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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彪悍的婢女
“哐当！”一脚踹开木门，皮猴子似的跳上一边的床铺，睡在上面的人猛地遭此一惊，大吼了一嗓子炸了起来，“有贼啊——！”
“贼你老母！”夜访德政殿活着归来的公主大人，一脸的得意相。
被她闹醒的婢女，抓了抓自己睡得乱蓬蓬的头发，面如黑锅的瞪着公主，“你上天上偷鸡去啦？这么半天才回来，饿死姑奶奶了！”
“哼！”公主踹了膀阔腰挺的婢女一脚，跳到地上，打了一转，爬回了对面自己的床铺，双手抱头，二郎腿高高翘起，“老娘就要脱离你的魔爪，入赘女珍国享福去了！”
“女珍？”婢女听到这个词，眼睛一亮，穿好衣服拉着凳子坐到公主的床边，“什么女珍？什么入赘？”
公主抿嘴坐起，冲比她高大许多的婢女勾了勾手指头，婢女受好奇心驱使，歪着头将耳朵贴到她唇边。
“不告诉你！哈哈！”公主诡计得逞，笑得在床上滚成了一个团。
“好啊你个死丫头，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婢女火冒三丈，大大的一只手朝着公主的耳朵就拧了下去。
公主身量娇小灵活，抱头一缩从婢女的胳肢窝下蹿了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到地上，一转身，将双手往后一背，趾高气扬的说道，“我跟你说王大丫，我虽然是个落魄公主，但归根到底还是个公主，你自己拎拎清！”
婢女王大丫也不含糊，一步上前一把就将公主拎了起来，收回到自己眼前，两个人几乎要脸贴上了脸，“别张嘴公主闭嘴公主的，奉阳公主落井之后，爬上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哈！”公主瞳孔一缩，眼底隐隐是阴寒之气，也不服气地反手揪住王大丫的领口，“彼此彼此，你也不过是一个顶名换姓潜入皇宫，有所图谋的家伙。”
只见公主这边龇牙咧嘴，大丫那边咧嘴呲牙，谁都隐约觉得出对方真实身份不是眼前所见，但谁又都说不清对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互相拉扯累了，也就自然放了下来。
“既然跟我说了，你就是想显摆吧？快说出来，别端着了。”王大丫用胳膊肘捣了捣和她抵背相坐的公主。
“跟你打赌输了……该死！林太妃明明抬腿喜欢先迈左脚的，今儿怎么就迈了右脚……算了！愿赌服输！总之本公主输了，我就去值守太监那屋房顶上蹲着，准备用钩子偷烧鸡，结果你猜怎么着？！”
“哪那么多关子，当你说书呢？快说！”
“那两太监说，为了给西北战场筹粮，皇帝逼迫锦宁公主入赘女珍国，可这位公主不肯，已经绝食三天啦！她不愿意去更好，我去，只要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冷宫，我哪都去！本公主我当机立断，等太监们都醉倒了，替换了他们的衣服，我就翻墙出去见了皇帝！”
“你脑子被屎堵住啦？！就不怕皇帝问你个私逃闯宫之罪？砍了你的脑袋？”
“砍我的脑袋，西北就有粮啦？留着我的脑袋，就有一个公主甘心情愿去女珍入赘多好！皇帝才不是傻子。”
“要入赘给哪位皇子？”
“不是皇子，据说是一位将军的长子。”
“将军？长子？”大丫猛的站起身，害得公主险些仰面跌倒，“哪位将军？”
“我哪里知道啊！管他是嫁是娶，只要能离开这里就好！”她实在是太讨厌这个皇宫了，做鬼的那三年，生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离不开皇宫，上不得天堂也入不得地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投井的公主，借着她的尸体还了魂，却又要被困在冷宫里，眼下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赶紧飞啊。
“皇帝答应让你入赘了？”
“还没啊，皇帝让我回来等消息。”
倒塌！“你猪啊！”大丫用手指头戳了下公主的后脑勺，脱了外衣钻回被窝里，“说得怪热闹的，我还以为你明天就入赘去了呢！”
“笑吧，笑吧！等老娘出去之后，左拥右抱美男在怀，你可不要嫉妒哦哦哦哦。”
公主和大丫这边聊累了也吵累了，一个打呼一个磨牙，睡得好不香甜。德政殿那边的灯火却还没有熄灭。
赵穆接过周禄从冷宫带回的起居录册，随手翻看着，不是先帝过世后遗留下来的一些年老色衰的妃嫔，就是当朝失宠获罪的后宫，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些人是比最低等的宫女和太监还不如，所以她们的起居当值的人也不认真记录。
不过在只言片语中，赵穆还是窥探出这个被他忽略的女儿近十四年的冷宫生活。从三岁到十七岁，用一个词语就可以概括。
发呆。
对着墙壁发呆；对着树木发呆；对着枯草发呆；对着发呆的母亲发呆。
有一次起了变化，是废后宁氏病逝的那天，太监们用草席卷了尸体出去，奉天公主赵雨歌抱着她母亲的枕头在母亲生前的床上大睡了三天三夜，任其他人怎样拉拽呼喊都不能撼动。
更大的变化出现在五个月前，一次不慎跌入水井的奉天公主，居然神奇般的自己爬了上来，这之后性情大变，时常闹事，不服管制，甚至暗地里对掌院太监女官们设计使坏。
卷册为太监们所录，自然而然的掩去了一些实情，这些赵穆不用追问，想也想得到：就比如公主怎么着不小心了，那么大个人竟能失足跌入井中；对太监和宫女们使坏之后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赵穆没有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看到站在最深处的那个人只能是他自己，掩卷深呼了一口气，睁眼看到周禄还埋头跪在龙案前呢。
“这册子录得不经心，冷宫的太监们失职，老周你得管管了。”
“是！”
“还有，查查雨歌这一路上都是经过哪里过来的，负责巡守的侍卫、当值的公公，该杀的杀，该罢的罢，该罚的罚。”
“是！”
赵穆简简单单两句话，不知又要有多少人为之丧命了。
“老奴……”周禄战战危危的想请罪又不敢随意开口。
“你身为太监总管，今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也有过错，去内务府领十五廷杖吧。”
别看是要打屁股，周禄已经相当感激涕零了，连忙磕头咚咚有声。
“好了，朕也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路过锦宁宫的时候，跟公主殿下报个喜，就说让她该吃吃该喝喝，有人愿意代她去和亲了。”
周禄和当值的太监们伺候着赵穆宽衣睡下，这才又连磕了几个头，躬身出了德政殿，这冷宫里突然冒出来的公主可真是害惨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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