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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传闻。”
那是事实，施艺曾经真的把一个对手戏男演员怼出剧组。
原因很简单，一个眼神不对。
宴松柏本能地察觉危险，一转头刚想吩咐隋子衿几句。
那边，导演徐超已经喊了开始。
“希望你家青青子衿是个敬业好青年。”
唐宇拍拍宴松柏的肩，安慰他。
毕竟他认识施艺三年，从没见她在这种天气里心软过。
拍摄区里，饰演赵姬的施艺一身富丽堂皇的曲裾，高髻漆鬓，雍容华贵。
她坐在高榻上，支颐冥思，侧容国色妩媚。
正这个时候，饰演嬴政的隋子衿绕过垂帘走进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嬴政玉影纤长投在地上，微微弯曲的背脊上发丝滑落。
从侧面去看，那发丝拂过的侧脸，惊人的漂亮。
赵姬凤眸轻启，慵懒地看去自己的儿子。
她此时正是女人最有风韵的年纪，举手投足间都是一段诱惑异性的魅力。
赵姬将支颐的手轻轻放下，凤眸缓缓落去地面。
好半晌也没有出声。
编剧就坐在徐超的旁边，两个人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显示器。
同时屏息，都不自觉地害怕发出声音，打乱那仿真的一幕。
施艺演得太像，明明刚刚还是一副冷漠，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转瞬间，到了镜头下，便像是忽然换了个魂一样。
一眉一眼具是成熟女人复杂魅力，愁绪里夹杂着渴望，华贵里掺和了妖娆。
这根本不是施艺，这就是赵姬。
“吾儿免礼。”
嬴政直起身，低着头，颦眉，模样隐忍沉寂。
安安静静观戏的唐宇忍不住对旁边的大胖子说了句：“你家孩子……可以啊。”
至少到现在都很好，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角色冲突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这么好。
“那当然。”宴松柏抱肩嘚瑟，又摸摸鼻子，有点担心。
他太清楚隋子衿那熊样，现在能维持成这样已经不能用可以来形容了。
简直太好了好吗？
唐宇是没见过子衿对施艺……那各种……算了不说也罢，容易被当成变态。
“孤听闻你于殿上公然驳斥了仲父，可有此事？”
赵姬眉心颦起，凤眸中忧愁无限，玉容上尽是妇人的怯懦担忧。
“仲父于先皇有恩，后又扶立政儿为王，辅佐良多，这许多年功在社稷。政儿万不可恩将仇报，害了仲父。”
嬴政头仍低着，半会儿后才开口，声音太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
“母后是怕儿臣害了儿臣的仲父，还是怕儿臣害了您的文信侯？”
他缓慢地抬头，阴影里露出的眼格外的森寒，却在触及赵姬柔目的时候，松动了片刻。
“完了……”唐宇率先脱口而出。
他太了解施艺，隋子衿刚刚那么明显的一松，施艺不可能视而不见。
在工作的时候，施艺较起真来，就算国家总统来了也没用。
“仲父便是文信侯，文信侯便是仲父，政儿你如此说是待如何？”
赵姬凤眸薄怒，翻袖起身，立于嬴政面前。
施艺还在演。
嬴政再次动了动，索性衣袍长广，袍下向后微退的动作并不明显。
“母后息怒。”嬴政低头，作揖。
赵姬扶额缓又坐下，神色疲倦，声音更是疲倦：“你……回去吧。”
“儿臣告退。”嬴政作揖后退，退出垂帘之外。
“咔！”
徐超一声，现场又重新热闹起来，刚刚那场戏太精彩。
施艺的演技自然不用说的，想不到的是隋子衿作为一个新人，在施艺的面前也没有漏多少怯色。
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徐薇柔作为剧中的女主演，这场戏也是从头看到尾。
刚刚施艺跟隋子衿对戏的时候，让人不自觉地不敢说话，不敢动作。
不自觉地连旁观的人都入了戏里。
她正要上前夸几句隋子衿，说来他们还是一个公司的。
但是隋子衿话太少，他们竟然合作了好几次，都没说上几句话。
然而热闹的氛围没过三秒，徐薇柔笑容灿烂，一步还没走开。
施艺脱戏迅速，浑身的寒气不要钱地往外冒。
“过了？”
她这话也不知道问谁，但是不管问谁，都没人敢答。
施艺没有起身，还是刚刚那个姿势坐着，看似懒散地撑着额角。
徐超毕竟是总导演，他掂量了一下气氛，走到施艺的旁边坐下。
他小声地说：“施艺，我觉得刚刚那条可以，子衿他毕竟是第一次拍戏，对上你难免有些露怯。再拍一条也不见得会更好。”
施艺神情淡到冷漠，也不知道听没听。
她转眸看去还立在她面前的隋子衿，瞧见他垂着头又不断偷看她的小心翼翼模样。
“第一次。”
她挑挑眉，利落地起身，走到导演的监视器前。
“看二号机位。”施艺说。
徐超不明所以，但也跟着走到了显示器前，调出二号机位的视角。
隋子衿悄无声息地站在施艺的身后，他没有看显示器，而是盯着施艺的后脑勺看。
脸色紧张，还有些小孩子的委屈。
他垂垂眸，正为今天施艺的冷言冷语伤心，便听见施艺说话了。
“你的眼神……很好……”
施艺回头，眯起双目，看着他的时候，勾起的唇角都是冷冷的。
隋子衿心里一抖，直觉害怕。
施艺的这个表情……是厌弃他吗？
不要！
他慌张地想伸手抓住什么，然而施艺已经回头。
顺着施艺回头后的视线看去，他看见显示器里，二号机位的视角。
他饰演的嬴政对着施艺饰演的赵姬，正是他第一次抬头看去赵姬时，那眼神……
不对！
那不是儿子怨怼母亲的眼神，那分明是男人渴望着心爱的女人的眼神。
隋子衿浑身一颤抖。
她发现了……
隋子衿手慌脚乱，只有视线能锢住施艺，只有眼眸敢把施艺藏在里面。
死死地藏着，不让任何人发现，不让施艺逃跑。
她会不会讨厌他？
不要！不要讨厌他！
“隋子衿，你还是去唱歌吧。”
施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冷清地让人胆寒。
徐超皱皱眉头，觉得施艺的话太刻薄。
虽然二号机位这个角度看到了隋子衿对施艺的眼神有爱慕，但那也就是一刹那。
他们后面可以剪啊，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
徐超拍拍隋子衿的肩，安慰他：“没关系，是个人面对自己偶像的时候都会有点情绪激动，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隋子衿垂着脑袋，没有吭声，默默地转身走掉。
徐超看着他低落的背影，摸摸鼻子，也是弄不明白隋子衿这个人气王怎么会是施艺的粉丝。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啊……
宴松柏看见自家人气王跟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慢吞吞地走出去。
他眉头抽搐，也不知道应该气施艺不近人情，还是气隋子衿没出息。
宴松柏没顾及旁边神色莫测的唐宇，赶紧追去隋子衿的方向。
唐宇站在原处，摸摸下巴，心里纳闷。
他总觉得施艺刚刚手下留情了，虽然很多人都是一副施艺怎么这么刻薄的表情。
但他就是凭借三年的直觉，觉得施艺手下留情了。
李淼淼捧着水跟在施艺的身后，没敢问艺姐要不要喝水。
施艺躺去折叠椅上，闭上眼睛，眉心平展，没有任何情绪。
她这一块区域安静的很，出了外面不间断的雷雨声，没有任何人声。
因为所有人都不敢轻易靠近。
好一会儿后，有人迫不得已来这里看看，悄声地问了李淼淼几句话。
施艺平展的眉心这个时候缓慢地皱起来。
“艺姐……”李淼淼忐忑犹豫，声音低弱。
“嗯。”
还好，艺姐还应她。
李淼淼松一口气，接着壮胆说：“刚刚的人是来问隋子衿有没有过来这边的，他们好像……找不到人……”
她也不知道这种寻人的问题为什么要跟艺姐说。
但是想起今天刚来的时候，隋子衿望着艺姐背影的那眼神。
她就忍不住想替隋子衿说些好话。
“艺姐，我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因为人气和地位，圈里很多人都自称是施艺的粉丝。
一是搏人眼球，二是定以后走的基调。
施艺是公认的实力派，以施艺为偶像，也就间接告诉公众他们也要走实力派。
向往实力派的艺人多少会博得民众的好感，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
然而隋子衿不同，她感觉得出，隋子衿是真的喜欢艺姐。
不为了博人眼球，也不为了定人设基调。
施艺缓慢地睁开眼，眉心越锁越深。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起身，朝外走去。
“不用跟过来。”
李淼淼才抬了下臀，就又坐了回去。
她看着艺姐消失在朱色门框折角，也不知道艺姐要去做什么。
她又看见外面滂沱暴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快点放晴吧。
施艺出了朱门并没有走远，不过是拐了个墙角就看见了整个剧组都在找的人。
他蹲在一面墙边，那面墙的另一面离她惯用的折叠椅安置的位置很近。
施艺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人蜷缩着，缩在墙角，屋檐打下来的硕大雨珠无可避免地溅在他身上。
那一身戏服湿了一半，显然蹲了有一段时间。
施艺脑子里自发闪过几个念头。
整个剧组的人都是瞎的？
这么大个人蹲在这里，都找不着？
她为什么会有预感这人蹲在这里？
就因为这里离她很近，又不会被她发现？
隋子衿……她是不是应该主动跟他挑明？
一个闷雷闪现乌云密布的天空。
施艺的身后猛然一亮，那雷光白瞎人眼。
她虚起眼睛，平息心头的烦躁，决定还是过了这破天气再跟他说明白。
她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理智地听话。
一个不慎可能会很伤人，而她隐约觉得自己并不希望看见他受伤的表情。
就像刚才，如果换个人，她刚才不会那么轻易地走开。
不会同意那一条不完美就这么过了。
“施……施艺……”
声音凄切，像是无声地述说着别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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