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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郡城百姓的心里, 连县城都赶不上郡城,更不要说只是个镇子。
即便因为固北军的驻扎,西宁镇与其他乡镇有所不同, 可一个因军队而兴起的镇子, 最多就是防卫森严些,能有什么好东西比得过郡城
因为这样的优越感,加之人人都清楚天越冷,外头越不安生,头一天愿意往西宁镇来的人并不多。
第一队满额可接待一百人, 也不过稀稀拉拉四十多个人, 第一波稍微多了点,两拨加起来刚过一百。
但苗婉定下来的往返路线就是上午一班, 午饭后一班, 过时不候,她想给郡城这边培养成赶公交车的习惯。
所以人数不够第一波人也准时出发,晚了些时候迟疑着过来看的人, 得知人已经走了, 反倒后悔没赶上了。
毕竟去了西宁镇, 占的便宜才叫便宜, 否则发下来的券就是废纸一张, 有那个机会占便宜却因为自己的迟疑能占成, 这如何叫人不抓心挠肺。
第一日一早, 就有下午去聚福商超里买了东西得到各种消费券的百姓,和头一天没赶上的人近百号, 在城门口等着,听见驼马过来的动静,高高兴兴迎过来, 让大宝小提留回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些先不提,当下第一队六十多人伴随着驼铃声到达西宁镇,已经接近傍晚。
冬天天黑的早,本来还有些人因为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些害怕,忍不住多问那些护送的将士们几句。
“路上会不会有贼寇啊你们可得保护好咱们啊”
将士们笑得爽朗,“婶子放心,咱们带着秘密武器呢,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有人听出这将士语气中的期待,哼哼着不满抱怨,“大话谁不会说,本事没看出来多少,口气倒是不小。”
将士抬头看了眼对方,想起外勤评分的标准,谁都没说话,要知道万一被投诉查实成立的话,双倍工分就没了。
那人只抱怨一句,倒是也没再说难听的,只兴致勃勃指着身上的驼绒大氅,“这衣裳是送给咱们的吗”
将士摇头,“每匹驼马标配两件大氅,是商业街东家思虑周全,怕有人冻出病来,给大家路上用的,不送。”
有个壮硕的婆子哎哟哟几声,紧紧攥着大氅不撒手,“那位乔老板一瞧就是个有钱的,发了那么多券,到时候咱们在西宁镇买点东西照顾她生意,送咱件大衣怎么了太抠搜往后咱们可是再也不来了。”
叫这些大伯婶娘们叨叨了一路,有实在忍不住的将士开口,“你要真想要,镇子上有铺子卖,五两银子一件,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婆子怪叫,“这么薄的衣裳,还赶不上我身上的旧棉袄后,抢钱啊”
将士让她怼得说不出话来,可更不客气的话又碍着工分不能说,别提多憋气了。
倒是先前保全的那个瘦削男子哼笑出声,“婶子你瞧着年纪不算太大,眼神倒是不好使了,这么薄的大氅也比你身上的棉袄暖和吧人家乔老板再有钱是人家的,占便宜没够你下回想来,人家未必乐意招待,别把人家当傻子。”
“你个生儿子没的,怎么跟老娘说话呢你们这些将士就不管管”
不等他们吵起来,就听前面有人在喊
“有火把好家伙怎么这么多”
“天呐,那是城墙吗这跟咱们郡城的城墙都差不离了。”
“郡城夜里也没这么多火把哩,娘咧,这城墙看着好气派啊”
在后头的人看不见,只越听越糊涂,西宁镇有城墙
不是县城才能起城墙吗
那生儿子不知道有没有的瘦削汉子,眸底精光一闪而逝,等更靠近些,有一歪脑袋,坐在驼马上能看得远,稍稍眯眼过后便是目瞪口呆。
一排数不清的火把将城墙映得跟白日一样清晰,那城墙虽然没有郡城那么高,可大块青砖和石头垒起来的城墙,依然非常壮观。
看那火把的长度,这城墙竟然至少得十几一十仗,能赶上郡城三分之一大小了。
有人去过西永县,还有人去过从大同府那边出关后最近的临华县,那是整个西北最繁华的县城,也没有眼前城墙这么气派,最多就是比这城墙高。
有人感叹,“娘咧,西宁镇这么有钱吗”
先前话没说完的婆子忍不住嘟囔,“这么有钱连件破衣裳都舍不得给,说不准都是抢来的。”
沉默了一路的百夫长眼神锐利看过去,语气不算重,但话很不客气,“你要是不乐意,衣裳脱下来我送你回去,西宁镇欢迎客人,不欢迎找茬的。”
婆子本来还想骂骂咧咧几句,叫刷刷刷拔出的刀给吓得差点从驼马上摔下去,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所有将士脸色都严肃起来,拿着刀锵锵锵锵锵两两相撞,撞出了森严气势。
远远听见驼铃声的时候就有人通知了有客到,大家都到了北门前,百夫长下马把该警告的话提前说明白。
“我们不光负责护卫百姓往返郡城与西宁镇,同样是驻守在西宁镇的兵,在守备大人的带领下惩奸除恶,维护秩序也是我们的本分,进了镇子你们遵守西宁镇规矩便是尊贵的客人,谁若行不轨之事,别怪我们不客气,直接扭送县大牢。”
他话音落下,北门守卫立刻上前,拿着大喇叭宣布西宁镇的规矩
“不可打架斗殴,偷鸡摸狗。”
“不可硬闯私宅,窥探商机。”
“不可胡搅蛮缠,撒泼打滚。”
“不可插队强抢,欺诈欺人。”
百夫长也不重复,反正杀鸡儆猴不是啥坏处,如今还没出个鸡,早晚会出。
等到被抓起来了再后悔莫及就晚了,有些人就是不会好好说话,他们也乐得直接用行动让那些心思叵测的闭嘴。
说完这些话,守卫就直接让开,驼马直接将人拉到了聚福客栈里,客栈前院的停车场完全能停得下五十匹驼马。
直将六十多个人和东西都搬运下来,百夫长才带着人离开。
若说路上大家是因为天寒地冻不见人烟有些害怕,所以聊得格外火热,乃至忘了分寸有些露本性。
但被西宁镇城墙一震,再加上对固北军的敬畏,还有刚才那一出,大家都安分许多。
只有那瘦削汉子眼含笑意,心想这守备夫人倒是个聪明的,估计是从送圣人离西北的阵仗得了灵感,才有了北门的震慑。
不过就算没有震慑,从北门进来后一路所见,也足够让这些平头老百姓们不敢大声嚷嚷的。
灶台棚子已经撤了,从北门进来后,十步一火把,天又没完全黑,足能看得出西宁镇内大部分景象。
有曾经来过西宁镇的尤为震撼。
“原先这地面都是坑坑洼洼的,我来的时候刚下过雨,一脚才进去脚了,鞋子出不来,现在竟然全都平整了,这地上铺的啥还挺硬实。”
“瞧着像是风化的土胚和垒墙的石头碎块,还有煤渣子,不知道用啥给黏在一起的,踢不动。”
瘦削汉子蹲下摸了摸,应该是加入了一部分胶脂将这些东西都熬煮过,然后铺在路上,用石碾子压平的。
就是不知道防水效果如何,下雨下雪过后看看,如果影响不大,以后郡城再修路的时候也能用用这法子。
等路过西宁商业街的时候,被震得说不出话的就更多了。
那么大的广场,还有两侧灯火通明的铺子,虽然进进出出人不算多,但动静可一点都不小,伙计们卖力的吆喝,客人们大声的询问,还能听得出激动,瞧着像是郡城来的人。
看起来一点都不稳重,瘦削汉子心里笑,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估计要笑话这些人丢了郡城人的脸面了。
谁知道其他人一开口就是羡慕,“铺子里卖啥啊大冬天都闻着这么香还有他们窗纱怎么是透明的呢里面隐约能看到在做什么哩。”
“莫不是琉璃吧我听人说琉璃一两银子只有一小块,这么多窗户,得多少银子啊啧啧那乔老板着实有钱。”
“也不知道这琉璃卖不卖,要是能半价买的话我买一块回去,给我儿用上,这样白天他读书的时候就能亮堂多了。”
“哟,你家儿郎是读书人啊那得问问看,读书人眼睛可不能坏了。”
瘦削汉子闻言看过去,进了镇子后头一回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还真是琉璃。
不,比琉璃还要通透,这么多都能拿来做窗户
他心痛如绞,简直是暴殄天物,若是拿来跟北蒙人换牛马多好呢
在进客栈之前,还有人感叹,“别看西宁镇小,这里头还真是叫人羡慕,你说咱们郡城有钱人也不少,咋不过来学学,也起个商业街呢省得叫咱们奔波了。”
“就是,乔老板既然有钱,干啥不在郡城做商业街呢那挣钱不比在镇子上多啊”
瘦削汉子叹了声还真未必,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跟大家解释
“在县城和郡城做这么大规模的买卖,是要被归入商户的,正儿八经的商户税务繁多,从开铺子到生产货物,再到售卖,咱们大岳还不算重税,都是十税一。”
“各个环节下来,怎么着也得三税一,买卖做的越大,税交的越多。”
“而且,入了商户还要分等,若上小商户便罢,大商户便不能科举,徭役等虽然能捐钱免除,却也比一般百姓多。”
“所以说这买卖在西宁镇做还行,而且那东家还是官眷,如果去了郡城,如此大的规模,不是皇商恐怕连家中郎君的官职都保不住。”
众人听得咋舌不已,怪道郡城做买卖的那么多,但是也没起来这样的规模呢,看样子谁也不愿意被归入大商户啊,否则想要改换门庭,岂不是要散尽家财
不过大家也峨眉就此讨论太多,张三壮就带着人出来迎接了。
本来说是不给客栈留小娘子,但是苗婉后来想了想,还是留了六个小娘子,不过她们跟伙计不住在一块,只有白日里上工。
天一黑就由耿叔或者家里新来的车夫赶着车把人接回去,到守备府住。
所以这会儿,是六个伙计和六个小娘子分开两边,一字排开,都身穿喜庆的上红下蓝袄裤,全做成了胡服风格,尖角的猪皮靴子里垫了羊绒,暖和又防水。
猪皮的延展性不好,但是更硬实一些,版型就很漂亮,总之在乱七八糟站着的百姓看来,特别气派。
张三壮也穿得特别体面,是李氏裁衣,孙氏动针线,特地给他做出来的袄袍,立领束腰,外头还套着黼黻花纹的宽袖双开襟袍子,也是里红外藏蓝,精神又体面。
经过一十多天的魔鬼训练,张三壮一张嘴,就有了掌柜的那股子气势
“欢迎各位贵客的光临,聚福客栈不生荣幸,若是需要兑换物品的,右边请,有账房和伙计招待各位。”
“若是可以直接入驻的左边请,大家请提前拿出客栈的白银券,券面上都有各位可以分得的房间,想必郡城的伙计也提前跟大家说好了,咱们的房间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甲字号房乃双套间,要价五贯钱一晚,可同时住贵客四位,仆从八位,亦有招待客人的堂屋。”
“乙字号房为套间,要价三贯钱一晚,可同时住贵客三位,仆从两位,有小堂屋招待客人。”
“丙字号房为单间,要价一贯钱一晚,可同时住贵客两位。”
“丁字号房为通铺,分别为一人通铺、六人通铺和十人通铺,要价一百文,五十文和一十文。”
先前那爱掐尖的婆子再也忍不住了,哪怕聚福客栈再大气辉煌,对老百姓来说银子才是首要的,“咋这么贵你们是不是抢钱”
张三壮面色不变,笑眯眯解释,“好叫贵客知道,咱们算起来其实住房是不花钱的,之所以如此要价,概因房内有同等价值的物什,都是全新的,也有方便携带的包装,客人走的时候都可以带走。”
“啥呀啥东西那么贵咱们不要东西可以不花钱吗”又有人问。
张三壮笑了,“各位贵客本次本来就不花钱,可以直接用白银券,只是白银券只能用不能退,若是想要住的房间用白银券不够,再行贴补,但聚福客栈首日开张,不管要什么房间,贴补都减半。”
“那我们留着白银券攒着不行吗你不用给我们放东西,叫我们免费住。”
张三壮心想,你以为在自己家呢
不过他也真服气了,本来他还觉得苗婉是故意为难他张三哥,为啥叫魔鬼训练只因为苗世仁她提问大家问题的时候刁钻至极,根本不做人。
可没想到,还真有这样刁钻的。
他笑容不变,只是语气同样坚定,“聚福客栈房间有质量要求,定期会有质检人员来突击检查,若是检查到不合格的房间,我这客栈就甭想开下去了,因此房间标准不会变,若客人不满意尽管出门右转,有其他客栈和民宿都不贵。”
意思就是,我有我的格调,你土鳖是你的自由,好滚不送。
有几个哼哼唧唧抱怨的,前面张三壮等人已经经历过一波了,也被苗婉折磨了无数次,见怪不怪,只笑着将众人往里面请。
伙计介绍的非常详细。
“贵客您住乙字号房,肃容镜、香皂、沐浴乳、拖鞋和按摩捶您都可以带走,除了肃容镜都是一式三份。”
“这几位贵客是丙字号房,您房间内的肥皂、沐浴乳和拖鞋都是一式两份,同样有方便带走的袋子,只是肃容镜乃是嵌入铜夹中,请勿随意撬下来,否则要双倍赔偿。”
“各位丁字号房的贵客还请小心保管财物,若是丢失客栈不负责找回,若担心财物安全,可以保存在安全库内,会有守卫把守,第一次不要钱,往后都是三文钱一晚,财物价值提前商定好摁手印凭票取,古董玩物不作保。”
“一层左侧为男宾区,一层右侧为女宾区,两层中间区域会有伙计值夜,男宾女宾区不可互相走动。”
唯一住在乙字号房的瘦削汉子突然指了指屋顶,“我看还多出来一层那是干嘛的”
伙计笑着回答“回贵客的话,那是天字号房,只有三间房,不对外开放,只招待东家发放贵宾券的客人。”
瘦削汉子若有所思,也没要求换成甲字号房,提着包袱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面不出意料,也让他大为震撼。
一进门并没有八仙桌和圈椅,反倒是两个奇怪的贵妃榻面对面,中间放着实木的矮几,矮几上还放着茶壶茶盏和小泥炉。
往里走是四扇八面的屏风,上头画着四季花草图,画儿算不得上乘,配色都不俗,像是用了染布的染料,都是清浅的颜色,倒是叫人感觉很舒服。
绕过屏风是卧房,卧房内垂着幔帐的炕倒是跟其他地方没啥不一样,只是炕上铺着的被褥都是藏蓝色的,上面写着聚福客栈四个字。
炕左边没有炕柜,反倒地上立着个高高的柜子,打开后上面还挂着几个木架子,看得出来是挂衣裳的。
瘦削汉子,也就是除了云麾将军外,官职最高的忠武将军座下军师,曾经大岳最年轻的状元郎徐易青,摸着下巴,唇角露出感兴趣的笑。
这别样的炕柜看着倒是比原先那种带盖子能搬抬的,更适合放在屋里,只是没炕柜适合搬家。
徐易青本名梁迩弘,当年得罪了权贵,被流放到西北的。
后来被一表三千里的表堂叔祖托在军中的儿子,也就是忠武将军徐昌给救下来,给他换了个身份,让他在身边做军师。
徐易青不愧是将军之才,几次陈嗣旭想要对徐昌下手,将这位子给陈志晟坐,都因为徐易青指责定北将军排除异己的文章在西北传开,没让陈嗣旭得逞。
徐昌是个老狐狸,不愿意得罪还没来的大将军,但乔瑞臣又不像个安分的,折腾出这么多事儿来。
听闻那工分和西宁镇这边的福利引得军中骚动,徐昌也不能真就啥也不知道,又得知聚福商超开业惊动了大半个郡城,派徐易青过来探查一番。
徐易青又转头看向炕头的位置,那里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桌上还放着张写字的纸。
他走近还没来得及看,眼神随意转到炕一旁由屏风隔开的净房,突然浑身就是一震。
里面放着的铜盆上方,竟然清晰的照出了他的身影
这对信奉鬼神的人来说,着实有些惊悚。
其实刚才伙计是想要进来跟他说的,让他给打发了。
伙计也提了一嘴,他反应过来这是肃容镜,颇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这镜子着实令人纳罕,其实挨着西域,西域人又喜欢炼金,能照人很清楚的铜镜徐易青是见过的。
可他也没见过这种镜子,不但能将人映得纤毫毕现,而且完全摒除了昏黄的铜色。
他都从来没发现过,自己脸竟然这么黑,而且他都有皱纹了,皮肤也粗糙了许多。
徐易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年他可是京城小潘安来着,可惜在西北糙得不像样子咯。
感叹过后,徐易青从铜架上取下肃容镜,既感叹这镜子的精巧,又为那位乔娘子的心计感到钦佩。
是人就有爱美的心思,男人也是,虽然没有女子那么在意。
可他看了都有想要拾掇拾掇自己的心思,更别说其他人。
如果在意容貌的女子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样子只怕像是白玉龙膏凝肤脂还有美人露那些稀奇玩意儿,要卖疯了。
就算是半卖半送,商户也有的赚,卖的多了,可不少挣,景阳伯这个嫡女着实厉害,不愧是商户出来的小娘子。
他又看了眼净房里的浴桶,还有旁边一扇屏风隔着的恭桶,又笑了出来。
浴桶是椭圆形的,在边缘处还往内延伸出一块凸起,应该是正适合人仰躺,下面还有坐的地方,泡个澡得多舒服啊,若是再加点精油,来点沐浴乳
他笑着摇摇头,看样子待会儿他也得去一趟商业街,见到这么多新鲜玩意儿,就没有不想买东西的。
至于恭桶,竟然做了一圈布边,能让人坐在上头,里面则是略有点湿润的草木灰,也不怕飞溅不雅。
这么多巧思,若非乔家有个幕僚团,那这位乔娘子也着实太厉害了。
他不知道,苗婉没有幕僚团,但是有后世无数人的经验,就这个恭桶,还让苗婉长吁短叹了好久呢。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废物,吃吃喝喝,没人比她更会哔哔,但有用的玩意儿,比如武器或者农具还有生活用品等,基本上稍微复杂点的她都不会。
她自考都考得文科,物化这两门她可为是十窍通了九窍,就一窍不通。
所以别说淋浴了,就是下水管道和马桶的原理这些,她统统不会。
绞尽脑汁许久都没研究出来,苗婉只能放弃,让人天天来拉恭桶好了。
正好用草木灰和五谷轮回物在一起,直接拉到沤肥的坑里,还能做肥料。
就是刷恭桶的活计腌臜了点,只能是三倍工钱找人干,不然谁也不愿意做这个活计。
淋浴也是,在木箱上扎孔往木箱里放水、将木头凿出孔用来漏水、烧瓷质的管道用来漏水这些法子她通通都试过了,只是要么就是水很快漏完,要么就是管道不够长漏水,木头也不适合一直见水。
这一十多天不光张三壮他们被折磨的不轻,于大强和林大志也被折腾的不轻。
顾师傅都快炸毛了,苗婉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放弃。
怪不得人家都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问就是悔爸妈没给她生个聪明脑子,要是换陆晨曦穿越,肯定比她牛逼。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起码在旁人眼中,苗世仁已经快牛逼到天上去了,连徐易青这种目下无尘的清傲之辈,都想要结识一番。
在屋里好奇够了,听人说商业街晚上也挺热闹,只是如今是什么试营业时期,酉时末就都打样做账去了。
他也没耽搁,溜溜达达,跟着换完了货物迫不及待往商业街去的人,一起去商业街。
刚到那提着字的大石头跟前,徐易青都没来得及欣赏下这据说是太傅教导出来的书法如何,鼻尖就先传来了一阵麻辣勾人的气味儿。
“好吃不上火的麻辣串串,有猪骨汤,养骨汤,还有素汤,肉丸串串,蔬菜饼还有卤货串串,都过来尝一尝看一看,第一串只要一文钱,试营业期间三文钱两串,五文钱四串啦”
“客官走一走瞧一瞧,新出锅的水晶玛瑙肉,配上酥软香甜的白吉馍,又甜又香的肉夹馍咧只要五文钱一个,满满的都是肉”
“福字面片金元宝,吃到嘴里全是福,还有金丝窝窝和金银窝窝,香甜又吉利,五文钱一块,吃不了吃亏,吃不了上当,不好吃不要钱”
徐易青感觉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各种吃食都在门口支了个小炉子,全是一文钱试吃,十几文钱能从街头吃到街尾。
就是舍不得花钱的,只用一文钱就能将小孩子们打发了,不买伙计也都是笑脸相迎,反倒让人不好意思不卖。
一百多个客人不算多,但西宁镇的老百姓也不少。
徐易青见旁边有卖大包子的,喊着固北军吃了都说好,他先过去花一文钱买了一个小的试吃,才有心思继续寻思。
不是说锡北镇百姓烧死了不少,房子也都毁了吗
五百多户人家,还有条街和瓦市,郡城州府衙门拨了三千两银子过来给百姓们安家。
他一路走过来都是青砖瓦房,一户最多五两银子,可起不了这么好的房子,他们还有钱买东西吃
不过等走进了,碰上带着孩子买肉夹馍的,徐易青才发现,原来他们花的不是钱,是跟消费券差不多,只是小一半的工分券。
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格子,要买啥,就在上面盖戳,倒是挺方便的。
徐易青吃了个半饱,顶着烤鸭诱人的香味儿,愣是没先去取自己免费的那只烤鸭,踱步往另外一侧去。
这边虽然比吃食那边清净些,但是女子和穿衣打扮都瞧着富庶的男子也不少,好几个铺子前面都有人,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我要第一排第三个盲盒上回我家仆从就从里面开出黄金露来了。”
“这个沐浴乳还有其他香味儿的吗我喜欢清淡点的。”
“玉簪花凝肤脂和美人露也是半价对吧我各要两罐。”
“哟,这位贵客着实对不住,凝肤脂咱们还有货,美人露只能从守备夫人厂子里进货,今天进来的都卖没了,要不您明儿个再来”
“真是的,那你明天多进一点吧,我多要几瓶,还不下雪,干着呢。”
徐易青越听心头波动越大,厂子和进货什么的,他很容易就明白过来,这位乔娘子看样子也不是傻大方,赚钱的买卖咽喉还掐在自己手里,没全交出去。
如此要是有人不怀好意想要偷方,或者买通人想捣乱,她只要给断货撵人就够不怀好意的喝一壶,毕竟地契可全叫这位守备夫人给捏在手里了。
等买了沐浴乳和百花精油回到客栈,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又用多余的白银券换了一盒炸鸡回来吃到撑,徐易青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就斜躺下了。
他还忍不住双手放在腹前,尝尝喟叹一声,“真舒服”
这姿势要是苗婉看见,保管觉得眼熟,这不是某位可爱可亲的大爷引起的全民躺嘛。
不过徐易青也没躺太久,等到夜上中天,他换了身黑色束身袄袍,这是他唯一带过来的行李。
换好他直接从一楼窗户轻巧越进客栈后院,傍晚别人换东西的时候他也转了一圈,看到这边有后门,而且院墙不算高,他能翻过去。
徐易青师从徐昌,功夫赶不上乔瑞臣,也比一般人强,不是只会拿笔杆子。
所以翻出墙去,也没引起任何残障退伍将士门卫的注意。
出了客栈后,他脚步飞快往左侧西营附近的砖瓦厂和制碱厂那边去。
等到了跟前,他有点哭笑不得,别看北门气派,也就气派个门,其他地方的城墙竟然还没有他大腿高,根本就没起完。
他心想,面子工程,连狗都挡不住。
想完他轻巧跨过城墙,有感觉这话怎么有点不对,他好像把自己给骂了。
哭笑不得摇摇头,他避开燃着火把的地方,仔细打量了一番制碱厂的墙,约摸着得有八尺高,用上飞虎爪应该能上去。
他从怀里掏出飞虎爪,甩到墙上,蹬着墙翻上去,刚一伸手他就感觉不对,直觉尖锐一疼,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
强忍住疼,他想着先翻进去再说,万籁俱寂,也没人发现,不能前功尽弃。
只是因为疼,他动作失了那么一点稳定,落地的瞬间,嗷一嗓子就叫出来,歪在了地上。
他捂着剧烈疼痛的腿,眼泪都疼出来了。
然后泪眼朦胧中,他就瞧见有人一瘸一拐走过来,哼笑出声,“得,又一个傻子,涮恭桶的来了。”
徐易青涮啥
“先去请大夫,赶紧带他先消毒洗一洗,用烈酒擦一擦,东家说铁片划破了有可能得破伤风,东家回来之前,人不能死。”
徐易青
顾师傅正在烧玻璃的窑前想试试苗婉说的那个吹制玻璃呢,就听隔壁先是嗷一嗓子,然后很快就嗷嗷嗷个不停,活像喊救命的狼。
他被第一声吓得手一哆嗦,好不容易烧化的玻璃水全撒了,好悬没烫着自己。
“这么怕疼还来偷东西,真给小偷丢脸”顾师傅气得骂骂咧咧先回去睡觉了。
于一强“”小偷还要脸
徐易青表示他要
“我是固北军忠武将军座下的护卫,我就是过来看看,我不偷东西,你们看这是我的令牌,你,你们别过来了”徐易青泪流满面掏出自己的身份牌子。
要叫徐昌知道了肯定得骂他软骨头,这要是被敌人俘虏了,岂不是立刻就交代了
但徐易青擦着眼泪想,真不是他软骨头,谁经历谁知道。
先是狠命挤出来一大堆血,然后拿肥皂狠狠洗,洗完了还要用烈酒擦,就是虐待俘虏都没这么虐待的啊。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涮恭桶啊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他还有什么脸面拿笔杆子
门卫和留下的阿秤面面相觑。
阿秤沉吟问道“忠武将军,有云麾将军大吗”
门卫也是残障将士,闻言摇头,“差着一品半呢,从四品。”
“哦。”阿秤安心了,打不过东家相公就行。
“那就先叫他养伤,先用没受伤的手涮恭桶吧,等东家回来再说。”
徐易青
一直没承认过乔瑞臣身份的徐军师,此刻深深的,深深的,在心里呐喊云麾将军将军夫人你们快回来
苗婉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正撅着腚跟她抢玩具的淘淘一哆嗦,哆嗦出个屁来。
苗婉揉了揉鼻子,哈哈大笑“屁娃,放手”
淘淘已经知道好坏了,也知道屁娃不是个好称呼,眼睛眨都不眨就甩锅,“你放屁。”一语双关。
苗婉“”屁娃你好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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