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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 分家不行”姚大姐还没说话,人群外的林素芬先忍不住了,小姑子怎么能跟她们分家。

    要是分出去了, 她还怎么掌控她, 怎么取她三十七块的工资,怎么用她那些令人眼红的嫁妆

    “音音呐,我知道院里有人见不得咱们好,一定是她们挑拨过什么, 但嫂子这么多年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舍得让嫂子难过”捧着心口,泫然欲泣。

    “父亲和你大哥刚走, 知道的是你自己要求分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见不得你要把你赶出家门, 以后我可是真的没法子见人了呀”

    搬出清家父子俩,你得为我想想。

    “天可怜见的,你刚出生就没了娘, 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 你在我心里比慧慧还重要, 就是和慧慧分家我也不可能和你分家的呀。”

    道德绑架。

    清音依然在“哭”, 冷眼旁观她的表演, 她就知道, 林素芬最擅长的就是这一套。

    只要她一哭清家父子俩的遗愿, 哭这么多年的不容易,哭她对自己的恩情,就能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清音以前工作没落实的时候防的就是她这手,就怕她借机把工作闹回去, 所以只能按兵不动。

    现在,她的工作是红头文件落实入编了的,还有组织部送来的嘉奖锦旗,连工资都涨了,相当于是上了三重保险,所以她还真不怕她这一套。

    时机成熟,这家她是分定了。

    “呸还好意思说你拉扯清音,以前你偷偷打她的事忘了”刘嫂子又说起上次的事,反正她坚信,一件事只要自己说的次数多了,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更何况那本来就是真的,她理直气壮。

    林素芬真是恨死了她这个搅事精,哪哪都有她

    “姚大姐您可以问问,这事咱们大院里谁不知道”

    姚大姐看向众人,大家还真不好说不是,说看见吧,还真没看见,可有没有这回事呢,上次林素芬都没反驳,可不就是有吗

    而大家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姚大姐心里也有底了。

    “林素芬同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同志。”

    “我没有,我”

    “还敢说你没有,敢不敢跟大家伙说说,你刚才去了哪里”刘嫂子双手叉腰,冷冷地看着她。

    林素芬正想瞎编,忽然秦嫂子也在她后面赶到,“我作证,刚才素芬婶子是去厂里财务室取清音的工资。”

    清音立马“哇”一声嚎啕大哭,“嫂子你要钱可以直说的,我可以只留两块生活费,我就是太饿了,我大头都给你,呜呜,我知道嫂子负担重。”

    “那她亲闺女的她咋不取,是不喜欢吗”

    “就是,慧慧的她不说,小姑子的倒是开饷就去守着取,这不光头上的虱子嘛。”

    “今天敢取小姑子的工资,明天就敢动小姑子的嫁妆,这人的胃口啊,都是一天天养大的。”

    姚大姐皱眉,这个林素芬,真的过分了,不过“什么叫你太饿了”

    清音没说话,其他人早忍不住,将这段时间林素芬做饭只做她和清慧慧的,不做清音的事说了。

    “要么不做,要么就随便煮点大碴子粥敷衍,以前她们家不是这个生活水平的。”

    “大家有所不知,我们孤女寡母的生活困难,没办法跟以前一样。”

    “放屁,我可好几次看见你跟你闺女下馆子了,半夜偷吃好的也不一定诶等等这是啥”

    刘嫂子的眼睛就跟显微镜似的,居然从她们那屋的炉子底下的煤灰里,生生扒拉出一堆啃过的鸡骨头

    这下,包括姚主任,所有人看林素芬的眼神都透着了然。

    昨晚吃的还没来得及倒掉吧。

    林素芬真是要被亲生女儿蠢死了,她说过要看好屋里看好屋里,她倒好一个大活人竟让刘嫂子冲进去找鸡骨头,真是十足的猪队友要不是亲自生出来养大的,她真怀疑清慧慧不是她的种

    姚主任可不管她怎么想的,拍了拍哭得伤心的清音,“小清别哭了,你肚子饿大姐知道,走,上大姐家里吃去,只要有大姐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怎么能麻烦姚大姐呢,咱们还有这么多街坊邻居呢,小清音可以来婶子家吃。”

    “就是,你赵大妈虽然不挣钱,但我有仨儿子都是光荣的钢铁工人,你过来,饿不着你。”

    “来我家,我有工作,就我两口子吃饭,咱们不亏你。”

    邻居们七嘴八舌争着说,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清音还是发自内心感激她们,她们现在越热情,越是能衬托出林素芬的虚伪,越是能让姚大姐厌恶她。

    果然,姚大姐忍不住了,对着林素芬就是一顿大道理输出,从思政政治层面、责任义务和道德层面进行了全方位的批评,直接说她这么做,换三年前是要被拉去思想学习班上课的。

    姚主任平时很好说话,说出这种话表明她已经非常非常生气了。

    林素芬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挨训,挨到最后,她正想顺着话头说她立马改,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小姑子的时候,清音忽然轻轻拉了姚大姐一把。

    “姚大姐,谢谢您仗义执言,但我知道嫂子的难处,正是因为知道她一个人既要照顾慧慧还要照管我,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不能再给她添麻烦”巴拉巴拉,“所以我想分家。”

    林素芬心道完了。

    要是清音一开始揪着分家不放,她还能哭几声,可她在前面那么多铺垫下,当所有人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之后,忽然以一副“成熟懂事”的姿态提分家,就显得很顺其自然。

    就这样的,她再说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谁信

    果然,姚大姐也没多犹豫,“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本来家是去年我父亲去世前就分好了的,他临终前就是不放心我,怕我长不大,一直拉着我的手说以后一定要学会独立生活,要呜呜我好想爸爸呜呜”

    大家哪还舍得她提伤心事,都劝姚主任主持公道。

    “分家没关系,可,这家里实在是没什么钱了啊,你哥治病花了不少,都把家底儿掏空了呀”

    这下,不用谁说,姚大姐先发难了“林素芬同志,说话做事可得实事求是,清扬同志的去世大家都很难过,但他的医药费上个月厂里已经全报销了吧”

    “还补偿了一笔丧葬费呢。”

    林素芬“”

    “我记得去年分家那天,二大爷和三大爷都在,居委会的也来了,老爷子两千块的家底儿,兄妹俩一人分了一半是吧”

    家当时确实是分清楚了的,除了嫁妆和四合院,老两口也没啥烧钱的爱好,尤其清老大夫那么高的工资,多少是能存下钱的。

    “对,我在外头也听见了,一人一千块。”

    “嚯一千块”这年头双职工家庭半辈子省吃俭用也就这点积蓄吧,清老爷子对他的一儿一女,可真是掏心掏肺了。

    对儿子这么好,大家觉得正常,但对闺女也能把一碗水端平,在这个年代实属罕见。

    姚大姐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从小没少受委屈吃亏,难得看见这么一位一碗水端平的大家长,心里不由得感慨老清家的家风,那是从上到下的清正。

    “清老爷子要是知道你拿着小姑子的一千块还饿着她,眼睛也闭不上啊。”

    “就是,一千块真不少了,人咋能这么贪心呢”

    大家七嘴八舌,再看姚主任的动容,林素芬知道,自己今天又栽了。这段时间清音都好好上班,没有再给她惹幺蛾子,她也放松了警惕,其实从她悄咪咪换锁那天开始,自己就应该好好“关注”她的。

    嫁妆交给七舅姥爷保管,但分家的家产却是清扬帮忙保管着,现在清扬没了,钱肯定在林素芬手里。刘嫂子一想到她还捏着这么多钱,眼睛都快红了。

    “怎么,不想给你要说没钱,那我家大姑姐的妯娌就在银行上班,让她帮忙看看你名下到底有多少钱”

    林素芬眼睛闪了闪,“瞧你说的,公爹在世分清楚的,我可一个子儿没动过,我只是担心清音小孩子家家的,咱们院里别有用心的人多的是,你说对吗”

    “放你娘的狗屁”

    “说谁别有用心啊你”

    姚大姐皱眉,“行了,都少说两句。”

    不得不说,清老爷子真的很有先见之明。林素芬这么多年隐藏得好,但他终究还是留了一手。

    院里的管院大爷也回来了,趁着姚主任在,客气几句,开始说起分家的事。

    “钱呢,趁着咱们都在,素芬你最迟明天下班前把清音那一份取出来,姚主任您放心,接下来我们会持续关注此事,她要是没按时拿到钱,不用您说,我们大院自有处置。”

    大院也有大院的规矩,虽说不一定有法律效应,但只要管院的发话,街坊们都一致同意的话,有的是办法让她在院里待不下去。

    “对,房子也是按老爷子分好的,清音左边这间,素芬母女俩右边这间。”

    清慧慧嘟着嘴,“小姑姑一个人住那么大,我们俩人住的却那么小,真是白眼狼。”

    众人不吭声,这可真是戳到所有人的痛处了。

    现在城里的住房多紧张啊,多少人家十几口人还挤在一二十平的小房子里,多少小夫妻没房子结不了婚。清音一个小姑娘,独自住着三十多平的大房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房子是厂里和街道分给清老爷子的,他当年为咱们东城区的传染病防控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他想怎么分是他的自由。”姚主任大声说。

    众人连忙说是。

    “况且,两间正房相差也就四五个平方,林素芬你们那边也不算吃亏。”

    “至于家里的生活物品,也都一分为二,正好大家伙也搭把手,给拾掇拾掇。”

    现在,立即,马上就分

    林素芬心里再不乐意,也来不及装可怜了。只能跟在土匪一样进屋的众人身后,该收的收,该藏的藏嗯,前提是,来得及的话。

    家里一大一小正好两口铁锅,她仗着人口多一口,要大的,清音就要小的。

    两把套着藤编壳子的暖水瓶,一家一把。

    菜刀菜板只有一份,清音暂时不做饭就没要,转而要走了炉子。

    其它碗筷米面粮油等能够均分的,则是按人口平分。

    至于唯一一辆自行车,对不起,那本来就是老爷子送给清音的生日礼物,清慧慧只能眼巴巴看着她把车子推过去,干瞪眼。

    有管院大爷和姚主任在,不用他们开口,大家伙勤脚快手几下就帮忙收拾好了,最后走的时候,清音真心实意对大家伙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大多数人,譬如刘嫂子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不管怎样都帮她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这就值得感谢。

    这一晚,清音睡得踏实极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正式成为清音,开始在这个年代立足了。

    要说对上辈子不留恋那是假的,毕竟自己穿越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一分一厘打拼出来的,筹备上市的连锁医馆,大房子,好车子,舒适的生活环境,想吃就吃的美食,得心应手的人脉资源,以及想谈就能谈到的情绪价值满满的男朋友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原主能不能回来,先等等看吧。

    一墙之隔的清慧慧却是气得睡不着,“妈,你怎么就答应分家了分出去这么多东西,还连钱也分走那么多。”那些钱,妈以前就说过是准备留给她的,她都跟志强哥说过了。

    林素芬睁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房梁发呆。

    “哎呀,妈,咱们这么大损失你不会是还能睡得着吧”这也太没心没肺了吧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心没肺我当然生气,但生气又能怎样,终究还是小看了她。”

    大意失荆州啊。

    “你今天就该死咬不放,就不分她能怎么着。”

    林素芬一开始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事情太突然了,从她取工资扑空,到忽然赶来的姚主任,再到刘嫂子的推波助澜,小姑子一步步层层递进的铺垫不,更重要的是,她过几天要做的事。

    那件事要是做成了,分出去的一千块,也不算什么。

    这么多年她负责柴米油盐,也没少攒钱,更别说

    这么想着,她心口的气终于顺了一丢丢,等着吧,失了两滴血,过几天她就能咬下一口肉来。

    ***

    可她没想到的是,清音动作居然那么快

    第二天顾大妈听说分家的事来问,知道她没吃亏才没找林素芬麻烦,但嘴炮几句肯定少不了。

    林素芬为了接下来的大事,也不敢再节外生枝,只能躲出门去,正好去银行取钱。

    顾大妈力气大,又常在外面跑,一看清音都分家了,既想她生活方便点,也不想林素芬继续占便宜,干脆跑去找她几位师兄。

    大家都是外面混的,路子广,半天时间就给她找来了要的各种材料。

    敲敲打打一整天,等林素芬磨蹭到天黑回来,傻眼了

    两间正房中间的走廊上,居然被一堵青砖墙隔开,是没占她这边一厘米,可,可,可,这样就把清音的前窗包进去,她以后还怎么偷偷看她屋里情况

    清音的屋子一前一后两扇大窗,后窗正对着刘家,她但凡敢去瞄一眼,刘嫂子就能嚷嚷得全院皆知。

    而更让她吐血的是,屋檐下原本放着她的花花草草的地方,也莫名其妙多出来一间小厨房,有门有窗,里头灶台是新砌的,用新黄泥糊出一个锅圈形状,支上铁锅就能做饭,加上分到的小炉子,清音以后大灶小灶都能做饭了。

    “哟,素芬今天都去哪儿了你还不知道吧,顾大妈带人来帮清音盖厨房呢,你看这多敞亮”

    顾大妈虽然风风火火,但也不是全无头脑,盖之前她就找居委会和管院大爷问过,得到他们同意才开工的,每一块砖都在规定范围内,让人挑不出刺来。

    大院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都这么盖的,只是他们没有顾大妈的速度和人脉。

    林素芬深吸两口气,不停的用“大事最重要”安慰自己,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将一千块钱递过去。

    有大家见证,清音也不怕她再耍花招,接过来数清楚,关门,开始跟顾大妈商量装修屋子的事。

    “啥,这么好的房子你还要装修”

    “对,我想着方便点。”清音笑笑,赶紧倒杯水,双手捧到顾大妈跟前,“您累了一天,快喝口水。”

    她今天去上班,顾大妈也没自作主张,要怎么拾掇怎么盖都是直接跑厂里去问她,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

    虽说不用这么麻烦,她哪天请假再盖不迟,可老太太怕她吃亏,就是要趁热打铁,还不许她耽误上班。

    顾大妈受用极了,“哎哟喂,年纪大了,不比从前,安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又,不然就该让他来帮你跑腿。”

    清音心说他现在正养伤呢,弱鸡一个。

    “对了,你说要怎么个装修法”

    清音真的睡不习惯土炕,将来肯定是要干事业的,没时间烧炕,也嫌味儿大,“我想把烟道拆了,以后都不烧炕了。”

    “这哪行,寒冬腊月耐不住啊。”

    “到时候我买电热毯。”再多加床好点的棉被,或者买空调。

    空调她不确定现在有没有,但电热毯她听张姐和李姐说华侨商店有卖,除了贼贵,其它缺点都能忍受。

    “中间的报纸墙,我也想拆掉,到时候放柜子。”

    “可三门柜才多高,你一小姑娘家家的,卧室还是隔断一下好。”

    清音解释自己要的柜子是一整面墙一样那种,顶天立地,上下不留缝隙,既大大增加储物空间,还能起到隔断作用。

    顾大妈听了她的描述,自己也心动起来,“还有这样的大衣柜那我那边也打一个,这样安子就不用总往刚子家睡了。”

    大家都说顾安夜不归宿,可她知道,儿子是觉得家里房子小,想让她睡得宽敞一些,里间大,外间小,摆一张弹簧床都嫌麻烦。

    “但这种柜子市面上没有成品,到时候还得麻烦顾妈妈帮我问问,家具厂和木材厂接不接受定做,我可以给他们画个图纸。”

    “得嘞。”顾大妈看来看去,厨房有了,锅灶有了,“到时候我让他们多给你打一张吃饭桌子。”

    清音自己一个人吃,在书桌上就能解决,但她也没拒绝顾妈妈的好意。

    有长辈帮忙操持的感觉,真好

    同事们知道她分家,一向爱八卦的张李二人居然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给她添置了菜板和菜刀,这年头买这些东西都要票,她们知道清音没有,所以也是在变相的补贴她。

    就连大院里的秦嫂子,也给她送了一筐土豆和两颗大白菜,说是她出去买还得花钱,她们家地窖里还有,以后一个人过日子钱得省着点用。

    看吧,吃瓜就是“滋生”女人友谊的“温床”。

    当然,刘大叔则是给她厨房送了一把锁,以后人不在家也不担心有人进去拿东西了。

    就连大丫二丫也给她送了礼物,大丫的是一个用她们旧衣服做的拖把,二丫的则是一个草珠子串编的小狗熊,挂在窗前当小摆件也不错。

    李修能不知从哪里听说她分家单过的事,直接给送了一对暖壶一对搪瓷盆,这就是更加实用且难得置办的生活用品了。

    清音一一感谢大家,将大家的好全都记在心里。

    ***

    定做柜子的事没几天敲定下来,留够装修费和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费,清音把1100块存到银行,这就是她的第一笔存款啦

    木工边干,顾妈妈边来看着,每天把门窗打开通风,加上清音要求不刷油漆,都是木头本身的香味,晚上睡觉也安心。

    厨房虽小,五脏俱全,顾大妈找人给她搬来带盖子的大水缸,连煤炭和柴火都给她买了几十斤,足够用很长一段时间的,等把所有拾掇好,清音就发现真的能做饭了

    又吃了一个月的食堂,等柜子晾晒得只剩木头味之后,正式开伙这一顿,清音打算请顾妈妈过来吃饭。

    “不用不用,你那边等我给你挑个黄道吉日再开,今天你就来我们这边吃,你安子哥给拎回一只大羊腿呢”顾大妈笑得见牙不见眼,这段时间顾安又开始回家了,班也按时上了,甚至还知道给家里买好吃的,她心里熨帖得很。

    清音也想看看顾安身体恢复情况,遂答应,下班绕到菜市场买点粉条白菜啥的,加羊肉汤里正合适。

    顾安拎回家的羊腿可真不小,保守估计也有六七斤,另外还有半斤多的白花花的羊油,散发出的羊膻味引得邻居们驻足观望。

    都说顾安这次倒是出息,居然能买到这么好的羊肉,这可是比猪肉鸡肉还稀罕的好东西啊。

    前院的张大娘想到自家几个孙子已经快半个月没尝过肉味儿了,更别说羊肉,他们都忘记啥味道了,于是试探着问“安子他妈,你看能不能分二两给我家我不白要,我拿肥皂跟你们换,成不”

    她家儿子在肥皂厂上班,发肥皂是福利。

    顾大妈家里其实不缺肥皂,但她心软,“好。”

    刘大娘一听连忙跟上,“那我拿糖票跟你换三两,成不”

    李大爷“我家没票,我拿红糖跟你换半斤,上次老三送来的红糖还没动过。”

    这些东西稀罕是稀罕,可都有保质期,顾大妈平时节省惯了,哪里舍得留那么多,但看清音冲自己眨眼,就顺势答应了。

    于是,大家有钱的掏钱,有票的掏票,没钱没票的拿鸡蛋、细粮、肥皂、毛巾、洗头膏洗澡票等一切具有流通价值的东西来换。不大会儿工夫,一只羊腿就只剩骨头和一斤多的肉了,顾妈妈板着脸不给了,回来晚没换到的邻居们唉声叹气,让顾安下次再拿啥好东西回家要喊一声。

    他们不贪便宜,都是按照市价换的,主要是他们没顾安这样的关系能拿到这么好的东西不是

    清音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的邻里关系可真和谐,她一直以为顾安这样的街溜子,大家都会避而远之,谁知老邻居们对他除了发自内心的恨铁不成钢之外,还有一种长辈看小辈的慈祥。仿佛,大家都知道他当街溜子是在大院之外,只要进了大院的门,他就只是顾安,只是顾妈妈的儿子。

    “音音,刚才你眨眼是什么意思”

    清音看着人都走了,这才小声道“这些都是好东西,你们用不上,但拿去别的地方能用嘛。”

    顾大妈眼睛瞪大,“你是说让我拿到鬼市上去”

    清音摇头,顾大妈以前敢去鬼市那是因为打野有门路,但这些东西她那几个师兄弟不一定有门路,倒来倒去过的手越多越不安全。况且城里人对糖啊肥皂啥的稀缺程度远不如乡下。

    “改天我跟顾妈妈去一趟乡下老家,咱们可以跟老乡换点米啊鸡蛋瓜果蔬菜啥的。”想到那些原生态的好食材,清音就流口水。

    她喜欢这个年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里的东西比后世的好吃。就像爷爷常说的,后世的瓜果蔬菜鸡鸭鹅都更大更肥更漂亮,但味道就是比不上以前那些瘦精精干巴巴的小东西,那些东西能吃出食物本身的味道。

    就像今天的羊肉,看着没后世的肥,肉也不够厚,但一炖上,那小味儿挠一下就上来了。

    清音记着爷爷说的,炖羊肉不必要放太多大料,两块姜,一把白芷就成,那样的汤出来就是奶白色的,一点也不上火。

    顾大妈吸着鼻子,一个劲的说“真香”,但又看着那块白花花的羊油发愁。“这小子,买啥不好偏要买这玩意儿,这才多大会儿工夫,苍蝇招来不少。”

    她可吃不来羊油。

    清音想起香得掉舌头的羊油花卷,自告奋勇“顾妈妈我给你熬羊油吧,能吃辣子不”

    “当然能。”

    清音于是把羊油切成小块,按照熬猪油的方法,小火慢熬,没多久,清亮的羊油就出来了,等把油渣熬焦,捞出来,锅里就是又清又香的液体油啦

    “咦,咋一点儿也不膻呢”

    “我放了大料嘛,再加点辣子,变成红油,以后煮面蒸花卷的时候放一点,保准香得很”

    “就是平时喝羊肉汤,往汤里挖一丢丢羊油进去,那都是极香的。”

    “羊油渣明天咱还能包包子吃,比猪油渣包子还香,到时候咱剁点白菜进去,嗯太香啦”

    光想到那个味儿,清音就流口水。

    “你喜欢吃”不知何时,顾安来到清音身边,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然喜欢,这可是好东西。”上辈子想吃还买不到呢,除非提前预定。

    为了鼓励他以后再把家一点,清音甚至说“以后要是再遇到卖羊油的,记得多拎点回来,这是好东西。”

    顾安依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顾妈妈忙着把饭菜盛出锅,“安子傻站着干嘛,赶紧来帮忙啊。”

    顾安依然双手插兜,浅棕色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兜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超群的厨艺,可以说是在林素芬磋磨下练出来的。

    越来越强势自信的性格,也可以说人长大会变,可以说清家两个主心骨接连去世的打击之下有所改变。

    可原来的小清音不懂医术,顾安确信自己曾听老爷子念叨过很多次他的医术后继无人,但她那晚居然能救自己的命一个人即使突逢变故,变化再大,也不可能从一窍不通变成能让军医甘拜下风的程度,更不可能忽然喜欢上从来不吃的东西。

    在这一刻,馋虫上头的清音忘了,原主小清音是不吃羊肉的,从小娇生惯养说是羊肉膻,吃一口都会吐出来那种,更何况是羊油。

    忽然,他迅速逼近清音,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清音手一抖,丝毫不怀疑,他手里要是有家伙的话,此时已经抵在她的腰间。

    顾妈妈没听见,但见儿子脸色铁青,暗叫不好,直接一把拍他背上,“边儿去,别打扰音音做饭。”

    顾安于是又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桃花眼上挑着,忍住胸口的疼痛,慢慢走开。

    清音的心却无法平静,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在顾安面前彻底暴露了,这顿羊肉是他故意让顾妈妈去喊她的,是试探,也是最后的确认。

    在给他看病之前,是她小看顾安了。他表面玩世不恭,其实内里却是个心思及其细腻,及其能藏住事的人,她甚至怀疑,那晚所谓的抓间谍,他是军警方的卧底或者探子之类的,反正帮了大忙。

    可对外,他依然是保卫科的临时工,请假这么久,没人来看一眼的边缘人物。

    清音忽然想起来,在原书中,原男主能一路青云直上,并非他的专业技术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在工作之余多次立功被褒奖,而且都是跟抓间谍有关,就连后面下海经商一路顺风都让清音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似乎一切都太顺了,似乎他背后有一股巨大的不知名的推力,在做他的垫脚石。

    而全书中最大的垫脚石,不就是这个炮灰未婚夫吗

    清音第一次发现,作为穿书者,她并不是对所有人物所有事件都拥有上帝视角。

    一直到羊肉出锅,白菜粉条炖得烂烂的,清音心里还在打鼓,这样的隐藏大佬,知道未婚妻换了芯子,他会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寄居者”

    清音觉得,这顿羊肉真是寡淡无味。

    顾妈妈虽然粗犷,但不是瞎子,她看俩年轻人的眉眼官司不对劲,“顾安我可警告你,不许欺负音音,不然我饶不了你。”

    回应她的是响亮的嗦粉声。

    “音音呐,正好你也参加工作了,我就寻思着,要不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呗”

    清音差点一口羊肉汤喷出来。

    “顾妈妈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着你一个人生活也不方便,每天回家冷锅冷灶的,顾妈妈心疼。”

    “来了顾妈妈家,你想吃啥我做啥,我厨艺不好,但我可以学嘛,哪个厨子也不是天生的,对吧至于安子,他回不回来无所谓,反正你跟我过,不跟他过。”要不是怕影响小姑娘名声,她早就想让清音搬过来这边吃了。

    清音连忙敷衍过去。

    顾安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还是在考虑怎么弄死清音这个寄生者。

    喝完羊肉汤,顾安又消失了,不过清音也没心情帮这个有可能弄死自己的隐藏大佬看病了,她带着心事刚从二十号大院出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老清家丫头。”

    “刘大叔”

    “你让我跟的事有眉目了”如此这般,清音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忍不住的雀跃起来。

    好啊,她正愁怎么帮原主拿回嫁妆呢这不正瞌睡,枕头就送来了

    “谢谢刘大叔,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刘大叔也知道清家的复杂情况,叹口气。“我一个废人,辛苦啥,就是你,要当心,你这位七舅姥爷不是简单人物。”

    七舅姥爷名叫刘加敏,跟清音母亲以姐弟相称,以前两家人来往频繁,自从前不久清扬去世后,他再未来过清家。

    虽然原书对这个人物着墨不多,连路人甲都算不上,但能让阅人无数的清老爷子放心将嫁妆交给他,能把持着小清音的嫁妆那么多年,清音从不觉得他简单,所以即使迫切想要拿回嫁妆,她也一直按兵不动。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在不清楚敌人什么状态之前,千万不要把自己自己暴露在明处。

    她最初是自己去二小家属区附近跟踪他,但因为原主实在是长得太过出众,每次都要易容很麻烦,也怕长时间不在家引起其他人注意,只能请刘大叔帮忙。

    “此人为人谦和,教学水平优异,在同事邻居和学生中的口碑很好,你跟我说的那些方面我也做过调查,但都毫无破绽。”

    清音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她最开始是打算先抓七舅姥爷的把柄,用把柄威胁他不得不将嫁妆提前归还,说实在的为了钱跟一个没感情的人结婚,哪怕是假结婚,清总也觉得是对小清音人生的不负责任。

    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原主对顾安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甚至只有厌恶和害怕,她为了钱把婚结了,万一哪天穿回去了,原主回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婚姻和人生

    她要对这个十八岁女孩的人生负责。

    可她还是低估了七舅姥爷,此人压根没什么把柄,就她能想到的男女关系、职务犯罪、思想问题等,刘大叔跟了一段时间愣是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太完美,太无懈可击了。

    “可就在今天,太阳落山,我准备收摊的时候,你猜我遇到谁”

    “你嫂子。”

    “林素芬”

    “对。”刘大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对自己好长嫂的直呼其名。

    清音皱眉,“她娘家就在那一带。”林家跟顾家一样是祖辈的城市贫民,家里兄弟姐妹众多,都基本没啥正经工作,全家一直靠糊火柴盒谋生,她这个排行中间的闺女更加不受重视。

    当初和清扬的相识,也非常戏剧化。据说是清扬跟着老爷子出诊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地痞欺负女孩,那时候整个石兰省还没解放,书城市里的兵痞地痞无赖不少,大多数都是身上带着家伙的。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正义感爆棚,不仅赶走了地痞,还给了林素芬一笔钱财,回去好给全家人买米下锅。

    后来,林素芬就找到清家来,说要以身相许。

    清扬被闹个大红脸,青年人的正义和热血,让他隐约也有了青春的萌动。

    其实,客观来说,他不是见色起意,因为林素芬也就是现在上了年纪好打扮,看起来比一般家庭妇女显得有涵养,可年轻时候其实长得非常一般,可偏偏清扬就跟中了邪似的喜欢她,清家老两口本也不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可就是说不上为啥,不怎么喜欢她。

    用老太太的话说,她觉得林素芬眼神不正。

    可再牛的父母也拗不过儿女,最终俩人还是结婚了,在清扬的恳求下,清老爷子还豁出脸面帮她在钢厂宣传科找到一份工作,后来她又传给清慧慧,所以老爷子临终前交代清扬的工作要由清音去顶,这是公平的。

    儿子一家得了他的庇荫,小闺女也不能吃亏。

    这段历史清音这段时间已经了解清楚了,“她和七舅姥爷是亲戚关系,以前两家人也常有来往,在学校门口遇到也正常。”

    “怪就怪在今天他俩在门口遇到,却一句话都没说。”俩人同时从家属区校门进出,几乎是擦肩而过的距离,不仅没说话,连眼神都没交汇过,这就很反常。

    明明是熟人,甚至可能比熟人还要近一些,却假装陌生人。

    清音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大叔的意思是,怀疑他们故意在外面避嫌”

    什么人会需要避嫌,那肯定是有嫌的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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