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 玄幻小说 > 沥青 > 第78章 崽崽。

第78章 崽崽。

聪明人一秒记住 笔搜屋 www.bisowu.com 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m.bisowu.com

    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怀孕。

    其实文徵和宋南津没有特别备孕的想法。

    俩人一直想的是缘分顺其自然, 该来时会来,不来时也不多求。

    文徵所在单位里大多是同龄人,都成家立业了, 也有自己的孩子。文徵在单位也经常见到同事的孩子, 逗过他们,下班的时候买两颗糖给他们,听小孩子嗲声嗲气地喊一句文阿姨。

    文徵也高兴,但对孩子之类的还没什么特别切实的幻想。

    发现怀孕那天是十二月。

    那场冬夜,文徵受邀参加了一老同学的庆功宴。

    也是老同事了, 就陈宽他们, 原先办公室对文徵最好的那群人。

    时隔多年,原先在电视台工作的同事升职的升职,升迁的升迁,大家生活都很不错。

    再次见到时大家互相道贺道喜。

    就有调侃文徵的。

    别人看文徵穿得少,说“嫂子注意身体。”

    又看文徵肚子,说“没消息吧”

    那可把文徵侃得够呛,文徵笑说“别调侃我。”

    结果那天晚上还没等她回去就出了个事。

    大晚上的, 文徵吃饭吃得好好的之后人就开始不舒服,脸色发白,本来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想吐,去洗手间吐半天又没反应,手也抖得不行,在沙发上坐,过了会真不行了突然喊着要找宋南津。

    要知道同事家里本来挺和谐,文徵突然喊宋南津的名字,腔调发抖,那把大家吓得不轻。

    大家都纷纷给宋南津打电话。

    文徵自己也觉得状态不对, 她都要哭了,抖着手喊宋南津,要宋南津来。

    她有种预感,非常强烈的预感,那种预感强到那一刻她什么也顾不上。

    她什么也忘了,她只记得宋南津。

    她甚至开始害怕她是不是要死,她生了病。

    她如果死,那也要在死之前见宋南津最后一面。

    最后实在不行,大家先把文徵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宋南津那天在外省,知道消息立马赶回去了,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文徵白着一张脸坐那儿的样子。

    妇产科走廊安静无比,陪着文徵的朋友看他来都站起身看他。

    文徵说不出话地望着他。

    宋南津当即知道了什么。

    文徵怀孕了。

    那段时间她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哪次的事,反正原来没做措施想怀也没怀上,这段时间忙一直没注意,工作经常加班,作息不好,她身体底子挺虚的,就不稳,孕八周才开始出现孕吐反应,好在查了胎儿没什么事。之后好好调养也就没事。

    但文徵还是吓坏了。

    宋南津也是。

    不为别的。

    而是文徵。

    在医院走廊看着她的那一刻,要面对一些新事物的那刻,宋南津说不出话。

    文徵眼眶湿润地抿唇,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是说“哥,我害怕。”

    那一刻,宋南津觉得自己身体里什么也没了。

    四肢,肺腑,一切全被抽离。

    周遭寂静无比。

    他过去,在人群注目下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来太迟了。现在流程走到哪儿了我去帮你,你就在这坐着别动,有我。”宋南津那么理智冷静的一个人,是第一次那样连话也说不完整。

    宋南津要去拿单子,被她拉住。

    他看到她眼睛。

    她摇头“都确定了,哥,孩子一切都好,都健康。”

    宋南津一下也有些说不出话。

    文徵神经抽动,忽然想到好像曾经有一刻她也是这样和宋南津说的。

    她说她爱他,她要给他一份礼物,而此时这份礼物真的来了。

    她觉得自己人生都圆满了。

    她说“没事。”

    她反而成了安慰他的那个人“这是好事啊,哥哥,怎么了。”

    宋南津低着头,半天没说话,仿佛情绪边沿。

    她说“嗯哥,说句话。”

    他眼看她,想开口,可眼眶渐渐红了。

    他的阅历,男人的成熟,他独当一面的能力。

    在这一刻,尽数倾塌。

    他好像一无所有。

    他只是说“徵徵,对不起。”

    她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好事,好事。”

    宋南津摇着头,却慢慢落了泪。

    那年,宋南津31,文徵26。

    文徵去产检,怀的是双胞胎。

    那是文徵给他人生最好的礼物。

    她一早就想给他的,很早很早前就想。送给宋南津属于他的礼物。

    而宋南津人到三十的第一次落泪,是因为她怀孕。

    那还是文徵鲜少看他哭,那天在妇产科跑上跑下时,她看宋南津眼眶都是红的,他从没顾过这方面的事,那天他却在妇产科楼道来回忙碌了好久,别人问起,他只是说“太太怀孕了。”

    他的徵徵,怀宝宝了。

    后来文徵就请了孕假在家,那几个月都是宋南津陪着她,纾解心结,陪她说话,怕她一孕妇心情不好了,宋南津就经常带她出去散心。

    他们去了一趟瑞士,看了那里的风景。那里很漂亮,到处都像油画,像世外桃源。

    那时候文徵刚稳胎,孩子五个月大。

    她想知道男女的,毕竟文徵还是有点在意这问题,不是觉得女孩怎么样,就是单纯好奇,男宝女宝都好,就是想知道。

    找医生,人医生也不说。

    后来,男孩女孩的东西都准备了。

    孕后期的时候文徵其实挺难受了,每天辗转反侧,睡也睡不好,还只能侧卧,腰腿都疼,有时候情绪失控半夜起来还会哭。宋南津彻夜未眠,陪着她,说笑话哄她。

    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夏季有个晚上。

    她半夜梦见宝宝哭,睁眼了什么也没有,床边也没人,她心下一凉,以为宋南津不在了,起身要喊哥。

    却发现宋南津亮着浅浅的睡眠灯站桌边翻书。

    那是文徵平时喜欢看的,有关育儿方面的书,还有一些治愈童话,她说的话她的心事都会放在上面,他想为她排解。

    她轻声喊“哥。”

    他回过身,立马过去说“怎么了,是不是失眠了,睡不着但医生说了你要保持好睡眠,是不是想吃什么。炸串还是烧烤,不是不行,偶尔可以吃一次,我去帮你买。”

    文徵说不出话,只是抱住他,把脸埋进他胸口。

    她说“别离开我。”

    宋南津说“我在这呢。”

    她说“我梦见宝宝了。”

    “是吗,那很好啊,徵徵也是我的宝宝,徵徵也需要人疼,她没有安全感,我都知道。”

    宋南津还是很理智,一边听她讲一边安抚她情绪,又把床头柜上那些关于育儿方面的东西收起来。

    其实孕妇到晚期时情绪会有个反复,孕妇缺失安全感,反而不想听见和宝宝有关的事情。

    不是不爱,而是她们也需要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被爱的。

    宋南津很在乎她这些情绪上的,怕她难受,怕她觉得自己只在乎孩子不在乎她。

    那不是他的初心。

    宋南津靠到她旁边,轻轻揽着她。

    文徵说“可宝宝还是很重要的。”

    宋南津问“宝宝说什么了”

    文徵说“她想到这个世界来看看我们。”

    宋南津点点头,轻声说“徵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不是喜欢迪士尼吗,电影看完了我把那些故事讲给你听。我们徵徵也可以做迪士尼的公主,她最坚强了,她最好了,不要害怕,我一直在这呢,这个过程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小王子听过吗,我再讲一遍给你听”

    文徵说“这个早就看过了。”

    宋南津说“好,那我们看电影,好不好。”

    可文徵没有那个想法,她只是望着他,抬手摸他的脸。

    “哥哥,如果有一天,我生病了会怎么样。”

    宋南津说“不会的,徵徵怎么会生病。”

    “可我现在就觉得我好像病了。”

    “没有。”宋南津轻轻贴她的头发,说“都怪孩子,都怪他让我们徵徵那么难受,等他下来了,告诉他他爹要揍他,把他爹最心爱的人搞成什么样了。”

    文徵说“还没出生你就要教育孩子啊,那要是女孩呢。”

    宋南津“女孩的话,那我温柔地告诉她,不要欺负妈妈,不要欺负她,她们妈妈也很不容易,她妈妈有我疼呢。”

    文徵有点感动,还是问“但如果我真的生病了呢。”

    “那我就陪在旁边。”

    “答案错误。”

    “那正确答案是什么”

    “如果生病,那我走也要走你前面。因为如果有一天非要咱俩选一个人离开,我希望是我,因为如果是你,我会很难过的。”

    宋南津笑了“咒我啊。”

    文徵说“探讨一下。”

    他很认真地回答她这个问题“好,探讨。徵徵,那我要告诉你,不会有那一天的。哪怕是有,也会是我在你前面。”

    “为什么”

    “因为,宋南津就是要看着你的背影的。你往前走,宋南津就跟在你后面,你回头,宋南津就对你笑,你不回头,那宋南津就一个人默默地守着你,你不要多想别的。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咱俩哪天有个人生病了,那我走在前面或许还好受点,因为文徵有人陪啊,但宋南津不行。”

    他摇头“如果哪天徵徵真的不在他身边,他真的一无所有了,他会活不下去。”

    文徵心口忽然有预兆地开始发麻。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和你聊这个话题吗,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前后。要是我没了,我希望你好好的,要是你生病,我绝不独活。”

    文徵怎么会不懂他意思。

    宋南津,要么不给一个人爱。

    要么给了,那就是全部。

    他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他想安慰她,哄她,她想和他聊任何话题他都陪着,他给的爱永远是最盛大的,如果真的接触生老病死,他们其中一个人生病,宋南津不会允许那个选项发生。

    要么一起过,要么一起死。

    他就是这意思。

    可他越是这样回答,反而叫文徵心里宁静了。

    她半天说不出话,之后闷闷窝他怀里,说“好了,我懂了,我不瞎想了,我会和你一起挺过去的。”

    文徵又说“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认识你,宋南津。”

    “是吗。”

    “是啊。”

    “好,那我们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宋南津也跟她玩,像小孩似的,小指勾住,拇指盖章。

    文徵说;“我们还要养一只小狗。”

    “好。”

    “宋南津像文徵的大狗狗,小狗呢,就是我们的小狗,等孩子出世了以后就养,当然了,宝宝还小的时候不能养,等孩子大几岁以后。”

    “好,那咱们养个什么呢。法斗”

    文徵去拿平板翻图片给他看,最后看到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的,像娃娃一样的小狗。

    “马尔济斯。”文徵念出了它的学名。

    宋南津还是回“好。”

    文徵真的去幻想了“等小狗长大了,我们的孩子也长大了,他们一定会玩得特别开心。”

    “好。”

    她摸了摸自己小腹,说“哥,告诉你,他们一定一定是个小天使。”

    他看她腹部,配合地弯身去听。

    他说“能听见吗”

    “什么。”

    “孩子。”

    文徵笑了“不行,要很后期的时候你可以和他互动,对了,这是我蓄谋已久的礼物,致哥哥的三十岁。”

    宋南津红了眼眶。

    他说“要怎么罚你呢,我的老婆大人。”

    她嫌弃“好中二。”

    他说“这是给你的独家称呼。”

    文徵说“那我要罚你,给孩子起名字。记得原来你起的吗”

    “文如栩,文疏因。”

    “真的要和我姓吗”

    “是。”宋南津笃定“真的。如果不是这个,我都想和你姓,因为不是文徵嫁给我,是我随文徵入了她的族宗。我想告诉她,她不是没有亲人,宋南津加入了她的家庭,以后宋南津就是文徵的家人,大家都姓文,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弥补你父母的遗憾了。”

    文徵的眼眶也红了。

    一个晚上,愣是把俩人都说得情绪决堤。

    她抹了抹眼说“怎么办,不可以难过呢,难过的话宝宝们会感受到,我不想他们成长路上有任何阻碍。”

    可她情绪又实在忍不住,只能抓着他衣领倾身去蹭他,抱他,黏他。

    她小声说“谢谢你,宋南津。”

    他说“我不喜欢听你说谢,说点好听的。”

    “我爱你,宋南津。”

    “最近好像听多了,还有没有。”

    文徵想到了什么“宋总别又欺负人啊,我又不是你下属,我现在可是你老婆。你怎么还给我提要求呢,再欺负我罚钱,一分私房钱都不许留。”

    宋南津笑“好,老婆。”

    他亲吻她的唇,贴了一下,可望着她,又仿佛想起曾经许久以前的他们。

    年轻的他们,在感情里撞得头破血流毫无回头路的他们。

    那时候他们也就二十多。

    可现在短短几年过去,变化得也好多。

    “我不会生病的,我的徵徵也是。”宋南津说。

    “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在我的世界里,徵徵就是最好的徵徵,我们说好要去滑雪,要去看赛,瑞士圣莫里茨马场我们可以去看看。还有剑桥大学的图书馆,想去看看吗去年说好去冲浪,美国不止那一个海滩,还有好多好多我们都没看,我想带你去看全世界的。”

    文徵感慨“怎么办,宋南津,感觉我占了你好多便宜。”

    他说“那就多占点,从领证那天起我就默认把一切都无条件给你了,你还不明白吗”

    除了宋南津,这辈子都没有人能那样无条件宠着她。

    她的小任性,她的情绪,她的迷茫。

    他总是有他的手段,他与她推拉的能力。

    虽然回想起来有点好笑。

    但文徵想,谁的人生又过得绝对完美呢。

    即使她的爱意远远比不上他的。

    积少成多,他们日子长着。

    文徵想到什么,突然翻到他身上去。

    他说“怎么了。”

    生怕她摔了,扶着她手腕。

    她找了个小皮筋,去扎他头发。

    宋南津头发很细软,漆黑的,她扎了一簇,有点怪,宋南津本来觉得有点意思,看她跟看小孩似的,之后也任着她去了。

    她又弄他手腕上戴着。

    文徵说“以后工作都要把这个戴着哦,因为,听说男生就是要戴女孩子给的小皮筋的。”

    宋南津听笑了。懒懒的。

    “什么意思你笑我。”

    “没笑啊。”

    “你就是笑了。”

    宋南津抬起手腕看了圈,黑色头绳,细细的一圈,即使他身为男人腕骨很细,但也套得有点紧。

    不合适。

    他说“徵徵你知道吗,我这手腕上戴过的除了一些腕表,再就是手串、玉,一些价值不菲的,几毛钱的小皮筋,真是头一次,而且我还没见过什么商务人士戴过这个。”

    文徵反应过来什么,忽然有点难为情,也有点沮丧“还挺丢人的是不。”

    “不。”他说“明天我去公司就戴这个,正好开大会的时候也戴着。这样别人都知道我不只是有妇之夫,我还在热恋,我年年十八,你说有哪个男人能做到三十而立了还在热恋啊,我就行,我要人家羡慕我。”

    他说话总是这样。

    无趣的时候绕着弯子逗你,很丢脸的事也能换个角度幽默。

    特会。

    文徵其实就故意看他反应的,没想到他这么给面子。

    她还是摘下来了,套自己手指上,拉着玩。

    “你真肯给面子啊宋总,我感觉我什么排面都是你给的了。”

    “这不好吗。”

    “你太宠我了。”

    宋南津“我愿意宠着你,还要比别人给你的都多,这样谁也比不过我,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文徵抿唇。

    她凑过去,亲了一下他“好了,爱你。”

    “现在可不能这么说,听多了,真的换一个。”

    “那要怎么样”

    “你自己想。”

    文徵突然坐直了,端正姿态喊“抱歉宋总,我下次一定改”

    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宋南津给逗笑了。

    他跟文徵笑倒在床上。

    俩人都去乐。

    生产。

    宋南津和文徵的孩子,名字是他想的。

    当初跟她吵架时候提的,当时可就是太气了临时想的俩名字,但其实也有点深意。

    宋南津读的书多,有些词有些字他当时就能想出来,想到含义。

    他想过了如果他和徵徵的孩子是男孩。

    那么他要叫文如栩。

    栩栩如生,像他们的爱情。

    如果是女孩,那么就是文疏因。

    清冷像她,人也倔强。

    他希望他们的孩子像她,疏因,来世因果,皆有疏解。

    文徵后来分析这俩名字的时候还说他起调太高,名字搞这么玄乎,别以后上幼儿园了同学都不爱跟他俩做朋友。

    宋南津只说“那幼儿园的小朋友只会羡慕他们,有文化水平这么高的名字。”

    这话把文徵说得够羞,这文化水平才不高,也就是特别点。

    也还好。

    起码不难写。

    小朋友长大了不会面对作业本不知道咋写名字。

    文如栩和文疏因。

    文徵怀他俩的时候很艰难,因为是俩胎,就格外比别人艰难。

    孕早期还好。

    孕后期,那是恨不得死的难受。

    待产期那几天她每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她难受过,痛哭过,呕吐过,难受的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哭,整夜整夜的无眠,越到产期就越痛苦。当时宋南津他父母都听闻消息急回来了,宋家全部亲戚都聚集到医院待产室外头,全都巴巴地等着这位不知是小少爷还是小公主的降世。

    宋南津谁也不让见,除了她至亲的、关系最亲近的,谁也不能打扰文徵。

    就连宋南津他妈也急得不行了,当时在产房外来回踱步,还拿着金镯子就怕自己孙儿出事。

    宋南津也只是冷淡一句“您原先跟文徵怎么说来着,什么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去美国,您自己看看这话像话吗,现在要见孩子,先自己过我们徵徵那关,她喜欢您,随便您怎么样,她要不喜欢您,那别在我这说。”

    康女士当时可被自己儿子气得不轻,说“我祖传的金镯子都从美国带回了我能不在乎吗,你跟我怄气不能跟自己孩子怄气啊,我不带走还不行吗,我留下来看我孙儿,你爸也是,我们都准备回来看看。”

    宋南津“那您还是别回了,我们徵徵怕生,你跟她不熟,到时候同一屋檐下待着还不舒服。”

    康女士只能说“好,好,徵徵最重要,我把她当我自个儿亲女儿看还不成吗,你别跟我闹,到时候孙儿跟你我和谁亲还不一定,你别影响我跟我儿媳关系。”

    他妈妈这样讲,宋南津才暂且让步。

    后来传出去都怎么说,托了这胎的福,孩子他爸和他亲奶奶为了争宠差点断绝关系。

    所以文徵生产那段时间可谓是兴师动众,不少人关注。

    这胎生的时候是多灾多难,文徵进了产房十好几小时,宋南津当时心情就不怎么好了,越等越沉重,所以来的人越多越杂他才越不能静心。

    最后黎纤提着保温盒都提前过来了。

    说是想看看孩子,结果产房门还关着,黎纤都讶异了下。

    “嫂子还没生完呢,这也太难了。”

    黎纤担忧地看了眼产房门口,把准备好的饭菜保温盒放一边,却看见宋南津独自坐在一边闭着眼盘手里的菩提子。

    他从不信佛,在产房外坐了十几小时的那一刻,却无助无言地也信了那些,在心里祈祷,祝念。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不轻易人前掉泪。

    他不会随便表露心情。

    可那刻所有神经和动作还是暴露他的心理。

    他真的很担心,很害怕。

    那十几个小时,他心里只默念一句话

    若佛有闻,唯愿我妻平安。

    他像封闭了自己,连黎纤看到那一面的他也是顿然止步,不知所言。

    她没有去打扰,最后只是叹了声气,把保温盒放下,自己下去等了。

    直到破晓之际,产房传出尖锐的孩子哭声。

    宋南津睁眼。

    大家全都提紧了精神朝产房看去,全都起身。

    只有他一人仍呆怔了一般坐那儿,良久说不出话。

    人最艰难的时刻,其实并不是多着急、难熬、焦虑、叫嚣、上蹿下跳。

    而是漫无边际的沉默。

    那种浓稠的窒息。

    失语的寂静。

    时刻困扰包围着他。

    直到破晓时分,停滞的那一刻被打碎时,一切滤镜也都碎了,宋南津眼前的事物好像重新恢复色彩,他的四周才有了声音。

    那一天,文如栩和文疏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男宝是哥哥,文如栩,45斤。

    女宝是妹妹,文疏因,41斤。

    俩孩子把文徵折腾得够呛,艰难挣扎熬了十几小时才平安降生。

    孩子生下后不少人都关心,都争先着去看,宋南津母亲康女士知道了消息更是朋友圈豪送十几万红包,下一秒官宣自己两个孙儿的消息。黎纤作为小姑抢着去看侄儿。

    走廊外热闹一片。

    只有病床前满是寂静,宋南津第一个去陪在文徵身边。

    文徵经过短暂休息状态已经好很多,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特别嘴唇白得吓人。

    她看到了宋南津,第一反应是避开脸,觉得自己这样子太丑,之后想到孩子,还是望向他“哥,你看了孩子吗孩子是不是特别小。”

    宋南津那十几个小时一直在外面陪着她的,她经历了多久,他就独自等待了多久,什么也没做。他样子也不怎么好,彻夜未眠,下颚都泛了青茬。

    他说“我没看。”

    文徵微微讶异“没看”

    宋南津看着周围东西,充满消毒水的房间,视线又落到她病床前。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沿过病床的边,无声牵住了她的手。

    然后,虔诚地把她的手放到唇前。

    “我陪你。”

    文徵当然懂他。

    “你不会一整晚没睡吧。”

    宋南津那样子可不像平时。

    他也不说话,明明和文徵只是十几小时没见,却像和她分隔了一辈子似的。

    他不说话。

    他握着她的手在脸上贴了贴,又捂着,暖着,像这十几小时缺失的东西慢慢弥补回来。

    “这不重要。”

    文徵又问“哥”

    他终于抬眼了,在她这句很轻的哥面前,像破了防。

    他像一个很疲惫的旅人,像差点失去全世界的孤独者,她看见了他眼里的一些情绪。

    破碎的,难以承受的。

    她知道,他那十几小时里心理压力和她生理上的一致。

    他捧着文徵的手,闭眼,一句句说“对不起,徵徵,对不起。”

    文徵说不清她那一刻的心情。

    她知道她生产的时候宋南津肯定情绪不会很好,不会很稳定。她生产的那一刻除了痛苦难熬,想更多的其实还是宋南津,她害怕他在外面一个人怎么样,他肯定很担心,很难受,他会每一秒都问自己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他会封闭自己,他肯定一句话也不会说,如果不是她情况特殊,她知道他肯定会全程守在她身旁,只是文徵自己迈不过那个坎强烈要求了不许宋南津陪产。

    他才勉强同意。

    她不想他看到那一面。

    她害怕。

    她知道他或许最爱的不会是孩子,但她希望他可以爱他们的孩子。

    但没关系。

    生了如栩和疏因,她这辈子也不欠宋南津的了。

    她欠宋南津的,她还给宋南津了,他们这辈子都扯平了。

    文徵安慰“没事的,哥哥,我这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你看,我待会儿缓过来我还能下床做广播体操呢,我真没事。”

    像是为了证实似的,她真要下床了,可刚要起来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疲累,后脑勺没离枕头两毫米就躺回去了,望着天花板笑笑“好吧,高估自己了。”

    可她还是坚定地侧过头,脸依赖地贴着他手掌。

    “还真是有点累呢,可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可别让我安慰你啊,宋南津,我可是最累的,你要我安慰你的话那算什么呢。”

    她还想逗他高兴呢。

    可望了天花板半天笑还是敛了回去。

    她说“宋南津,以后,你可千万要好好爱我们的孩子。那是文徵给你的礼物,你可千万不要心疼她,宋南津这辈子本来就是一个人了,他也挺孤单的,他们家除了他一个姓宋的,他谁也没有。我告诉你,如栩和疏因,他们可是宋家的小少爷和小公主,是我拼死给你生的,文徵就是希望他们在未来的岁月可以陪伴宋南津,可以成为他的寄托,所以你可千万要好好的,活长命百岁了对他们好。”

    “我原来不是欠你挺多的吗,宋南津,现在我都还给你啦。”

    “还你了。”

    宋南津本来情绪还有一个临界点,可在文徵哽咽着说出最后那句时,一切防线全部决堤。

    他压抑了十几小时的,忍了很久很久,他们两人共同熬过来的这几个月。

    彻底崩溃。

    产房外是欢笑,产房内是哭泣。

    他们的如栩和疏因降生的那天,宋南津痛哭了一场,因为他们的过去,他们经历的一切,他们熬过来的所有,也为着这两条新生命。

    他此后知道,他人生的全部意义不再只有文徵。

    还有他面临的新责任,他们家庭新添的两位小成员。

    他将用自己的一切去爱他们。

    后记。

    崽崽。

    其实文如栩和文疏因这俩孩子的童年过得还算挺惬意的。

    作为宋南津家的小baby,这俩少爷公主从生下起就收获了常人孩子不可比拟的关注和寄托,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娇娇公主。

    文如栩作为哥哥从小到大在宋南津那儿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好好照顾妈妈,照顾妹妹,不可以随意欺负人。

    疏因就随便,因为她是女孩,每次宋南津对她就温温柔柔的,上学做事什么都最细致最妥帖,反倒是文如栩还老是吃醋,觉得他爸偏心妹妹,不喜欢他。

    五岁的时候小家伙还背着书包说要离家出走呢,跑妈妈那儿去说爸比偏心。

    如栩名字像女孩,但他长得也漂亮,等于是完美继承了爸妈俩人的基因。

    小时候没长开的时候很吓人,那一阵丑得文徵自己都不想认自己儿子,后来几个月后开始长好了,孩子皮肤白了,眼睛大了,漂亮了她才渐渐敢认。

    五岁的如栩很懂事,觉得爸妈偏心也只是正常提出疑问“妈妈,为什么我总觉得爸爸他不是很喜欢我,他放学的时候总是特别照顾妹妹,帮妹妹亲自系安全带,帮妹妹拿书包,可是如栩是男子汉,他就要我自己拿。”

    文徵那段时间忙工作什么都抽不出时间,面对儿子的声讨也是正常讨论交流,说“怎么了爸爸怎么不喜欢你了,帮妹妹多拿一次书包,就是爸爸不喜欢你了吗那上次你要乐高的一套积木,妹妹都没说呢,爸爸怎么话也没说就给你买啦。疏因是妹妹呀,你是哥哥,那是不是就要多对妹妹好一点,上次妹妹不还把她最喜欢的果汁给你吗”

    文徵的教育方法就是讲道理。

    有什么好声好气和孩子说,平等观念,让他自己思考问题。

    即使孩子闹起来慢慢听多了她的话也会潜移默化知晓一些道理。

    好在她的两个孩子都喜欢思考,文徵这样一说他就自己沉默想了起来。

    过了会,如栩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说得对,那下次,如栩也帮妹妹拿书包,不让爸爸拿,这样就好了。”

    文徵这俩孩子特别好带,因为一岁时候跟着他们爷爷奶奶出过国,从小见过很多国外风景,三岁,如栩和疏因回国,见到国内新同学时他们还特高兴,坐轿车里还拿英文和幼儿园其他小朋友打招呼。

    五岁,疏因每次不喜欢说话,像个瓷娃娃一样坐沙发上,如栩拿着他的纸飞机满客厅跑。

    无意撞到宋南津时还会礼貌地拿他的小奶音说一句“rry,you ere hit”

    宋南津带起孩子就淡然多了,瞥一眼自己儿子,道“别在我面前拽英文。”

    沙发上跟疏因坐着看电视目睹这一切的文徵笑一声。

    “你儿子跟你道歉呢你就这个态度。”

    宋南津过去,把她怀里的疏因抱怀里,文疏因从小到大就是典型的文静小美人,甭管坐地毯上玩积木还是玩她迪士尼的公主玩偶,做什么都是不紧不慢,优雅知礼的。

    看见哥哥被骂,也就是抬眼看一下。

    然后从宋南津怀里出去,过去捏住如栩的手说“哥哥,我们一起搭上次的汽车人积木吧。”

    她很贴心,每次如栩像个小泥人被嫌弃的时候都会适时上去安慰哥哥。

    她对外很清冷,但在如栩面前,是个贴心小棉袄妹妹,有什么只听哥哥的。

    有时候看着这样的她文徵总会感慨着和宋南津说“好像一个缩小版的我。”

    宋南津“怎么”

    文徵说“有事只会喊哥哥,有什么也只找哥哥,只依赖哥哥一个人。”

    宋南津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要说有什么只会心疼哥哥。”

    文徵“那我要真这样说呢”

    宋南津睨她一眼“你羞吗。”

    羞,怎么不羞。

    文徵光是看他眼神都知道宋南津又在内涵人。

    他这人其实可毒舌了。

    他嘴上不说,能不带脏字从任何方面表现出来内涵你让你搁不下脸面。

    文徵被闹笑了,不跟他说话,就轻捶他胳膊。

    但说实话,宋南津之所以带孩子的观念和她不一样,不是因为他不爱孩子。

    只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心里在乎孩子,但不会表露出来。

    他牵挂孩子,却不知怎么言语。

    他就像天底下无数个相同缩影的父亲,只知道物质上给予孩子,其他方面的,实实在在是缺失了。

    但也不要觉得他这点很不好,因为他所有细腻的爱全都给孩子的母亲了。

    也就是文徵。

    只给她一个人。

    后来那些岁月里,哪怕他们的生活改变了无数次,这一点他始终未改变过。

    对了,股东会那边其实为一件事提出过异议。

    那就是两个孩子的姓。

    所有人全都认为孩子继续出生了就该认祖归宗,不该姓文,要姓宋。

    其实他俩对外称呼都是宋小少爷、宋小公主。

    称谓还是顶着宋这个姓的。

    但他们的户口本,姓名,始终都跟随文这个姓。

    有人问起为什么。

    “你是宋小少爷,宋小公主,为什么姓文啊”

    每到这时候,文如栩都会很自豪地牵着妹妹的手,很骄傲地像小男子汉一样挺起胸膛。

    “因为,这是我爸爸给我们的名字。”

    “我爸爸说了,这是他给妈妈的爱。”

    “姓文,是我这辈子都会骄傲的事,也是延续我爸爸妈妈的爱。”

    “我爱他们,就像爸爸爱妈妈。”

    “一辈子,永远。”

    再后来。

    后来的后来。

    宋南津坐于车后座经过当初认识文徵的那个街道。

    道路两旁的建筑早变了。

    他依旧如当初风华正茂,姿态淡立。

    他还是拥有当初身为资本家的冷漠。

    可看着那些熟悉的楼栋,有一刻他仿佛想起还在大学时的文徵。

    那时的他们倔强执拗,在这场感情里碰得你死我活。

    可还好,后来迷途知返,他从没试图松开过她的手。

    这场感情里,他是最坚定的那个。

    他把他爱的人从泥泞中解救出来。

    他成为了她的全世界,帮她托起了很多事。

    有一刻他侧目,好像看到文徵抱着书本在道路上行走。

    那是他爱的。

    怀念的。

    永久的。

    他爱文徵,永远。

    全文完

    谢谢阅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