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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瑶华境界,便有一泓碧水贯穿园内,池水清澈广阔,垒叠湖石。临水山石嶙峋,岸边古木参天。再复以蜿蜒复廊连接山水,曲栏回廊,甚有韵味。
为令星罗阁能有天上池中遍繁星的美景,别处常植的荷花等水生植物,在这里是看不到的。即便偶有野生植物顽强长出,也会被杂役驾舟细细除去。
芷言抬头望去,这古代的天空甚是干净。不仅可见繁星点点,连裹了一众星子如纱如雾般的星河也清晰可见。星河蜿蜒流淌,从天上流到池中,若非池水偶尔的涟漪轻荡,晃开了繁星,只剩粼粼波光,立于此间,只怕是会分不清哪儿是天上,哪儿是人间。
星罗阁便布在复廊所连的池水中心了。足有七层,往上愈小。登到第三层,引她来的使女便不肯往前,只催了她继续登阁。
及至第七层,抬眼便见对面墙上一整壁的紫檀木雕仙鹤群嬉松下山水画,而上楼左右两首皆立有紫檀镂空灵鹊兆喜如意福字隔断门,且以透雕飞罩挂落相连。
确是既显大气,又见雅致,只是芷言瞧着却觉得有点不大对。一个夜赏星辰的阁楼照理应布局简单,四面皆窗方便赏景才对。怎么会有隔断门立在此处?
越过隔断门,却见一张紫檀镶鸳鸯戏水翡翠版雕围子罗汉床静立在此,吓了一跳!想到清朝以前,国人款待贵客素喜在榻或炕上进行,方放松一点。
仍是不安。
就在此时,一把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你额上的伤还好吗?”
那声音太过熟悉,刹时间被她强压许久的痛,那午夜梦回的苦全都袭上心头,令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就那么呆立了几秒,突然掉头就走。
那男子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连忙追将过来,拉住了她。
芷言却是心狠,空着的那只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又被来人抓住。
可她早已经历二次基因改造,反应敏捷远超常人,一个旋身飞踢暴出!
男子立即抬膝相格。
她又抽手成拳攻他胸口。那人却是纹丝不动。
芷言一愣,想起被改造的只是敏捷度和柔韧度,若想攻击擅武艺的成年男子,依然仅似猫抓痒。可她心里实在恨极,一脚猛踩他的脚,听得他闷哼一声,又稍退半步,一记向上弹踢腿直攻他的下巴!
男子却是用手稍稍一挡,又顺势一抓,她那没啥力量的单腿就挂在他肩膀上了。
男子苦笑道:“你心里怨我了?”
攻击全数落空的芷言,听他说话,心头更气,一阵乱拳密实地落在他胸口。
男子也不避让。
她不够解气,双手抓住他前襟借力,另一条腿又是一记膝踢!却被他借势搂在怀中,直气得她张嘴就咬!
这次,男子没有避让,生生地让她咬在胸口。
虽有衣物避挡,芷言咬得厉害,还是疼得男子闷哼了一声。
咬了一阵,心头火气稍息,芷言这才发现自己姿势怪异。挂在他肩上的那条腿没放下来,另一条腿也膝跪在他胸口,再加上双手紧攥他的前襟,小脸也紧埋他怀里。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似是她在对他霸王硬上弓般!而他怕她掉下去,一只手还托在她的屁股上。
芷言心里又是恼了,想要推开男人,却被他直接抱到罗汉床上,轻轻抚起她额前发丝道:“别动,让我看看你额角的伤势。”
男人声音里有着担忧,又分外柔和,芷言一愣,恍惚间发现已是许久没人对她如斯轻言细语了。心底的坚冰一下子就裂开道口子,却是泪意上涌了。
迫自己硬起心肠,芷言冷冷问他:“你现在还来做什么?”
男子身形一滞,怅然叹道:“你果然怨我了。”
芷言闻言,扬起小脸,恨声道:“不该怨么?秦王殿下,你可答应过我,要向皇上要了我去的!”
她声音里的恨,刺得刘章纪心里一疼,只觉佳人芳心已然离他远去千里了,恰似这阁内用来遮蔽春光的重重帷幕般,将天边星辰挡在阁外,让他只能窥见一点模糊星光。
刚有些灰心,复又看到芷言那张妆扮得艳俗的脸,愣了一下,一股惊喜油然而生。只觉她这着意的丑化,是在为他守着妇节,不愿被他人采摘。当下,刘章纪的心就酥了,感动地双手握住芷言的柔荑,满是柔情地道:“都怪我,来晚了。”
见他那般认错,话又说得那样软,满腹的委屈刹时就冲上她的心头,逼得眼泪直往下掉。
自从进了礼乐署,她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一直忙于应付那各式的□□,曲意迎合赏花之客,又要编排剧目,想办法做出特效。到了夜里,还总是担心会不会又跑出来个旧卫的遗民想要刺杀她这个公主。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害怕自己露出怯意,会令肖然和青宁更加感到压抑与无助,只能强打精神,强露笑颜。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压制,这个人的身影总会晃荡在她眼前。晃得她精疲力竭,心力交瘁。
她一直在想着,若能有缘再见一面,她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连只字片语都未给她,就消失了呢?曾经的甜蜜,曾经的诺言全都不算数了吗?
刘章纪心疼地为她擦拭满腮的眼泪,再叹了声:“别哭了,都怪我来晚了。”将她的头按到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秀发。
芷言便似被安抚的幼兽般,身体因啜泣而起的抖动渐息。良久怨道:“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我早已有了自保之力。”
刘章纪轻笑道:“怎么自保?像刚刚那样挂在我身上吗?”
恼得芷言又要打人。
他拉住她的粉拳,捧着她的小脸道:“你屋里的那盒舒痕胶可有好好在用?”
芷言一愣,那盒药是在她受伤那晚突然出现在房中的。
刘章纪点了点头,道:“是我让人放在你房内的。也是我让人暗中收拾了对你怀有歹意的人。”
芷言便想起了那个被人以匕首相向的夜晚,突然射出救了她一命的箭矢:“你的人?”
刘章纪点头:“是父皇的意思要把你发配到礼乐署来的。自从班师回朝后,父皇解了我的兵权,又不给其它实职,我现在只是一个闲散王爷。在父皇面前没有话语权。你且再忍忍,我诺言已许,不会负你的。”
芷言奇道:“你立了这么大的军功,怎么不奖反罚?”
刘章纪叹道:“皇室中人亲恩薄。你也是卫国公主,难道就不了解这点吗?”
想起卫皇逼迫自己的妻妾和亲女殉国,再看他满腹心事,知道他也不易,芷言便没说话了。
刘章纪紧了紧环抱她的臂膀:“我知你心下委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心里也实在放不下。但我吩咐了人一直暗中护卫于你,心里才稍觉放心。你且再忍忍,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铜胎鎏金掐丝珐琅香炉里燃放的沉香粉,燃至此时已缭绕出阵阵烟雾。有几丝飘散过来,柔和了男人的眉眼,芷言便觉得有些暖意漫过心头。沉香独特的清幽甜味钻入鼻内,幽幽直上,顺畅地游走而至百会,亦带得她心里生起几分蜜意。
但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香是甘甜而醇厚的,正如他的沉稳厚重,她不记得他有鲁莽行事的时候。
她想,她便再信他一回吧……
将脸埋在他怀里,双手重又紧攥了他的前襟,感受着那许久未曾尝过的温馨,芷言慢慢闭上双眼。
直待春风起,且容相思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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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俘之后出尽风头,导致被帝君所忌,沦落乐藉。自那之后,芷言便对抛头露面之事深恶痛绝。
但妓分色、艺二类。若技艺不够,无以娱宾,那以身侍人就是板上钉钉之事。明确了走艺妓一途后,为着博一些同情票,她把自己的身世演绎得凄苦悲凉,甚至把白雪公主的故事都影射进去了。
这才得到众人或惊才或怜悯的目光。
虽有肖然肯代出头,但芷然还是觉得太过招风。现在许久不见的,曾是她想要倚靠的人就在眼前,加之对忐忑过活的她一番温言相慰。她便不愿他太快离开。
一方面也是刻意对外塑造自己是秦王玩物的形象,以贬低自身来降低有心人对她的关注;另一方面,外人看到她能得秦王青眼有加,打她主意想把她拐到床上去的人想必也会少了很多。
于是她磨着刘章纪夜宿在星罗阁。
而刘章纪久不得见心上之人。一见之下,佳人软语相求,也甚是心喜。
两人相拥合衣而眠。及至早上,他才恋栈而去。
而肖然呢,生怕白芷言有事,等了她整整一晚。越等越是心惊,怕她已然出事。但她没找人唤她,又是狐疑,不知是否另有曲折,也不好贸然前去。
几番焦虑下,在等候中不觉睡着。
谁料看到白芷言一脸喜滋滋地回来,顿时大奇。一问之下,竟是刘章纪来找她了。
肖然心里狂喜,忙问道:“他怎么说?是要接你去他王府吗?”她一有戏,她们就都有戏了!
芷言想起刘章纪让她再忍忍的话,心下为难,但还是回道:“他现在被皇上投闲置散了,诸多利益纠葛,自己也是困难重重。但他说了,他承诺过的事不会变的。他一定会来接我的。”
肖然脸色一变,冷笑道:“一定来接?什么时候?”
“这个他没说,但我信他。”
“信他?!一点儿实在的话都没留,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会来接你’,你傻的吗?!”
芷言脱口便想把刘章纪让人暗中保护她的事说出来。但想了想,觉得肖然本就因为自己而沦落此间,自己说出来不免有些炫耀的意思,徒惹她不快。便又住了口。
肖然见她虽然不说话了,但神情却是坚定,知道她没听进去。气得也不想说她什么了,半晌才道:“我倒不知道你这丫头和青宁一般傻。”
听她话中有话,芷言忙问:“青宁怎么了?”
肖然叹气道:“没怎么。就是听到段玉庆到署里来了,没一会儿就找不见她人影了。”
这是疑心她私下去见那刺头儿了。
芷言宽慰道:“青宁一向乖巧听话的,也不一定就是偷着跑去见他了吧。再说了,那人性格骄
矜,脾气乖戾,你没看见他那晚一口唾沫吐我脸上吗?这么难相处的人,多接触几次只怕反而让人倒了胃口。”
白芷言其实想对了,青宁确实不会自己跑去见段玉庆。但她不会,不代表别人就不会找由头让她去。
那段玉庆今日明显就是心情不佳,躲这里来饮酒作乐,一醉解千愁来了。一来就点名要蝴蝶仙子陪侍,他还记得那妖娆娇媚又会吟唱“修短有数兮,不足较也”的艳丽女子。
但礼乐署虽归礼部管辖,掌署女官甄宜法却恨他那天在自家地盘捣乱,得罪晋王不说,差点闹出人命。便故意告诉他,蝴蝶仙子陪侍秦王去了,实不得空。
秦王在朝中一向待人宽厚,也没什么骄奢淫逸被人诟病的地方,就算来礼乐署也多半是来赴其他官员的宴,声名一向很好。再加上段玉庆又是个自矜身份的人,也便算了。
又跟甄宜法要连城公主来陪侍。
哪知甄宜法又告诉他,连城公主也去陪秦王了。
这样一来,段玉庆哪儿还能不明白甄宜法的意思,故意问道:“我记得那天簪花宴上,还有一个献艺的女子吧?是叫青什么来着?叫她来吧。”
甄宜法却忽地轻移莲步,坐于段玉庆身边,举起白玉杯道:“不若便让宜法陪侍段大人吧。”
段玉庆右眼直跳起来,眼前美人美则美矣,却是有正经官职在身的。和那些虽穿官服,没品没级的官妓截然不同。他若拉着她喝酒,礼部那群一直找他把柄的老东西怕是断不会饶他。但她用这招将他的军,他又实不甘认输。
旁边身为右韶舞的杨女官笑着出来打圆场:“甄大人,您在乐事戏剧上是天纵之才,遇到段大人这样文曲星下凡的人物,英雄惜英雄那是自然的事。但本朝官制,掌署女官是不必陪侍宾客的。这事儿传出去,不知道的难免会对您、对段主事有所非议。要不您看,我手下的婵娟极擅飞天之舞,您不也想栽培提拔她么?让她陪侍想来也无亏段主事的名头。”
甄宜法哪里想过要栽培婵娟,心下雪亮,便道:“如此甚好。”
段玉庆也连忙点了点头。
可官场上阳奉阴违的事多了去,杨韶舞也并非是简单角色。她花了近十年功夫,与别的官妓明争暗斗,自己又勤奋,好容易得了掌管乐舞的从九品右韶舞官职。以为从此可以扬眉吐气。谁知道竟被三名亡国卫女抢了风头,甫入乐署不到十日,那三人便已声名大盛。不做点什么,难道等着她们抢她的官职?
杨韶舞于是找来婵娟,要她前去陪侍。
婵娟也不是傻子,官妓们多半消息灵通,她早知道段玉庆在礼部快要混不下去了。那人又喜欢到处得罪人,要是被他看上,她又拒绝不得,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便借着素日里对杨韶舞的奉承拉关系,再三推托。
杨韶舞便笑道:“掌署大人的话,我可是带到了。至于你去不去,又或者是能不能找到别人代你去,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婵娟眼睛一亮,马上听懂了她的意思,有意拍马屁道:“大人我明白,此事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与大人无关。只是我该找何人代我去呢?”
杨韶舞道:“我也不知道你该找何人。不过,刚刚段主事倒是有提到,想让青宁那丫头陪侍。”既然甄宜法都说了,连城和肖然都陪秦王去了。她也不好太拂她面子。
婵娟一笑,领命而去。
而那边厢本就是单相思的青宁,听婵娟说段玉庆点名要她陪侍,只觉心里小鹿乱撞。
她原本就只是卫宫里的一名莳花宫女,平日里能见到的男子就只有成队巡视的宫中侍卫,和没有男子气慨的太监。到被梁军俘虏后,见到的也是行军打仗中不修边幅的粗汉子。突然见到个浑身熏香的白面书生,这书生又长得甚是玉树临风,她的那颗心就总是奇怪起来。一想到他那晚不畏权势,胆敢与晋王叫板的男子汉模样,以及后来对她这样身份低贱之人都温言软语的温柔姿态,她就忍不住把自己的衣角绞啊绞的,一直也绞不腻。
但她向来去哪儿都要跟白芷言或肖然说一声的,便和婵娟说,要先去找她俩。
婵娟吓了一跳,要真见了那两个,这戏还怎么唱?借口掌署大人和段主事候在那儿等她,就把她硬生生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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