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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行医?”
“济世。”
“为何修剑?”
“自保。”
“为何修道?”
“渡己。”
“为何不修仙?”
“为了渡人。”
“……”
良久不见殿上的人说话,夜瑾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师叔若是无事,我就先退下了。”
啪——!
随着一记沉闷的拍案声响起,殿中的弟子吓得打了个颤,纷纷低下头不敢言。
“成为真仙你便有改天换地的力量去济世苍生!”
凌疏泽小心翼翼的看着殿上气得怒目圆瞪的凌慕威,又转眼看了看停在殿门前的夜瑾心。
她没有回头,只看到温暖的阳光映得她周身散着柔光。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问话的凌慕威正气冲冲的瞪着她,两撇长须一呼一吸被吹起又落下。
凌慕安则还是那样温润的笑着,对一旁勃然大怒的弟弟视若无睹,静静的品着他手中那盏龙井。
一直不愿见她的凌忘尘这才抬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之后便厌弃的将头扭过一边。
半晌,只听见她轻叹了口气,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笑。
“这世间有太多东西,我放不下,也舍不得放下。”
言罢,夜瑾心摆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凌霄殿。
凌慕安用盖子轻拨着盏中浮起的茶叶。“心儿向来是这性子,贤弟何须动怒。”
“都是平日里兄长惯坏了她!她才这般散漫!”
凌慕安朗声大笑。“我倒觉着她这般并无不好,行医济世何尝不是济世苍生的一种。”
凌慕威却不以为然。“那她这身仙骨与修为岂非辜负了!更何况她若成了真仙,对整个南慕山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凌慕安放下茶盏,眺向远处道:“慕威,你我出身凌家。为了南慕山我们不能选,心儿何辜?”
凌慕威被这番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不甘地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又何尝不知,身在其中却无从选择的痛苦。可正因如此,他竟是错了。
见他陷入沉思,凌慕安笑道:“她自己的路,便让她自己选吧。”
另一边,万书阁。
黎叔刚泡好茶见夜瑾心才把乾坤袋里的医书放下便赶忙要走,讶异道:“孙小姐这会子便要走?不是才回来吗?”
“别提了。”
一想到凌慕威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脸,她便不自觉的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一回来便被师叔逮着了,好一通说教。”
黎叔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两人在南慕山上是出了名的相轻。夜瑾心嫌他顽固不化,凌慕威嫌她冥顽不灵。
好在她平日里再怎么出格,看在她师父凌慕安的面子上自然还是很尊敬她这师叔的。被说教了就老实听着,被罚了便老实受着。
到后来,她不愿见凌慕威那张老脸也不愿听他说教了,便一年到头的在外游历去了。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免不了要被凌慕威逮着去说教。
这不,她才刚回来,便又想走了。
他斟了盏茶递给夜瑾心,笑道:“掌罚长老与你说教,无不是为了孙小姐好。”
夜瑾心倒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胳膊肘往外拐的眼神故作讶异的看着他。
“当真?让我修成真仙无欲无求这叫为了我好?”
黎叔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孙小姐自幼便是最随性的,性子像极了少奶奶。”
提及娘亲,她脸上才会露出少有的安静祥和。与平日的老神在在不同,倒像是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孩童一般。
她抿了口茶,苦笑道:“成了真仙,没了七情六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她这般伤春悲秋,黎叔不忍道:“老身唐突了。”
只见方才还满面愁容的夜瑾心,转而便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书既已送到,这茶也喝了。趁师叔还没追来,我得先走了。”
说时正不慌不忙的抬起脚就要往后窗翻出去,边道:“若是迟了,指不定还有什么后招等着我呢,赶紧赶紧。”
她在外游历的这些年,这般来去匆匆他也早已习惯了。嘱咐了几句让她万事小心着些,便待她翻出去后顺手把后窗关上。
黎叔粗略翻了翻她写的医书,笑着将这一本本医书放到架子上。
她除了性子像极了她娘亲,这一身医术也承袭自她娘亲,如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师姐这才刚回来又要下山游历去了?”
守山门的弟子热情的跟夜瑾心打着招呼。他们入门晚,且她常年在外游历很少回山,能见到医仙本尊实属难得。
寒暄了几句,她转身便要往山下走。还没走几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瑾心。”
“哎……”夜瑾心长舒了口气。“是敬辰啊。”
凌疏泽笑道:“吓了一跳?”
“可不是,怕师叔又把我抓回去训话。”说到这,她不由得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凌疏泽将一个乾坤袋递到她手里。
“这是我平日里练的药,你常年在外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接过来掂了掂分量还不少,笑着道:“多谢敬辰。”
“原是我放心不下你。”
凌疏泽敛目沉思,抬眼便迎上夜瑾心那双通透如玉的眼睛正狐疑的看着他。随即温柔的回以一笑。
他深知她修为之高,本也无需担心。可她一个人在外,总归是放心不下。
夜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无需担心转身便要走,却被凌疏泽叫住了。
“瑾心,还在找那个孩子吗?”
她驻足,没有说话。于是他又道:“兄长如此待你,你又何需……”
只听到她轻叹了一声,转过身时脸上已挂着那一如既往的笑。
“敬辰不问我何时回吗?”
“我便是问了,你也会说不知何时,所以便不问了。”
见话题已转,夜瑾心笑嘻嘻的卖起乖来。“还是敬辰了解我。”
凌疏泽笑着叹了口气。她这般说了,他也明白是她不愿再说了。于是也只能对她温柔的道:“路上小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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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们头牌春儿出来接客!”
不思归的大堂里,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随行的侍卫不敢慢了分毫紧跟其后。
男子脚步带风,掀起梁柱上垂下的纱帐。那气势同他说话时一般咄咄逼人。
老鸨连忙从楼上赶下来,目光落在男子腰间那巧夺天工的玉牌上。立马笑开了眼道:“我说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李员外家的少爷。”
这李员外家的少爷李武可真不是个好惹的主,仗着家中权势独霸一方。平日里惯会的便是作威作福,无奈李员外宠爱这独子便也放任着不管。
在城中早已怨声载道,可却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即便是她这最大的花楼,也只能陪着笑好生伺候着不敢怠慢。
“春儿呢?”李武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可如今这再不好惹的主跟她要姑娘,她委实拿不出半个来。
便只能陪着笑脸硬着头皮道:“春儿姑娘正接着客,怕是不能出来见您。”
听闻老鸨这么一说,他虽心里不痛快可还是压着火道:“那把玉娘叫来。”
原先在家中遭了老爷子一通训斥很是不爽的他,一气之下跑来不思归正想找头牌泄泄火。
可竟被告知春儿在接客,这旧火还没泄又平添新火,他心里能不堵得慌吗。
而他爹本就最不喜他流连烟花之地的,所以他也并不想在这地方闹事。
既然没有春儿,那叫另一个头牌玉娘来也是可以的。
谁知老鸨竟还是赔着那副他见了就要厌烦的笑道:“真是对不住,这玉娘也在接客。”
“怎的又在接客?”李武终有些压不住火的将声音提高了几分。“那随便给我叫个姑娘出来接客!”
老鸨也是久在风月场里摸爬滚打的人,自然是没被他这火气吓到。
可她如今当真是半个姑娘也拿不出来,这连笑着都显得很是为难。
“可不凑巧,今儿还真是一个姑娘都没有。”
李武一听,便急了。“一个姑娘都没有你开什么花楼?!当真是全死光了吗!!”
说时还边恶狠狠的瞪着老鸨。“莫不是你不想做我的生意才故意这番说辞?!”
被瞪得打了个激灵的老鸨从怀里掏出一方沾满脂粉香气的绢帕擦了擦额上的汗。
虽说眼前这位员外家的公子她惹不起,可楼上那尊大佛她更是不敢开罪。
“我怎敢匡您啊,今儿所有的姑娘在楼上陪着的是同一位客人。要不您放眼一看,这坐下的可不都是跟公子一样的来客?”
方才匆忙他也未来得及看,可现下看来确如她所说。
平日里这尽是来寻欢的客人,如今生意却是异常的冷清。只有寥寥数人坐在一旁喝着小酒欣赏着台上的曼妙舞姿,除了那几个舞姬外就再也看不到一个姑娘的影子。
这好不容易来寻欢作乐,竟遇上这等稀奇事,当真是让他这员外家的大少爷窝火不已。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从没有得不到手的时候。
“今儿本少爷可还真要见识见识是谁这么大的面儿,敢跟我抢女人!”
只见李武怒气冲冲的就要冲上楼去一探究竟,老鸨赶忙用身子挡在了他前面。
“你这老鸨子是活腻了?!竟敢拦我!!”
随着他这么一吼,身后的侍卫纷纷上前将挡在他身前的老鸨围了起来。
老鸨眼瞧着这要动手的架势,忙赔着笑脸道:“小人岂敢……”
她虽赔着罪,可挡在那的身子却丝毫没有退让。
李武一看便来了火。“那还不快给我起开!!”
“不是小人不想让,”老鸨覥着脸道:“只是小人若放了公子上去冲撞了那位仙师,怕是咱两都担待不起。”
瞧见李武听闻仙师二字后脸色骤变,她便趁热打铁道:“这员外大人对那位仙师可向来是推崇备至的,小人又怎忍心让公子落下这不仁不义的口实呢?”
见他身旁的侍卫也顾及到了那位仙师之名在劝自家少爷收手,老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楼上那位,她宁可硬着头皮去得罪眼前这位。
好在是奏了效,虽说这员外家的少爷是出了名的鲁莽,可内里还是十分畏惧他爹的。纵使现下百般不爽也只能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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