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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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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这些兰花都枯了,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那一盆还活着吗

    看品种,倒是和自己的那盆一样。

    也不知为何会枯。

    崔舒若心中微叹,想起幽州围困多日, 许是并无闲心照料如此多的兰花吧。崔舒若最后还是上前瞧了眼, 这些兰花看着怎么像是浇了太多的水

    她轻轻叹气, 有些可惜了。

    光看这些兰花的长势, 还有满院子的数量, 想也清楚定然是得到极好的照料,按理应该不会不清楚兰花不能浇太多水的。

    崔舒若没费太多心思,不过是可惜了一会儿, 就继续等着了。

    她隐隐间能听见书房似乎有讨论声,但听不大清, 依稀是能听见有赵巍衡跟齐平永声音的, 而且大多数时候似乎是齐平永在说话。

    崔舒若猜测,十有八九就是在说投靠的事情。

    正当她有所猜测是, 门被突然打开,崔舒若和魏成淮打了个照面, 她轻轻颔首,魏成淮也微微点头。在众人面前不好有太多交流,魏成淮伸手一请,出来的正是齐平永和赵巍衡。

    赵巍衡还恋恋不舍, 他走前还不忘道“请成淮贤弟仔细思量,我并州绝对愿以最大诚意相待。”

    “多谢赵将军,事关重大,请容我思量”魏成淮俊朗的脸上,神态凝然,但对赵巍衡十分客气有礼。

    赵巍衡怅然若失, 虽希望魏成淮马上就应下,可也清楚他说的没错,只好敛下心中的那点遗憾,连连点头,“应当的。”

    齐平永则拍了拍魏成淮刚正宽阔的肩膀,齐王那边是义,魏成淮这边是情,不论是谁,对他而言都只管重要,即便私心里期盼魏成淮能一同效忠齐王,可他到底不能越俎代庖。

    该劝的方才已经劝过,利弊也说得不能再透着,此事也毋需多言。

    最终,千万万语只汇做一句话,“你好生思量,表兄信你。”

    魏成淮抱拳,动作刚劲有力,带着多年习武的利落,“多谢表兄”

    他们这才要分道扬镳,赵巍衡也上去走到崔舒若面前,他知道崔舒若不可能无故跑到此处,定然是有什么事寻自己。赵巍衡做了个手势,崔舒若点头,心领神会。

    兄妹二人送走了齐平永,才在一处四面开阔的地方,让下人们站得远一些,开始交谈。

    崔舒若把粮草簿拿了出来,递给魏成淮。

    “我们的粮草还有许多,不仅够吃到回自家地盘,还能多出在此处盘旋一月有余的粮草。

    我想,既然我们已经解了幽州之围,大抵也不会在此停留太久,幽州如今粮草尽无,哪怕出去采买,一城人的吃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凑齐的。光靠每日施放稀粥,也并非长久之计,不如我们将多余的粮草卖给幽州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幽州而今的难题,亦不会难以向阿耶交代。”

    赵巍衡拿过簿子看了起来,很快又合上。

    他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再等等。”

    “等”崔舒若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如今要等的无非是魏成淮的决定,究竟是否要效忠齐王。以赵巍衡的人品,他敬佩幽州上下的不屈与悍勇,便不大可能以此事相逼,唯一的可能便是,若魏成淮同意,那么粮草便是效忠的第一个甜头。

    “哥你是想低价将粮草”崔舒若试探着问。

    赵巍衡摇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北地又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是幽州能效忠,让那些观望的人好生瞧见投靠齐王的好处,区区粮草又算什么。

    天下动荡,若是能少些兵祸,于百姓而言,何尝不是幸事

    自前朝起,大小诸国变换便如昙花一现,某朝篡位者众,臣窃主国者多,天下礼乐崩塌,信义无存。北地刺史起义频频,唯独阿耶苦等,站在义理之上方才起兵。他是想重拾仁厚礼义,也许在旁人眼中天真无比,我却觉得阿耶所为方才是国朝绵延的根基。

    君无仁信,臣无忠孝,仅仅靠武德打的天下是不长久的。前朝如此,晋朝亦如此。

    当然”

    赵巍衡说着又是一笑,“所有的信念也好,仁义也罢,都要站在武德之上,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空想。”

    他将粮草簿推向崔舒若,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眉宇中透着旁人不敢有的自信从容,“阿耶是仁义礼信,而我,还有所有并州将士,则是能依托起阿耶的坚不可摧的矛。”

    崔舒若似乎头一回如此直观的面对赵巍衡,如此清晰的认识他。

    他才是真正聪明的人,窦夫人总说他年少轻狂,可他才是唯一看懂了齐王心思的人。正如同他头一个劝齐王造反,换旗时不惜迟来,也要带上侯监察使的头颅。

    一个来日能将帝王权术玩弄得炉火纯青的人,即便是在成长期,也不可小觑。

    “哥高义,衡阳敬佩”崔舒若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起赵巍衡。

    她有预感,赵巍衡横扫天下的荣光,堪堪起始。

    往后再不能小瞧这位哥了,说话做事,怕是要思而后行。如赵知光那样阴郁的人尚好看穿,赵仲平那般的也不怕,唯独是赵巍衡,他可以与人称兄道弟,可以纵情而哭,甚至可以包容部下的诸多过错,但真到了取舍的时候,他一定会做出最适宜的决定。

    这,才是帝王该有的心计。

    真实又残忍。

    然而下一刻,赵巍衡却又哈哈大笑,“二妹你怎么这般严肃,小小年纪就板着脸,往后可就容易脸生横纹,就如同阿耶那般。”

    他和方才似乎判若两人,又是好说话、真性情、爱胡闹的赵家郎君,是会带着崔舒若胡闹的哥,是会和乱七八糟的江湖众人纵马狂奔、行侠仗义的赵。

    崔舒若能说什么,她当然是忽而莞尔,附和着道“还不是怕哥你做得太过,到时候回并州,怕是有不少人要对阿耶进言了。

    只盼着阿耶可莫要动家法,每回都要来这么一出,然后阿娘带着我们去求情。”

    崔舒若说得煞有其事,仿佛真的是为此忧心,赵巍衡则得意笑道“没法子,谁让我是阿娘第二疼爱的孩子呢”

    “嗯每回阿耶对哥你动怒,都被阿娘拦了下来,怎么竟不是最疼爱的”她抿嘴笑道。

    赵巍衡指着她,顾盼神飞,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谁不知道阿娘最疼的就是你,怕是一百个我都比不上呢”

    两人说说笑笑,当真就只是兄妹寻常的揶揄打闹。

    其实兄妹情义是真,但很多事并不能如同普通百姓般简单。可真要是像普通百姓,在这乱世,怕是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有。

    崔舒若等到和赵巍衡告辞,才渐渐停下笑容。她看着手里的簿子,心中感叹,自己到底是少了些魄力和眼力。

    罢了,横竖她也不准备谋夺天下,少了些就少了些,只要能站对阵营就是了。

    她已经做出了最重要也最正确的决定,其余的便是锦上添花了。

    至于魏成淮,崔舒若知道他不仅会效忠齐王,最后还会站在赵巍衡的阵营里,成为他最好,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可从定北王世子,到效忠齐王,这里头的心态转变,必须得魏成淮自己过渡,任何人都不能插手,她也是。

    否则不仅不是帮忙,还是加害。

    必须要他自己心甘情愿,崔舒若在心中想到。

    接下来的时日里,崔舒若尽量深居简出,有什么也是在屋中处理完,或是在齐王军队的营帐里。尽管她不曾说,但“有心人”多少能看出她在刻意躲避。

    接连两日,她都不曾见到魏成淮。

    直到某一日,崔舒若从窗边窥见外头春色苒苒,不知何时,冰雪已经悄悄消融,枯萎的树枝上真的长出了冒着花苞的嫩芽。在黑灰白的暗沉色调中,那点娇嫩的嫣红色,真的像是破冰的第一锤,叫人心神驰往,心情都无端好了许多。

    她下意识的嫣然浅笑。

    今时今日,她似乎才体会到魏成淮当时的心境。北地苦寒,春色来临才更显得不易,更让人心动。若是她,也觉得沉闷严肃的冰天雪地里的春色,即便是千金万金也比不上。

    可惜不能与人同赏。

    崔舒若放下手中的笔,决定给劳累的自己放个假,好好歇息。

    行雪帮她泡了壶茶,旁边是个小暖炉,她就坐在窗边,一边饮茶,一边静静地赏景。明明不过是个都未曾彻底盛开的花苞,可却比满园子的花,还要令人喜爱。

    就这般看着,什么也不坐,都叫人心旷神怡。

    系统经过崔舒若同意,也看起了那只嫣红的小花苞,但它没有崔舒若那样的感知力,也不知道什么叫历经彻骨寒霜后仍旧冒头的坚韧。

    亲亲,这花没什么好看的呀

    “嗯,不好看,你去玩吧,不用陪我。”崔舒若没有强行要系统和她一样鉴赏喜爱的花草,十分包容的体谅了系统在感知力上的缺陷。

    这般好的景色,其实也未必非要有人共赏,自己瞧着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她撑着脸,仔细的看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行雪垂着手小心走进来,“郡主,外头说有客商,要为您献礼。”

    “嗯”崔舒若讶然抬头,平日里能为她献礼的客商有许多,可如今身处幽州,商人们惧怕胡人围攻幽州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为了讨好她这个并州的郡主,跑到幽州来

    当真奇怪。

    拎起满幽州的人瞧一瞧,能让崔舒若想到客商二字的也只有霍良了。

    崔舒若询问道“不是霍将军假扮吗”

    行雪也颇为疑惑,但肯定的回答道“不是,那客商虽戴着斗笠呢,说是面容粗陋不堪,怕惊着郡主,可奴婢瞧着,身形同霍将军的粗壮并不相似,不过也挺人高马大的。”

    崔舒若放下手里的茶碗,叫行雪让客商去堂前候着,自己一会儿出去。

    既然不清楚是谁,见见便是了。

    吩咐完以后,崔舒若望了眼嫣红的小花苞,轻轻叹气,看来今日是不能偷闲了。难得她有如此懒散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平白无故跑出来,坏人兴致。

    崔舒若一惯冷静,但有时情绪上来,也会闹些脾性。

    她也不过是自己跟自己生了会闷气,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准备出去。冷静不迁怒人,她还是能做到的,毕竟旁人也不清楚她今日正想些什么。

    等到出去以后,崔舒若拐个角就到了堂前,漫不经心地抬眼,突然觉得不对,又认认真真的瞅了一眼。

    眼前人虽然穿上了商人的白粗丝布,脚上也换了简陋的布鞋,但那一身练武人的器宇轩昂怎么也藏不住,即便是站着也板正有站相,如松木般巍然不动,即便是不经意间的举手投足也带着自幼养成的矜贵。

    旁人或许认不出,可崔舒若一眼就能瞧出来,她没好气的笑了。

    他怎生如此发闲,幽州的事还不够操心吗,不好好思量究竟是否要效忠齐王,竟还能跑去乔装什么客商。

    崔舒若故意不揭穿他,仿佛真的认不出来,自顾自的坐上主位,晾着对方。

    “客商”向她拱手行礼,崔舒若好半天才颔首,她向后倚了些,好整以暇的道“你这客商好大的口气,竟敢说有宝物要献上,倘若不是宝物可是要落个欺瞒郡主的罪名”

    真要是普通的客商,此时怕是已被崔舒若的威势吓得流汗紧张了,眼前人粗衣麻布亦掩不住卓然风华,语气中带着笑意,“若郡主不满意,认打认罚,绝无二话。”

    “呵”崔舒若才不吃这套,她故意板下脸,“那我倒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宝物。”

    她一副要仗势欺人,威胁“客商”的模样,倒把侍候的人吓得不行,心底又觉得奇怪,衡阳郡主明明平日里是最讲道理的,完全看不出权贵骄奢,今日怎么如此不同

    她们都以为是崔舒若心情不佳所致,不由得可怜起这个无知无觉的“客商”,谁知人家甚至还高兴得很,从容不迫地献上一个木盒。

    接过木盒的是行雪,她最是有眼色的人,又是官宦人家出身,见到木盒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虽然上头没什么繁复的花纹,可那木料瞧着竟像是小叶紫檀的,闻着香味应当是真的。

    看来这位“客商”献上的礼定然珍贵,否则也不会用如此贵重的木盒装着,这般木料从来都是用来做成手串的,哪有好人家做成木盒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送到崔舒若的案几之上,她装若随意的打开,先是瞥了一眼,随后又瞥了眼,她原本想说,玉料虽好,雕工也不错,但玉簪什么,也未见的是多么惊人的宝物,可看清上头雕刻的纹样,崔舒若止住了话。

    崔舒若在并州待的那些时日,也算是被窦夫人养在富贵锦绣堆里头,多少有了点眼光与品鉴能力。但也正是因此,才叫她发觉端倪。

    她拿起来细细打量,质地极润,是品相最好的羊脂玉,雕的是兰花,雕工熟练,但说实话,并不算顶尖,略有些配不上这样的玉料了。

    若是魏成淮处心积虑想要送她东西,不会选了顶好的玉料,却不选最好的雕刻。

    这玉簪是他自己雕刻的。

    作为权贵,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再珍惜的东西,也不过是要多费心去寻,可若说付出心血,倒真谈不上。

    也正是因此,肯费心费力做出的东西才珍贵。

    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手握玉簪,目光怔然。

    “客商”很有眼色的提醒,“郡主,盒子下头还有。”

    这一声提醒,算是给了崔舒若台阶,否则她说不好违心,说好却不知如何开口。

    她打开夹层,却见里头用饴糖摆了个字,“我错了”

    崔舒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艳若桃李,灼灼耀人,遗传自博陵崔氏的风姿与永嘉公主的美貌在她身上被融合得恰到好处。

    崔成德被誉为崔玉郎,但真要是与如此的崔舒若比较,还真不一定谁输谁赢。

    除了容貌之美,一颦一笑的风姿才是真正使人出彩的。崔舒若就有这样的风姿,不比芍药妖娆,不似莲花板正,而如幽兰旷谷,芬芳自持,不谄媚不矜傲。

    崔舒若如今才知道魏成淮闹这一出是为什么,自己刻意避着他,本是怕他受了自己的影响,但却没料到,他竟以为自己生气了。

    可他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呀,也不知他怎么会得到这个论断的。

    崔舒若忍俊不禁,但她还是得配合着魏成淮把这出戏演完,“嗯,尚可,你要什么赏赐”

    谁知他一拱手,“郡主已经给过某了。”

    此言一出,连侍从都觉得奇怪。

    崔舒若却没问,就怕他语出惊人,于是明目张胆的收下他的礼物,挥手让他退下,“既然我已经给过赏赐了,你就下去吧,出去了可不许说本郡主仗势欺人。”

    他弯腰拱手,想做出一副恐惧谦卑的模样,奈何臂膀挺直,举止贵气,画猫不成反类虎,“小人不敢”

    就这么把人打发出去,还占了对方的珍贵玉簪,换成其他任何人怕都要生气,这个“客商”却真是好脾气。

    等到“客商”走了以后,崔舒若说自己要回屋子里歇息,让人不要来打扰。

    而下人们都下去以后,屋子的门也被轻手轻脚的合上,崔舒若才放下木盒,窗台就传来轻扣声,崔舒若抬起窗户,用叉竿顶住,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竟还是那身粗布衣裳。

    不过,老话说得好,若要俏一身孝,魏成淮本就俊美,白色的粗布穿在他身上也无端倜傥,自带分惹人怜惜的风流俊逸。

    崔舒若手肘放在窗台上,轻撑着半边脸,歪头打量他,“好一个客商竟敢闯定北王府,不怕被世子发现么,嗯,让我想想,冒犯郡主是什么罪过呢”

    她这般说着,脸上的笑却掩不住,显然是在故意调侃他。

    魏成淮看着她,也不恼,反倒是故意道“客商惊扰郡主自然是死罪,要是世子呢,依照八议,大罪必议,小罪必赦。”

    他此时才仿佛有了几分两人初见时的鲜活,少年将军的顽劣,而不是一味老成持重的定北王世子。

    崔舒若眉开眼笑,“你这不着眼的客商,怎敢非议世子,难道世子也有不轨之心”

    “郡主竟才发觉。”他故作惊讶。

    崔舒若忍不住发笑,“好哇,原来这位世子人面兽心”她说后几个字的时候,咬字重些,明晃晃的在欺负人。

    谁知魏成淮竟配合的点头,煞有其事般郑重道“嗯,人面兽心”

    崔舒若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翻,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指着他硬邦邦的胸膛,“魏成淮,你怎么连自己都骂”

    “若能博郡主一笑,骂又何妨我只怕你不搭理我。”他含笑看着她,说到后一句时,快七尺的顶天立地的男儿,语气里竟透着些委屈。

    崔舒若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真是

    我哥不是正和你谈投靠阿耶的事吗,我怎好在这时与你相见。”她正色道。

    见魏成淮似乎还在难过,崔舒若起了促狭的心思,若葱白的柔荑轻轻勾起他的衣带,缠绕成好几个圈,本该是妩媚的动作,但崔舒若做来,反倒是有几分天真的姿态,可愈是如此,愈是将人拿捏得死死。

    她檀唇轻启,似乎是苦恼,又是挑衅,“万一世子一不小心被蛊惑了,色令智昏,那可怎么好”

    崔舒若不过是玩笑话,故意这般说,其实她怕的是自己太过能言善辩,说不准魏成淮真因此被自己影响选择效忠齐王。

    但此时并非什么苛刻的正式场合,也不必妄谈家国,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捉弄人,畅所欲言。

    魏成淮捉住崔舒若的手,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崔舒若的,将那双若柔荑的手尽数包裹。他靠近崔舒若,在她耳边轻声道“郡主说晚了,为了凑齐那些饴糖,世子他已经自卖自身,把人卖给她阿耶了。”

    崔舒若耳朵发痒,还有些发热,因为离得近,她甚至能嗅到魏成淮身上的气息,不似一般武将总爱练武流汗,魏成淮喜洁,又是权贵,身上总是缠绕着近似皂角与男子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相交缠的味道。

    好闻,但却太有攻击性。

    崔舒若伸出双手,正准备佯怒推开魏成淮,他却先一步退开。

    他真心倾慕崔舒若,也正是因此,不会有过于逾矩的举动。

    因情而生克制。

    他退后了一步,两人不至于离得太近,崔舒若靠在窗扉旁,看着他,正色了不少,“你真决定率领幽州,投靠我阿耶”

    魏成淮点头,他并不避讳什么,细细解释,“而今胡人虎视眈眈,幽州多年征战已无余力,自然也没有了再战之理。横竖我也不准备逐鹿天下,投靠齐王确实是个好选择,我阿耶当年投靠晋朝被骂没有风骨,却确确实实保了幽州百姓二十年安稳。

    而且齐王治下贤能,颇类汉光武帝之仁德,如今势头正猛,投靠他不失为上选。我身后是幽州百姓,总该为他们筹谋生路,之前我便曾寻思过此事,但却不了了之。

    毕竟,不是谁都敢冒着风险与幽州交好,遑论是受投靠,在关键时出兵相助。我亦没料到齐王如此有魄力,投靠他自然成了理所应当。”

    “那你先前还故作为难,同我哥说要细细思量。”崔舒若知道魏成淮会想通,却没猜到他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毕竟他骨子里是极为清高自傲的人。

    可细细一想,却又能明白。他清高骄傲,却不会用幽州百姓的性命来清高。

    崔舒若方才说归说,转念间便清楚了魏成淮会故作犹豫的原因。

    他清俊貌美,静静笑着望向崔舒若,“我不愿瞒着你,我既做着幽州百姓的主,便当为他们讨最体面的活路。”

    既然都要效忠,不如斡旋其中,多为百姓们要些好处。

    不见赵巍衡都准备白送粮了吗

    其实魏成淮也是个狡诈的人,谁说少年将军就要清正爽朗,能在沙场纵横的主将各个心思诡谲,没一个是愚钝鲁直的。

    崔舒若自然也不会生气,并州吃些亏也不算什么,能得魏成淮这么一位猛将,到最后都会成倍的赚回来。

    故而崔舒若就是眉眼清淡的应了声,“嗯。”

    不置可否。

    魏成淮突然望着她,意有所指的道“嗯,不过我确实也有私心。”

    他笑得牙不见眼,只要长眼睛就知道不对劲。

    崔舒若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张嘴又闭上,瞪着他,“你是不是从齐大哥那听说了什么”

    魏成淮神采飞扬的点头,像是贫家子贸然捡到了百金一般惊喜愉悦,“我的私心是你,却不知你当日同表兄说的私心是什么”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里泛着莫名酸意,“想来不会是我,毕竟某些人连喊我的表兄都是齐大哥,而我却”

    他生得实在好看,又英武不凡,容貌上能和崔玉郎并列,却更为勇武,怪道当初惹得满建康的小娘子们都心驰神往。他做出这样低落的神情,又这般示弱,很难不令人怜惜心疼。

    奈何崔舒若心冷似铁。

    她先是故作忧心的盈盈望上他一眼,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将魏成淮拿捏得死死的,在他满心期待,似乎她下一瞬就会期期艾艾的喊他时,崔舒若陡然变脸一笑。

    “魏成淮”她骄傲抬起下巴,“我便是要这般喊你,不成么”

    虽然崔舒若没有多么亲昵的喊他,可除了他,从不曾对外人有过如此骄蛮神态,魏成淮十分心满意足的想,忙不迭点头,“成”

    好好一个定北王世子啊,建康里备受闺中女子喜爱的俊美勇武将军,在崔舒若面前予取予求,此时笑得竟像是不要钱般。

    崔舒若快要没眼看了,她决定打断魏成淮,于是从窗下的案几上拿起那枚玉簪,问道“这是你亲手雕的”

    魏成淮点头,“你喜欢吗”

    不管有什么气,有任何争执,在少年人真挚热烈的感情面前,都消弭于无形。

    他早早担起幽州重任,似乎变得严肃冷面,可崔舒若认识的他,始终是战场上那个杀敌如神,恣意爽朗,会一口白牙笑得灿烂,问她女郎可安好否的少年将军。

    谁清楚有些缘分,是否是早已注定的呢

    她握住生机,他一见倾心。

    崔舒若没再逗他,而是眉眼陡然温柔,重重点头。

    魏成淮从她的手中接过那枚玉簪,崔舒若这才注意到,他的左手上有不少已经变淡到快要看不见的伤疤,也就是在阳光之下,才能若隐若现的瞧见痕迹。

    他神色歉然,“我本想在你及笄时送与你,可想来窦夫人定然会备好,便一直留着,直到能当面送出去为止。

    错过你的及笄礼,对不起”

    崔舒若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在自己及笄时,北地流传着幽州军正与胡人血战的事,据说,那一战极为惨烈,连主将魏成淮都身负重伤,可仍旧是胜了。

    他像是屹立在北地岿然不动的传说,重围也好,险境也罢,他都能胜。

    崔舒若注视着他,神情认真,她一边开口,一边牵起他的手,将玉簪插在自己的发间,“魏成淮,你没错,为百姓而战,多少个及笄礼都值得错过。

    你亲手帮我戴上了玉簪,便是参与了我的及笄。”

    两人互相对望,魏成淮粗粝的大手停留在她的发间。他的手长了茧子、多了伤痕,变得粗粝,崔舒若握着甚至觉得磨手,可那是魏成淮,她知道那些伤痕与茧子背后的故事。

    两心相知,便不需互说衷肠。

    不仅是崔舒若和魏成淮的关系逐渐明朗,便是赵巍衡如今也陷入晴朗的心情之中。

    有什么能比魏成淮答应投靠要更重要呢

    他也真的如先前和崔舒若说的那样,当真只留下大军所需的粮食,剩下的全都白送给了幽州百姓,崔舒若也带着棉种,开始亲自传授幽州百姓棉种的载重之法。

    棉花已经在并州附近广泛的传播开来,不需要强制,尝到甜头的百姓,他们自己就会在田地的边角栽种些棉花,倒未必是纺织成布,寻常人家不需要那么金贵,只要在粗衣麻布里头夹些棉花,能暖和些过冬,不至于冻死就是了。

    而幽州的百姓们当然也尝到了甜头,崔舒若送给老弱的那些棉衣不就是吗

    她亲自给带着百姓们种下棉种,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们如何浇水,如何摘籽,又该如何晒。崔舒若已经能很熟悉的教导他人了,甚至还留下了有关栽种的文字记载。

    做完了这一切,也就到了该回并州的时候,大军在外久候,终究不妥。

    其实这么一走,多少有些冒险了。谁清楚魏成淮会不会突然变脸,一切盟约,即便歃血又如何乱世下,违约的人还少吗,尤其是在礼乐崩坏,信义无存之际。

    但赵巍衡敢笃定的信魏成淮,他说自己不信一个一心抗击胡人的英雄,会出尔反尔。

    这也是赵巍衡的一搏。

    而魏成淮在赵巍衡走之前也主动提出,自己安顿好幽州事宜,便会亲自前往并州面见齐王。

    于是赵巍衡便率领大军,带着崔舒若回去。

    一直到草长莺飞,春日都快过去了。

    齐王一开始听赵巍衡这般说,倒没怎么生气,若魏成淮不是真心归顺,即便赵巍衡将人带回来,他同样能伺机逃走,既然做了援军,又给了粮草,不如彻底一搏,给足信任。

    退一万步,即便魏成淮真的毁约,可他齐王仁厚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至少不是全无所获。

    而并州的官员们,不少都对赵巍衡做法有所异议,其中文官居多。并州做了这么多的事,最后若是落不着好,岂不是成了笑柄去拼杀的可是并州儿郎,你救了幽州百姓没错,但如何对并州的百姓们交代呢

    因为赵巍衡犯了错,赵仲平近来连走路都是带风的。两方势力从来都是东风压倒西风,或是西风压倒东风。

    但赵仲平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魏成淮真的来了。

    他安顿好百姓,着手交代部下,竟真的只率领几十骑亲卫朝着并州来了。

    其实从过了曲南以后,齐王就清楚了,但他刻意不叫消息传进并州,只为了让赵仲平的人多蹦跶一会儿,等清楚消息以后,也能消停消停。

    赵巍衡和沿途武将交好,他是什么时候得知的消息没人清楚,但赵仲平是实打实等到魏成淮快到并州时才清楚的。

    赵仲平想起自己连日来的做派,屏气长叹,他昨日甚至还当着赵巍衡的面说自己来日一定会好好照顾对方,现在想来,简直犹如跳梁小丑,愚不可及。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手上没有武将的人脉。其实也不是不可弥补,若是岳家是武将,自然也就搭上关系了,可他的世子妃之位被陈氏牢牢占据,她阿耶兄弟都不过是文官,还是没什么实权光清贵的那一种。

    他的侧妃之位倒是可以利用,就是愿意做妾的,还是少,低阶武将拉拢了也什么用处。

    不管赵仲平心中多了什么主意,魏成淮还是如约到了并州。

    这里头最最高兴的怕是齐王了,他不仅在并州给魏成淮准备府邸,还命窦夫人在前院也收拾出一个院子,他觉得能有魏成淮这样的猛将,自己到时候说不准会时常留下他,赏赏歌舞,用个家宴,指不定太晚了就直接在前院歇下。

    人还没到,但齐王已经是心心念念起来。

    真到了城外的那一日,他还特意带着亲信去迎接,一早开始翘首以盼。赵仲平和赵巍衡他们自然在其列,但女眷确实一个也没去。

    包括崔舒若也是。

    毕竟听着不大合宜。

    而且那日一早,赵平娘就来找崔舒若,她如今发髻都高高挽起,即便嫁为人妇,依旧不失郡主的高傲,足可见成婚后,她同訾甚远相处得不错。不过,身处并州地界,她又是并州的郡主,谁敢对她无礼,除非是不想活了,即便夫婿也是一样。

    而两人后来还是搬了府邸,只是仍旧时常回齐王府。

    她一早来寻崔舒若,并非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夫妻间的争吵,而是带来了十几捆画像。赵平娘一进门,就让婢女们齐刷刷打开,全是美男子。

    崔舒若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原是刚醒不久,如今被十多个俊朗的男子画像齐齐盯着,再有困意也全吓没了。

    崔舒若迟疑的看向赵平娘,“阿姐这是何意”

    然而赵平娘继续一拍手,拿着画像的婢女身后的婢女则打开字迹密密麻麻的小册子。

    赵平娘这才满意笑道“訾家行商,消息灵通,这是我让你姐夫替你在各地搜寻的青年才俊。品貌端正是其一,家世少说也得与我们家相配,还要兼具学识。”

    赵平娘指着左边七幅道“这边的是文采斐然。”

    她又指向右边六幅,“那边的是武艺出众。”

    “这下文武兼有,想来总有你能看得过眼的。为了能收集这些人,你姐夫足足忙了半年,总不会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吧”

    崔舒若简直哭笑不得,什么时候窦夫人没动静了,赵平娘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

    但那些人乍一看过去,确实顺眼,也的确出色,光为了这份心意,她也不能看都不看就推拒,只能陪着赵平娘好赖是把人挨个看完。

    结果这一看,看到日头升起都没看完一半。

    为何相看不仅有人家的祖宗八辈,因何而死,甚至是对方吃咸吃甜都记得如此清楚,难怪每幅画像背后都是一整本书。

    就在崔舒若苦不堪言时,鹦哥兴高采烈地进来,崔舒若见她神情就清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叫住问了缘由。

    鹦哥才说清楚,原来是齐王已经接到了魏成淮魏世子,接风宴上,魏世子正和人比试呢,里头甚至还有四郎君赵知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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