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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晟见义父神色严肃, 他虽是个混不吝,若心不细,也无法在十二个义子中拔得头筹。
他挥挥手让人去门口守着, 小心确认, “义父, 可是这乔家有哪里不妥若不然,也别费事儿, 孩儿直接”
他在脖子上比了个杀的姿势。
陈嗣旭沉吟片刻, “不必,只查清楚这织布机和纺车的由来,尤其是那纺车出自何人之手, 查清后不必惊动任何人, 先回来禀报与我。”
当年太后能靠着圣人添居后位,又以陈国公府的权势成功让圣人登基, 并非一帆风顺。
最关键之处,太后无子。
先帝有子正当宠的林贵妃所出皇长子,故去元后之子二皇子和不显山不露水的姚美人之子,也就是当今圣人。
若想往上爬, 嚣张跋扈的林贵妃不足为惧,二皇子母家式微,若有陈国公府血脉的皇子, 想让太后出自陈国公府并不难。
可惜太后肚皮不争气,皇长子母妃位高,二皇子是嫡子,都不可能记在她名下,她只能选姚美人之子。
姚美人出自江南扬州府,乃是织造世家的庶女。
她也不经常出来走动, 跟彼时还是皇子的圣人都极为低调,不参与皇位的争抢。
世人皆知,姚美人命薄,得知家中失火,死了个干净,从母胎里带出来的病症突然发作,早早去世。
留下年幼皇子被陈贵妃抢到手,记在名下,凭此一跃成为继后。
而后皇长子和二皇子内斗,皇长子容貌被毁,二皇子为先帝所厌弃。
先帝死的不甚光彩,先帝死后,皇子顺理成章登基,陈继后成为太后,陈国公府与摄政王成为最大赢家。
但世人不知的是,姚美人出身卑微,身子却并无问题,并没有母胎里带出来的病症。
她母亲乃姚家妾室,姓李,同样是江南扬州织造世家李家的庶女。
世人更不知,李家送往京城的云锦被人动了手脚,这才是姚美人病逝的关键。
当年李家因生意被人灭门之事,扬州府应该还有人听说,并没有人怀疑。
毕竟那纺车传开后,有关单股线、双股甚至最多九股线的出现,让江南云锦之名更上一层,还出现了能折射琉璃光的赤霞锦。
也是因这纺车的出现,让陈国公府得知李家竟然还有漏网之鱼,这些年一直没停了在江南寻李家后人,生怕当年姚美人留下过什么蛛丝马迹。
若让圣人得知自己生母为太后所害,陈国公府的前路就不好说了,对此陈国公府向来是宁枉勿纵。
只是这件事即便是义子,陈嗣旭也不能多说。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大概是因为乔瑞臣娘子的外家同样来自江南吧。
让义子去查,也是图个心安,若真灭了乔家,反倒容易落下把柄。
陈志晟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利落应下义父所交代,亲自带人前往西宁镇查纺车之事。
他去西宁镇之前,先把义父叮嘱的事情给办了。
乔瑞臣擢升为七品致果校尉,负责掌管西平郡边境的两只千人营卫。
命令吩咐下去,底下自然会有人在乔瑞臣面前为陈志晟说话,让乔瑞臣知道该记谁的功劳。
陈嗣旭虽说要给乔瑞臣提为七品武官,可七品还分正七品和从七品呢。
致果校尉为正七品,与同军营中的云骑尉和武骑尉轮值,为尉之首,共同负责整体军营守卫,隶属陈嗣旭的义子游击将军麾下。
别看陈志晟在义父面前表现的跟乔瑞臣水火不相容,可他义父明摆着是要用乔瑞臣,这种细微之处的人情,陈志晟当然懂。
这意味着乔瑞臣不用十天一次旬休才能回西宁镇,只要不当轮值的十天里,他都比较自由,只需要让手下千夫长为其应卯便可。
乔瑞臣心知如今陈嗣旭对他的那点信任,还不足以让他在军中做什么,时刻都有人盯着他,他也没必要表现上进心。
因此得了擢升的军册后,乔瑞臣听了旁人的提醒,让人给陈志晟送了信,邀他有空去西宁镇,请他在西宁镇聚福食肆吃酒。
天儿这么冷,军营中炭火也不丰,他立刻就将事情安排给了千夫长陈武,自己骑马溜溜达达,回西宁镇媳妇孩子热炕头去了。
这下子,陈志晟去西宁镇就一点都不突兀,带上人光明正大就能去。
陈嗣旭对义子的圆滑和稳妥一直都很放心,得知乔瑞臣回家倒是笑了,“还年轻啊,倒是没多少上进心。”
不过没那么大上进心好,不然他还不放心用乔瑞臣呢。
乔瑞臣到家时,家里人又不在,这回连大门都是铁将军。
扭头去阮家问,乔盛文都没在家等他,全家人连着张娘子和林大志等人,去了赏赐下来的宅子。
原先乔盛文在京中住的便是进宅院。
其实一般品官已经算高官的门槛儿了,大都是住四进五进宅院居多。
哪怕是进宅院,也都是两座或座,中间开个门凑个东西院,或者做品字形宅院。
可乔家出身寒微,家里人口少,算上苗婉在内,主子的人数都没超过一个巴掌过。
住那么大院子着实冷清,所以哪怕圣人多有优待,赏赐了四进的宅院,乔盛文也没张罗着搬。
现在就更甭想了,一天没住过,全抄回去了。
苗婉自己对这种几进宅院怎么居住比较舒服,不如公婆了解,遂拉着两人一起去看。
张家人也没见过进的宅子啥样呢,反正都是乔家的了,两家人亲近,在家有功夫的,都跟着过去见个世面。
苗婉干脆就招呼着,还没过十五,到处都不算忙,有空闲的不如全都来凑热闹好了。
可别说,骡车行至西南边这边,连地上的路都要平整些,没那么颠簸。
新年各家出来走亲访友的多,乔家和张家的骡车一拐过来,得了好多人注意。
不为别的,这边少见骡车,大都是马车,区别在于马车的豪华程度有所不同罢了。
杨氏偷偷跟苗婉嘀咕,“阿婉,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换两辆马车啦往后你这进出门,咱们过来找你们,要都是骡车,怕是要被人笑话哩。”
搁以前杨氏可没说这个话的底气,但养猪这快一年,连羊都买回来不少养着。
别看她和张二壮没有工钱和奖金,但是养出来的猪崽子出栏,羊一进一出,都卖给自家人,她和张二壮也没少挣钱。
现在说买匹十几两银子起步的马,杨氏一点不心疼,比起去岁她整个人都大气许多,银钱无论何时都是女人的底气。
但苗婉觉得没啥必要,骡车在这里很够用了,面子值几个钱
“听说马还要有专门的人照顾,而且马耐力也没骡子好,咱们经常用骡车拉那么多东西,马未必能拉得动呢。”
张娘子在一旁听得直点头,“不说别的,就说那夜香郎,原先镇子给配的还是马呢。结果这马上不去老庙山,还翻了车。弄得老庙山脚下好长一段时间都是粪味儿,大家连附近的道观都去不成。”
杨氏有些纳罕,“那这边怎么都是马车呢”
“大概是好看”苗婉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好吃,还能生没听说过骡子肉好吃。”
杨氏“”很形象,懂了。
但你为啥说这话,要摸自个儿的脸
没过多会儿,他们就到了赏赐给乔瑞臣的宅院。
定北将军赏的宅子,不可能特别寒酸,只是位置在旁人看来有点偏,拐个弯出去就是大道了。
但对需要经常进出的人家来说,这宅子位置刚刚好。
西宁镇的进宅院比京城的进宅院可大多了,不说旁的,门前停车的地儿都很宽敞。
不像京城,进宅院想有个停车的路坪,就得占大道,过不了多久就得叫京兆府请去吃牢饭。
寸土寸金的京城,进宅子还想要路坪,想什么美事儿呢。
这边路坪都快赶上里面一进宅子的一半大小了。
进去后,左右两侧是带着倒座房的抄手游廊,沿着墙根呈环抱状,延伸到二门前。
中间天井非常宽敞,还有个一丈宽半丈高的影壁。
“这我知道,咱们西北风大,这是防风的。”张大壮抢先道。
送猪肉去瓦市的时候,他听人提起过,见大家都绕着刻了福寿花团的石壁转,有心显摆下,说罢就去看乔盛文。
乔盛文笑着点头,“不错,而且这院子可比京城宽敞,至少得大一半。”
一进宅子算外宅,左侧是马厩,右侧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已经烂掉一半的木桩子。
摆武器的架子没有,但是墙上有印记,想必前面的主人是用来做小型演武场用的。
苗婉盘算了一下,“往后家里孩子们锻炼拳脚,还有聚福食肆和千金楼的拳脚功夫学习,都可以在这里呀。”
张大壮刚显摆完还高兴着呢,闻言心下一惊,“什么千金楼也要练拳脚”
他媳妇现在腰板就已经够硬的了,若是让于氏连拳脚功夫都学会,往后屋里头,还有他站的地儿吗
苗婉还以为大哥是怕外男唐突了媳妇,赶紧解释,“我跟苏日娜写了信,她身边有会拳脚功夫的女奴,让她从部落送过来,帮嫂嫂们锻炼一下,省得碰着突发情况吃亏。”
张大壮满脸苦笑,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啊。
张娘子倒是知道儿子为啥苦着脸,心里偷笑,自个儿立不起来,能怪谁
她只好奇,“我记得阿婉跟那个高高壮壮的贵夫人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现在还能书信往来了”
苗婉嘿嘿笑,“我叫她替我找些东西,若是能找到,拿千金楼的方子换,她会算这笔账,觉得赚大发了,所以如今待我很是亲热。”
她一直惦记着土豆玉米花生,还有最最重要的辣椒
茱萸油还是没有辣椒好吃,她想念那个辣味儿想了太久了。
这个时候的辣椒,很有可能已经在某些贵族的院子里充当景观植物呢。
苏日娜又是北蒙郡主,额吉家里又是西域贵族,是找这些东西的最佳人选。
对苏日娜来说,若是能得到沐浴乳或者香皂那些的方子,就等于平白从天上掉银子不,是掉金子。
再加上兀良哈氏已经从千金楼拿到了几万两干利,苏日娜现在反应过来了,这是财神爷,还是随时会撒金子的财神爷。
也可能有那么点远香近臭的意思,两个人书信往来,加之苗婉想讨好一个类似陆晨曦的女人,很知道怎么搔到对方的痒处。
看对方免费请匠人给她雕琢的金鱼就知道,俩人关系升温不止一点半点,叫巴音都目瞪口呆,一个劲儿怀疑自家阿嫂中了邪。
只有乔盛文听出来了,觉得这俩字有点意思,轻轻笑了笑没说话。
话继续说回眼前。
苗婉和婆婆的体力不行,乔盛文再虚弱也是个男子,所以淘淘在祖父怀里,婆媳俩手挽着手,连同张娘子一起,绕过影壁往后走。
这宅子可能很长时间没住人了,二门破破烂烂的,张大壮在前头一推,嘭一声倒在了地上。
吓得淘淘猛地一哆嗦,乔盛文赶紧安抚,“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头给咱们淘淘换新门。”
张娘子拍了张大壮一下,他摸了摸鼻子,开另一扇门就小心多了。
好在二进里面地方仍然不小,长度能赶上乔家如今的一半,宽度可比乔家宽多了,算是正宅和左右偏宅的格局,天井里有假山,两侧都有垂花门。
“这里应该就是咱们住的地方了吧”苗婉探头看了眼后头,一直没看到往后走的门在哪儿。
“正院爹娘住,东院我和相公住,西院”
因为没看到后宅,所以苗婉拿不准西院是给仆从们住,还是能空出来给乔蕊和淘淘住,毕竟这俩娃儿现在都不可能自己住。
“正院也有偏房,让小蕊和淘淘都跟着我们住在正院就好,若是后面比较小,其他人就住在西院,若是地方够,那西院就用来做库房和你工作的地方。”耿氏温声道,指了指正院和偏院之间的夹道。
“门在正院后头,一般进都比较小,用作浆洗房和下人房居多。”
大家绕过正宅看了下,果然。
进比起前面来就真是巴掌大的地儿,宽是挺宽的,就是过道很窄,正房和左右两侧的偏房有点类似倒座房那样,比较密,也有点低矮。
耿氏见苗婉面上有些嫌弃,小声解释,“这是怕听不见前头主家的动静,也方便来回当值,回头咱们重新起屋子的时候给盖的好一点就是了。”
其实一般给仆从们住的地方和浆洗这些地儿,都不会做的太好,没道理下人和主家过得一样舒坦。
苗世仁没想到这种区别,只觉得要是有人住在这里面,心理估计也会受影响,到时候肯定影响干活儿啊。
那是绝对不行滴
她想了想,招呼林大志,“反正这样也没法住人,大舅您也好好看看,回头让人把钥匙给您,要量地方还是做工,都得劳烦您来了,这宅子估计得大修,您看不用动地基吧”
林大志点头,“这里砖瓦用的都是好东西,地基估计都打得不错,就是长久没人住这房子才坏了。到时候能用的砖瓦都挑出来,再买些新砖瓦就够,应该跟你家原先起宅子用差不多的功夫。”
也不怕土上冻,说话功夫就能开始干活儿。
过完年短工都没接别人家的活计,能找到不少人,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叫住进来。
苗婉抚掌,“那感情好,我这就回去画请爹给画图纸,咱们尽早把宅子收拾好,若是瓦市开张之前,能让大舅他们也搬完家,到时候也好全身心放在买卖上。”
乔盛文和耿氏对视一眼,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儿媳妇把俩舅舅安排的太明白了,得亏阮家人好脾气,不然得哭给她看。
一行人看完新宅子,涨了见识,心满意足往外走。
苗婉有一丢丢遗憾,“咱们这宅子,想起个跟现在天井里那么大的帐篷怕是难了,往后大家想跟除夕夜里似的聚在一起,不容易。”
乔盛文倒是有主意,“其实东西院看起来不小,我瞧着垂花门的宽度,里面应该有小花园,回头西院直接填平,用来搭帐篷也不错。”
苗婉想了想,“爹说得对,正好我想给淘淘她们做些玩具呢,还担心太大风吹雨淋的会坏掉,放在帐篷里,往后把孩子往里头一扔,都不用太多人看着,时不时喂点水和吃的就行。”
众人“”怎么感觉你这养孩子跟养狗似的呢
等到了门口,乔瑞臣也正好从马上下来,见到苗婉眼神一亮,“阿婉。”
杨氏忍不住笑了,“这小两口是越来越黏糊了,一会儿工夫都分不开,只要一见面,眼里保准没有旁人。”
耿氏笑眯眯看着儿子和儿媳,见儿子听到杨氏打趣,红着耳朵给长辈们问好,有点感触和怀念。
“这话许多年前我娘好像也说过。”
张娘子“”
杨氏“”
总感觉你一句话,装了好大一坛子醋喂给我们。,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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