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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元子领两列道童十众,与唐三藏师徒出仙宫,向西而行。
遇一崇山挺拔,唐三藏遂下马,拿了九环锡杖,挽起白色僧袍裤脚,准备徒步登山。却听镇元子说“金蝉兄且慢,待看我劈山开路,与你通行。”
镇元子说罢,现出法宝混元玉笛正是先前对敌敖烈与白鹿七时,使用的那件杀器。
镇元子“此物名为混元玉笛,乃我之混元真火锻造而成,虽是玉器,但比上混元金身绰绰有余,坚不可摧,它可变作六般法器,其中混元灵剑,有劈山之力。”
唐三藏“镇元兄若劈开此山,其间生灵岂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镇元子“金蝉兄勿忧,我使笛响一声,山上生灵万物自会让路。”
镇元子说罢,玉笛即响一声,片刻传遍前方山头山尾。
不多时,山上传来的窸窸窣窣声,渐渐停息。
唐三藏“可否妥当”
镇元子“嗯,且看我劈山罢。”
镇元子弹指一挥间,将玉笛一掷,抛向高空。
玉笛“簌”的一声,瞬间不见踪影。紧接着,晴空中阴影忽现,明日渐昏渐暗,只因有一把白玉巨剑,遮天蔽日。
那白剑越变越大,不稍片刻,便将前方崇山笼盖在其阴影之下。
镇元子伸手往前一指,然后一落,巨剑即顺他心意,劈风而下,使风声作响,轰轰隆隆,将一座拦路高山劈做两半。
镇元子手指微动,控制一把劈山巨剑,得心应手。
那玉剑刚劈上山头时,剑身微微倾斜,下沉时才渐渐摆正。于是,那道被劈出来的高山裂缝,上头宽下头窄,一缝见底,底部甬道平滑,连通两侧,使山阳直通山阴,十人并排而行,不成问题。
唐三藏“镇元兄神力甚妙,可谓大能。”
孙悟空“哼,师父,老孙我若将金箍棒变作撑天柱一般大,保准能将四山大岭、五岳崇山全部推平,也可与你过路。”
镇元子“呵哈哈哈哈孙悟空,你那金箍棒不过是个短短长长的棒槌、水里不锈的生铁,怎比得上混元玉笛这般极妙的宝器”
孙悟空“切,老孙我的金箍棒曾经从森罗宫打到凌霄殿,一棍可拒十万兵,只是没你这绣花剑的精细功夫罢了。”
镇元子“呵,你倒是个脾气暴躁的猢狲,还得是这箍圈儿,最能拘束得了你。过山之路已经通达,金蝉兄,可否与我一同前往,探寻路况”
唐三藏未曾见识过劈山之力,十分震惊,便跟去寻看。
猪八戒走在后头疑惑起来。
猪八戒“似是这般不虔诚,咱师父可肯走得”
孙悟空“长路短路都是路,有什么走不得的”
沙悟净“料想道是这理也,短路可走不可寻。”
敖烈“你们说话怎么忽然文邹起来了”
猪八戒“啊,小龙师兄,这就叫言传身教啊,都是咱师父的缘故。”
敖烈“”
一众人过了山,进入一处开阔地带,便见草木郁郁,春景融融。
又行百里路,遇到一处断崖,崖下是一片青草平原,只见平原无边无界,一望无际,遍地郁绿,却无一颗乔木高树。
猪八戒走在前面探路“师父,此崖估摸有百二十丈高,俺老猪可以背着你攀岩下去,还是你自个儿怎的”
镇元子“你好歹是天蓬转世,现在却变不成个人样,那一身粗糙兽皮,只怕会硌伤了金蝉兄,且看我来铺路。”
镇元子说完,念一句仙决。
那下方平原忽然涌起一片绿色,细看才发现,这片郁绿是一根根青葱草芥,堆叠而成。无数草芥连成一条坡道,从崖底一直搭到崖上。
镇元子作法完毕,即有一条草芥坡路极长,堪比平路坦荡。
唐三藏“此路可能行人”
镇元子“可,可,可。你大徒弟那金箍棒原是定海针,有一万三千五百斤重,这条草芥崖路,莫说百十根定海针,就是一千、一万根放上去,也压坏不得。”
镇元子领着十位道童走上去,稳步亦如平常路。
唐三藏看着十分好奇,便跟着走上去,确实坦荡舒脚。
猪八戒走在后头疑惑起来。
猪八戒“却是这般不虔诚,咱师父可肯走得”
孙悟空“岩土草芥皆是路,有什么走不得的”
沙悟净“料想道是此理也,草芥可系得人命。”
一众人下了崖,走上平原之路。这平原一望无际有边,其边即是青蓝天边。
唐三藏“此地遥望不到尽头,可知其远”
孙悟空“待老孙我望一望便知。”
孙悟空一个跟头跳上晴空,放眼一望后瞬间落地,上下只需眨眼功夫。
孙悟空“师父,约有六百里,上马过路,四个时辰足以。”
镇元子“竟需四个时辰才行六百里路也太不济,哈哈哈哈”
镇元子哂哂发笑,一众道童也跟着哄笑。
众道童“哈哈哈哈,这也忒慢了”“就是就是,太慢了”
镇元子“金蝉兄,你这凡马着实惫懒,我有灵露一瓶,专用于凡间兽类启灵之效。”
镇元子伸手,手中即现一瓶灵露。
道士启修接过灵露,喂与白马。
这白马曾经饮过敖烈的龙血,已是非凡天马,可御风飞行,现在又饮用这仙家灵露,法力修为水涨船高,开启灵智指日可待。
原本四个时辰的路程,白马只用两个时辰便跑完了。
众人抵达草原尽头时,天色已是斜阳黄晖,距离黄昏落尽,仍有个把时辰。
唐三藏下了马,却见这处草原尽头,草色全然枯黄,与之前路上的郁绿相比,色彩截然分明。
唐三藏“这春草怎的枯萎了”
镇元子“应是人为缘故。”
孙悟空跳上马背站立着,向西眺望两眼。
孙悟空“师父,前方妖气冲天,估计要进入白骨妖国境地了。”
镇元子“未曾,仍有一段路。”
孙悟空忽然向西一指。
孙悟空“诶,瞧见那个人儿了么”
猪八戒“什么人”
唐三藏“为师怎不曾见得前面有人”
几人一众朝西眺望,并未见有人影,只是孙悟空与镇元子法力高强,心知前方要遇之人非凡。
孙悟空“再往前点儿,她在原处未走,似是等我们哩”
唐三藏“悟空,遇人切记和善,莫要再和往前一样,动辄就打杀了。”
孙悟空“诶师父,老孙我现在有分寸、有分寸了”
唐三藏所言之事,孙悟空当然明白先前唐三藏刚收孙悟空为徒时,过两界山后遇到一路山道劫匪。孙悟空猴性本来暴躁,一棍打死了六个拦路劫财的毛匪,由此吃下了紧箍咒的苦罪。
平原尽头微陡,众人爬坡两里路后豁然开朗,只见孙悟空所言之人,正在前方下坡之处
一位黑纱素裙的女子,带着面纱,遮了美色,正在斜阳下与影子翩翩起舞。
镇元子认得她“孟湘”
孙悟空也认得她“孟婆”
猪八戒“猴哥儿,你没眼花吧鬼差孟婆怎会在这儿”
孙悟空“之前小七与我去寻翠兰魂魄时,都曾见过她,准是她了。”
一提到翠兰,猪八戒便不吱声了。
唐三藏“悟空所说的孟婆,可是幽冥地府里的那位”
孙悟空“正是她”
唐三藏“镇元兄知晓她身姓名,可是故人”
孙悟空“老道仙,说说呗她怎会在这莫非妖国的那什么妖主,也跟这有干系”
镇元子“金蝉兄却是忘了,你曾说孟婆汤妙,几番向她讨要汤喝,若说故人,也得是你与她更故。至于她在此缘由,去问便知。”
众人继续前行,只是那黑纱素裙女子不愿靠近,待他们走近至一定距离后,便刻意与他们保持半里路远,他们走近多少,女子便跳着轻舞,远去多少。
几人自然察觉到了孟婆的刻意。
孙悟空“她怕我们怎的”
沙悟净“或许是邀请我们欣赏她跳舞呢”
沙悟净一语中的,只见孟婆舞步翩然,转向众人,似是随意间摘去了面纱。
孟婆方显绝世美貌,任何天仙比之逊色。
猪八戒看傻了眼“她她”
沙悟净也是第一次见到孟婆真容,他最清楚猪八戒心里的震惊
孟婆的美貌远超月宫的太阴真君嫦娥,尽管嫦娥已经站在天宫美貌女子中的顶峰。
一轮斜阳之下,枯草黄昏,孟婆舞出一曲离人愁来,不知哪方有弦乐奏响,舞曲婉转悠长。
偌大的金黄日盘,似乎只是她身后的陪衬,失了往日光辉。
众人驻足不前,孟婆便原地起舞,纵有乐曲为伴,但世间从此凄清幽寂,只有那身舞姿婀娜,十分喧嚣,时而轻缓悠悠,时而急转飞天。
她的舞台是这整片天、整片地,陪衬则是这眼中万物。
但在镇元子与孙悟空眼中,孟婆之舞与弦乐之声竟然处处暗示杀机,似有刀剑舔血、火中取栗之意。
孙悟空“哈有人道是弄真功夫,却舞个花架子;有人舞个花架子,却弄真功夫。”
猪八戒“猴哥打什么哑谜呢什么真功夫花架子”
镇元子捋一捋长白须,点一点头,轻“嗯”一声表示认同。
沙悟净揣测道“她是在告诉我们前路难行吗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
没有人再接话,众人已然沉浸在乐曲中,欣赏美人起舞,缄默着,惊叹世间绝色。
孟婆舞毕时,众人才发现,黄昏已去,日沉入线。
不知不觉,就连最不懂得人类审美的猴妖孙悟空,都沉浸在欣赏孟婆的舞曲中,几乎忘记了时间流逝
恰好过去一个时辰。
枯草地里萤光闪闪,似是漫天繁星下沉于地。
唐三藏“现在可否前去询问”
孙悟空“师父,入夜昏暗,你行路不便,上马让我牵着吧。”
镇元子“这有何难”
镇元子说罢,往天空拂袖一挥,星空骤然闪烁起来。
那一束束星光乍亮耀眼,光辉洒落在地,有如白日明昼一般透亮。
只是前方美人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残影在地,虚人一晃
孙悟空当即掣出金箍棒去寻“竟敢诓老孙”
镇元子叫住他“孙悟空,且慢。”
孙悟空“有话快说”
镇元子“此地十分蹊跷,没发现么”
孙悟空“什么”
敖烈“师兄我们没有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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