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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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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板印象就像是给不熟悉的人事物贴标签, 并借由这个标签对其迅速留有印象或介入了解。

    比如人们常说的东北的人们都爱貂、浓妆艳抹就是骚、喝茶的都是中老年、中华上下五千年等等, 可深究一下就会发现他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既没去过东北,也不知道五千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人们所了解的事实,只是有关于这件事的广角多面里的零星一面, 既不全面也不公正,但刻板印象让人笃定,这件事情就是他脑中的模样。

    关捷也是这样, 他看到了罗雨晴过分的一面, 就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在类似的所有事情上都是一个做派。

    不止是他,班上洞悉蹿寝事件的人,以及其他对杨老师有好感的人都这么想。

    而同一时间,在初三3班的教室里,同桌林冬的反应和路荣行听关捷在家门口提起的时候差不多, 觉得普通班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他试图拉着路荣行激情讨论,可惜路荣行一早惊讶完了, 这会儿有点无动于衷,而且他正在仰头点眼药水, 林冬动不动就拉他的胳膊,弄得他点得满脸都是,路荣行有点烦他,让他滚蛋。

    林冬空有谈资却没有一起唠嗑的朋友, 一边大呼没劲, 一边趴上桌子加进前排两女生的嘀咕里面去了。

    路荣行清净下来, 这才点上了眼药水。

    谁也没有注意到,斜前方的池筱曼突然回头看过他一眼,这一眼里有晶莹剔透的泪光,伴着一张和群情激昂截然不同的委屈和愤怒。

    反观正在进行谈话的校长办公室,领导和老王这边受到的冲击更大。

    刚刚老师们暗自准备了一套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对老师的爱慕其实只是一种崇拜心理的说辞,可不等说完,罗雨晴就歇斯底里地反驳,说他们错了,不是这样的。

    她说她没有勾引杨老师,她没有那么贱,他们是两情相悦,杨老师也喜欢她的,她们在一起两个月了。

    还说杨劲云根本不爱他老婆,当年和对方结婚就是为了走出农村。

    姑且不论杨劲云夫妻的感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好,老师们光是看她那个疯狂的状态,就很难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不过为了不刺激到她,不擅长谈心的老王瞬间退位,换上了一位年长的女老师来跟她聊。

    女老师假装相信了她,问她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罗雨晴一阵又一阵地语塞,她热恋的时候几时想过日后会山崩地裂,而提前倍有心机的留好后手呢

    她没有证据,只有一些当时甜蜜而如今伤心的回忆,可那些事情据她说全都发生在僻静无人的时刻,没有人能为她作证。

    当天罗雨晴没有回教室,由于她的情绪一直平复不下来,更加没有办法和杨劲云面对面地交流,老王只好用摩托车将她载回家去了,还带着那位女老师去给她家里人做思想工作,怕家长恼羞成怒了打孩子。

    接着,副校长去找杨劲云谈话,他愕然了半晌,只是摇头苦笑着说了一句,这也太荒谬了。

    他说刚刚的事情发生之前,他甚至都不记得她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校方随即又找了机房的另一个管理老师,以及5班和罗雨晴交好的几个女生了解情况,大家表示都不知道,罗雨晴和杨老师有什么瓜葛。

    反倒是罗雨晴丰富的恋爱史,以及夜宿男生寝室的出格行径,在冯晓松以及108宿舍的几个学生的添油加醋下,成了这件丑闻上一边倒的定基砝码,那就是女学生的问题的太大了,她的感情萌生过早,并且过于充沛。

    为了避免部分学生,因为关注恋爱八卦而产生猎奇心理,学校在处理早恋的事上都比较低调,就是找当事人谈谈话,该引导引导、该教育教育,很少专门动员学生开会或发表演讲,诉说早恋的种种危害。

    但即使学校不发公告,5班有个放荡不检点的女生的小道消息还是在学校传的有鼻子有眼,其中让大伙觉得最刺激的不是学生勾引老师,而是女生长期夜宿男寝。

    有些人甚至给罗雨晴取了个外号,叫大巴车,意思就是谁都能上。

    每次谈起这个词,他们就会心照不宣地大笑一阵,仿佛那是一个只有同道中人才懂的隐秘笑话。

    周五放假,路上全是嘻嘻哈哈的学生,靳滕推着车走在当中,猛不丁听见那个词,不由在原地怔了半天,他看着那几个学生眉飞色舞地走远,心口突然针扎似的缩了一下。

    校园从来不是象牙塔,它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简化缩影,每个追求不同的学生都在其中寻找自己的地位。

    尖子生守着题海和课本,玩乐党在每一个角落飞奔,醉心权势的群体慢慢制造出校园霸凌,他们看到的校园各不一样,升学率高、校区开阔、书呆子和胆小鬼很多等等。

    然而一中的多元化,加上老师和后勤群体,它的位面还应该更多。

    没有人可以全览它的所有,因为不可能有人知道,发生在校园里所有时间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人都有偏见,包括靳滕自己。

    杨劲云为人礼貌得体,靳滕和他虽然没什么太多的私交,但作为同事,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这个印象决定了靳滕在勾引事件上的态度,他本能地倾向于相信杨劲云,之后校方展开的层层调查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即使罗雨晴勾引了老师、交过好几个男朋友、去过男生寝室夜宿,可种种行为跟这些叫她大巴车的学生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津津乐道,并且不遗余力地嘲笑她

    靳滕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这几个正在开玩笑的孩子,他只能以偏概全地想或许是性教育的缺口太大了,导致集体观念扭曲,认定贞洁就是女孩的品格勋章;又或许他们还小,长大了知道食者性也,也就不会将这当成天大的事了。

    出了学校大门,靳滕没走多远,就碰到了关捷。

    关捷正在路边摊上买小玩意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摊上除了小型的拼装机器人,也慢慢出现了少男少女杂志,女生买花火、男生买今古传奇。

    自从借看了张博的一本今古之后,关捷就迷上了这个系列。

    路边摊卖的是倒印的版本,2块钱就能买一本,关捷不知道,节衣缩食买的十分起劲,无论是错别字还是明显发黑的页面,他通通都看不见,他先是沉迷于那些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风范,很快又掉进了东方奇幻的裹脚布大坑。

    他周末的活动从出门乱逛改成了在家里看,这些经过书皮的伪装之后,成功地骗过了李爱黎。

    她以为儿子终于收了心,知道学习的重要性了,却不料关捷在另一条不务正业的康庄大道上越跑越远。

    靳滕和他有一段顺路,在路边叫住他,载着他到了罗记批发部。

    关捷喜欢背着坐,这样他的视线没有遮挡,而且后背也有地方靠,反正好处不一而足,唯一的缺点就是骑车的人必须先撑着车,等他爬上去坐好了才能踩脚蹬。

    路荣行一直都是这么带他的,但关捷不好意思对好心的“金”老师提要求,中规中矩地侧坐着,拿左手撑着车座维稳,一边跟靳滕聊天。

    靳滕看见他买的杂志了,笑道“喜欢看武侠啊”

    老师们都不支持大家看,说是玩物丧志,关捷怕他敲打自己,心口不一地说“嗯一般般,有时间就看看。”

    然后他每天都有很多时间。

    靳滕自己也当过学生,知道真正的“一般般”根本不会花钱去买书,只会等同学们买了之后借来看看,不过他没有戳穿关捷,只是笑道“这样啊,其实我当学生的时候,也很喜欢看这一类杂志,不过那些都翻烂丢了,不然还能拿给你看看。”

    关捷总感觉自己跟他有好多共同语言,心里防线瓦解地搭起了话“真的吗那你都看的什么书啊”

    “我们那会儿没什么选择的,”靳滕想了想,和气地说,“金庸、古龙、梁羽生吧。”

    这些他们现在寝室也有人看,看得废寝忘食,白天根本没法听课。

    虽然关捷没有出卖室友,但靳滕作为过来人,他也有上课看旁类书的少年时代,当时他也管不住自己,但回过头来看关捷,他已经成了上一辈人的心态,还是希望关捷不要错过力争上游的时光。

    因为现实的残酷摆在眼前,人生苦短,而普通人上升的途径几乎只此一条。

    于是靳滕只好拐弯抹角地说“你知道大侠为什么那么厉害吗”

    关捷不在乎为什么,因为不厉害的大侠他根本就不会喜欢。

    “因为他继承了他师父全部的武功,”靳滕笑道,“上学跟学武是一样的,你的老师教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没有”

    关捷多半都没有,只好怂在后面安静如鸡。

    好在灵魂拷问的路途不长,很快就到了关捷的下车地点,他跳下后座,先跟靳滕挥手告别,接着就进了罗记。

    靳滕一直想问他,对同班罗雨晴有什么看法,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他觉得关捷不是会叫同学“大巴车”的那种学生。

    关捷回到家,吃着零食看着,一直美到路荣行回来吃饭,才停下来跑过去卖安利,夸大其词地说“大道孤心你看过没超级无敌霹雳带闪电的好看。”

    路荣行没听过这本书,翻了下谱子不是很感兴趣地说“所以呢你要把这本书借给我看吗”

    关捷自己都还在追连载,被他过分的要求哽了一下,退让道“没有本,只有章,它一个星期才出一章,我今天刚买的第9章,你想看的话,我看完了给你。”

    路荣行多的是书能看,犯不着在一个残篇上吊死,按起弦来拒绝了“那算了,我等这本书出完了再说吧。”

    不过话是这么说,过了会儿他练完琴,发现饭还没有煮熟,就到隔壁看得目不转睛的关捷那儿去凑了两眼,没想到作者的笔力真的挺好,他很快被场景勾了进去,一目数行地扫到了末句,提醒关捷翻页。

    关捷一面是还没看完,一面是觉得他前后两张脸,连忙将那两页捂紧了,洋洋得意“翻屁,我不翻,我急死你。”

    这还真急不死路荣行,他伸手戳了下关捷的右边胳肢窝,那位一痒右手就飞了,路荣行连忙将杂志翻了一面,老神在在地说“你不翻就不翻,我自己翻。”

    关捷立刻威胁说,要日他的大爷。

    路荣行获得了实质性的胜利,克制力更加不知道比他强到哪儿去,逗完就给他翻回去了,自己回家吃饭去了。

    吃完他骑车回了学校,在大院门口拐弯的时候,还看见关捷在门口“苦读”,边看边在挠蚊子包。

    等到晚上下自习回来,路荣行发现他房间的地上躺着三本并不连期的今古,都是关捷晚上8点多的时候从窗口丢进来的。

    路荣行洗完澡后在看和不看之间选择了前者,觉得自己苦了挺久,稍微放松一下也可以理解,于是一口气看到了凌晨一点,关键是那些剧情还连不起来,只能怪有些作者真是鬼才。

    第二天闹钟响起后直接被路荣行按了,因为他真的太困了。

    关捷在后院刷完牙,将逃子舀出来准备到前面放风,一出来看见路荣行在隔壁吃面,瞬间还有点分不清现在是初一还是初二。

    愣了两秒他回过神,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了还在家里”

    路荣行从椅子上的小碟子里夹了块洋姜,在碟子边上擦了下酱水,老实地说“因为我逃课了。”

    关捷大哥你逃课为什么不心虚

    他小学有回睡过了,在家里团团乱转地装了一袋子药,跑到学校倍儿紧张地跟老师撒谎,说他感冒了,但那会儿字还没认全,老师拿起袋子顶上的马应龙,问他是不是找兽医开的感冒药。

    关捷没懂老师给的台阶,继续做戏地说不是。

    路荣行听不见他内心的怒吼,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面条,把锅碗洗了、杂志还了,这才终于骑着车走了。

    关捷托着3本缺角卷边的,想的是他如果心血来潮还想扫个地,自己可能就真的忍不住要去抢扫把了。

    怎么会有上学这么不积极的人。

    这周连着两天罗雨晴都没有来上课,赵洋平一边痛苦一边担心,周末上午按耐不住,骑车去了趟罗雨晴的家。

    这姑娘正因为满嘴谎话,被颜面尽失的父母锁在房里反省,并且声称她认错之前不用出来。

    赵洋平的来访并不受欢迎,在晒台上带儿子的罗母看见他之后,冷漠地请他立刻离开,说女儿已经让他们够丢人了,希望赵洋平不要来添加难堪了。

    赵洋平被撅了个正着,正准备灰溜溜地掉头,被锁在房里的罗雨晴却突然出现在了窗户口,她的嗓子哑得一塌糊涂,眼睛也红肿不堪,但还是额头青筋崩裂地冲赵洋平哭喊,说她没有勾引老师。

    她让赵洋平相信她,她虽然不是什么好女孩,但是从来没有骗过他,和杨劲云的开始也是在她们分手之后,她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这一句里没有“杨劲云”这个字眼,赵洋平说不定就相信她了。

    罗雨晴是比较开放,但也算是敢作敢当,两人一起翻墙那会儿,108的人没少讽刺她饥渴,但她从来没有说过是自己怂恿她过来的。

    然而赵洋平被那个在他看来泛着绿光的名字刺激到了,他头也不回地飙着车走了,没有替她做任何辩护。

    罗雨晴从学校消失了一个星期,男生们还会议论她,女生们偶尔怀念她,并且这周的上机课是别的老师代课,杨劲云大概是为了避嫌,没有出现。

    在新的一周到来前的周日下午,罗雨晴突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脸色苍白的像一个鬼,引发了教室里一阵气氛尴尬的寂静。

    她向老师们认了错,但是拒绝面对杨劲云,后者也希望这件事能早点过去,恳求校方不再追究。

    罗雨晴日益消瘦和沉默,包甜有点担心她,畏畏缩缩地上去关心,罗雨晴又说没什么。

    可事实上并不是没什么,那几个和赵洋平玩得好的外班生总是用言语大声地羞辱她,问她一晚上多少钱,跟不跟哥哥睡一晚,有时甚至会往她身上丢吃完的包装袋。

    赵洋平就在一旁冷眼旁观。

    肖健有一回碰到了,实在看不过去,让他们不要这么欺负女生,那几个混子学生却张嘴就抹黑,问他这么护着骚货,是不是因为和她睡过。

    肖健气得势单力薄都要冲上去打,要不是张一叶碰巧路过,认出他是关捷的小哥们,肖健可能会被揍成猪头。

    他气成河豚,回教室跟关捷和胡新意抱怨,把两人听得皱眉眯眼的,感觉108的人怎么都像疯狗。

    关捷为了替他撒气,半夜在隔壁寝室门口放了条仿真的塑胶小蛇,就是威力不怎么样,只在隔天早上换来了几声猝不及防的“我草”,并且还损失了一个小玩意。

    但是打又打不过,而且学校不许打架,3人只好认怂,关捷和胡新意逼着肖健在草稿纸上抄誓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直抄到肖健摔笔,说我可去你们俩的吧。

    很快罗雨晴自己也学乖了,她像几年前的李云,轻易不出教室,杜绝很多人伤害她的机会,但是教室里也有看不惯她的人,这个人就是冯晓松。

    他明明坐得跟她南辕北辙,却逮着机会就要路过,问她怎么还有脸来上学,说她脏。

    这些唾骂声音不大,别人不一定听得见,但对罗雨晴来说却振聋发聩,她没想到悔改的路这么扎心和难走。

    她爸妈觉得她不是读书的料,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送她到街上去学裁缝,早点出去挣钱算了。

    罗雨晴本来还在抗争,坚持她和杨劲云是真爱,听见这话才肯软下姿态,说她道歉、听话、不会再给家里丢脸。

    她不想去打工,村里出去打工的女生,十八、九岁就嫁了,然后待在婆家生孩子,生完一胎生二胎,她不想这样,她对未来有更浪漫的幻想。

    父母本来不信她,好在老王家访及时,给父母好话说尽,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罗雨晴这才得以回到学校。

    没来之前,她想的她谁也不会爱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来了之后发现女人也是,她们非议她、躲避她,就好像她浑身冒着毒气一样。

    她一开始会哭,后来想起是自己活该,精神状态越来越糟。

    等到周三的早饭期间,她在食堂的水池那儿排队,等着洗从班级餐桶里的拿出来的馒头夹子,这个餐具食堂不耐烦洗,都是每个班自己保管。

    罗雨晴洗到一半,一股水流突然从头顶浇了下来,同时一阵熟悉的嘲笑声从旁边响起来,还是赵洋平那几个刁钻的兄弟。

    一股邪火突然在心里爆开,那瞬间罗雨晴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纵着身体里的戾气,朝对方扑近了一截,然后手起夹子落,粗糙又粗暴地砍掉了对方的大半只耳朵

    鲜血瞬间爆冲出来,那只耳朵还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连着,在男生的脸边像出演鬼片一样晃晃悠悠。

    附近的女生率先惊叫起来,有个晕血的直接软倒了,接着受伤的那位才从石化中醒来,觉到痛似的嘶吼着捂住了血肉模糊地伤处,接着被其他人迅速推向了医务室。

    罗雨晴身边三米的范围内人瞬间清空,她像是魔怔了,就那么提着个沾血的铁夹子,站在原地无声地流泪。

    刚刚在那一挥之中,她感觉心里像是断了个什么,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她放弃了。

    肇事伤人和打群架,历来是一中校务中最严重的事件。

    周四上午早自习后,校方动员全校开了个会,因为影响恶劣,严厉而长篇累牍地批评了罗雨晴,老王因为管理不严的责任,顺道一起上了耻辱台。

    罗雨晴有个忏悔讲话,主任看过她的稿子,写得挺好,通篇充斥着一股肠子都悔青的觉悟,然而谁也没有想道,这个出格的女生自毁前程,备了两份稿子,另外一份在她心里。

    她站在主席台上对着全校的人说“今天我站在这里,郑重地向何方辉同学道歉同时,我还要向全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道歉,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用我生命发誓,我”

    “我没有勾引杨劲云,是他骗了我、诱奸我、还污蔑我,我希望所有的女孩都以我为戒,离他越远越”

    最后这句大概是怕被抢走话语权,她说得飞快,并且眼观四路地在老师围过来之前跑下了主席台,她边跑边喊“越远越好,杨劲云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畜生,我希望我是唯一的受害者,同样是女生,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安全完好地离开这啊”

    隐没在人群里的池筱曼,远远看见她一脚绊在排水沟上,重重地摔倒了。

    这一席疯言疯语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操场上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各自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茫然和震惊。

    老师们扑上去,按住罗雨晴的胳膊按住腿,最重要是抢走了话筒。

    当天她就被学校开除,直接由父母领走,同时校方也对杨劲云展开了作风调查,查他的家庭、查他的作风,一如预料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这件事情颇具风云,越过院墙穿到大院,关捷听到他妈和院里的大妈唠嗑,提起那个勾引老师的女孩,就说她疯了。

    关捷了解到的罗雨晴没有那么坏,但杨老师在他印象里也是好人,所以他很纠结,碰上老王心情不好,布置的作业抄到他断手。

    于是他也不太舒爽,大爷脾气犯了,没礼貌地冲着他妈嚷嚷,让她别讲,吵到他写作业。

    李爱黎根本没将他当盘菜,不仅非要讲,还让他滚去后面院子里写,那里安静得很。

    一周之后,在校方宣布杨老师清白的那天早上,傍晚池筱曼实名往校长办公室塞了一封陈述信。

    她拿出毕生的勇气和脸皮,在信里写了她初一的阴暗遭遇,因为对电脑好奇,引起了杨劲云的注意,他纵容自己下课后长时间不走,并且以授课的名头煽动她,哪天的哪节课后,她可以过来蹭练习时间。

    起初那些时间点里,有男有女不止她一个,等她察觉到只剩自己,机房的门已经锁了。开始他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将手搭在大腿上,后来愈演愈烈。

    很久以后池筱曼才明白,那是一个试探的过程,如果一个女生敢反抗,打掉他的手、猛地站起来退两步、或者镇定一点请他别这样,那她青春的阴影,就将不复存在了。

    越是害怕、不敢吭声的女孩,越会成为他下手的对象,因为控制起来是这样容易,只需要一句颠倒黑白的话、一张不雅的照片、甚至一句升不了学的威胁

    她请校长不要责怪她的懦弱,她害怕那些遭遇、她重视名声、她在乎别人的眼光,她不敢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来救她。

    她原本打算将这个羞耻的秘密永远掩埋,直到她看到罗雨晴被开除,杨劲云被审查,她希望来的是一束光,谁知道现实却是一个榔头

    校长接到信件之后,第一时间立刻找她谈了话,他的脸色愧疚而复杂,甚至专门关上了门,但是说的话却仍然无情,他问她要证据,于是池筱曼陷入了和罗雨晴等同的困境。

    她所有的回忆都不能作数,而洗过两年的身体上什么也找不到。

    既然没有证据,为了她的名声着想,校方劝她不要声张,另一边在接连2个女生的质疑声下,他们也答应慎重考虑,和杨劲云商量更换工作地点的事。

    池筱曼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校长办公室离开的了,她想让他换到别的学校,再去祸害别的女生吗

    万念俱灰之下,她看到了路荣行,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她脑中就浮起了一个馊主意,她重写一份被校长收走的陈述信,接着将它实名投进了“奇人趣事”的信箱。

    路荣行在拆开信的十分钟之后,回到班上将池筱曼喊下了楼,他站在那尊刻着“厚德载物”的校园雕像下面,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里的信。

    池筱曼懂他的意思,眼泪喷薄而出,发誓有一句假话,她不得好死。

    路荣行不需要她发毒誓,他只是不明白,一个女孩,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事投进广播室。

    池筱曼说了学校的处理方式,她哭着说“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你帮帮我吧,也帮帮其他人,就当是对这种事有个经验也好,真的我觉得我、我太惨了,呜我不想有人跟我一样了。”

    6点20,充满活力的声音没有响起,她被路荣行关在了广播室外面。

    “今天没有趣事,我要讲的是另外一件,比较奇特的事情。”

    关捷正在树林里用树枝画格子框,听见声音耳朵轻轻地动了动,路荣行只撰稿,他已经忘了去年这人“狗吃屎”的声线,但这个栏目就他和那个,男声肯定就是他了。

    关捷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当起主播了,蹲在地上支着耳朵,听见路荣行在广播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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