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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停下脚步, 扭头看向弘昼。
弘昼气喘吁吁追了上来,道“阿玛,您您别伤心, 也别难过, 您还有哥, 还有哥哥, 还有我。”
“我们长大以后会好好孝顺您的, 将姐姐那份也补上。”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四爷很是感动, 压根没注意到弘昼话中的弯弯绕绕, 弘昼说的是长大以后好好孝顺他, 而非现在就好好孝顺他。
四爷微微点头, 道“好,你这话,我记下了。”
有对比才有差距, 与故去棒槌怀恪郡主比起来了, 弘昼只能算顽劣, 却算不得行事无度, 叫人恨的牙痒痒。
这话说完,四爷就走了。
弘昼看着渐行渐远的四爷, 微微叹了口气“阿玛白发人送黑发人, 还是怪可怜的。”
一旁的纳喇星德走上前,讪讪道“弘昼,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会安慰人就好了, 方才阿玛与我说话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弘昼的情绪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上一刻还在心疼四爷,下一刻就开始替纳喇星德的终身大事操心起来“哥哥, 你在阿玛跟前时不知道说什么可不要紧,若到了未来嫂嫂跟前可不能这样笨嘴笨舌的,我还指望着你早些给我添个胖侄女了。”
纳喇星德被他逗笑了“为何是侄女不是侄儿”
弘昼送他出门,掰着手指一本正经道“侄儿哪有侄女好若是你生个像我一样顽皮捣蛋的儿子,那多糟心啊”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纳喇星德哈哈笑了起来,点着他的脑门子道“原来你是什么德行,你也知道啊”
逗了会弘昼,他心里舒服了许多,摸着弘昼脑袋说自己下次再来看他,则匆匆回去准备怀恪郡主的丧事。
也是因怀恪郡主的丧事,到了年底本就繁忙的四爷是愈发抽不开身,没时间亲自给弘昼启蒙,便另请了位谋士给弘昼启蒙。
四爷对上弘昼都无可奈何,更别说旁人。
弘昼很快就过上了天打鱼天晒网的日子。
这一日,弘昼刚从外院回来,就见耿格格打扮整齐在等着他,一看到他就道“走,弘昼,我们去看看你李额娘”
她这话还没说完,弘昼就高兴起来“好呀好呀。”
耿格格替他换上了一身愈发素净的衣裳,笑着道“你这傻孩子,咱们是去李侧福晋,又不是去玩的,你高兴个什么劲儿记住,待会儿到了李侧福晋跟前,她说什么当作没听到就是了,可千万不要顶嘴,也不要闯祸,知不知道”
就连她都知道这几日四爷不光免了李侧福晋的禁足,更是时常去看李侧福晋,还派苏培盛送了不少补品过去。
如今的李侧福晋啊,虽恩宠不比当初,却仍是能压上他们一头的侧福晋。
弘昼不满嘟囔道“那可不行,我不准旁人欺负我和额娘。”
耿格格并未听到他在嘟囔些什么,牵着他的手就往李侧福晋院子走去。
行至李侧福晋院子门口,他们碰到了钮祜禄格格与弘历,四人结伴走了进去。
从前热闹喧嚣的院子如今像变了个地方似的,一个个丫鬟婆子轻手轻脚不说,面上更是愁云惨淡,唯恐露出些高兴的神色叫李侧福晋瞧见,只怕又是狠狠一顿板子。
弘昼四人很快被丫鬟迎了进去。
弘昼一进去就闻到了一阵浓烈刺鼻的药味,瞧见李侧福晋一脸憔悴躺在床上,纵然怀恪郡主没了已有四五日的时间,但对任何一个母亲而言,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钻心之痛,更不必说从前她折损过两个儿子,如今怀恪郡主没了,感伤怀恪郡主的同时,不免又想起那两个早夭的儿子。
耿格格等人上前请安,弘昼与弘历站在一旁乖乖当背景板。
只是李侧福晋这人吧,自己心里不舒服,就巴不得叫全世界的人不舒服,眼瞅着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规规矩矩行了福礼,只耷拉着眼睛不说话。
她不发话,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自然不敢起,便只能维持着请安的姿势。
想必弘历出发之前也是得钮祜禄格格叮嘱过的,性子沉稳的他面上虽有愤懑之色,可到底还是乖乖站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
弘昼可受不了这等委屈。
在他看来,便是怀恪郡主落得什么下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其中与李侧福晋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如今李侧福晋怎好意思给耿格格她们立规矩
他瞧了正假装打盹的李侧福晋一眼,心生一计,轻手轻脚走上前去,凑在李侧福晋耳畔扬声道“李额娘”
他声音嘹亮,别说将李侧福晋吓了一跳,就连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都被他吓的抖了一抖。
李侧福晋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吓得一个激灵,差点都快看到故去的怀恪郡主了,冷眼扫向他“你这是做什么”
弘昼奶声奶气道“李额娘,您没睡着啊我还以为您睡着了”
说着,他就指着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道“额娘和钮祜禄额娘在给您请安了”
话都已经放在明面上说了,李侧福晋自不能装作熟视无睹,应了一声后才道“你们在给我请安了,起来吧。”
随着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站起身来,她看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强压着火气道“我比不得你们年轻貌美,如今怀恪又没了,一时间精神不济,不知道你们来了。”
说着,她这才吩咐道“曾嬷嬷,看座。”
等着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坐了下来,听到这两位格格绞尽脑汁干巴巴说着劝慰她的话,无非皆是些什么“郡主向来孝顺,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您病了,定会难受”,或“您得保重自己的身子”之类的话,顿时是心里愈发难受。
她一贯是自己难受就要叫别人更难受的性子,看向时不时与弘历眉来眼去的弘昼,倒也不敢直冲两位阿哥使绊子,便夹枪带棒道“知道内情的晓得怀恪没了,不住到的还以为我今日生辰了”
“你们既然前来安慰我,为何将弘历与弘昼带来这不是明摆着在我伤口撒盐怎么不将你们院子里的丫鬟奴才都带过来”
“我正在病中,该静养着,你们带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孩子过来,是故意给我添堵的吧”
她这话说的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是一点不意外,可以说是两位格格是有备而来。
钮祜禄格格偷偷与耿格格交换了个眼神,柔声开口道“妾身们就是想着您正在病中,从前又极疼两位小阿哥,所以才将两位小阿哥带过来的,就是想叫两位小阿哥陪您说说话,热闹热闹,只是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儿,还请您莫要与妾身们一般计较”
她将姿态放的很低,更将李侧福晋捧了又捧。
可她越是这般,李侧福晋就越瞧不上她与耿格格,冷声道“哼,我看你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等当着丫鬟婆子大剌剌给两位格格没脸的事儿,也就李侧福晋做的出来。
可怜两位格格坐着冷板凳,到现在连口热茶都没喝,只能含笑听李侧福晋数落。
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道理在内院之中同样适用。
忍了好一会的弘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原打算看在李侧福晋没了女儿的份上,不在李侧福晋的伤口上撒盐,奈何李侧福晋这等人吧,不撒点盐不行。
当即他就开口道“李额娘,您弄错啦”
“我额娘也不想带我过来请安,是嫡额娘要额娘带我过来给您请安,说陪您说说话解解闷的。”
这话一出,满屋子皆是寂静无声。
众人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儿,可将话摆在明面上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耿格格更是吓得连忙将弘昼的嘴捂住,赔着笑道“侧福晋,五阿哥年纪还小,不懂事,在这儿胡说八道”
李侧福晋也不是个傻子,仔细一想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两个格格向来安分守己,若不是福晋挑唆,哪里有这样大的胆子
顿时,她那满肚子不痛快就落在福晋身上。
可惜,福晋是嫡福晋,她是侧福晋,从前她也就仗着有儿有女,不怎么将福晋放在眼里,到了如今她可不敢对福晋不敬。
一想到如今,李侧福晋也没有留耿格格等人说话的心思,很快将耿格格等人打发走了。
一出院子大门,耿格格心里是惴惴不安。
但钮祜禄格格却安慰她道“你也别担心,五阿哥这话又没说错若这事儿传到福晋耳朵里去了,这话是福晋所说,难道还能否认不成哪怕传到王爷耳朵里去了,这等说辞,福晋也是站得住脚。”
她想,以她对福晋的了解,兴许还巴不得这等事传到四爷耳朵里去,显得她心心念念为李侧福晋着想,却是李侧福晋自己容不得人。
听她这样一说,耿格格的心里是好受了许多。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李侧福晋又将喝药的白瓷碗也摔碎了,更是当着满屋子奴仆的面将福晋骂了又骂。
曾嬷嬷等人候在一旁仍是大气不敢喘息一下。
奴才也是人。
从前李侧福晋不拿他们当人看也就罢了,如今一个个想着连福晋都容不下李侧福晋,只怕他们以后的日子是愈发难过,一个个丫鬟婆子便心存怠慢。
李侧福晋又何尝不知但如今连曾嬷嬷对她的话都阳奉阴违,病中的她哪里有精力,心情去管教丫鬟婆子只能等弘时过来时与儿子大倒苦水,更将弘昼贬的是一无是处“怀恪就算再怎么不是,却也是他的姐姐,可他倒好,却与纳喇星德整日亲近极了,还一口一个哥哥,纳喇星德算他哪门子的哥哥你才是他的哥哥”
“当日他更是当着满屋子奴才的面说福晋容不下我,呵,我就算再怎么不是,也是皇上亲封的侧福晋。”
“弘时,来日你被王爷立为世子,定要好好收拾这小崽子”
一提起弘昼,她便是新仇旧恨皆浮上心头,气的她是牙痒痒。
近来弘时与诚亲王府的弘晟来往一向密切,就连弘晟知晓怀恪郡主没了,还亲自来雍亲王府劝慰过他。
一时间,弘时只觉得弘晟才是他最亲的兄弟,如今低声道“额娘,您别担心,如今就算我没被阿玛立为世子,却也是弘昼的兄长。”
“当弟弟的做的不对,当哥哥的管教一二,没什么不对吧”
李侧福晋只觉得弘时近来有些不一样,可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她却有些说不上来“弘时,你可别冲动,这小崽子近来得皇上与王爷的喜欢,他若在皇上或王爷跟前告了你的状,那可就糟了”
弘时拍拍李侧福晋的手,正色道“额娘,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如今姐姐没了,阖府上下都在看咱们的笑话,有儿子在,断然不会叫任何人看您的笑话的。”
这话一说完,弘时就大步走了出去。
他知道如今的弘昼还在外院书房启蒙,所以便候在弘昼回来内院的必经之路等着弘昼。
很快,他就见着弘昼抱着橘子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是了,如今的弘昼天打鱼天晒网不说,甚至还会抱着橘子一起去外院书房,主打一个快乐学习,放飞自我。
弘昼也看到了他。
只是,弘昼却像没看到一样。
弘昼可不在管什么面上和睦,他不喜欢弘时,也知道弘时不喜欢他,就巴不得与这人离的越远越好。
谁知道弘时却凑了过来,和煦道“弘昼”
抱着橘子的弘昼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提防道“干嘛”
弘时语气却是愈发和煦了,含笑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
说着,他又道“如今你启蒙如何了”
弘昼戒备道“不怎么样。”
“哥,你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起我来你想干嘛”
弘时原想考考他的,可瞧见他这样子也懒得虚与蛇尾,便单刀直入“这样可不行,明年开春我们就要一起去诚亲王府念书了,你不说与弘历一样,起码也该认得几个字,若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旁人只会说阿玛没教好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小太监就不由分说将弘昼手上的橘子抱了过来。
弘昼当即就不干了,嚷嚷起来“哥,你干什么”
“你凭什么抱走我的橘子”
弘时瞧见他这气急败坏的样子是愈发高兴,含笑道“弘昼,我并不想要你的猫儿,只是跟着先生启蒙,哪里有带着猫儿狗儿一起过去的道理”
“你既知道你读书认字学的不怎么样,就该勤能补拙,阿玛如今事忙,没时间管你,我身为兄长,哪里有不管你的道理”
说着,他更是道“你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写字,每日回去之后练五张大字交给我,什么时候有进步了,我就将这猫儿还给你。”
“放心,你这猫儿我会好好替你养着的。”
这话一说完,他带着小太监和橘子转身就走。
这可把弘昼气的哟,一张可爱的小脸上是半点笑意全无,全是怒气。
他很少有这般生气的时候。
他原想上前将橘子抢过来的,可仔细一想,弘时带着两个小太监过来本就是有备而来,他人矮劲小,根本不是弘时个的对手。
弘昼转身就回去了缓福轩。
这些日子,每次他从外院回来脸上都带着笑,笑嘻嘻与耿格格说今日先生又与他说了什么故事。
今日弘昼一进门,耿格格就察觉到不对劲“弘昼,你怎么瞧着像不高兴的样子”
弘昼气鼓鼓道“哥把橘子抢走了。”
耿格格吓了一大跳,可听弘昼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苦着脸道“额娘知道阿哥没安好心,可偏偏他这理由,就算你闹到你阿玛跟前去,只怕也无人说他的不是。”
说着,她试探道“弘昼,不如你就听阿哥的,每日乖乖练字这样他无话可说,就会将橘子还给你了”
“不。”弘昼心里小算盘打的哐当哐当直响,正色道“哥可不是什么好人,额娘觉得他会好心指导我功课吗不过是故意寻个由头将橘子抱走罢了。”
说着,他更是气鼓鼓道“就算我每日写五张大字给哥,他肯定会寻这样那样的理由的,说我字写的不好,说我字写错了哪里会将橘子还给我”
对他而言,橘子不仅仅是宠物,更是他的好朋友。
橘子虽只是猫儿,可平素最喜欢的就是弘昼,每日弘昼在缓福轩时,它就围绕在弘昼身边,弘昼若不在缓福轩,它就乖乖守在门口,一听见弘昼的脚步声或说话声就会摇着尾巴喵喵喵冲过去,更是对着弘昼的裤脚直蹭连蹭。
弘昼更知道,弘时一定不会好好对橘子。
对四爷来说,对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来说,连奴才的命都不会放在心上,更别说一只猫儿的命了。
弘昼觉得拯救橘子一事事不宜迟。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弘昼就想出了对策。
临近傍晚,弘昼听小豆子说弘时又带着礼物去了诚亲王府,带上从弘历那里拿的五张大字去了外院。
弘时自六岁时就搬去了外院,如今在外院有个自己的小院。
弘昼虽已经岁多,却还是第一次来找弘时,只觉得这小院被弘时收拾的像模像样,墙角两棵腊梅肆意开放,一红一黄,相得益彰,满院子都是腊梅的清香。
而在腊梅树下有个笼子,笼子里正关着冻的瑟瑟发抖的橘子。
橘子一看到弘昼过来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冲弘昼喵喵直叫。
养过猫儿的都知道,猫儿是怕热不怕冷,今日天上虽没落雪,可寒风瑟瑟,笼子里就丢了一床破毯子,冻的橘子鼻涕都掉下来了。
弘昼一看到这一幕,难受极了。
好在他知道今日是为何而来,强迫自己不去看橘子,只找了个小太监前来问话“哥了哥今日给我布置了作业,我拿我写好的大字给哥看。”
弘时出门带了两个贴身的小太监走了,被留下来守门的小太监并不得看重,面对着近来颇得皇上喜欢的弘昼是半点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回五阿哥的话,我们家主子去诚亲王府了,不如您晚些时候再来”
他这话音还没落下,弘昼身后的小豆子就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家主子难得来一趟,连杯热茶都没喝上,你就要我们家主子回去有你这么当差的吗”
“今日这么冷的天儿,若是将我们家主子冻出个好歹来,你担待的起吗”
那小太监连连赔不是。
弘昼则道“没事儿,我就在院子逛一逛。”
说着,他就逛到了笼子跟前,将笼子打开,将橘子抱在了怀里。
那小太监是欲言又止,低声道“五阿哥,您这样可不行,主子吩咐过的,谁都不能动这只猫儿”
“我知道的。”弘昼将橘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擦去它的鼻涕,道“我知道哥是为了我好,我也不会叫你为难,只是自橘子到我身边后还没跟我分开过,我陪它玩一会吧。”
那小太监想着这也是人之常情,不好拒绝。
弘昼先是抱着橘子在院子里玩,后来到廊下玩,最后更说院子里太冷,要去弘时书房里等着。
小太监不好拒绝,更是喊了嬷嬷前来给弘昼上茶。
这是弘昼第一次进弘时书房,弘时书房虽比不得四爷书房宽敞大气,却也整洁干净,最引人注意的是书桌旁一整面瓷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弘历喜欢收集印章,弘时则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瓷碗。
就连弘昼都听说了,每每弘时生辰时,四爷等人送他的皆是四处搜罗的瓷碗。
如今弘昼略数了数,一整面多宝阁上大概有五六十个瓷碗,有汝窑缠枝纹的,有甜白釉的,有松胚柴窑的形状各异,应有尽有,瞧着很是养眼。
弘昼本就是冲着这一面瓷碗而来,当即就低声与橘子道“橘子,待会儿门一开,我一拍你的屁股,咱们就跑好不好”
他也不管橘子听没听懂,手使劲一推,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瓷器落地的清脆声就接二连响了起来,只怕就连院子外头的人都听得见。
很快有小太监匆匆推门进来,忙道“五阿哥,这是怎么了”
弘昼面露惶恐,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橘子干的它平日里很听话的,肯定是今日被冻坏了,就瞎胡闹起来。”
说着,他轻轻在橘子屁股上拍了一把,哽咽道“这,这哥还没有回来,我就先走了。”
他撒丫子就跑了。
也不知道橘子是方才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见他跑了,所以也紧随其后的缘故,一人一猫皆迈着小短腿,跑的是快极了。
一直跑到了缓福轩,弘昼更是连忙将橘子抱进房里,更是吩咐小豆子这几日好生照看着橘子。
小豆子拍着胸脯答应下来“您放心好了,这几日橘子在哪儿奴才就在哪儿,定不会叫人将橘子捉去的。”
可说到这儿,他面上也浮现几分担忧,今日他也是在场的,那可是一整面瓷碗啊,一看就是价值不菲,最起码能买下一百个他了“若是阿哥将这事儿告诉王爷,王爷要您将橘子交出来怎么办”
弘昼却是信心满满,道“不会的。”
说着,他更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阿玛是多聪明的人啊,若哥将橘子抱走好好照顾橘子,这事就算闹到阿玛跟前,谁也不会说他的不是,只是那么冷的天,他却将橘子关在院子里,就这样关着,橘子定活不到明儿早上的。”
“你说,若你心里有鬼,你敢将这件事告诉阿玛吗”
小豆子摇了摇头“奴才不敢。”
“这就是了。”弘昼一想到方才那一幕就解气,更是命小豆子去打听打听,若弘时回来了告诉他一声,他还要看更解气的一幕了“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将这事儿告诉阿玛的。”
“再说了,待会儿我还要给他赔不是的,他一个当兄长的,哪里好与我这等小娃娃一般见识若是这般容人之量都没有,哪里能当世子”
小豆子飞快跑走了。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弘昼就带上自己的小金库去了外院。
等他到了弘时院子时,弘时正站在书房门口气的浑身发抖,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弘时从小就爱好各等瓷碗,开心时看看自己一多宝阁的瓷碗,不开心时候也看看自己一多宝阁的瓷碗,就连前些日子四爷当众不肯立他为世子时,他回来后也是看看自己这一多宝阁瓷碗才好受些如今,这些瓷碗都没啦
弘时从小到大就没这么生气过。
弘昼要的就是这般效果,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就是要弘时尝尝被人夺去宝贝的滋味。
他迈着小短腿上前,正色道“哥,对不起。”
弘时低头看向弘昼,若一个人的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弘昼如今已死了百次千次了。
弘昼却不以为惧,低声道“我知道都是我和橘子的不是,只是平素橘子都是很乖的,想必今日是受冻的缘故,所以才会性情大变。”
“我知道哥你最宝贝的就是这些瓷碗,这些瓷碗也是价值不菲,喏,哥,这是我赔你的,这里头装的都是我的宝贝。”
“我知道这些东西赔你的瓷碗肯定是不够的,但,但我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这话说完,弘时还是冷冷看向他,是一言不发。
还是弘时身后那小太监将弘昼手上的匣子接了过去。
这小太监就是今日从弘昼手上将橘子抢走的那人,名叫小篷子,装的是一肚子坏水,见弘时久久不说话,便擅自将弘昼手上的匣子接了过去,更低声与弘时道“主子莫要意气用事,这事儿若闹到王爷跟前,只怕您也讨不到好。”
“王爷本来最近就对您不是十分满意,还不如趁此机会落个友爱兄弟的名声。”
说着,他更是掂量掂量了手中匣子的分量,低声道“奴才掂量着这匣子里头的东西不少,总该值些银子的。”
弘时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难受的,强撑着道“弘昼,算了,你还小,我不与你一般计较。”
话虽如此,但他却在心里狠狠将弘昼记了一笔。
他接过小篷子手上沉甸甸的匣子,打开一看,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了。
这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五颜六色的石头,玩旧了的拨浪鼓,灶王爷形状的不倒翁甚至还有一个萝卜形状的泥人,他粗略扫了一眼,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弘时彻底绷不住了“你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没一样值钱的你收的那么多宝贝了”
弘昼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狐疑道“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送的都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说着,他拿起匣子里的拨浪鼓“你看,这个拨浪鼓,打从聂乳娘在的时候我就开始玩了,原先每日聂乳娘都会用它哄我睡觉。”
说着,他又拿起了匣子里的灶王爷不倒翁“还有这个不倒翁,我和哥哥有个一样的,先前我们最喜欢比谁的不倒翁摇的时间更久些”
他絮絮叨叨说着,仿佛每一个礼物都舍不得似的。
其实吧,他倒是也没说错,这些礼物他曾经是挺喜欢的,如今却是玩腻了,想着赔礼道歉总得拿些东西吧,便将自己玩腻的玩具一收,全部打包给弘时送了过来。
如今弘时一听他说话脑门子都是疼的,将匣子往他手里一塞,道“拿着你这些破烂,滚蛋吧。”
得勒,弘昼连这些破烂都不想给弘时,匣子一拿,就回去了。
谁知好巧不巧,弘昼刚回去缓福轩,就见着小顺子等人候在廊下。
这是四爷来了
弘昼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捧着匣子走了进去请安“阿玛。”
四爷面上仍带着几分疲色,想必尚未从中年丧女的伤痛中走出来,如今微微点头,只觉得有些不对“弘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弘昼囫囵将方才的事道了出来。
他当然是捡了重点来说,委屈巴巴道“虽说是橘子不小心撞翻了哥的多宝阁,可阿玛,橘子向来乖巧,若不是冻狠了或下坏了,哪里会这样子”
说着,他是更委屈了“我是诚心给哥赔不是,还带了好多我喜欢的宝贝,可哥却说要我拿着我的破烂滚蛋。”
他凑到四爷身边,低声道“阿玛,方才哥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四爷没有接话。
在他最开始听说猫儿将弘时的多宝阁撞倒之后,就想着开了库房再送给弘时些好东西,但听到最后,他却是皱皱眉头道“弘时当真这样说的”
弘昼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可怜道“对,若是您不相信,可以问问小豆子。”
“若是您连小豆子也不相信,可以将哥喊来问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四爷怎会不信
这些日子他虽伤心,却不是光顾着伤心,也不忘盯着弘时的动作弘时与诚亲王府的弘晟来往的愈发密切,为了讨好弘晟,可以说是一掷千金都不为过,十一岁的他甚至都学会出入烟花之地了。
他道“我知道了。”
弘昼却还嫌不够乱,低声道“阿玛,您说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也想好好念书,好好写字的,只是,只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正做戏做的正起劲儿,门外却传来了梅儿的通传声“王爷,吉祥姑娘来了,说是年侧福晋不大舒服,想请您过去看看了。”
自年侧福晋害的耿格格早产,在雪天儿里被四爷罚跪一次后,就变得老实了许多。
四爷刚点点头,耿格格就含笑道“王爷快去看看年侧福晋吧,年侧福晋身子一向不大好,如今身子不舒服,正是需要王爷陪着的时候。”
四爷对她的懂事很是满意,起身道“那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不管何时,年侧福晋都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四爷是与王府中的老大夫一起到了年侧福晋院子的。
四爷一进屋,就看到了年侧福晋苍白着一张脸,锦瑟端着一碗牛乳燕窝粥在一旁轻声劝道“您多少吃一些,若是什么都不吃,身子哪里受的住”
锦瑟见四爷来了,连忙退了下去。
年侧福晋眼里噙着泪,柔声道“王爷。”
四爷上前握住她的手,缓声道“怎么不吃东西你身子本就弱,若是不吃东西,哪里受得住”
说着,他更是扫眼看向一旁的老大夫“先诊脉看看吧。”
这老大夫姓陈,曾是紫禁城中的太医,自四爷开府后就在王府中当差,医术很是了得。
他上前细细号脉,却是神色微变。
四爷的心也提了起来。
过了会,陈老大夫才站起身道“恭喜王爷,恭喜年侧福晋,年侧福晋这是有了将近两个月的身孕。”
这话一出,四爷微微愣了愣。
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年侧福晋雪天一跪,是彻底伤了身子,紫禁城中的太医不知道来过多少次,可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年侧福晋这辈子难有身孕。
渐渐的,他也就熄了这个指望,之所以没拦着年侧福晋每日请大夫吃药,只是想着给年侧福晋留个希望而罢了。
年侧福晋神色微变,手轻轻搭在小腹之上,颤声道“这,这是真的吗”
陈老大夫含笑道“老夫行医四十余年,若连喜脉都能号错,那也无颜在京城行走了。”
顿了顿,他又道“虽说年侧福晋已有身孕,可您底子弱,有孕前个月该卧床休养,切莫劳心伤神,老夫再为您开一副安胎药喝着,瞪着个月之后再下床走动”
他仔细交代了许多。
四爷很快缓过神来,一直含笑握着年侧福晋的手。
自怀恪郡主没了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笑。
年侧福晋看到这笑容,宛如吃了蜜一般,甜到了心里去了,只觉得自己肚子里这孩子对四爷来说是不一样的。
等着陈老大夫走后,年侧福晋就靠在四爷肩头说话“妾身自嫁给王爷后就一直盼着能给王爷生个一儿半女的,后来妾身不懂事,作茧自缚,伤了身子,好在老天爷开眼,终于叫妾身怀有身孕。”
说着,她更是柔声道“王爷,您说妾身这一胎是儿还是女”
四爷握着她的手道“是儿是女无所谓,只要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就够了。”
他拍拍年侧福晋的手,道“大夫说了你该多歇着,你这刚喝了药,早些睡下吧,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雍亲王府中旁的女人不知道四爷的野心,但年侧福晋却是知道的,甚至为此还替四爷与二哥年羹尧牵线搭桥,她知道如今到了年关,四爷多的是事情要忙,便乖乖靠在软枕上,道“那妾身等着王爷回来。”
等着四爷前脚刚走,后脚锦瑟就进来要服侍年侧福晋睡下。
可年侧福晋却是半点睡意都没有,只摆摆手,将屋内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低声问锦瑟“庄子那边可都处理干净了王爷的性子你应该也清楚,若叫他知道郡主之死是我动的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锦瑟嘴角含笑,声音压的低低地“主子放心好了。”
“您就算不相信奴才,也该相信二爷才是,这事儿二爷做的悄无声息,甚至还找擅模仿字迹之人替怀恪郡主留下一封遗书,别说王爷没有怀疑,就连李侧福晋都没有怀疑。”
说着,她仔细替年侧福晋掖好被角,含笑道“您这一步棋走的好极了,前脚阿哥骂了五阿哥,王爷定对阿哥失望透顶,如今知道您有了身孕,方才连奴才都见着王爷脸上满脸笑意。”
“如今您什么都不必想,只管养好身子,替王爷平安诞下小阿哥就是了。”
“王爷爱屋及乌,以后咱们小阿哥是个有福气的,定会被王爷立为世子的。”
她从来都知道自家主子聪明,如今怀恪郡主没了,李侧福晋自乱阵脚不说。
就连没了助力的阿哥也着急起来,这人啊,就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错,更不必说阿哥本就不聪明,如今是愈发糊涂,日益惹得王爷厌弃。
前有蠢笨糊涂的长子,后有出身尊贵的幼子,诊出幼子时正好是四爷历经丧女之痛时,便是傻子都会偏向幼子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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