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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地狱岩浆之上, 是魔宫巍峨屹立的王座,此刻只有两个人坐于其上,纯黑的飞羽和血红的丝带纠缠在一起。
喻青崖将自己靠得更近, 最后整个人都拱在了喻宵怀里。
喻宵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喻青崖搂住他的腰, 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他。
啊有什么不对劲啊
喻宵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了好一会,得出一个结论,可能也没什么不对劲吧, 他们是师徒, 又是两个男的,离得近点很正常。
之所以觉得不正常,可能是一般成年人不会像喻青崖一样黏人吧。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现了一只特别黏人的鸟也很正常。
嗯, 很正常。
喻宵的手掌抚过喻青崖鬓边雪白的发丝,喻青崖感受到这种触摸, 惬意的浑身战栗。
他将头搁在师尊的腰间, 目光震颤。
他很喜欢这种亲密的距离, 师尊永远不会推开他, 可开心之余, 又带着一些无法掩饰的失落。
满心委屈地搂紧喻宵,原来到头来, 师尊还是只把他当一个小徒弟。
他无法放弃,又无法跨过, 所以只能僵持在这一线进退不得。
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喻宵师尊, 你到底知不知道
喻宵
他不知道
周围很安静, 并没有人打扰他们, 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说话。
许久,喻青崖才开口打破沉默“师尊,你在干什么”
闻言,喻宵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的手上正揪着喻青崖的一缕头发,那头发在他的手中分成三股,然后编了一半。
喻宵
太安静,太无聊了,只有喻青崖的头发玩,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沉默许久,淡定道“给你编个小辫子,好看。”
喻青崖
呜呜呜至少他还有师尊亲手编的小辫子,师尊给别人编过小辫子吗没有只给他编过
如果能一直能像这样和师尊在一起,他也心满意足了,呜呜呜。
“你们一定要治好阿乔”
声音模模糊糊。
“陛下真是仁慈”
光影逐渐缭乱。
“她毕竟是朕的结发妻子”
声音渐渐远去。
黑暗重新降临,只有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几分得意道“呵呵,你该去陪你家里人了。”
扈乔猛然睁开双眼,只感觉头痛欲裂。
她努力爬起来,抚摸着被包裹严实的额头,才想起来之前为了求乌启放过家人,一直磕头到头破血流,依然没保下家人的性命。
双眼逐渐瞪大,扈乔疯子一样爬下地,以往繁华的椒房宫,如今已经空无一人,扈乔爬到宫门口,撕心裂肺地拍门“开门开门我要见乌启让乌启来见我”
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宫门也不曾打开一瞬,门外只有一个老仆妇轻蔑道“别喊了,陛下的名字也是你这贱妇可以直呼的,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椒房宫独宠的皇后,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是大将军府千娇百宠的千金,如今你一家三百五十口已经尽皆弃市,皇上还要册封管容华为后,你要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扈乔的身体一点一点跌落,是的,她的一家人都没了,乌启,你好狠
她在泪眼蒙眬中看着这座椒房宫,曾经的乌启握着她的手,言笑晏晏,说是要给她一生之宠,她信了。
管容华先她一步有孕,他
跑过来涕泗横流道,是酒后乱性,他爱的只是她,他只要她的孩子当太子,她也信了。
她曾经是大将军府千娇百宠的掌上明珠,但她确实在为他学习怎样当一个妻子,怎样当一个贤后,结果他转头就将整个扈家都送入了地狱。
她不敢想象,她一向刚强骄傲的老父,是如何忍受刀笔吏的斥问,她无法想,她年迈多病的老母,是如何拖着病体承受牢狱之灾,她不敢想象,过往的那些熟悉面孔,是如何在刑场上一起人头落地。
纵然她父有失人臣本分,可又有哪里对不起他乌启的,如果不是他父亲“篡政”,他乌启只不过是一文不名的宗室子,哪里轮得到他当皇帝
扈乔想起那日她跪在他面前将头一声声撞碎,那个人也只是略带叹息道“阿乔,我也不想的,可是岳父居然谋害帝胄,满朝文武都在弹劾他,我没办法。”
谋害帝胄
扈乔快要因为这四个字笑了。
乌启所说的谋害帝胄,指的就是二十年前被废的光王,他近日被鸩杀在封地,所有证据都指向她父亲,乌启就以这个为借口,将她满门抄斩。
可笑,若是他父亲要谋害帝胄,为何要等二十年才动手
要是他真想谋害帝胄,为什么不直接谋害这个狼心狗肺之徒
当这句话从乌启嘴里出来的时候,扈乔就知道她的一切乞求都已经没用了。
她看向那个高高在上,深沉莫测,不染尘埃的帝王,终于大笑出声。
“乌启你要真是如此珍惜手足,为何不在光王在世时让位给他光王虽死,却有二十多个儿子,你要怎么办,让位给他们吗,毕竟他们才是真正的太子,而你是我父扶植上来的窃位者哈哈哈”
那位一贯谦恭有礼的帝王,眼里第一次没什么温度,“悲伤”抚额“皇后哀伤过度,已经失心疯了,将她带回寝宫吧。”
扈乔的指甲在地上抓出一片血痕,她知道再也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了
成王败寇,很快就没有人记得扈家的鲜血。
千百后的青史上,扈家是叛逆反贼,而他乌启是力挽乾坤的社稷之主。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帝王身上的污点,就凭他是皇帝,无论他做过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最终也会被掩埋在皇帝的光环之下。
甚至后世还会称赞他的果决,称赞他是如何睿智地扳到了一位权臣,或许还会有人称赞他的帝王深情,毕竟他虽然杀了她满门,可留了她的性命啊。
哈哈哈,他乌启会有最光明的前景,而她们扈家只会成为装点他至高王座的一点颜料。
谁还会记得她父亲这位权臣,是如何殚精竭虑,昼夜不息地为了治理这个危乱的国家操劳
谁还会记得,是他父亲拓土安民,整顿吏治,削弱邦国,才又将这个国家复现了稳定之相
扈乔像一个疯子一样发出哀嚎,直到瘫倒在地。
看着巍峨而立的墙柱,顿时萌生了死志,既然她活着不能报仇,那么就让她变成厉鬼,她宁愿永不超生,也不会放过那个畜生
就在她想要撞柱自尽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猛然抬头,是乌启那个畜生来了吗
然而进来的却是两个内侍抬着箱子,扈乔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其中一个内侍用嘲讽的语气道“这是陛下给管娘娘家的厚赏,管娘娘诞下皇子,不日就要册封为后,以后管老爷就是皇亲国戚的国舅了。”
扈乔攥紧手指,正要怒骂,却见二人麻利地打开箱子,从箱子中放出一个少女。
扈乔一愣,嘴上还是喝骂着“那贱人何必小人得志,我的今天,焉知不是她的明天”
内侍继续大声叱骂“管娘娘家
帮陛下铲除叛逆,居功至伟,你一个逆贼之后,焉敢比较”
那少女却迅速将扈乔搀到箱子里,小声道“娘娘,不要问,跟着接你的人走。”
扈乔原以为已经山穷水尽,没想到突然峰回路转。
二话不说钻进箱子,不管是不是陷阱,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要活着,她绝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几人一唱一和,最后扈乔怒吼“滚滚滚”
两名内侍喝骂了几声,立时抬起箱子就往外面走。
直到此时扈乔才意识到,箱子只能容纳一个人,不由伸出手对着留下的那个宫人道“那你呢”
那名宫人露齿一笑,跪下叩首“奴婢杜英,本为孤女,蒙大将军活命之恩,才得以苟活于世,今大将军蒙难,愿效死以报。”
她微笑的身影逐渐被箱子阻隔,扈乔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耳边只有两位内侍凌乱的步伐,和侍卫的奔走疾呼“椒房宫走水了”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扈乔痛不欲生,攥紧自己的手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场偷梁换柱还是被乌启发现了端倪,他虽然表面上哀痛欲绝,以皇后之礼将“她”厚葬,暗地里却派了人追杀。
护送她的两个内侍被当场格杀,看着不断逼近的杀手,扈乔内心绝望,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滚落山崖。
她想起她父亲生前一直信仰万应神尊,万应神尊,你如此灵验,为何此刻不肯显灵呢
京中有一小院,主人非常奇特。
他们两个男人,无妻无子,无奴无婢,只在冬天回来小住,天气转暖就离开,二十年来,除了容颜渐老,其它的竟好似没有一丝变动。
然而这次似乎有些不同,两人竟然在入秋之时就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要卖了这个院子。
邻居看着红衣男子笑眯眯托付给他的,让他帮忙卖宅子的定金,有些不知怎么是好“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红衣男子笑道“嗯,不回来了。”
邻居看着他奉上的丰厚报酬,只感觉这么多年过去,这位邻居好像光长年纪,不长脑子,还是那么大手大脚,不由无奈道“喻公子,您就这么将卖房子的钱交给我保管,就不怕老汉昧下了吗”
喻公子微笑着对他拱手“我知道老人家古道热肠,必不会行此不义之事。”
邻居无奈“那好吧,不知公子何时来取”
喻公子望天“那可未知了,若我们能回来,就来年冬天取,若是不能,就请老人家自行处置吧。”
老汉一愣“什么叫能回来你们干什么回不来了”
喻公子却没有说话,和那个沉默寡言的黑衣公子,一起转身离去。
等远离老宅,喻公子和那位“萧公子”,同时变幻了一个模样,如果老汉有记忆,就会发现他们和刚到这来时一模一样。
喻青崖看着街边焚毁的木偶神像,扈庸失势,那位隐忍多年的新皇,自然会废止他的一切政令,包括万应神宫的国祭,他们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喽。
一直以来,都是万应神尊进入扈庸的梦境,而这次,是扈庸进入了他的梦境。
梦境中,扈庸带着夫人,拜倒在他面前,双目泣血。
喻青崖记得他第一次见他时,这位大将军满身煞气,龙行虎步,威武异常,哪怕是凡人之躯,也从未叩拜过他这个“神”。
而现在他头发花白,容颜苍老,颈间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甚至不惜跪倒在他面前。
扈庸流泪道“冥主因我有功于世,且具专断之才,特提拔我为通明山府君,即日上任。”
“然我虽已超脱轮
回,却有一段俗缘难忘,仙神不能干涉人间因果,但请魔君念在昔日交情,救我女儿一救”
扈庸和扈夫人一起痛哭流涕,儿女之缘,哪怕天人永隔,亦不能断绝。
喻青崖将他们扶起来“我蒙将军大恩,焉敢知恩不报,二位放心,定然给令爱一个合适的归处。”
一群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的男人,看着从水里捡到的女人,不敢说话,乖乖嘞,这是个天仙啊
有人痴迷地想伸出手摸摸,却被人群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一巴掌打掉,大汉打掉身边人的手,然后一脸傻笑地看着这位浑身狼狈的女人。
扈乔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眼睛她居然没死
抬头看向四周,准备弄清周围的情况,就看见一群脏兮兮盯着她痴笑的男人。
扈乔从小被千娇百宠的长大,哪里见过这阵势,不由惊惧。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是连死都不怕的孤魂野鬼,还怕这些干什么
在咳嗽的间隙,迅速打量着这群人的情形,约莫有十多个人,其他人都身材瘦小,看起来甚至不比她健康,只有一个异常强壮,在这个普通人普遍食不果腹的年代,看起来异常显眼。
扈乔断定他是首领,便努力撑起身子,对着他虚弱一拜“敢问是恩公救了小女子吗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个子顿时从人群后钻出来,着急道“是我救了你”
“去你娘的”
仇老大一巴掌把他扫旁边,呲着大牙笑道“对对对是我救了你”
扈乔看了他一眼,似是害羞,娇怯地别过头去,用残破的嗓子小声道“不知恩公是何方人士,现在要前往何处”
顿时又有人殷勤地上前“我们是涿州逃荒出来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他娘的,不干了,去当山匪罢了”
仇老大顿时又是一巴掌“去你娘的”
转头看着扈乔呲着大牙笑道“你别信他,我们是好人,真的是好人”
扈乔内心其实还是害怕的,但这个莽汉看起来虽然莽,却是一个能说话的人,顿时又镇定了几分。
她飞速思考着得到的这几个消息,又咳嗽了几声,柔怯地看着他“几位恩公救小女子与水火,自然是好人,然世道艰辛,纵一时为寇,也是无法之事。”
一群人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小女子这么体贴他们,仇老大挠挠头,正要说什么,扈乔又道“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草寇之属,实属末流,纵然拼得性命,又如何能挣出头,西羌太守此刻正在京中,他常年征战蛮夷,最喜勇士,几位如此英雄好汉,何不投效于他,反而落草为寇”
几个人完全蒙了“西羌太守他怎会理会我等小民”
扈乔知道自己走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眼下这几个人,竟然是她唯一能托付的人,否则以她一个弱女子,顷刻间葬身荒野。
她现在必须在这些人中展露价值,否则也只会成为这群莽汉的“私产”,所幸她自幼生在大将军府中,经常帮着父亲处理公务,识文断字,读书明理,见识远胜这些草莽,这些人空有蛮力,却缺少一个脑子,她未必不能驾驭他们。
于是缓声道“若是寻常,小女子必不会信口开河,只是这西羌太守祖上乃涿州人士,几位与他有同乡之谊,前去投奔他,念在同气连枝,他未必会拒绝。”
一群人听到这,不知怎么是好了,一起看向仇老大。
仇老大也没了主意,不过他再看向这个小女子的时候,目光已经不同了“你知道的好多,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吧”
若是别人,
扈乔还会遮掩,但这几个既然是即将落草的草寇,那便不需顾忌了。
于是怆然出声,半真半假道“我本官家女,我父提拔我夫君至如今高位,他却陷害我父,致使我父含冤被杀,他不想背负忘恩负义的名声,就暗地里将我杀害,谎称是我自己失足,如今我无依无靠,也不想活了,几位恩公自去奔赴前程,等你们走后,小女子再跳进水中,绝不牵连各位恩公”
“好不要脸的窝囊废”仇老大义愤填膺。
看着扈乔额头上已经凝固的疤痕,和止不住的眼泪,顿时忍不住心生怜惜“你放心,大丈夫于世,最重要的是义气,我们绝不会丢下你,让你那狼心狗肺的夫君得逞”
扈乔又哭倒在地,一谢再谢,那群莽汉顿时升起了无法言说的责任感。
仇老大一把背起扈乔,咳嗽了一声“你别害怕我我只是害怕你走不动。”
扈乔被陌生男人背在身上,也十分羞耻,不过此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她伏在男人背上,细弱蚊蝇道“多谢恩公。”
柔软的声音好像一只蝴蝶扇在心上,背后温香软玉的触感越来越明显。
仇老大
乖乖嘞,要亲命了
喻青崖看着跟着一群人走的扈乔,收回手指。
他确实准备在扈乔危难时出手搭救,结果没想到,根本没轮到他出手。
看向前方,一个面目普通,没什么记忆点的青年男子,正立于他前面。
好家伙,这个人悄咪咪地跟了他二十年,终于舍得露头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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