贵,十分芝兰玉树的君子人物,却满腹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和机关。
林如海像是已经知晓她想到了什么,却非要她说出来。
那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贾滟想了想,将心里的念头说出来,“听老爷所言,您年少时所住的田庄应是早就置办的,林氏一族这样的田产在祖坟周边应该不止一两处,又置办有家塾。我猜想当初提出在祖坟周围置办田产和开设家塾的人,应是老爷的祖父或是曾祖父。身在高位,皇恩浩荡之下,仍能未雨绸缪,为后世子孙谋,实在令人敬重。”
只有身在高位、享尽荣华富贵的人,才有可能会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之后,子孙后代该如何卷土重来。
林氏一族虽有七八房族人,在京城世代为官的,好像就只有林如海家里这一房。
皇恩虽浩荡,伴君如伴虎。
林家的祖先被圣人重用,见过太多今朝风光得能呼风唤雨,明日便若丧家之犬的人。
一旦圣恩不再,万贯家产也只是过眼云烟。家族想要源远流长,就得有深厚的根基。
祖坟周围的田产和家塾,所得既是归于四时祭祀之用,即使被抄家也不会被充公。不管林家日后犯了什么样的事情,后代子孙总有后路可退。
林如海虽然已经猜到贾滟想到了什么,但此刻听她说出来,仍觉得惊喜,对她十分赞赏。
“你猜的不错。田庄和家塾这些事情,是由我的祖父一手操办的。他虽不是族长,但因为在朝为官,说话比族长还有分量些,他一经提出这个建议,便得到了族人的支持。”
贾滟闻言,忍不住笑道:“这是为后世子孙着想的事情,族人当然支持。再说,置办田产开设家塾需要的银子,定然是你们家出了大头。”
“什么你们家?”
林如海含笑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纠正道:“是我们家。”
贾滟顿时噎住,没说话。
林如海又继续说道:“确实是我们家出了大头,但平时这些事情,还是得在原籍的族人才能看着。前两年轮到我们家掌管时,我无暇顾及,就每半年让松月回去苏州过一遍账。祖父当时以为姑苏林氏一族,会发展成像是过去河东裴氏那般的大家族,谁知到我们这一代,愈发凋零了。”
世家大族哪能是那么容易就能发展起来的。
一般大富大贵的人家,不过三代,再多四代就已经败得精光。
想要出一个世家,不仅要子弟众多,还要有相当的向心力。
林氏的向心力是有的,可惜子弟太少。贾家的子弟倒是不少,在京城就有八房,留在金陵原籍还有十二房,家大业大,可惜玉字辈能扶得起来的人没几个,到了草字辈也是纨绔子弟居多,向心力又差。
如果还不赶紧捞一捞,可能就真的像她所知道的结局那样,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脑壳疼。
贾滟忍不住擡手揉了揉眉心,跟林如海说:“老爷,你们家——”
停了下,忽然想起林如海刚才纠正她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我们家的祖父如此高瞻远瞩,您也与贾府的两位舅兄感情亲厚,何不提醒他们效仿我们家祖父的做法,让他他在金陵祖坟周围置办田产、开设家塾呢?”
贾府有二十房人,就算在京城的那八房人管不过来这些事情,金陵还有十二房。每房轮一年,都轮一个十二生肖了。
林如海挑了挑眉,神情有些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贾滟:“……为、为何这么看着我?”
林如海先前没发现,现在发现史太君给他挑的续弦小妻子有些了不得的地方。
“滟儿,你是在为娘家的族人担心?”
林如海端起琥珀色的茶盅,语气慢悠悠的,“你的族兄去年才将自己的嫡长女送入宫中,当了后宫的凤藻宫尚书,协助皇后殿下料理后宫诸事。嫂子王氏的兄长王子腾,如今仕途也是风光的时候。宁、荣两府如今虽不像过去风光,却也非一般贵族人家能比。你如今为他们担心,倒像是杞人忧天了。”
贾滟一时分不清楚林如海到底是不是正话反说,擡着水汪汪的杏眼看他。
林如海一对上她那双秋水似的眼睛,神情就有些绷不住,“看我做甚?”
“老爷说的真心话吗?”
“不管是不是真心话,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
朝廷里有四王八公交好,深宫里有元春,宫外武将有王子腾,文官有像林如海。
贾府在方方面面都有自己的布局。
贾滟无法否认林如海的话,“……有道理。”
林如海不打算这个问题就此打住,究根问底道:“既然有道理,你为何还要担心?”
“未雨绸缪的事情,怎能说是担心呢?”
贾滟到底年轻,不像林如海这样久经官场情绪收拾得滴水不漏,她有些沉不住气,反驳林如海道:“莫非老爷的祖父在谋划这些事情时,就是想着他要失势了吗?”
林如海笑了,喟叹道:“好好的,怎么就急了呢?”
感觉林如海像是在逗猫。
谁觉得自己像是别人逗弄的小猫,心里都不会觉得高兴。
贾滟抿了抿唇,将手中琥珀色的茶盅往案桌上一放,“晚了,老爷早些安歇。”
语毕,她顾不上什么礼节,起身作势就走。
可是她没能走成,因为林如海眼疾手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说不过就想走?”
贾滟心想说不过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跟你大眼瞪小眼?
再说,她走她的,他拉她手腕做什么?
她用十分谴责的目光瞪向林如海,说:“老爷,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不成体统。”
林如海:“那你丢下老爷就走,很成体统?”
贾滟不止一次觉得去京城述职回来的林如海变得跟以前不一样。
在人前仍旧端方稳重,可私下跟她相处时,变得比从前随意,有时她甚至感觉到林如海刻意拉近两人的距离。
是史太君跟他说了什么吗?
贾滟心里狐疑着,百思不得其解。
林如海好像是嫌贾滟对他的认识不够颠覆,又说道:“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体统。”
贾滟感觉麻了,差点想跟林如海说他还是像从前一样端着架子好些。
好在,林如海说完那番他就是体统的话之后,就变成了平常那样儒雅端方的模样,他松开了贾滟的手腕。
贾滟得了自由,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来,藏在宽袖之下。
她的举动落在林如海的眼里,他眼睛微弯了下,然后温声说道:“方才不过逗你玩。你我是夫妻,你担心的事情,我定会为你解忧。你若希望我向舅兄出言建议在金陵祖坟周围置办田产,我找机会与他说了便是。”
贾滟却面无表情,问道:“逗我好玩吗?”
林如海也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看着她。
四目相对。
盯。
盯盯盯。
最后,打工人贾滟先败下阵来,“老爷这趟回京城之后,好像改变了许多。”
林如海闻言,没有否认,“先前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也有些人放不下。这次回去见老太太,老人家虽然伤心却豁达,比我看得开。”
“人生七十古来稀,比起老太太,老爷还年轻得多。”
贾滟对史太君是很佩服的,老太太的父亲是尚书令,她从出生开始就不平凡,经历过不世的繁华,嫁给贾代善之后,作为国公府的第一代媳妇,都是风里浪里走过来,即便是如今告老还乡的老太傅裴老太爷,说起史太君都是赞叹。
林如海的聪明才干在别处,跟老太太比人生境界还是差了点。
林如海被贾滟的话逗笑,他说:“我自然比不得老太太,所以要向她学习。”
贾滟的段数不比林如海,试探不出什么东西,只好回西梢间睡下。
然而躺在床上,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乱,无处着落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到了半夜,外头下起雨来。
春雨贵如油。
这时候的春雨对农民来说,就是天降甘露,有助春耕的。
她翻了个身,摒除杂念,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然后徐徐入睡。
这一睡,贾滟就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个田庄,春耕的农民正在地里唱着歌,高高兴兴地在种地。
一个穿着素白常服的少年郎走在田园蜿蜒的小路上,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书童。
他们走到一处人家时,那少年郎就跟书童说:“这处地方我来过,那是花神妹妹的家。”
少年郎的声音方落,忽然吱呀一声响,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简单儒裙的小姑娘,十来岁的年纪,眉目灵动。
小姑娘见到少年郎,“咦”了一声,“你又走错路了吗?我是跟家人来玩的,也不认得路。你从哪儿来的就从哪儿走就能找到路了!”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出去,想触碰那个少年郎,可是她人没碰上,却一脚踩空,掉落在院子前方的一个洞里。
贾滟感觉自己身体在一直下坠,猛地惊醒。
梦里的场景烟消云散,唯有一盏琉璃灯在帐外亮着。
天还没亮,春雨仍在滴滴答答地打落在屋外的芭蕉叶上。
贾滟:“……”
林如海跑到她的梦里是怎么回事?</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