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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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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昶坐上离宫的马车, 春未园那头已经着人来禀了。

    “崇宁公主备下鹿血酒,席间的贵女都浅酌了几口,姑娘也饮了三杯。”

    鹿血酒饮了三杯。

    “席间可有外男那些角力士可在”马车内冰冷压抑的嗓音响起。

    “并无。”底下人忙回道, “沈世子和陆小公爷去了金石斋,角力士表演完,受了赏, 都已全部离开春未园。”

    马车辘辘驶向春未园的方向。

    男人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脖颈青筋暴起, 呼吸沉沉地加重,下身如过火一般,几乎在难以克制的边缘。

    闭上眼睛,脑海中竟无端跳出少女如云的鬓发, 温香软玉的雪肤,眉心那一抹侬艳的朱砂, 以及她柔声唤他哥哥时, 糖糕一般甜净软糯的嗓音。

    原来她不止有一双纯稚清澈的眼眸,更有令人心惊的媚色。

    心脉躁盛, 所有浑浊的欲想在脑海中炸裂。

    他不明白,这时候为什么偏偏想到她。

    谢昶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吐出一口气。

    春未园。

    众人拗不住崇宁公主盛情和对鹿血酒的好奇, 就连一向性子柔顺的永嘉公主都忍不住尝了一口,养颜益寿的效果当然无法立竿见影,不过在孟冬寒天饮上这样一杯鹿血酒, 倒的确可以达到暖身之效。

    阿朝的反应却与众人不大一样。

    三杯入喉, 眼热心烫,微温的酒液淌过喉咙,肺腑却登时火烧火燎, 腹下有种说不出的涨热,犹如万蚁啃噬。

    瑞春见她满脸晕红,青筋隐现,就连额角都沁出了汗,吓得慌了神“姑娘可是醉了”

    “不像是醉,就是有些热。”

    阿朝下唇咬紧,双手死死撑住案面,用力到粉嫩的指尖都泛了白,一双潋滟迷离的眼眸低低敛下,不敢让人瞧出端倪。

    平时这个酒量,并不会让她如此难受,难不成是酒出了问题

    可席间众人都喝了,崇宁公主甚至饮下整整半壶,瞧着也只是面色红润了些,并无大碍。

    “瑞春,我想出恭。”

    瑞春赶忙将人扶去恭房。

    阿朝憋了半天,那股难受劲始终过不去,反倒涨得更痛,这种感觉倒像极了每次晨起时充盈的涨腹感,但远比那个更要难捱。

    无尽的炙热,快要灼断她绷紧的神经。

    这副模样恐怕是没法再回席间了,无奈现在满脑充血,阿朝几乎没有办法思考,只能拉住身边的盈夏道,“你去同公主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宜在此久留,还请公主和各位姐姐见谅。”

    盈夏旋即点头,正要过去,几名世家贵女也都发现了她的异常,以崇宁公主、崔诗咏为首的几人围拢过来瞧她。

    崇宁公主终于慌了神“阿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醉酒”

    人是她请来的,鹿血酒酒也是她怂恿的,若是出了事,她不得首当其冲

    众人都以为她喝醉了,只有阿朝知道不全是。

    也许是自己身子太弱,鹿血酒的药效又太猛,才导致这般不耐。

    既是自己的问题,她亦不愿给旁人带来麻烦,只能强撑着不适,扯出一个笑来“都怪我贪杯,各位姐姐不必担心我”

    凌砚很快从园外进来,见到姑娘的面色,心中暗道不好,赶忙上前道“大人过来接您了,马车就停在园门外,姑娘可还能走路”

    众人一听竟是首辅大人亲自来接人,不由得暗暗一惊。

    公主面上更是惊骇,今日本就是为宴上热闹,这才准备了角抵戏和鹿血酒,没想到竟然将人灌醉了,这可是谢阁老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妹妹,可不能在她这出一丁点闪失

    崔诗咏这时候主动上前,搀住了阿朝的手臂“妹妹能走吗我先扶你过去吧。”

    阿朝强忍着不适点点头。

    没想到哥哥竟然过来了,他若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还不知要发多大的脾气。

    离开前,阿朝想了想,还是转头看向崇宁公主道“是我自己贪嘴,不怪公主,劳公主为我担忧,我会同哥哥解释清楚的。”

    崇宁公主怎能不忧心,跟在阿朝身边一路走到园门外。

    黑漆锦蓬马车静静停在树下。

    宝蓝瑞兽纹的锦帷掀起一角,里面传来男人低沉压迫的嗓音“上车。”

    阿朝不敢抬眸去看他,乖乖地应声点头。

    马车内光线昏暗,只能看到男人晦暗冷毅的轮廓,崇宁公主却隐隐觉出那眸光冷得像刀刃,无形的压迫感逼面而来。

    “谢阁老,我”

    崇宁公主不知如何解释,急得声音都在哆嗦。

    还是搀扶阿朝出来的崔诗咏面色镇静,对马车内的男人轻声道“阿朝妹妹多饮了些酒,身子不适,我知道城东医堂有位林大夫妙手回春”

    话未说完,却被男人打断“崔姑娘好意,谢某心领了。”

    崔诗咏抿唇一笑,便不再往下说了。

    眼看着谢府的马车离开,崇宁公主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带着哭腔,口中喃喃“完了完了”

    原本回宫之后只需应对皇后的说教,如今还要面临谢阁老的死亡威压。

    台上戏未唱完,崇宁公主哪还有心情宴饮,灰头土脸地回了宫,各家贵女也都纷纷离开了春未园。

    回府的路上,崔诗咏身边的丫鬟还在替自家主子不平,“姑娘好意引荐大夫,那位谢阁老也太过倨傲,竟都不愿下车一见说起来咱们崔阁老还是他的老师呢。”

    崔诗咏唇角笑意淡然,轻轻叹了口气“他向来如此,便是两位公主与那位姜大姑娘在此,也不值他施舍一眼的。谢无遗啊,除了这个妹妹,还当真无人能被他放在心上。”

    无遗是谢昶的字。

    崔诗咏想,她大概是京中第一个知晓他字的姑娘吧。

    回府的马车内,静得只有两人微重的呼吸声,以及,密闭的空间内隐隐交织冲撞的、不堪言状的热度。

    阿朝始终垂着头,唇瓣咬紧,不敢溢出一点声音。

    面前的男人正襟危坐,从始至终未置一语,只是闭着眼睛,呼吸似乎比往常沉重一些。

    皮下的血液隐隐躁动,让她生出一些莫名的冲动和委屈。

    想听哥哥说话,哪怕骂一骂她也好,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躲到他的怀里去,可哥哥为什么不肯理理她

    手掌攥紧,仿佛只有疼痛才能抑制,才能让她彻底清醒。

    血液里的燥意不断升腾,隐隐的冲动让她咬牙拔下发间的金簪,狠狠刺向自己的掌心。

    谢昶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当即睁开眼睛,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她竟然想到用金簪来伤害自己

    手里的金簪“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阿朝的掌心被簪头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霎时从伤处奔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当真令她冷静了不少,可眼泪却似决堤般止不住地往下落。

    谢昶快要被她逼疯了,眼底的风暴被迫平息下来,然后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他暗暗咬紧后槽牙,从车内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逼迫自己忽视与她柔嫩手背相触时内心的战栗,不动声色地往她掌心伤处止血、上药,然后用绢帕包裹住伤口。

    这么多年,哥哥还是随身带着金疮药。

    阿朝眼里覆上一层朦胧的泪意,心里涌过难言的酸楚,忍不住用受伤的手握紧了男人宽大滚烫的手掌。

    这个力道只要再重一些,她已经止血的伤口就会立刻崩裂。

    大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这下他总不能放开了吧。

    谢昶的呼吸却因这柔软的触碰狠狠一窒,压制下去的欲流再度翻涌而上,就连眼眶里都是蒸腾的热意。

    倘若只是他自己,谢昶不介意以任何流血的方式来抑制体内的躁动。

    可他不能伤了她。

    她这么脆弱,掌心还有淡淡的血腥气,被迫忍得连下唇瓣都咬得殷红,天生妖娆的唇色,令他几乎不敢直视。

    谢昶只能靠维持沉默和距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不该坐同一辆马车的。

    也许是因为不放心将人扔在后一辆马车上,想亲眼见她无碍,也想清楚地知道,她在经历这些时到底是何种状态。

    倘若这症状一直不解,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又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那种血液中难以抑制的冲动,那些从未有过的澎湃欲想,全数在往一个方向狠狠冲击他的理智,令他无法拒绝这样的亲近。

    阿朝本就不是他亲生的妹妹,便是亲近些,也不悖于天理人伦。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生根发芽,便会无限放大,几乎要将他以往所有的道德感与自制力全部吞噬。

    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心中明朗,可阿朝并不知道,她只当他是自己依赖的兄长。

    来时的路上,谢昶想过无数种惩戒她的方法,可真正看到她眼眶泛着不正常的红,一副破碎可怜的模样,他的心却似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怎么能怪她呢,明明不是她的问题。

    是捆缚他们的枷锁,让她被迫经受他被鹿血酒激起的躁乱体征。

    而此时,那只温软的小手透过薄薄的绢帕,将少女的温度传送到他的掌心。

    谢昶是强忍着才没有加重握住她的力道。

    她的手纤嫩得葱白一般,稍稍用力都能折断。

    良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几乎被意念烧哑的嗓音“你当真是不怕疼么换一只手。”

    坐在地板绒毯上的少女身躯猛地一颤,柔弱可欺的眸光看向他,怯怯地说了声“好。”

    他手掌微微释了力,看着那只受伤的小手从他掌心缓缓撤出,另一只手再小心翼翼地伸进来。

    谢昶深深地闭上眼睛,忍住不去看她。

    亦怕她透过他眼底赤红的血丝看出端倪,于是将那些不为人知的妄念深深锁入眸底。

    然后阿朝就感受到,那只滚烫的大手将她慢慢握紧,终于是不再与她疏离的力道,甚至握得她指骨有些泛疼。

    可她竟然并不觉得多疼,反而感到安心、欢喜,但还是觉得不够,身体里的涨热无法消散,下意识还想与他再亲近一些。

    那个温温软软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谢昶霎时绷紧了背脊。

    他闭着眼睛,视觉被阻挡,其他所有的感官却都在此刻无限放大。

    他听到一些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响,带着热度的茉莉香气在鼻端盘桓,少女的面颊贴着他腿边的衣物,另一只手无比小心地圈住了他的右腿。

    谢昶的心口一时几欲沸腾。

    像小时候那样,哥哥坐在书案前看书,她坐在地上,就这么抱着他的腿睡觉,比任何软枕都要让她安心。

    见他并未喝止,阿朝这才松了口气,颤着声,慢慢地解释“我见公主她们喝了无碍,才敢去尝试的,从前在琼园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可我没想到这个酒我可能喝不了”

    可她发现自己根本解释不清楚,只等回府等瞧过大夫,才能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谢昶如何不知她喝不了鹿血酒,以及任何助长男人威势的食物,她都不宜多用。

    但这些他没办法开口。

    如何开口呢

    将他们共感的秘密宣之于口,告诉她,她此刻所有的胀痛、躁乱、紧绷、燥热皆是因他而起

    不可能的。

    她可以用妹妹的身份这般亲近他,甚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他,可他却已经不能问心无愧地回以同等的、兄长对妹妹的亲近。

    谢昶僵坐着,浑身紧绷到极致。

    那道柔柔糯糯、带着轻颤的低喃又在耳畔响起“哥哥你别怪罪公主,她原本是好意。”

    “我才难受没多久,哥哥就赶了过来,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哥哥你”

    “噤声。”

    谢昶几乎是忍无可忍,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

    她哪里知道,每一声“哥哥”落下,他额角的神经都被逼得剧烈跳动一下,原本就在崩裂边缘的道德伦常就会被狠狠鞭笞一下。

    好不容易驶到府门前,谢昶没有半点犹豫,将那个黏在自己腿边的小丫头抱进青山堂。

    崖香提前得到消息,让煮一碗醒酒汤备着,见人回府,赶忙将汤碗端上来,却被谢昶冷冷斥退。

    凌砚快马加鞭请来的医女也已经到了府上,更是连姑娘的面都没见着。

    谢阁老竟然将人抱进了书房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阿朝被逼着在圈椅上坐好。

    谢昶冷冷地看着她“自己将静心咒抄写十遍,写不完,便不要出这道门。”

    阿朝身上还涨热得难受,却不知哥哥为何不让医女进来看诊,但哥哥的话她不敢不听。

    她垂眸应了声好,随即铺纸磨墨,开始领罚。

    夜色慢慢笼下,书房内烛火通明。

    阿朝抄写到第七遍静心咒的时候,慢慢觉得血液中的热度降了下来,那种说不清的燥意也自体内缓慢撤出,周身有种浸在凉水中的舒适。

    热意消退的同时,被金簪刺伤的左手掌心疼痛却愈发明显。

    她一边抄写经文,一边往掌心的伤口吹气,如此也只能缓解一二。

    谢昶在澄音堂泡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冷水澡,才慢慢压制住鹿血酒带来的躁烈。

    腹下紧绷的不适也在缓慢消解,睁开眼时,原本血丝遍布的双目终于恢复了过往的清明。

    事如春梦了无痕。

    也许不该这么形容,但于他而言,今日种种,几乎是他整个生涯理智和道德的极大挑战。

    指尖沿着左手掌心她伤口的位置缓慢地摩挲,谢昶在书案前坐了许久,最后深深叹出一口气。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他完全可以说服自己,那些脑海中存在过的妄念都可以当成鹿血酒刺激下的产物,他不过是起了寻常男子该有的反应,所以当时无论身边是阿朝,还是别的女人,都会在欲火炽张时产生不该有的杂念。

    总归,他还是她的兄长。

    “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他若轻易为欲念所差遣,如何能做好她的兄长

    谢昶提笔默下一遍静心咒,眼底残留的热度也慢慢消退。

    耳边倏忽传来轻弱的敲门声。

    谢昶抬眸。

    门外那道柔软怯懦的嗓音如在耳畔吹拂的热气,激得他额头青筋一跳。

    “哥哥,是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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