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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线后, 徐渺购买了一款仿真软件,试验意识下载到仿生人电子脑的可行性。
以原生大脑的构造为参考,为意识制作一部高度匹配的电子脑,尽管比薛春月提出的扫地机器人、收音机好得多, 但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失去自我的可能性。
她等比例构造出薛春月大脑模型, 一次又一次用不同方式、不同信道下载意识, 上百次仿真结果显示, 真人意识被同化为仿生人的概率大于50。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大概率也会让薛春月变成一部“教学机器”。
当然, 有冬葵的例子在,说不定在薛春月把自己当成仿生人后的漫长时光里,她也能被某个事件刺激, 再次觉醒自我意识,完成人仿生人人的两次转折。
但这样的设想太过理想化, 几乎等同于把命运交给了无法把控的概率。
这概率极低, 几乎可以等同为不可能事件。
关上仿真软件, 徐渺转而演算起使用人造人的生物大脑的可行性。
联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人造人的资料, 更没有现成的人造人仿真软件。
尽管地下实验室进行着基因试验, 町野中央医院的顶楼就是人造人流水线,这些东西,明面上毕竟还是非法的。
没有前人的经验,徐渺只能根据在避难所吸收的生物基因方向的资料,自行推演。
相比较仿生人这种纯粹的机械造物, 通过人造子宫培育的人造人,显然更不可控。
人造人最大的优势在于生物大脑,最主要的难点也来源于生物大脑。
大脑皮层的褶皱是意识的温床, 发育完善的大脑能够诞生自我意识,他们不可能像徐建龙一样,驱逐已经成型的自我意识,鸠占鹊巢。
即便放下所谓的道德感,把人造人当成随意摆弄的容器,缺少徐建龙所掌握的电子脑后门技术的徐渺,也没有办法强行杀死人造人大脑里已经诞生的意识,把薛春月的意识强行塞进去。
想到这里,徐渺脑中浮现出一个经典的假想缸中之脑。
如果单独培育出一颗生物大脑,让这颗全新的大脑的每一根神经突触都与原生大脑相同,是否能让这颗大脑顺利接收与其匹配的意识
缺乏实际试验数据的徐渺,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这个方向是可行的,徐建龙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以徐家的财力,他完全可以制造无数缸中之脑,供自己使用,为什么还非要占据徐嘉恩或者她的身体
在连续排除了多个方案后,徐渺目前能够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方法是,改造一个有缺陷的、还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人造人大脑,利用它本身的生物构造,结合匹配原生大脑的电子脑,搭建出一个尽可能适合真人意识的环境。
这种方法既能规避机器的同化效应,又能避免生物大脑内的自我意识带来的伦理与技术方面的阻碍。
看似能两全其美,实际操作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没有试验基础,只有纸面数据,徐渺演算了一遍又一遍,仍然不能放心。
薛春月却很想得开“如果任何事笃定100成功才去做,科学就不会诞生,技术就不会突破,我们现在还和其他动物一起,在荒野中茹毛饮血。”
她是一名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我相信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最优解,放手去做吧,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孩子,不必因为顾忌我的安全,就畏手畏脚不敢行动。”
身为中学教师的她,看不到20的徐渺就像看自己的学生。
之前她那么沉默寡言,徐渺还以为她没有教师的职业病,现在看到她透着鼓励的眼神,徐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高中老师,她应该感到庆幸,她想,这个世界不可能找到比薛春月更好的老师了,她不是在帮薛春月,而是在帮她自己。
帮她自己建立起记忆中的学校,那属于回不去的故乡。
“那我们一起进行一次尝试。”没有再犹豫,再反复测算种种潜在风险,徐渺退出了演算软件,翻出通讯录,联系左砚辞。
她需要左医生的协助,盗取人造人流水线上遗弃的“劣等品”。
收到徐渺消息时,左砚辞正在外城区的诊所内,研究电子脑。
身为内科医生的他,为了给工人们医疗帮助,已经自学过创伤治疗、义体改造相关的外科手术。
现在他又在自学神经外科。
徐建龙与徐嘉恩均死于电子脑爆炸,令他对这种产品的安全性感到担忧。
他始终记得,徐渺的电子脑耦合度极高,无法摘除,危险程度恐怕要更大。
看到徐渺要一具“劣等品”,他怔了怔,眼前浮现出46楼的人造人流水线。
压下胸口涌起的作呕反胃感,他回消息道找一个我值班的晚上,在劣等品投入销毁前,把身体偷运出来,将她的意识代替原本要下载进去的数据,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医院不会清点劣等品的数量,毕竟这些人造人,生产之初就是待割的野草,那些被绞碎的血肉,通过再加工的方式重新化为原材料,肯定会有一定的损耗。
徐渺没有客气那你什么时候值班
看了看这个月的排班表,左砚辞皱了下眉,之前他给傅医生代班太多,最近都没有排他的班。
他正想着怎么找个合理的借口,帮别人值一天班,终端又收到了傅医生消息。
我明天有个约会,可以帮我代一天班吗回头请你吃饭。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左砚辞喝了口水,回道好的。
谢了兄弟傅医生兴奋回,你放心,年底家族聚会,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以为左砚辞对他有求必应,是为了讨好他,挤进上层社会。
左砚辞本来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除了,转而回道多谢。
他并不想和财团成员有太多交集,但想到徐渺在做的事,想到稻草巷一步步变好的现状,他压下了所有腻烦。
或许以后这些关系用得上,他默默地想。
得到左砚辞回的消息,明天就能行动,徐渺起身翻出了光学迷彩,在心里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侵入医院,盗取一具待销毁的人造人,改造生物大脑,在改造后的大脑中下载薛春月的意识。
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弯弯绕绕。
最近徐嘉盈和南湫石有什么动向吗检查武器时,她又问了下zero,以免受到额外干扰。
zero回答道徐嘉盈正在调查徐嘉恩生前的可疑之处,已经连续三天约谈徐嘉恩生母,具体交谈在电磁屏蔽室进行,内容无法听到。
南湫石在南邵陪同下参观南家的斗兽场,她的秘书已经买好了两天后回西特维尔的票。
根据之前徐嘉盈的说法,南湫石离开的时候,会把自己一起带走。
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改变计划。
不管有没有,就当两天后就要离开町野吧。
时间不多了,希望能在走之前,把町野的事情都安排好。
到了春雨市,“天高皇帝远”,徐渺就能把脱离这个身份的计划,放到日程表上了。
在这个世界,改头换面,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第一天晚上,华灯初上,高大的全息人像俯下身子亲吻立交桥上的行人,霓虹灯光透过玻璃照进四十多层的中央医院,一身光学迷彩的徐渺走进左砚辞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砚辞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神色自然地起身,将桌上员工证揣进衣兜,走出办公室,穿过亮如白昼的洁白走廊,来到那部不对外开放的电梯前。
他们早已约定好怎么行动。
他摁了下向上按钮,等待片刻后,“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走进电梯,依次进行刷卡、指纹、面孔、虹膜验证,摁了下46楼,之后又摁了下开门键。
电梯门保持在打开的状态。
徐渺早已跟着他进入了电梯,知道他是在等她,抬手轻拍了他肩膀一下。
像是不小心按错了,左砚辞一顿,手指移到旁边的关门键。
光滑的银灰色合金门徐徐合拢,映出青年医生略显苍白的面孔。
又是“叮”地一声,46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左砚辞缓步走了出去。
一间间玻璃温房出现在眼前,最近町野还算太平,外城区没有太多损耗,流水线虽然在作业,生产的人造人并不多,没有徐渺第一次来时,挤挤挨挨全是人造人的盛况。
跟着左砚辞,走过前三间玻璃温房,来到最后一间温房旁的小房间,推门进去,房间内悬挂着一面面监视器,左边的监视器显示温房内的场景,右边的监视器上呈现出一条条波动的曲线,这是人造人的大脑信号。
一名黑眼圈深重的白大褂正坐在监视器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终端。
余光注意到走进来的人影,他立刻收起终端起身“你总算来了。”
左砚辞笑道“傅医生,你可以下班了。”
“你真是我亲兄弟。”捶了左砚辞肩膀一下,傅医生一边脱掉白大褂,一边往门外走去。
左砚辞扭头望着他身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听到“叮”地一声电梯响。
他松了口气,在监视器前坐下,手肘撑着桌面,目光在左边监视器转了一圈,有意无意扫过第四间温房,那里刚刚完成一次销毁,玻璃罐中血红液体顺着管道流走,高温蒸汽喷洒到玻璃罐内壁,将玻璃罐清洗干净。
不管看过多少遍,依然难以抑制地产生不适感,左砚辞靠在椅子靠背上,强迫自己盯着恢复平静的第四间温房。
监视器上方时钟滴滴答答跳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监控室内安静无声,只能听到左砚辞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几乎以为徐渺已经离开,僵硬的手指痉挛地抽搐了一下,张了张干涩的唇瓣,几乎想问一声你还在吗
但他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闭上了嘴。
尽管徐渺已经入侵了这一层的监控,不用担心被摄像头拍到,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假装只有自己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出现了一个劣等品。
一具已经被催熟的成年女性身体被机械臂运输到第四间温房。
她的双腿有明显残疾,肌肉萎缩,形状畸形。
她的肌肤、眉毛和头发都是雪白的,似乎患有白化病。
这样一具身体很难在贫民窟存活,投放也是浪费,因此系统判定后,干脆将她销毁。
左砚辞仰头望了望四周,从左边监控器里看到,偌大一层楼,只有机器在平稳运转,温房里每个“人”闭着眼睛,无人知晓他正在做什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闭了闭眼,抬手摁下一个按钮,正抓着那具“劣等品”送往玻璃罐销毁的机械臂骤然停住。
他站起身,推开监控室门,走到第四间温房前,望向双目紧闭、被机械臂吊着、悬挂在半空的残疾女性身体。
他心跳加快了些许,缓慢地深呼吸,掏出工作证,在门口的机器上刷了一下。
钢化玻璃门自动打开。
他站在门口没动。
徐渺告诉他,他只需要负责开门。
那他就只开门。
尽管他心里也隐隐担心徐渺一个人搞不定。
仅仅几秒后,残疾女性凭空消失了。
徐渺飞快地把人造人身体裹进了光学迷彩里。
他心中一惊,这才知道徐渺为什么不让他帮忙。
他要是非要掺和,很难说会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又过了几秒,他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于是他又刷了一下机器,钢化玻璃门再次自动合拢。
他无声松了口气,转身回到监控室内,摁下按钮,原本正要把那具“劣等品”运输到玻璃罐中销毁的机械臂茫然地张了张爪子,左右转了几圈,找不到目标,迟疑地缩了回去。
左砚辞随即起身,离开监控室,大步迈向电梯。
到目前为止,这个盗取废弃人造人的计划,非常顺利。
站在电梯前,他掏出员工证,准备和来的时候一样,刷卡离开。
然而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一张慈眉善目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单院长。”指尖蜷了蜷,他神色如常地喊了一声。
“左医生,又给傅医生代班啊。”单院长笑着揽住左砚辞肩膀,带着他转身向监控室走去。
左砚辞呼吸略微急促了一点,但很快克制住了。
他笑着说“单院长,我水杯忘拿了,想下楼拿一下。”
“你等一等,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单院长揽着左砚辞走进了监控室,“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医院里有人手脚不干净。”他皱着眉说,“人造人流水线的损耗比去年大了很多,但我们总体生产数量和去年是差不多持平的。我怀疑有人偷了流水线的营养补给,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吃不上饭,那些营养补给对他们来说可是好东西。”
左砚辞愣了一下“还有这种事情”
单院长呵呵笑了起来,一脸“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五年前老院长还在的时候,就整顿过医院内偷拿患者药物的现象。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找点补贴也很正常,但不能做得太过分啊。左医生,我相信你做不出这种事,所以才跟你说,这段时间你帮我留意留意,有没有人在非工作时间来46层,要是有所发现,不要报警,先来通知我,都是同事,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你能理解吧”
左砚辞心里装着事,一时顾不上对这种现象有什么反应。
当然就算他真的有什么反应,也不会有人在意。
单院长只会再提一提他的家人,让他不要那么自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无事发生。
他点了点头“好的院长,我会留意的。”
单院长露出满意的笑容“左医生,你现在越来越能融入我们医院了。你是我们医院最年轻的高级医师,上次徐家的事情,我特地让你去负责,你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吗我听说徐董对你的工作很认可,有时候啊,咱们就是命里缺一个贵人,有贵人拉一把,未来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抓住机会啊,左医生。”
左砚辞顺从地点了点头,尽管他心里明白,院长让他负责徐嘉恩的抢救工作,只是因为没有人想担这个责任。
谁也不知道徐嘉盈到底是想让徐嘉恩活还是让徐嘉恩死。
万一得罪了徐嘉盈,不但讨不到好,还很有可能没有好果子吃。
他内心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他更明白,他之所以听从院长的安排,接下所有人都不敢做的工作,并不是因为医者仁心,只是因为他内心深处相信,徐渺会为他兜底。
即便违背了徐嘉盈的意思,徐渺也有很大概率帮他一把,不至于让他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他觉得还挺可笑的,每次望着这些流水线,他都会压抑不住内心的厌恶之情,看到麻木的院长和同事,他心中还会有一种无法抒发的愤怒。
但实际上呢,他和这些人并没有任何区别,他也只是一个平庸无能、只能抱别人大腿的人。
他唇角讥讽地翘了翘,含笑听着单院长絮叨。
终于单院长讲完了工作上的的琐事,左砚辞松了口气。
然而他话锋一转,却又开始讲起他远房亲戚的女儿。
一个一十几岁的高级医师,敢打敢拼,获得了徐家家主的认可,说实话,前途不可限量。
他觉得结这门亲不错,却没注意左砚辞表情。
想到徐渺还背着一具成年女性的身体,躲藏在光学迷彩之下,左砚辞心中忍不住焦急,听到单院长这时候要替他做媒,脸上实在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些许情绪。
他抬手解开了白大褂下的衬衫纽扣,拇指揉了揉喉结,抱歉道“单院长,我真的有点口渴,能不能”
“嘟嘟”突然响起的尖锐警报声,打断了他的话。
徐渺
左砚辞一个激灵,扭头飞奔出监控室,却发现纯白的走廊中空无一人。
单院长紧随其后,却是一把抓住左砚辞的胳膊,将他拖回了监控室,直接把门反锁。
“这种时候千万不要逞强。”单院长一边掏出终端呼叫安保,一边打开自主防御系统,“我们就在这里等待支援。”他很有经验地说。
左砚辞死死盯着监视器“可是”
“没有可是。”单院长断然道,“能入侵到这一楼层的家伙能是好惹的吗我们是医生,不是战士,难道要跟入侵者搏斗这里甚至没有武器。”
发现左砚辞脸色难看,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他们既然没有被监控到,想必是穿了光学迷彩,估计是哪里来的大盗。他们要什么就让他们拿去吧,就算真的成功了,损失的也不是我们呀。你急什么这又不要你买单。”
他老道地说“只要我们按照流程采取了行动,就没有人可以指责我们,也没有人可以让我们为此负责。”
左砚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是院长经验丰富。”
“年轻人要学的还多着呢。”单院长哈哈一笑。
“他们是来偷营养补给的吗”冷静下来,左砚辞觉得警报不可能是徐渺造成的,他们已经成功取走了“劣等品”,徐渺根本不可能再去动别的不该动的东西。
引发警报的一定是别人。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这层楼一直还有一伙人,穿着光学迷彩,尾随着他们。
他不禁庆幸自己全程没有说话,但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看到残疾女性身体消失的那一幕。
他心跳加快,一方面担心被那伙人看到了,另一方面又担心徐渺也受到影响,没有办法正常离开。
单院长摇头道“不可能只是为了一点营养补给就搞出这么大动静,能有实力搞到光学迷彩的家伙可不简单。别看我是院长,医院的水很深,有的秘密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一层楼有什么别的东西,是他们想要的。”
走廊上的警报声越来越响,左砚辞感觉到太阳穴在突突地抽动,他不能把徐渺一个人丢在外面,他得想办法把徐渺送出去。
他贴到监控室的门板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除了警报声,没有任何别的声响,他想了想,对单院长说“安保怎么还没有来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吗院长,要不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看一眼。”
单院长其实心中也不像外表表现得这么从容,按理说安保确实快到了,可现在外头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警报声撕心裂肺,红色的光芒闪烁,透过门板缝隙打进监控室。
可他们听不到任何人声,脚步声,就好像警报器在对着虚空索敌。
时间拖得越久,心中越是忐忑,单院长脸上显出几分犹豫,左砚辞迟疑环顾一周“院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入侵者就在这间房间里”
单院长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差点当场跳起来,他用力咳嗽了一声,拼命对着左砚辞使眼色“怎么可能,我已经开启了自动防御系统,如果他们敢进来,早就被射杀了,放心吧,没事的。”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终端,正了正衣领“但我们确实也不应该光在这里等着,走吧左医生,我们一起出去,维护医院的财产安全,是我们每一个医生都应尽的责任。”
没等左砚辞有所反应,他已经大步走到门边,拧开门,往电梯口蹿去。
左砚辞愣了一下,来不及多想,迅速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走到电梯门口,在闪烁的红光和刺耳的报警声中,单院长取出员工证,略微哆嗦地按在电梯口的机器上。
这段时间没有人进出,电梯就停在46楼,银灰色合金门很快就打开了。
单院长一马当先地走进去,左砚辞跟在后面,肩膀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一眼,电梯里突然发出了超重的报警声。
两人瞳孔收缩,环顾四周,电梯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左砚辞后颈流下冷汗,就算徐渺带着那具“劣等品”一起进入电梯,也不至于超重。
联想到刚刚肩膀碰到的东西,他脑中不禁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看似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实际上已经挤满了人。
他望向单院长,刚想对对方说什么,这位大腹便便、已经长出皱纹的老人家,展现出了与身材和年龄不符的敏捷,一个箭步冲出电梯,飞快按了好几下向下按钮,在合金电梯门缓缓合拢时,扭头奔向监控室,转眼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左砚辞沉默了一下,抬手按了一下一楼,完全放弃了逃出电梯的想法。
刚刚他感觉到徐渺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的首要任务还是把徐渺送出去。
电梯里非常安静,安静到能够听到五六道不同的呼吸声。
左砚辞手垂在身侧,刚往白大褂的衣兜方向移动了一下,后腰就被一个坚硬的物体顶住了。
“老实点,别动。”一道压得很低的男声冷冷地说。
左砚辞身体一僵,一滴汗顺着下颌滴落到轿厢的地板上“好,我不动。”
电梯一层层下降,到23层时停住。
“叮”地一声,光亮的合金门即将打开。
坚硬的枪口往左砚辞腰间顶了顶,低哑的男声冷漠道“别让人进来。”
“好。”为了避免激怒这些暴徒,左砚辞对他百依百顺。
电梯门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他眼前,神情中透出些许紧张。
看到左砚辞,还没等他开口驱赶,两人惊愕地后退一步,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主动转身走了。
这是单院长所说的,来偷营养补给的人
左砚辞在记忆中搜索了半天,想起这两个人的家境一般,全家都指望着他们的工资,维持着内城区的生活。
冰冷的枪口催促般戳了戳他的后腰,他抬手按了一下关门键,听到身后急促的呼吸声放松了一些。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时,重重叠叠的脚步声响起,几道暴喝声钻进电梯“把手举起来,不然我们就开火了”
一瞬间所有呼吸声一窒,下一秒左砚辞脖颈一紧,被狠狠拽向后方。
姗姗来迟的安保冲向电梯,却晚了一步。
一只大手用力拍在合金门上,电梯门却已经合拢,开始下降。
左砚辞被看不见的入侵者箍住脖颈,太阳穴被冰冷的枪口用力顶住,顶出了深深的红印,压低沉的男音在他耳边恶狠狠道“告诉他们,放我们走,否则我们就杀了你。”
他话音刚落,电梯门边的终端就自动飘到了左砚辞面前,左砚辞脸涨得通红,艰难地抬手指了指脖颈。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威胁之后,铁钳一般的大手放松了些许力道,新鲜的空气终于能进入喉腔,左砚辞一阵喘息,虚弱地点了点终端,拨通了单院长的号码。
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孔出现在屏幕上,旁边还有几个神情严肃的、穿着制服的安保员。
完全没有刚才逃出电梯时的紧张,单院长神色肃穆“左医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们想安全离开。”“咔哒”一声保险栓拉开的声音响起,左砚辞咽了口唾沫,“否则就要杀了我。”
“请不要伤害人质。”单院长冷静地抬了抬手,显示出一院之长的风范,“我们会满足你的要求。”
电梯持续下降,没有中途停顿,单院长和安保员似乎都没有中途拦截的打算,真的就打算这么放走入侵者。
左砚辞心中略感茫然,他不认为自己这么重要,这些人披着光学迷彩来盗窃的东西一定不简单,就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单院长真的就会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离开
他盯着电梯门,一边想着有没有办法自救,一边努力从交错的呼吸声中,判断出哪个是徐渺。
如果他不幸遇难,希望至少能让徐渺顺利逃走。
他们这运气还真是够差的,只不过是要盗走一具废弃的人造人,竟然还能正好碰到一伙大盗。
就是不知道他们来医院能偷什么。
结合电梯里始终只有五六道呼吸声,似乎人并不算多,单院长还在电梯里时,却响起了超重报警,左砚辞心中猜测,他们偷了某个比较沉重的设备。
他回忆着46楼的一台台设备,依然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吸引大盗,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一楼已经到了。
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安保员呈战术队形,如临大敌地举枪对准电梯内部。
单院长和几名院领导站在一旁,神色担忧地望着左砚辞。
左砚辞抬起双手,被身后人推着走出电梯。
他感觉到小腿蹭到了什么东西,但没有机会分辨。
两台圆筒形状,筒口仿佛蒙着黑色网纱的机器出现在他余光中。
那是什么新型武器吗
他刚产生一丝疑惑,耳蜗就捕捉到几声轻响。
他猛然扭头,看到安保员们枪口对准他的身后,似乎已经知道了敌人的方向。
他忽然知道了那台机器是什么。
那是超声波传感器,安保员们通过声波感应到了入侵者的位置。
他们不假思索地开枪,完全没有考虑左砚辞就在最前方。
这一瞬间左砚辞的疑虑解开了,安保员们顾忌的根本不是他的安全,而是被入侵者盗走的东西。
子弹如密雨一般张开大网,朝左砚辞当头罩下,他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弹雨包围,打成筛子。
他脖颈上的大手突然消失了。
那五六道呼吸声也一同消失。
入侵者们转眼间离开了这片空间,仿佛能够瞬移。
左砚辞顾不上吃惊,现在他只能一个人面对飞射而来的子弹。
他眼睑僵硬忘了眨动,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攫住。
他嘴唇翕动,唯一想知道的是徐渺是否已经趁机离开。
好想看到徐渺的学校建起的那一天啊,这个念头在他大脑中一闪而过,子弹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死神仿佛已经挥下了镰刀,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握住了他的肩膀,带着他以一种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的步伐,躲开了所有子弹。
他心中惊愕到了极点,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表情,是徐渺救了他,这是他脑中剩下的唯一的念头。
当他停下脚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从容地离开子弹射击范围时,弹雨也恰好落在了地上、墙上、电梯门上。
像是耳鸣突然恢复,灵魂终于归位,他这才听到一声声爆响,看到一股股青烟从一个个弹孔上升起。
单院长目瞪口呆,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的表象,旁边一名院领导皱着眉听安保队长汇报,超声波传感器也捕捉不到入侵者的位置了,他们凭空消失了。
众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最终目光汇聚到左砚辞身上。
他刚刚的表现,非常可疑。
安保队长请示了一下院领导,得到同意后,走到神色茫然的青年医生面前“左医生,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左砚辞抬起眼睑,望了眼安保队长身后正在擦汗的单院长,后者避开了他的眼神。
“可以。”他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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