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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右手拇指上缠着创可贴, 她匆匆扫了一眼，挪开，也将惊讶埋在眼底, 淡然地望向他。
“我该叫您什么谢总”
谢南忱转过来, 周身冷冽的气息散了，感觉到她的嘲讽, 带着点无奈“在这里我不是谢家人。”
哦，那就是裴家人。
她不明白怎么有人可以把这样两重身份转变得天衣无缝，可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怎么变过。
即便是作为游手好闲的谢家少爷，他也总是那么一副镇定从容的上位者姿态, 仿佛对一切尽在掌握，游刃有余。也正是那样的他，才会让她被吸引。
然而那从头到尾都是个谎言。
让她觉得同命相怜而心疼的男人, 对她千依百顺细致体贴的男人，让她从心动到爱慕, 摒弃自尊打算主动表白的男人，第一次她闭着眼睛也能画出来的人。
甚至想把他金屋藏娇, 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做，只要他在那里，能让她每天看见就心悦。
都是假的。
“老板。”她苦笑地扯了下唇，“您有什么吩咐吗”
谢南忱望着她，叹了口气“黎栀，现在不是工作时间。”
他转头看向窗户边的餐桌。
黎栀也看过去，上面摆着她爱吃的几样菜。
“一起吃顿午饭。”他无比耐心地看着她的反应，“我慢慢跟你解释，行吗”
“吃饭就不用了。”黎栀眼神倔强地从他身上扫过, 就是不看他，“你解释，说完我就走，还有什么骗过我的，你一次性说清楚吧。”
“没有了。”谢南忱上前一步，拉住她手腕，“谢文骏是我亲生父亲，裴公是义父，你也知道我在谢家的处境，这个身份除了裴家和我手下的人，没有别人知道，现在多了个你。但是黎栀，除了这个身份，我在你面前没有一刻是假的。”
黎栀甩开他的手“不重要了。”
谢南忱眼眸一颤“怎么不重要”
“我连跟我朝夕相处的丈夫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她轻扯唇，“别的是真是假还重要吗”
谢南忱张了张口，被她打断“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就像你说的，这是你的秘密，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不告诉我，但我也有权利选择接受和不接受。”
“我说过我讨厌被人骗，可是谢南忱，你做了那件我最讨厌的事。还有”
她忽然顿住，眼神失焦，谢南忱艰难地开口“还有什么”
“没了。”她平静道，“算了。”
喜欢他也算了。
就当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她喜欢上的人，从头到尾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只是她自己傻，竟然产生了错觉。
错觉他们两情相悦。
“来都来了，省得我再找你一次。”黎栀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是他以前借给她的。那时候没说借，她拿着就一直用了，如今她还给他，连带里面的东西，“我拟了一份婚内协议，你看看，没意见就签一下吧。”
谢南忱接过来，手指颤了颤“什么意思”
“既然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签一份协议，对双方都有保障。”黎栀面色从容地望向他，“麻烦六爷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看一下吧。知道您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没给他任何挽留的余地，脚下生风地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谢南忱滞在原地。
片刻，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u盘，脑子里一直都是女孩那句毫无波澜的话
“既然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签一份协议，对双方都有保障。”
没有感情吗
他捏紧了u盘，很久没松开。
黎栀出去的时候，电梯门刚好打开，她准备一头钻进去，结果里面有人走出来。
愣了一瞬，她才讷讷地叫出口“裴总监”
男人看着她的神色也很惊讶，比她反应要更慢一些，连她打招呼都过了五六秒才回应“嗯。”
黎栀没见过裴明霁本人，但后来在尹妍朋友圈的团建合照里看见了裴明霁。
长相英俊的男人很容易让人过目不忘。
裴明霁这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像是常来，但以他的职位，应该远不到能进出66楼的程度，甚至还是自由进出。
没想到对方主动解答了她的疑惑。
“他都告诉你了”裴明霁下巴稍抬，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黎栀仿佛明白了什么，点下头“嗯。”
“行。”裴明霁笑了笑，“既然这样，认个亲。”
黎栀疑惑地拧眉。
认什么亲
“隆重自我介绍一下。”裴明霁朝她伸出手，“弟妹好，我是裴家老四，也是他哥哥。不过我跟他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人，麻烦弟妹你自己知道就好，保个密。”
“”黎栀嘴角一抽。
谁是你弟妹
一个个都保密，怎么那么烦
“总监，我还要去食堂吃饭。”黎栀礼貌地说着话，却忽略他握手的邀请，“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裴明霁不料小姑娘这么有脾气，惊愕地回过头时，黎栀已经站在电梯里按下关门键。
目光微垂，没有看他。
门很快关上。
裴明霁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走向谢南忱办公室，推开门，只见那人坐在办公椅上，本该吃饭的时候，却望着电脑屏幕发呆。
向来宝贝兮兮的手串磕在桌沿上，也没管，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着，似乎也没在发呆，而是在思考什么。
裴明霁走过去，他都没反应，直到椅背被拍了拍，裴明霁“啧”了声“这什么”
谢南忱回过神，关掉文档。
“关也没用，我都看到了。”裴明霁语气欠欠的，“什么婚内协议你小媳妇儿给你的吵架了”见他手指上的创可贴，“哟”一声，“还挂小彩了”
谢南忱“嗯”了声，有点不耐烦。
“不是，现在吵个架都这么哄的”裴明霁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满脸不可置信，“这种丧权辱国的东西你要签”
“嗯。”
“没病吧你”裴明霁伸手覆上他额头，“你老婆要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谢南忱躲开他，起身走向餐桌边坐下，才带着叹息开口“她心里有气。”
裴明霁坐到他对面，拿了原本给黎栀准备的碗筷，谢南忱瞪他一眼，他得意洋洋地夹了块肉吃掉。
“”
两个人都没说话，似乎各怀心事，办公室里静得只有咀嚼的声音，和裴明霁那边碗筷碰撞的声音。
很久后，裴明霁若有所思地开口“老六，你完了。”
谢南忱不明就里“什么”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么。”裴明霁差不多吃饱了，漫不经心地在青椒丝里挑肉末，“老裴也不是傻子，你要真是那种冷血无情不择手段的人，他不敢把裴氏交给你。”
谢南忱把筷子搁在桌面上，没出声。
“谢南忱，你干不出那种缺德事儿，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耽误人姑娘一辈子。”裴明霁看向他，唇角勾着笑，“你跟那薛芳若不一样。”
“你娶她，一开始就想对她好的，是不是”
谢南忱没有反驳“嗯。”
“那会儿我问你，你说是因为看她顺眼，说得就跟菜市场挑白菜似的。”裴明霁笑了一声，放下筷子，认真地望着他，“现在你想想，要换了别人，你会吗”
“不会。”谢南忱面无波澜地说，“不会有别人。”
在食堂吃饭很快，黎栀酸奶也没喝，带回了办公室。
同事们还在吃外卖，点的米线，空气里番茄味很浓。
施蕊夹了块培根起来，叫她“栀宝，来吃个肉。”
黎栀走过去，低下头张张嘴，吃进去，把酸奶放她桌上“太凉了，我不想喝，给你吧。”
施蕊“谢了哦。”
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今天股市可以啊，我那破股居然涨了。”
大家纷纷看自己的手机。
最近行情低迷，都跌麻了，工区里开始一锅粥激动起来。
黎栀不买股票，她不喜欢投机，做没把握的事。
就像她喜欢谢南忱这件事，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对方也喜欢她，是不会有勇气去主动靠近，甚至告白的。
可是她忘了感觉也会错，尤其是深陷其中的那个人，对方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不自觉去做浪漫的注解。
“咱公司为什么不上市啊上市了说不定还能分点原始股。”宋青青遗憾地问，“我的还是没涨，气死了。”
“裴氏又不缺钱，上什么市。”施蕊神气扬扬地说，“我男神有钱着呢，再来十个裴氏都养得起。”
周围人立刻起哄起来。
“施蕊，你可真是六爷的死忠粉。”
“那是，我六爷天下无敌。”施蕊拍了拍桌子，诗兴大发，“瞧瞧我们坐的桌子，椅子，工作用的电脑，瞧瞧这个宽敞豪华的办公室，每一砖每一瓦，都是老板为我们打下的江山。”
说着她拽拽黎栀“一号粉头，该你了。”
黎栀板着脸“什么”
“继续啊。”施蕊一脸鼓励，“你可是我们偶像的一号粉头，我封的。”
“别，我脱粉了。”黎栀面无表情地走回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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