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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渺只是开个玩笑, 人工智能在猫语这块屡战屡败,或许以后可以用猫语加密通话。
很多事情徐渺没有跟zero说,他们未来是敌是友, 还是两说。
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焦黑芯片,徐渺尽量不多想同伴再次变为敌人会不会给自己留下阴影。
抱着黑猫走进盥洗室,徐渺把终端投影键盘打开,推到他面前。
既然不方便变回人形, 只好打字沟通。
阿墨抬起两只前爪,使用肉垫打字梭梭买了块墓地,埋葬了惠子的遗体。
离开得太匆忙, 徐渺都没来得及给梭梭、阿墨分别买个终端, 再在两人账户里存一些活动经费“他哪来的钱”
毛茸茸的黑爪上下敲动,一行文字飞快浮现在空气中左医生的资助。
已经和左砚辞接上头了吗
徐渺沉吟“这笔钱我来报销或许还可以委托左医生建立流浪猫收容所。”答应过阿墨的事情,她不会忘。
现在去外城区,必然要顾忌暗中的监视, 徐嘉盈少不了再起疑心。
今天是周一,左砚辞应该已经回中央医院上班。
这是个不错的接头地点。
她不打算装病, 除非得了某种难以治愈的慢性疾病,否则去医院的频率高了也很容易露馅。
看上某个医生、护士,是很合理的解释。
不需要具体到谁, 给大家这方面的暗示就行。
她先前特地交代冬葵在徐嘉盈面前汇报,因为不满南邵的私生活,自己也想找情人。
对糜烂的上层人来说, 情人数量,性别,甚至物种,都不是问题。
这为她主动接触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真人仿生人、甚至ai, 做足了铺垫。
带一只猫进盥洗室总得有个理由,交流完,徐渺打算给阿墨洗个澡,让一些人认为这就是她在盥洗室待这么久的原因。
一直很温顺的阿墨被水打湿的一瞬间炸了毛,在徐渺伸出手时,跳下洗手池,冲出了盥洗室。
徐渺“”
可能是在地下实验室的经历产生了阴影吧。
反正已经做了个样子,阿墨又不是普通的黑猫,该清洁的时候自己会洗澡的。
她没有去追,在zero询问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时,回答道不要紧,只是一只猫本能地不喜欢水而已。
您刚才在给他洗澡zero诧异。
徐渺怎么了
或许不只是因为讨厌水。zero委婉地说,他并没有绝育。
徐渺“嗯”了一声,没有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挑了套出门的衣服,化了个妆,摆明了要和情人约会的模样。
徐渺准备去中央医院,寻找和梭梭、左砚辞接头的机会。
干完活回到家的冬葵,看到她精心打扮的造型,愣了一下。
她走上前,挽起冬葵小臂。
“走吧,去中央医院。”
还记得左砚辞主业是这间医院高级医师的冬葵立刻明白了她要去做正事,点了点头“好。”
町野中央医院,院长办公室。
左砚辞面前摊开一张自愿离职申请。
交给他这份申请的单院长,此刻却没有空理他,正忙着应付记者芙拉。
得知左医生已经被治安局释放,芙拉询问左医生后续是否会得到医院补偿与嘉奖。
单院长面不改色地承诺“当然,不仅会给予年度优秀职工的称号,还会发放三个月的奖金,左医生的善举充分体现了我们医院医者仁心的理念,必须大力表彰。”
“您真是一个出色的院长,难怪贵院能培养出左医生这样医德高尚的医生。”芙拉欣慰地说,“我想为您和左医生做一期专题采访,您看可以吗”
经过治安局的多次碰壁,厚着脸皮和前辈讨教后,芙拉增长了不少处事经验。
她担心单院长只是在糊弄她,转头就会给左医生穿小鞋,干脆把他捧得高高的,希望能用这种方式保护左医生。
听到芙拉说的是“给您和左医生做一期专题采访”,既没有漏掉他,也没有把他排到左医生之后,单院长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可以,当然可以,随时恭候芙拉小姐的光临。”
“那我现在就去。”芙拉受够了排队与等待,当即收拾起摄影机、话筒、录音笔、打光板等等工具。
单院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左砚辞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捏着钢笔,仰着脸,神色迷茫。
呵。
好运的小子。
瞥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填写的自愿离职申请,想起杜夫队长不久前发来的忠告,这小子被洛希尔家族的大小姐看上了,短时间内没必要找他麻烦。
深深望了眼左砚辞年轻俊秀的脸庞,单院长不禁在心里感谢芙拉小姐,给了他一个现成的台阶下。
他拿起那份自愿离职申请,想也没想地丢进碎纸机,和蔼而不失严厉地说“我已经从芙拉小姐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虽然你在外城区的行医属于违规操作,但是看在你也是出于善心与责任心的份上,医院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
单院长什么时候这么在乎媒体舆论了左砚辞心中狐疑,起身道“谢谢院长。”
“不用谢了,”院长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回去吧,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总觉得另有隐情,莫非是徐大小姐出了力,想到昨天看到的采访,徐渺与芙拉的对话,左砚辞心情复杂地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要不是他不够谨慎,就不会被治安局抓住马脚,也就不用芙拉小姐和徐小姐为他费心奔波。
他甚至还没和芙拉小姐亲口道一声谢,他心里叹了口气,会有机会的,他想。
徐家豪华浮空车降落在中央医院的停车场,正在大厅窗口挂号、缴费的病人与家属们好奇地打量,这辆车上的标志好眼熟啊。
能有钱来正规医院的都是内城区的中产阶级,平常是有时间看看娱乐新闻的,很多人一眼认出车上下来、前呼后拥的漂亮女孩,正是以美貌著称的徐五小姐。
“五小姐怎么会亲自来医院”
“是啊,她怎么亲自生病了呢”
“就算生病了也会有私人医生吧,怎么会和我们一起来挤公立医院。”
人群交头接耳,目光中不乏艳羡,在这个出身决定未来的世界,含着金汤匙的财团子女无疑是鄙视链的顶端,理所应当地享受一切资源。
徐渺目光从他们比外城区平民体面不少的着装掠过,不动声色分辨着他们的神情,一部分状态还算不错、存款还够支付医疗费用的病人及家属眉宇间虽然有些苦恼,但还没有明显的不安。
另一部分脸色蜡黄、苍白,状态极差,有的甚至无法依靠自己站立,只能无力支着拐杖、瘫在轮椅中的患者与陪伴他们的家人,神色凝重,外界发生的事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心情波动。
排队挂号的神情中仍有一丝希望,缴费窗口前,举着天价医疗费的人们,脸上只能见到满满的绝望。
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脸色惨白挨个拨打同事电话借钱,头发一丝不苟抹着发油的老人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一卷卷纸钞,经历过金融危机账户中的信用点一夜蒸发的他们,常常选择这种古老的方式储存珍贵的退休金。
粗粗一扫,徐渺就已经看到无数悲剧。
冬葵早已在救济院见惯了这种场景,十几年过去,换了座城市,换了个地点,这个世界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徐小姐”迟疑的声音在徐渺背后响起,她转过头,看到独自背着沉重器材、昨晚才交流过、干劲满满的年轻记者芙拉。
看来她已经知道左医生被释放了。
徐渺点了下头“芙拉小姐。”
芙拉把滑落的摄影器材往肩上提了提,正要说话,被不远处的场景吸引了注意力。
一名老迈的病人静静躺在过道的长椅上,头发乱糟糟的小姑娘坐在他身旁,双脚悬空,神情空洞。
“是他们。”芙拉怔怔地说。
“你认识”徐渺顺着她目光看去。
芙拉点头“鼠灾之后,我去现场做灾情报道,目睹了这个孩子坐在家人的尸体中,捧着母亲血肉模糊的头颅”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地接着说,“她的哭声引来了治安队的注意,那位老人及时为她道歉,免去了不必要的问询,他明明安然无恙活过了鼠灾,怎么会”
“在鼠灾之前,他就患上了严重的血液病。”温润的声音在几人耳旁响起,徐渺抬眸望去,看到了穿着白大褂、清瘦俊秀的青年医生。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左砚辞不着痕迹扫了眼徐渺身后的保镖们,牢牢记着徐渺的叮嘱,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徐小姐,芙拉小姐。”他自我介绍,“我是左砚辞。”
“左医生。”芙拉眼睛一亮。
左砚辞微微提了下唇角,转头望向走廊上的一老一少,神色恢复沉肃“他叫老夏,曾经是一名律师,因为帮助一群皮鞋工人打官司,向老板索要拖欠的工资以及控诉皮鞋胶水导致的血液病问题,遭到了一系列报复。
在大公司上班的女儿和女婿先后被辞退,之后很快就出了车祸。
家门口时常出现小动物死尸、用鲜血书写的诅咒。
工作的律所不愿意承担风险,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
失去了稳定收入的他无力承担高昂房贷,只能和孙女搬迁到外城区,没有工作不得已去工厂应聘,每一次面试都石沉大海。
除了那家皮鞋厂。”
猜到后续发展的芙拉全身冰冷“他在皮鞋厂工作不久,也患上了血液病。”
“是的。”左砚辞点头,“为了让孙女能继续上学,早日考上大学,回到内城区生活,他没有住院,仅仅购买了一些维持性药剂。
发生鼠灾的那一天,他因为去药店取药,逃过一劫,孙女却死在了变异鼠口中。”
“难怪他会主动帮助那个孩子”芙拉仰头眨了眨眼,又将摄影器材往肩上提了提,努力把一堆器材并到一边肩膀,从兜里摸出终端。
左砚辞连忙接过她的器材,只觉得手心一沉,很重。他惊讶地看了眼芙拉。
芙拉点开账户余额,皱了皱眉,问道“老夏的病,需要多少钱”
“开一次治疗仪费用一百万。”左砚辞轻声道,“他至少需要做五次治疗。”
“五百万”芙拉又确认了一遍自己的余额,“我我只有五万”
左砚辞早已将全部工资投入了外城区的诊所,现在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他非常清楚,一旦负债,他也会被利滚利的债务压垮,只能搬出内城区。
他自身的生活水平会急剧下降不说,如果他跌落到外城区,那间诊所更加不可能开下去。
因此左砚辞也无能为力。
徐渺有钱,除去静静躺在不记名账户中的赏金,徐嘉盈又往她的个人账户里打了一千五百万,五百万是这几个月欠下的生活费,一千万是她流落外城区的慰问。
目前她全副身家接近三千万。
这些钱足够维持三百个中产阶级一整年体面的生活。
也可以负担三千个外城区贫民一整年的开销。
当然也能救六个老夏。
但她无法拯救整个城市的病人。
而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病疾,又何止于此地几百、几千名病人。
左砚辞无奈地看着芙拉默默收起终端,两人其实都想到了,在场确实有人能够帮帮老夏,可是凭什么呢
就在这间大厅里,有许许多多老夏。
他们不可能央求徐渺救每一个可怜人。
更何况
左砚辞想起徐渺跟工人们说的话,“用谈判代替乞求。”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什么时候需要谈判
双方旗鼓相当,只能各退一步,彼此妥协的时候。
工人们怎么可能与那些大人物旗鼓相当呢
他们缺乏力量。
他们需要力量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抬眸望向徐渺。
他蓦然惊醒,徐渺向工人们说的话,几乎是在挖自己的根基。
芙拉同样想到了徐渺的话。
这个世界没有救世主。
即便她今天请求徐渺救了老夏,明天又有一个老朱,后天又有一个老陈,她又该怎么办呢
徐渺不是救世主。
凡人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若有所思。
两人的目光由迷茫变得坚韧,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徐渺取出了终端“五百万一次性打到老夏的医疗账户,可以立刻为他治疗吗”
芙拉脸上蓦地一热“徐小姐,我没有暗示您捐款的意思”她环顾了一周,到处都是愁云惨淡的患者,“况且,还有这么多即使是您,也不可能都顾得上来。”
要不是周围有保镖看着,徐渺也许会讲一讲“这条鱼在乎、这一条也在乎”的故事。
但在密切的监视下,她耸了耸肩“你不会觉得我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吧”
芙拉被噎了一下,余光瞥见左砚辞向她使眼色,瞄了眼壮观的保镖人数,联想起前几个月徐建龙、徐嘉恩接连出事,心头一凛,配合地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您会愿意给卑贱的下等人出这笔钱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徐渺摇头“五百万都拿不出的人,能为我做什么呢”
她仿佛对这里的无聊故事失去了兴趣,打了钱,就离开了这一层,前往了年轻医师较多的几个楼层,点了玫瑰、外卖,让所有保镖、密切关注着她的动向的院长等人,都以为她果然是看上了医院某个员工,正在展开猛烈追求。
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
年纪在30以下,又恰好在这几个楼层工作,自认为能够吸引到徐渺的部分医生、护士,得知消息后,矜持地熨烫了一下白大褂、护士服,修剪了一下值班时无心打理的胡子或是没时间清洗的头发,希望能更充分地展现自己的美貌。
他们打理完毕,却发现焦点人物徐大小姐,已经不见了踪迹。
是谁占先了
徐渺正在办公室中,给左砚辞转钱,给老夏治病的钱已经由芙拉拿去缴费窗口了,现在转的钱是梭梭问左砚辞借的埋葬惠子的费用,以及接下来的活动经费,两百万整。
保镖们暂时被支开给每个年轻员工送花和外卖去了。
他们得在保镖们回来前,谈完正事。
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窗外的黑猫,以及那个神出鬼没的白发少年,左砚辞了然道“以后我这里就是你们的中转站。”
越是接触徐渺,越感觉到她的神秘,但左砚辞什么都没问。
随着时间的推移,信任的加深,他会知道该知道的一切。
左砚辞将为这件事承担相当大的风险,徐嘉盈和南湫石目前都将矛头对准了徐渺,奥罗拉和可能存在的徐建龙的意识也在暗中虎视眈眈,任何替徐渺做事的人,都有可能受到这些势力的为难。
很多事情瞒不了zero,即使她不说,zero通过无孔不入的监控注视着这一切,也能推理出真相。
徐渺看了看冬葵,想起她说过,“不需要再强调这些危险。”
又看向左砚辞,年轻的医生神色坦然,目光平静。
没有再浪费时间说一些客套话,徐渺直接道“这笔经费有两个用途,一半用来建立一所流浪猫收容中心,一半用来报销平民在你的诊所接受治疗、安装义体等产生的费用。”
流浪猫收容中心
左砚辞若有所思看向蹲在窗台上的黑猫。
“第一条没问题,常常会有类似的慈善活动,只不过捐赠的善款下发后总是比预想的少很多,可能光够一两顿罐头。”左砚辞客观道,“但是第二条免费不一定是好事,稻草巷算是外城区的异数,大部分街区治安状况极差,邻里气氛糟糕,火并都不少见。尽管如此,偷窃、抢劫、醉酒闹事的也大有人在。我会选择性接诊,并且收取一定的费用。”
“我相信你的判断,”徐渺道,“如果你收取的费用不够垫付你的开销,就从我的经费里出。”
左砚辞还想推辞,徐渺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还记得我的脑机吗连你都不知道这个隐患何时会爆发。我并不是无私地帮助工人们,他们遍布外城区,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是一股被上层人忽视的力量。我不知道这股力量能不能帮助我,只能尽量抓住一切能抓住的。”
顿了顿,她面色平淡地说“如果你不认可这种做法,我会寻找其他合作者。不要对我有所误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活得更久一点。”
听到她坦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左砚辞反而不再推脱了“我没有资格替工人们决定,但你是第一个在他们身上下注的人。我会告诉他们经费来源,让他们自己做出内心的选择。”
实际上徐渺并不在乎左砚辞告不告诉他们,资助工人进行义体改造,也许会得到他们的感激,但很难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难道遇到危险了,她振臂一呼,就会有无数人因为感恩站起来追随她吗
“过段时间,我会再给你转一笔经费,用来建立一所学校,暂时只面向外城区,不收取学费,只传授知识。”
身体变强只能变成义体战士,也许会成为斗兽场中的杰克,也许会成为在重赏激励下赴死的南家敢死队。
医学院毕业、深知这个时代知识有多么昂贵的左砚辞呆了一呆“免费”
“一整条稻草巷,供不出一个段承霖,如果不免费,疲于温饱的工人们,有机会读书吗”
“但是”左砚辞指出现实问题,“即使有钱,也很难招到愿意去外城区教书的老师,而且工人们没有多少时间上课。”
“只能利用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徐渺知道要想提升工人的综合素养,只能这么做。
“那除非学校直接开在工人家门口。”左砚辞摇头,“下班后已经很晚了,再在外城区的街道上行走,并不是件明智的事,工人们又无法承担每天的车费,不如资助他们的孩子上学。”
“资助孩子上学,和让工人们学习,并不冲突,让孩子们回家后教工人们效率太低了能不能聘请长期可靠的保镖”
徐渺想到了梭梭,但梭梭只有一个人。
她正思考如何保障工人们安全,小臂突然被软软的肉垫拍了下。
她扭头,看到黑猫用后腿直立,前爪挥舞,指向不知何时沿着窗台蹲了一排的流浪猫们。
“喵。”
那是现成的保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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