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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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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倾盆, 黄豆大小的雨珠子铺天盖地般砸落, 入目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小半截马腿都淹没在积水之中。

    一行三十多名壮仆佩刀挂剑, 护着胤祚一路往北疾驰。钉了铁掌的马蹄在泥地上打滑,转弯时一个不妨,蹬在路边一块裸露的石头上, 那马长嘶一声, 收蹄倒地。幸而胤祚察觉得早,抢先一步拔腿一蹬,跳马摔在了泥地里。

    “六爷”

    “王爷”

    身后众人忙不迭地来扶他,不由分说架到路边一个破庙里,抱住腿苦苦哀求, 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

    又有前方探路的人来报“梁州县境内连日大雨, 官道被落石堵塞,已然走不通了。县令派了暖轿仪仗来接王爷。恳请王爷屈尊赏脸, 在县城暂歇几日。”

    胤祚又气又好笑“话儿倒是说得好听, 可我要暖轿仪仗做什么请他们屈尊赏脸, 想法子送我赶紧回京见皇阿玛才是正经”

    他正急得团团乱转,长吁短叹之际,忽然门口侍卫喜道“王爷, 您看谁来了”说着从雨幕中走来几个落汤鸡一般的人, 身上官服被泥浆涂得几乎认不出来, 正是乌拉那拉星禅, 不待行礼, 就被胤祚一把扶住。

    “这么大雨,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奴才们押运漕粮进京,得知六爷在此,特来请安。”星禅劝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殿下且自保重啊。”

    胤祚就听见了头一句话,眼睛一亮“漕粮你们有船太好了,官道被堵,我随你们坐船北上”

    “不可如今正当秋汛,船只航行随时有倾覆之虞您要是掉一根头发,四爷就得扒了我们的皮”

    胤祚急了“你知道现在京里是什么境况吗皇阿玛病着,老八手下一堆虾兵蟹将,四哥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耽误了大事,我也扒你的皮”

    星禅竟然点点头,递上佩刀“您扒吧。每年汛期漕运,不知填进去多少人命。要是让您上船,奴才的妻儿父母都要受连累”

    胤祚无奈至极,一把夺过刀掷在地上,气鼓鼓地蹲到角落里对着火堆儿生闷气,想到出京之前,皇阿玛嘱咐他要紧时候快些回去,竟一语成谶了。他不由怔怔地掉眼泪。

    一众侍卫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星禅上来,讪笑道“您人去不了,可是有什么话儿,或者什么要紧东西,奴才帮您捎给皇上娘娘和四爷,也是个心意。”

    胤祚下意识摸着左手腕子上冰凉的珠串,抬头望了一眼外面天塌云陷一般泼洒着大雨的天空。

    康熙就像是撑起大清朝半边天空的不周山一般,现在这擎天之柱快倒了,所以连天都在哭。可究竟谁才是皇阿玛心中那个补天之人呢这玩意儿他要擅自给人,岂非滥用皇阿玛的宠爱如果不给,又叫四哥孤立无援,白受老八的气。

    胤祚左右踟蹰,陀螺似的原地打转半天,忽然抬头见了正堂上供着的神像,连忙一头跪倒,张口想许愿,奈何平日里不烧香,那神像又雕工粗陋,实在认不出是个什么神,只得在心里含糊道“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不知名的神仙、菩萨、得道高人,保佑我皇阿玛一定相中了四哥,使我不至于做个不忠不孝之人,日后一定给你重塑金身,多谢多谢。”

    这样没头没脑地拜过一通,最后咬牙一把扯下腕上的珠串,递给星禅“拿好了,带给四哥。刚才说的是玩笑话,这东西要是掉了,才是性命攸关的事”

    星禅看着佛珠上结着明黄色吉庆有余的穗子,檀木珠子上刻着一行小字“顺治九年,福临见于法源寺”,不觉出了一身冷汗,重重叩了两个头“就是船翻了,奴才游回京城也要把这东西交到四爷手上”

    此刻京城,畅春园。

    “皇阿玛见了乌雅晋安”胤禩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宜妃娘娘的小太监,亲眼看见他往畅春园蓬莱州上去。”

    哦,这就有意思了。蓬莱州是畅春园北边荒凉处,一座四面隔绝的小岛,把岸上的浮桥一撤,再无人能接近。好端端的,皇阿玛为什么要把个外人弄到那里去住着除非是他听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可又不想杀,或者暂时杀不得。

    可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东西呢胤禩露出玩味的笑容“很好,既然大家都不知道,就把消息放出,让大伙儿一块儿猜猜吧。十四弟那边,也别等等十四弟那边”

    他说着忽然一顿,神色凝重起来“我问你,老九知不知道这件事”

    来人是宜妃的亲戚,讪讪笑道“娘娘说先告诉您。”

    宜妃想让他替老九背锅,此举也算正中下怀,胤禩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告诉娘娘,四哥跟十四弟拉拉扯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撕破过脸。一来,是因为德妃在。二来,也是他们互相收着力,没有冲对方的软肋下手。”

    “昔日三位藩王中吴三桂势力最大,吴三桂一天不倒,皇阿玛就不敢冲另外两位藩王动手。这个道理放在现在一样管用老十四功勋卓著,他一天不服,四哥就一天不敢冲其他兄弟动手,反之亦然。这样说,你可明白”

    “奴才明白。一定原原本本地把话带给娘娘。”

    京郊,畅春园,几个侍卫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箩筐进了畅春园外库,掀开盖的麻布,却是一筐子黄澄澄、毛刺刺的凤梨。

    乾清宫小太监赶紧迎上来念了声佛“可算是到了。”

    侍卫奇道“什么稀罕玩意儿,也值得托六爷从广州运回来。你们内务府难道还短了皇上的吗”

    “嗨,别提了自从两广总督觐见,给皇上捎了两个这玩意儿,不知怎的,万岁爷就念叨上了。内务府赶紧挑个大的进了上去,又说不新鲜。现拿银子去外头果商手里买,又说个小了不香甜。九爷知道了,连忙送了又大又新鲜的过来,可皇上又说不是那个味儿,哎哟哟,可把我们急的。最后告诉了四王爷,这不,又送来了。”

    那侍卫一面挑拣分装,一面笑道“难为王爷细心,每日那么多的军国大事流水似的从他手底下过,还注意到这些细务。”

    岂料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太监嗤笑一声“光是孝顺有什么用这凤梨进上去,我保管皇上还得说不是那个味儿。”

    众人都道“这话怎么说”

    那人挤眉弄眼“这玩意儿年年进上,皇上为什么忽然挑剔起来了是因为那是十四爷献的。如今王爷出征在外,皇上这是睹物思人啊。你不是那个人,怎么做得出那个味儿呀,十十三爷”

    众人说在兴头上,冷不防见胤祥出现在后头,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说话那人更是连扇自己耳光“奴才胡说,奴才多嘴,十三爷饶命”

    胤祥额上青筋暴起,念在他是乾清宫的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骂道“糊涂东西,皇阿玛病着,你们不好生伺候,连这话也敢编排再有下回,爷头一个打烂你的嘴”

    吓得那些人叩头不已,连道不敢,胤祥才问“六哥人呢怎么东西到了,他人还没回来”

    “回禀主子,广州今年的凤梨品相不好,六爷是下私函让云南巡抚代为采买的,走西北运粮的快道进京。他本人从广州出发,遇上大雨毁了官道,还得有些日子才能到呢”

    胤祥只得出来寻胤禛,恰好遇上马齐,两人结伴而行,马齐一面走一面说“四爷去了天坛祭天。皇上确实不太好了,时厥时醒,一件事情说两三遍也记不得,现在除了张廷玉在清溪书屋伺候,百官皇子都见不到他老人家的金面。可三日前,他却秘密见了乌雅晋安,给了他一道诏书”

    康熙不好了,胤祥本来正五内俱焚,听到此处不由停住脚步,皱眉惊呼“什么”

    十四如今不在京城,公开立他为储,只会招来联手打压。这种情况,下一道密诏,的确像是康熙的手笔。胤祥不由一拳砸在城门洞墙上,压低声音急道“皇阿玛怎么这样糊涂”

    见他如此反应,马齐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德妃娘娘此前一直在清溪书屋侍疾,她应该是最清楚皇上心意的。怎奈四爷唉,不愿跟娘娘提起此事。恕奴才多嘴,这可有点儿过于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啊。”

    夺嫡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妻儿老小乃至大清的未来,都系在胤禛一个人身上。他却在纠结母亲会不会为难,把这么好的探测圣心的机会弃之不用,马齐等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奴才说句不好听的,孝庄皇太后跟顺治爷的殷鉴不远。娘娘也该拿出态度来了,否则如果最后走到矫诏、动兵那一刻,她这个生母又该如何自处”

    胤祥神色大变,事情到了这一步,胤禛早没有回头的路了。要是康熙的传位诏书上写的不是他的名字,只怕就要大动干戈了。

    “打住未必就到了这步田地。我先去见过四哥再说。”胤祥说着叫人牵过一匹马来,鞭子落得又快又急,飞一般地朝天坛去了。

    胤禛还没开始沐浴斋戒,刚一进小偏院,苏培盛等人见了他都兴奋地迎上来“主子念叨好长时间了,您可算是回来了哦,隆科多大人在里面。”

    “哦”胤祥脚步一顿,恰好看见隆科多挺着微微的肚腩,满面红光地从正房出来,见了他微微屈身马马虎虎行了个礼“哟,十三爷,好久不见了。”

    整个京师最重要的两股军事力量,一是隆科多手上的九门步兵,相当于后世警备部队,人数少,但是把守京城门禁,位置关键。二是岳升龙手上的西山大营,相当于后世的京师武装部队,从西山到畅春园骑马只需要一个时辰;兵临京师,也只要一个半时辰。

    不管康熙属意谁,这两股力量都将是稳定京城的绝对力量。胤禛在文臣之中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但是控制这两方势力,总归有些吃力。

    胤祥想到这里,也不计较他的失礼,反而春风满面地寒暄两句,这才辞了他进殿来,却见胤禛黑着脸把一桌的笔墨纸砚扫落一空,见了他也怒色不减“你知道那个混蛋跟我说什么吗”

    “哪个混蛋隆科多”

    胤禛冷笑“他想为他的小妾李四儿请封诰命,呵”

    胤祥恍然大悟。隆科多宠妾灭妻,为了个从老丈人那里抢来的爱妾,竟将正房妻子活活折磨致死,在京里早成了笑话。李四儿更是诰命福晋、妃子公主们嗤之以鼻的丧门星、狐狸精。隆科多自以为现在胤禛有求于他,又觉得加封一个女人不算什么大事,竟然随口提出这样的要求,却不知胤禛生平最恨别人威胁自己,只怕他已经在“必杀”小本本上名列前茅了。

    胤祥笑道“他原本就是个小人,四哥何必生气且说正经事要紧。”

    胤禛面色稍霁,仍是哼道“正经事无非就是那些,皇阿玛下了道诏书给舅舅,你的铁帽子王有着落了。”

    “哈哈,十四弟的玩笑话,你竟还记着呢”胤祥不紧不慢地提壶倒了两杯茶灌下去,笑道,“四哥,你想想,乌雅大人卸职已久,且又跟十四弟是至亲,传位诏书由他宣读,何以服众即便皇阿玛要传位于十四弟,也绝对不该让他来宣旨”

    “况且如果真的是传位十四弟,就应该立即诏他回京,可皇阿玛却迟迟没有动静”胤祥说着不由自主拧起了眉毛,“到底是谁放出这么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呢四哥,你真的该设法见一见额娘。魏珠是额娘的人,他给你传话,就是说明额娘还是向着你的现如今,只有她老人家最懂皇阿玛的心思。”

    “竟然连你也这么说”胤禛起身冷笑,声音嘶哑冰冷,“我长他这些年岁,如果要靠额娘相帮才能侥幸胜他半子,还有什么颜面坐在那个位置上皇阿玛我自负韬略胸怀远胜于他,为什么,你老人家就看不见呢”

    窗外一阵狂风大作,扬起的门帘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不公的命运哀鸣。胤祥也不由勾起几分愁思,复又冷笑“为什么非得皇阿玛看见呢为什么皇阿玛偏宠就是正义,额娘相帮就是侥幸呢”

    胤禛一愣。

    “就因为她是女人吗郑伯克段于鄢。难道天下所有女人都像郑庄公的母亲一样,偏心某个儿子,不顾大局,不懂朝政,以私害公,所以她帮你就是侥幸,你求她帮忙就是卑鄙下流、不择手段你为什么不能相信,她支持你,是因为你的韬略,你的胸怀,而非因为你是她的长子呢”

    亲人间无条件的爱,很容易掩盖信任与尊重,胤祥叹息一声“四哥,额娘比你想的,更重视你。”

    “我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胤禛无奈至极。往昔的种种嘱托暗示他自然没忘,可是十四不知道啊他要是把额娘的支持当作一张王牌来打,只会激得十四冷笑三声,然后怼天怼地,打死不服,到那时他教训弟弟也不是,不教训也不是。这才是他坚持不动的原因。

    可是虽然不敢到小弟跟前儿炫耀,可是额娘真的觉得我比弟弟强。胤禛想来仿佛一缕阳光驱散心头的乌云。

    胤祥又说“四哥,我跟十四弟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可公是公,私是私。比起什么铁帽子王,我更想跟着你,把我们以前在江南没有做成的那些事,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纳粮,给好好地做下去。我敢打赌,额娘也是这个意思,甚至皇阿玛也是”

    胤禛心神大动,回忆起往昔旧事,正唏嘘不已之时,星禅跟着苏培盛进来了,满身污秽,喘息着捧上那串珠子“六爷说这是要命的东西,奴才,奴才幸不辱命”说完,竟然两眼翻白,昏厥过去。

    胤祥忙命安置了他,回来就看见胤禛抚着那串珠子微笑,不由调侃“我们都是冲本事来的。瞧瞧,这才是公私不分,纯粹偏心,你杀人他给递刀的人。”

    “大胆”胤禛轻飘飘地瞪了弟弟一眼,把那串佛珠拢在袖子里,“去了一趟蒙古,好的不学,嘴皮子功夫见长。日后再难得这么清净,来,切磋两盘。”

    这个手串的佛头珠做了里做了一个机关,里面藏的是康熙的一方私印,有了这个,小到出入关防,大到调兵遣将,都会方便许多。比起那子虚乌有的召见,这无疑是更能决定胜负的东西。

    胤祥松了口气,盘腿往他面前一坐,毫不客气地执黑先行。外头狂风肆虐、大雨倾盆,积压的云墙翻滚咆哮,仿佛能够吞噬整个国家,而这个小小的风暴眼里,竟然一派宁静祥和。

    兄弟俩闲聊对弈,正当乐时,门口一骑飞马来报“皇上诏各位阿哥前往畅春园,三爷、五爷、七爷、八爷、九爷、十爷都已经在那儿了”

    “所有”胤禛胤祥异口同声地反问。

    “所有阿哥”来人再一次重复,“大阿哥、二阿哥在圈所,万岁爷命人拿了文书去提他们。六爷尚在途中,也发了关函去催他们。”

    刚刚还豪情万丈地鼓励哥哥的胤祥,忽然怔怔地跌坐回炕上“我的佛祖啊。”叹过之后又猛地起身拉住胤禛“你不能去”

    “现在要做最坏打算,隆科多的态度实在叫人摸不准。万一皇阿玛没选你,或者选了你,但是隆科多反水了,把畅春园一围,你陷在里头,连句话都传不出来怎么办必须有个人制约他”

    兄弟俩在极短的距离内对视,都看清了对方眼里的一丝犹豫和恐惧。雍王府跟来的谋臣都知道决大事的时刻到了,呼啦啦地闯进来。

    戴铎拱手道“如今您和十三爷必须分开行动。依奴才愚见,应该十三爷在园子里听诏,防止八爷他们篡改诏书。四爷拿着佛珠去西山调兵,防止隆科多一人独大。戊时初刻,在园外碰面。如果戊时四刻还没有消息,四爷就不能孤身一人进园了。”

    西山大营的提督岳升龙是晋安的结义兄长,在赐婚事件之前,曾经是铁杆儿的十四爷党。武人重义,即便是岳钟琪娶了乌拉那拉家的女孩,他的态度依然模糊暧昧。

    除了这层比纸还薄的亲戚关系,胤禛所有能取信于他的,唯有这串佛头珠里藏有康熙私印的手串。而这颗“体元主人”的小印,平日里主要用处是收藏一下书画,开开门禁库房之类的小事,而且落到胤祚手里,也有六七年没用过了。要想调兵,去的人必须有强大的口才、尊贵的身份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才能震慑住岳升龙。因为佛珠的重要性,又必须是信得过的人。

    这些要求叠加,没有比胤禛本人更好的选择了。这虽然是万全之法,但是也有坏处,一来,不听遗诏先动兵,未免有违逆之嫌。二来,胤禛十有八九要错过跟康熙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胤禛抚摸着袖子的佛珠,将那佛头珠上的机关打开又合拢,合拢又打开,迟迟下不了决心。谋臣们虽急,却一言不敢发。忽然一骑快马远远停在门口,竟然是永和宫的小桂子从马上翻身下来,冒雨狂奔到廊下,打千行礼的时候竟然甩了胤禛一身水。

    “四爷,娘娘请您务必尽快赶往畅春园。”

    胤禛胤祥都松了口气。看来皇阿玛总是有些安排的,额娘总不会特意叫他们去送死吧

    可是谋士们的脸色却依然凝结着深深的忧虑,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胤禛身上,戴铎不由出言问道“奴才僭越,但是这是娘娘的意思,还是i皇上的意思怎么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是娘娘傍晚突然传出话来,说得很急,只说让四爷放心前去,千万别留下憾事。”

    放心前往,可又不说个放心的理由,这这这完全是不讲道理嘛,要不是知道胤禛隐藏得极深的娘控属性,谋士们都要出言怀疑德妃是不是铁了心要帮小儿子除掉他了。

    果然,胤禛拍拍胤祥的肩膀“我去畅春园。”

    “王爷”

    “不必再劝”胤禛抬手喝止他们,取了那串珠子出来递给胤祥,“要是戊初刻没有消息,就去西山调兵。”

    这样相当于还是采纳了戴铎的建议,只是把时间推后了两个时辰,众人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集体目送他兄弟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傍晚,天空竟然又开始阴沉沉地刮起风来了,铅灰色的云被这风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去天边那一丝霞光。

    白眉飘飘的老太监,佝偻着腰带领胤禛走在游廊上,两边隔了很远才点着一两盏气死风灯,也是摇摇摆摆,明暗不定。胤禛认得,这个老太监叫侯二,名字不好听,但身份却很高,是太皇太后在时留下来的老人,平日里都荣养起来,一年到头只在除夕国宴祭祀的时候,伺候皇帝用一回膳。

    这条路胤禛也认得。从清溪书屋的后角门进去,穿过侧殿漆黑隐蔽的长廊,这条偏僻小径只有他独身一人行走。远远听见的是前殿十阿哥胤俄扯着嗓子的喊声“把我们叫到这里,又不让进去,是什么道理四哥和老十三怎么不见”

    原来老八他们都被挡在了院外,而他却已经站在清溪书屋阔朗的石阶前了。魏珠守在门前,门帘一掀,竟然是绣瑜矮身出来,两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却没有眼泪,见了他开口竟然有长舒口气的感觉。

    “额娘。”

    “进去吧,他在等你。”

    一个等字,一切都已然明了。胤禛扶她坐在殿外美人靠上,解了披风,不由分说系在她身上,方抬腿进去。

    康熙见了他,竟然失望地叹息一声“怎么,来得这样快印玺,给你了,西山的兵马呢”

    胤禛惊得魂飞魄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了他惊讶的样子,康熙竟然虚弱一笑,脸上泛起些血色“老六,自小就是你的跟屁虫,那东西朕给了他,就是给了你。”

    胤禛脑子里嗡的一声“可,可那是康熙四十五年的事啊”

    那时候,十四刚刚大闹上书房,众人都在猜测他会被皇帝红烧还是清蒸的时候,康熙却把他骤然捧得高高的,给军功给势力给老婆,俨然一副当作未来太子培养的模样。怎么会在那时候,就属意胤禛

    “自古成功易,守功难。江山难坐,咱们胡人的江山更难坐。只有知其难而不畏其难的人,才配享有这个位置。朕原本寄厚望于二阿哥,可惜他自甘堕落。老大老三,一武一文,都是莽撞小气之辈。老六和老十三则是太过儿女情长。老八处处学朕,可学到了什么呢仁义,贤良呵,什么三纲五常,什么仁义道德,那是以前的皇帝编出来,教化百姓,使他们服从管教的。蒙骗底下人的东西,你自己先信了,还怎么当皇帝”

    见他说得吃力,胤禛忙俯身上前,康熙扶着他的手微微喘息着说“什么是帝王一是狠,对敌人下得去手,对自己更下得去手。二是欲,要能抓权、恋权,不因私情而移国权。”

    “狠劲儿上,老十四最像朕,他在上书房反戈一击对付老八的模样,很有朕当年杀鳌拜的风范。可惜第二点他比你就差远了,张口一个铁帽子王,闭口舅舅舅舅舅舅,这个位置给了他,不是因私废公吗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为他挡了一剑的你最合适。”

    “你今晚若是带兵前来,朕高兴。做得了唐太宗,是你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可是你奉旨孤身一人来了,朕也高兴”

    胤禛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在床榻上向他叩头“儿子不敢隐瞒,起初是有过这个念头。是额娘派人,让我尽快入园,不要留下憾事。”

    从四十五年算起,康熙这番道理至少也在心里酝酿了近十年,如果他一字未听,甚至以为自己是拥兵篡位,该是怎样的憾事啊

    “呵,妇人之仁。”康熙说着眼角却滚下一颗泪来,抓着他的手颤抖不已,“老四,你拿这个皇位,并非因为父母之爱,而是靠本事,以前我没有偏爱过你,日后的路也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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